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运筹帷幄
李明佑听了爱妻的一番话,简直目瞪口呆。黛玉性情一向清傲,他是知道的,年前,她放下身份,帮助周家村的人,已经让李明佑出乎意料。到今时今日,黛玉竟说出要开善堂,教人一技之长,为穷苦百姓尽心尽力,善心如水。街面上乞丐太多,一则不太好看,二则容易出乱子。若是按照黛玉的法子,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规规矩矩,那就天下太平了。见李明佑半晌不语,黛玉心中不由有些忐忑,忙开口道:“佑郎可是不愿意?其实这法子,我已经谋划许久了,之前本想着在庄子里收留人,如今庄子给了二姐姐她们,只能将地方选在荣、宁两府了。佑郎放心,这事情,只要我们愿意拿一些银子,下面的人,自会帮我们办得妥妥当当。”李明佑失笑,忙拉着黛玉,温声道:“玉儿,你有善心,我岂会反对?方才我发愣,是因吃惊你一个闺阁女子,竟能有如此特别的想法,我实在自愧不如。”黛玉听了这番话,不由甚是高兴,击掌道:“佑郎,你肯支持我,我实在欢喜。”当下夫妻两人又商量了一阵,因李明佑身边有个多年的老仆李宏,为人忠厚老实,也有些才能,很是适合办这件差事,故而决定,一切事务,都委托他来办。两人议定了,却并没有立刻着手来办这件事情,只因天气凉爽了,李明佑打算选个好日子,邀人到家中热闹一番,庆祝自己乔迁。黛玉并无异议,只让人将带回家的两个乞丐好好照应着,方开始与李明佑商议宴客之事。李明佑自己的宾客,早写了帖子请好了;至于黛玉,因李明佑有言在先,想让她结识一些闺中密友,故而黛玉按照他的意思,也下了些帖子,邀请名门闺秀、夫人到大观园赏景饮宴。因男女有别,两人议定了,女眷往大观园来,至于男眷,则由李明佑招呼着,在荣禧堂饮酒作乐。之后李明佑因担心黛玉累着,便将一应差事揽了下来,黛玉乐得当甩手掌柜,故而也没有插手。临宴客前几日,一切事情都打理妥当了,这日起来,李明佑却收拾了一番,说自己要去北王府请水溶。黛玉听了,不免有些错愕,皱眉不语,心中却是思绪百转,久久不能平静。水溶于己有情,之前自己未嫁时,他时常探访,处处关怀,一番脉脉柔情,令人为之动容。到最后,自己却是别嫁了,辜负了他的深情。若是请他来,故人相见,势必无比尴尬。李明佑看出她的心思,微笑道:“我请北王爷,是有用意的,再说就算他来了,也是在外面,玉儿大可放心,你与他,并不会碰面。”黛玉心中坦荡,闻言便没有说什么,只点头道:“既然如此,佑郎你自己打点吧。”李明佑见她应了,笑了两声,嘱咐黛玉照顾好自己,方起身出去了。待进了北府,与水溶相见,寒暄一番,李明佑便开门见山道:“今儿个我过来,除了拜访王爷之外,主要还是想请王爷到北府饮宴,庆贺我迁入新居。”说着,便探手入怀,拿了一张帖子递给水溶。水溶怔怔接了,看向李明佑的目光有些复杂。倾心恋慕的佳人,到最终归了情敌,遇上这种情况,就算是翩翩潇洒的水溶,也不能心如止水。时至今日,虽然心中的不甘已经淡了很多,但并不能完全忘却旧事。李明佑见了他的神色,大致猜到了,淡淡笑道:“王爷是否还在介怀往事?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只告诉王爷一声,我这次邀请王爷,是打算令害拙荆之人,生不如死。”水溶听了这话,露出错愕的神色,声音也多了一丝紧张忐忑:“世子何出此言?难不成,竟有人胆大包天,对世子妃下毒手?”虽然黛玉别嫁,但水溶却是不该初心,一直对黛玉念念不忘,故而此时听说有人要害黛玉,水溶立刻变了脸色,很为黛玉担心。李明佑颔首,神色间多了一丝阴沉:“北王爷的表妹陈月容,因倾慕王爷,一直嫉恨拙荆,屡次想出毒计,想致拙荆于死地。”说着,便将元宵时遇上的意外,细细说了一遍。水溶还是首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不免神色大变,半晌才回过神来,皱眉道:“我只以为,她性子骄纵了一些,却是没想到,背地里竟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最毒妇人心。”李明佑淡淡笑道:“之前王爷不知这件事,倒也罢了,如今知道了,不知王爷有何打算?”水溶默了一默,正色道:“她敢陷害世子妃,实在忒可恶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去陈府走一趟,给世子妃讨个公道。”