“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穿越众。”系统幽幽的说道。

裴玄不回话。他现在对这个系统失望至极，根本不想搭理她，甚至恨不得自己马上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又过了几分钟，裴玄逐渐止住了哭泣。系统又说道：“你看那些穿书的，穿越的，哪个不是坦然接受，大胆尝试，谁像你一样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

裴玄终于忍不住反驳：“你怎么不说那些穿越的，要么是什么天命之子，要么就是兵王，甚至还有组团穿越的……我就是个普通的大学图书馆管理员，刚毕业留校，我们学校双非本科，我英语四级考了三次才过……我还是学汉语言文学的，我TM连金手指都没有……”

系统：“心态，重要的是心态！”

裴玄：“心态谁知道，书里又没写，说不定他们私下里比我哭的还惨！”

系统：“书里没写就是没有！”

裴玄：“那他们那些系统没逼着他们去死！”

系统：“……啊，我这不是……我这不是因为系统混乱性格发生变异了么，你别哭了，我不逼你去死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行不行？”

裴玄眼睛一亮，惊喜道：“有办法吗？”

系统：“靠！”如果她真的是一个活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即使这样，系统还是给了裴玄一点儿提示，毕竟一个大男人抱头痛哭的情景，就算是真正的AI客服，也实在不忍心看第二遍。

“任务提示：样本穿越身份为‘法海’，请充分发挥法海本身优势，解决本次任务。”

“？原来还可以这样？”裴玄吃惊。

“当然可以，你是没理想没追求的图书管理员穿越到法海身上，又以法海的身份穿越到唐僧的故事情节当中，你应该带着法海的记忆啊，毕竟法海的道行可是随着你一起穿进来了。”

“法海的记忆？对啊，法海是有道高僧，佛经这方面一定没问题啊！”

裴玄心里顿时有了打算。他稳定好情绪，仔细回忆自己，或者说是法海的过去。果然，一段段记忆慢慢浮现。

在那些记忆里，似乎自己坐在一座大寺庙的正中，为无数僧众讲法，又似乎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跪倒在地，求自己救命，又似乎看到一个身着白袍的美艳妇人，对自己戟指大骂，自己口中呢喃经文，祭出紫金钵盂，把那妇人化作一条小小的白蛇，镇压在雷峰塔下。

裴玄心里纳闷，默道：“怎么不见小青？”

系统破口大骂：“你这关注点怎么这么奇葩！水字数吗？快点回忆佛经的事儿！”

裴玄连忙再次收敛心神，仔细回忆，关于讲经的种种逐渐清晰，还真的让他把最短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记了个七七八八。

裴玄总算是放下心来，毕竟系统任务只强调了“完整背诵一篇”，能够背诵的这篇《心经》虽然篇幅短小，却也算是完整的。他又默默记诵了一遍，害怕系统不承认，又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系统，小统统，我先背一遍给你听听？你看算不算完整的？”

“别瞎叫。怎么，现在不哭了，就又开始嘴贱了？”

“好好好，不瞎叫，我开始了哈。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裴玄神情庄重，慢慢背诵。他口齿清晰，声音清亮，诵到最后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整个心神都已经融入到心经的文字之中，周身毛孔都张开了，汗毛倒竖，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身边是无垠的星空和璀璨的深夜，自己漂浮于虚空之中，不分上下左右，不知过去现在……

260个字的心经很快诵完，裴玄慢慢睁开眼睛，眸子里神光流转，脑海中一片清明。

“啊……背完了？”

“背完了，你看看，对不对？”

“啊……这么短啊，我对照一下哈，稍等……”

裴玄闭上眼睛，继续在法海的记忆里寻找其他信息，终于又找到了几篇佛家经典的内容和讲解。他仔细参悟，只觉得这些经典内容丰富，道理精深，就算不是信徒，也可以从中体悟到许多人生哲理。

几分钟之后，系统的声音响起：“这是玄奘法师翻译的《心经》，你背得很准，只要在刘伯钦亡父的周忌时再背一遍就算过关了。”

裴玄忍不住扶额：图书管理员魂穿法海之后以唐僧的身份背诵了唐僧十几年后翻译的著作……真TM乱。

诵经的事情就这样在裴玄的眼泪和系统的鄙视之中过去。折腾了大半天，裴玄实在熬不动了，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在半睡半醒的朦胧中，他似乎又问了系统一个问题：“我真的还能回去吗？”系统似乎也模模糊糊地回答了，可答案到底是什么，裴玄没听清，也许是系统没说清楚……

第二天，裴玄就在刘伯钦家中闲逛了一整天，看到不少国家级保护动物，都是刘伯钦养的储备粮，裴玄表示大开眼界。只是吃饭的时候有些尴尬，虽然裴玄对荤腥并不抵触，可他所在的这具身体却十分抗拒，几乎闻到荤腥就会有不良反应，不得已只能请刘家老母亲亲自洗了炊具，做了素斋来吃。

如此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刘伯钦就来请裴玄为亡父诵经。裴玄已经仔细查询过法海的记忆，大致知道这种场合应该走什么流程，于是洗了手，捻了香，向刘家祠堂行礼，然后才取出木鱼——不是神奇小木鱼，而是唐僧随身携带的普通木鱼——轻轻敲动，开始背诵《心经》，只是《心经》过于短小精悍，不得已他又把前一日想起来的其他经文，掐头去尾地背诵了两篇。

这样足足过了半小时，才停口休息。刘伯钦取了一张白纸，恭恭敬敬地来到裴玄面前，说道：“长老，还请写一道荐亡疏，以消亡父罪业，接引魂魄，去往托生。”裴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没奈何只好接过纸笔，问了刘伯钦亡父的生卒时辰，他哪里知道荐亡疏是有格式规范、行文要求的，只能绞尽脑汁，写了一封致十殿阎罗的短信，大致是说刘老太公生前虔诚，其子多有孝行，其妻仁慈良善，一家人积德行善，请十殿阎罗多多照顾云云。裴玄文学、书法功底不错，一封短信倒是写得十分精彩。

刘伯钦看这短信不像荐亡疏的模样，心中不禁嘀咕。抬头仔细观看，见裴玄一脸庄重，再看纸上文字飘逸灵动，辞藻富丽堂皇，狐疑之心稍稍去了几分，心想：“反正这周忌只是做给母亲看的，求个活人的心安理得，老父亲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这样好字好文，应该也不会怪罪。”

裴玄本以为到了这个环节，周忌活动就算结束了，没想到刘家老母亲又来请他再诵几卷经文，无法推辞，只好一边回忆一边背诵，又讲了一卷《法华经》才算结束。他坐在蒲团上太久，只觉得两腿麻木，腰背俱硬，口干舌燥，真是难受到爆炸。

好在周忌的最后几个环节终于用不到他，刘家人为亡父进献香火，烧了各种纸扎，刘伯钦拿着荐亡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一咬牙，也在香火前烧了。

礼成，裴玄已是精神疲惫，赶忙回房休息，脑袋刚沾枕头就已经沉沉睡去。

正睡得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唐长老，唐长老。”

裴玄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也动弹不得，正着急的时候，一个身穿宽袖长袍的男子已经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那男子抱拳行礼，道：“在下乃是阴曹地府第五殿的阎罗王。冒昧托梦，还请圣僧勿怪。”

裴玄心中大乱：“托梦？这就是托梦？”

阎罗王见裴玄不说话，白净的面庞上多了一分惶恐，道：“圣僧，今日在下前来，是为了日间那一封荐亡疏，因见那书信格式有差，特来请教一二。”

裴玄这才知道是荐亡疏出了问题，只好回道：“请教不敢当，不知阎罗王想问什么？”

阎罗王：“在下忝居阎罗王千余载，所见荐亡疏，都有特殊格式。”说着他张开手，送来一张黄纸写就得荐亡疏。裴玄接过来看一眼，只见那荐亡疏上密密麻麻，转圈写着许多歌功颂德的文字，才知道自己写的短信实在简陋粗俗。

他虽然知道自己错了，却知道此刻决不能承认，否则这阎罗王说不定就会怀疑自己这个假唐僧的身份，便笑道：“阎罗王可知，这世上何事是永远不会变化的？”

阎罗王想了想，道：“在下不知，也许，荐亡疏这种成法习俗，便是不会变化的？”

裴玄：“错。永远不会变化的，便是变化本身。古今往来，习俗演变，法律变更，甚至神仙皇帝，过个百十年便要变上一变，更何况小小一张荐亡疏？贫僧见你手上这荐亡疏，倒是格式工整，偏偏不曾提起亡魂过往，积攒过多少功德，岂不是本末倒置？怎能见亡魂的真性？”

阎罗王：“这……亡魂的功德，我阴曹自有记载。”

裴玄：“你们都知道，还要这荐亡疏干嘛？”

阎罗王：“荐亡疏，乃是凡间有大功德之人，推荐亡魂往生极乐的推荐信……”

裴玄：“着啊，既然只是一封推荐信，还要那么多形式有用么？大人物一张二寸宽的条子，放到你面前，你是应还是不应？”

阎罗王冷汗直冒，道：“自然……自然是应的……”

裴玄笑道：“那就多谢阎罗王了。”他知道自己在阎罗王眼里算是如来佛祖的得意弟子，还肩负取经大任，这面子足够大了，不怕阎罗王在这种小事上难为自己。

阎罗王只好赔笑道：“圣僧客气，圣僧客气。”心里却已经十分不爽，便要转身告辞，至于什么荐亡疏，见你的鬼去吧！

裴玄突然想起一件事，道：“阎罗王可与那齐天大圣孙悟空熟悉？”

阎罗王吃了一惊，想起孙悟空似乎已经被安排成唐僧的大徒弟，若是那猴子知道今日之事，阴曹恐怕难有安宁，忙道：“大圣当年曾到阴曹做客，在下与大圣有数面之缘。”

裴玄心中冷笑，明白有了孙悟空这“大杀器”在，自己的面子，阎罗王不想给也得给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说道：“贫僧与孙悟空有缘，他日相见，定会提起阎罗王今日给贫僧面子，说一说纵使那荐亡疏不合规制，阎罗王网开一面的事。”

阎罗王无奈道：“那就多谢圣僧美言了！”拱拱手，化作一道黑烟，回阴曹地府去安排刘老太公投胎的事情去了。

阎罗王一去，裴玄立刻从**爬了起来，拍拍自己心口，大叫侥幸。

刚刚还在装死的系统开口道：“啧啧，没想到你挺有手腕啊。”

裴玄道：“这阎罗王就是欺软怕硬的，反正我又不会犯到他手里，西行路上也没有需要他的地方，实在没必要太客气。”

系统：“那可说不定，好像还有个死了的国王需要去救，不就和阴曹有关系？”

裴玄笑道：“原著里可是没经过阴曹，全都是我那大徒弟的本事。”

系统：“反正我提醒你了，别到时候你抓瞎。”

裴玄：“到时候再说吧，远着呢，我能在这儿混多久都说不定，哪天因为水文被割了，还管什么国王的死活。”

一人一系统又说了几句闲话，裴玄狠狠回忆了一阵自己穿越之前的生活，才又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裴玄已经醒了。他发现，自己这个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晨钟暮鼓的作息，早上根本不可能睡个懒觉。他盘膝坐下，敲响木鱼，诵经晨课。

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才渐渐亮了起来，裴玄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

系统道：“你知道吗？你诵经的声音真不错，很好听。”

裴玄笑道：“什么意思，AI智能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来啊，还是说，你真的是个客服小姐姐？”

系统：“哈哈，也可能是抠脚大汉啊。”

裴玄：“哈哈哈哈，兄弟你好，兄弟辛苦，让我们继续**燃烧的一天吧！”

系统：“哈哈哈。”

“叮咚。任务完成（完美，刘老太公的亡魂得到了妥善安置，已经在富贵人家投胎。）

通关奖励：金箍一个。

追加奖励：佛家经典十卷。”

声音一停，裴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金光灿璨的圆环，还不等他仔细打量，又有无数信息涌入脑海，正是系统追加奖励的佛家经典。裴玄闭上眼睛，默默感受这种知识充盈带来的心理愉悦，这下子他再也不必为诵经而烦恼了。

感受了几分钟，裴玄再睁眼时，心中对佛法一道已经多了许多明悟，对这西行取经的大计，也多了诸多期待，他甚至有一种大不敬的冲动，想到西天与如来佛祖辩一辩，又连忙压制下来，合十默念：“冒犯冒犯，佛祖莫怪。”

他定定神，看向手中的金箍。

名称：金箍

简介：金紧禁三箍功能集大成者，与主人灵魂相契之后，具有无需咒语直接发动的特性，并结合太上老君金刚镯的性质进行了改良，进可攻退可守。

“太好了，好东西啊！”

紧箍咒是西游记里重要的道具之一，伴随孙悟空走完了西游全程，如今自己手里也有了这样的法宝，对孙悟空的控制自然就会更进一步。更厉害的是，这个金箍只有自己能够使用，具有排他性，就意味着连观音、如来都无法再利用金箍来控制孙悟空……这简直……太香了！

裴玄抓起金箍，狠狠地亲了两口，道：“系统小姐姐，你太给力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比其他穿越文里的妖艳贱货靠谱多了！”

系统：“呵呵~你就算这样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再说，叫什么小姐姐，叫爸爸！”

“好嘞，爹啊~”

“滚。”

一对儿不靠谱正在斗嘴，外面传来了刘伯钦的声音：“长老，圣僧，可起来了？”

裴玄连忙跳下床，整理整理衣服，揉揉脸，摆出慈祥和蔼的表情，开门应道：“已做完晨课……”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外面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刘伯钦一家三口，以及十多名家里的家丁、仆人，齐刷刷跪满一地，个个面带喜色。

刘家老母亲见裴玄出来，先磕了个头，喜道：“圣僧大恩大德，刘家上下没齿难忘。多谢圣僧，超度我家亡夫，脱难托生。”

刘伯钦也磕个头，嘴里千恩万谢，才说了前因后果。原来昨晚法事之后，一家人安睡，都接到了刘老太公的托梦，说自己得圣僧的推荐，阎王爷安排了专门的阴差，护送自己去大唐最富庶的长安城里，找了富贵的人家转世托生，未来将有无上荣华。刘家人喜不自胜，一早便来裴玄门前跪谢。

刘伯钦挥挥手，自有家丁捧了银两过来，要送给裴玄作为谢礼，裴玄心里虽然想要，可无奈这具身躯就是不伸手接过，突想起系统所说的出家人有自己的行事规范，于是便拒绝道：“出家人持戒，刘施主不可如此。若是有心礼佛，不妨施舍些吃食。”刘家老母亲连忙叫上儿媳妇，去后厨取了一大堆干粮烧饼，送给裴玄。

裴玄见那烧饼又大又厚，足有二三十个，足够自己在路上吃个十天半月，高兴极了，连忙接了过来，心念一动，放入法界珠中。刘家人见裴玄一挥手之间，那么一大堆东西就消失不见，更以为是遇到了活神仙，扣头祈祷不止。

裴玄连连劝阻，好不容易让大家都站了起来，便邀请刘伯钦做向导，继续西行。

刘伯钦听了，跃跃欲试，满口答应，又喊了家里几个健壮的家丁，准备粮草马匹，大有一路护送裴玄到西天的架势。裴玄笑道：“施主不必准备太多，只要引贫僧过了那两界山便好，贫僧与同伴便约在那两界山上会合。这取经一路艰苦，又有诸多妖魔，施主家中有老母家眷，实不可与贫僧一同冒险。”

刘伯钦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他点头道：“圣僧所说极是，老母尚在，做儿子的不应远游太久。而且过了两界山，西边就是鞑靼的地界，我若随意过去，也有许多麻烦，我虽然不怕，只怕把祸水引到圣僧身上，若耽误了圣僧行程，伯钦百死难赎啊。”

裴玄笑道：“正是。”

两人商量已定，便辞别刘家婆媳，立刻出发，往西边的大山而去。走了半日，总算走到山脚之下。刘伯钦介绍道：“这里就是两界山，算是大唐和鞑靼的边界，这山中道路，十分陡峭难走。最为神奇的是，那山下有一个石匣，石匣之中藏着一只猿猴。据说是在王莽篡汉那年，这山从天而降，下面便压着这只猴子。至今已经……”他扳着手指，一时算不出年份。

裴玄笑道：“五百年？”

刘伯钦：“正是五百年。”

众人沿着山脚道路，越走越是陡峭，刘伯钦等人走惯了山路，还不觉得怎样，裴玄却一路跌跌撞撞，十分狼狈。

再走一会儿，眼见已经到了鞑靼地界，裴玄便请刘伯钦留步，众人互相行礼告别，正依依惜别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一声大叫：“师父，师父，是不是我师父来了！”

刘伯钦大吃一惊，连忙挡在裴玄身前，横起手中两股叉，四处张望。

裴玄嘿嘿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刘伯钦的肩膀，道：“施主莫怕，我不是说与人在两界山会合么，看样子他果然是早到了。”

刘伯钦瞠目道：“这两界山只通一条大路，我等大早出发，一路走来不见旁人，圣僧的伙伴是何时到此的？难道也有那神仙手段，凌空飞渡不成？”

裴玄笑容灿烂，道：“倒也没让他等多久，也就是五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