在水溶心中,黛玉一直占据着重要位置,故而此时听说黛玉被人暗害,水溶竟一改往日的从容淡定,心中满是恼怒和气愤。李明佑摆手,徐徐道:“此事过去了半年,王爷冒然去陈府,陈月容一定不会承认的。”水溶皱眉道:“那又如何?她敢害世子妃,我岂能轻易放过她?”李明佑瞥他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道:“王爷如此重视世子妃,出乎我的意料,既如此,我有话直言了,我已经想好法子对付陈月容,只要王爷肯配合,陈月容一定万劫不复,只是不知,王爷是否愿意配合?”水溶听了这番话,不免有些震惊,皱眉道:“世子且说出来,让我听一听,若是能做到的,我一定义不容辞。”李明佑拍手道:“这就好,王爷肯答应,事情就容易得多。”唇角绽开一抹淡笑,旋即道:“事情也容易,只要王爷肯去陈府走一趟,想方设法令陈月容随王爷到我家中赴宴,接下来的事情,我自会办妥。”水溶错愕道:“世子打算做什么?”李明佑神色神秘,摆手道:“我这法子,若是说出来就不灵了,王爷只回我一声,是否愿意帮我?”水溶沉默许久,慢慢道:“你先回我一声,你所做的一切,是否都是为了世子妃?”李明佑想也不想,便颔首道:“自然,在我心中,拙荆最重要,有人敢害她,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将那起坏心之人打入地狱。”水溶看着一脸坚决的李明佑,心中思绪百转,半晌方才下定决心,开口道:“既如此,我自当义不容辞,为你尽一份力。”于水溶而言,陈月容不过是名义上的表妹罢了,与黛玉相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为了黛玉,水溶不介意虚与委蛇,暂且与陈月容亲近一番。听水溶终于应承下来,李明佑自是喜上眉梢,拱手道:“王爷肯施加援手,佑之感激不尽。”水溶临窗而立,神色间有丝丝落寞,摆手道:“你不必谢我,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世子妃。”李明佑为之动容,挑眉道:“你倒是坦荡之人,说话这么直接,竟不怕我生气吗?”水溶叹了一声,道:“我是实话实话,你若是要生气,我也没法子。”李明佑拍拍他的肩,淡淡笑道:“王爷这性子,倒是很对我的脾气,若不是因为拙荆,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感慨了一番,方才转了话头道:“听说王爷在书法上颇有造诣,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将自己的墨宝给我一观?”水溶错愕,皱眉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的笔墨?”李明佑嘿嘿一笑,道:“你别管原因,你只告诉我,是否愿意送几张墨宝给我?”水溶见他露出无赖的笑容,拿他没办法,摆手道:“罢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要,就拿去好了。”李明佑见目的达到,心中自是高兴的,又寒暄了一阵,方起身告退。时日容易过,转眼已是九月二十,是宴请宾客的日子。黛玉醒来时,见李明佑已经起身,不由笑道:“虽然有客人上门,但佑郎还是应该歇息好才是。”李明佑微笑道:“已经歇好了,不然也不会起来。”夫妻两人说着话,雪雁在外面听见了,忙带着人轻手轻脚提了热水进来伺候他们梳洗,一面回话道:“世子、世子妃只管放心,方才晴菲来过了,说婆子丫鬟们都已经各司其职,春纤到厨房看了食材,说是准备得很妥当。”黛玉颔首,心中松了一口气,先伺候李明佑穿戴妥当,方自己梳洗。因今儿个是大日子,故而黛玉穿了一身碧色缂丝素罗衣裙,长及曳地,袖口用彩色丝线绣了几朵精致的小荷,鹅黄丝带束腰,益发显得身材袅娜如柳,大有飞燕临风之姿。青丝挽成朝云髻,以点珠桃花簪扣发,长长的珠玉璎珞,更添娇柔丽色,另配了几支精致的珍珠发簪和宫花,衬得她的脸颊仿若一瓣娇嫩的夏莲,明丽中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简洁,令人见之心折。李明佑看她妆毕,不由拍手道:“玉儿今日妆扮一新,实在美丽。”黛玉横他一眼,娇声道:“佑郎这般说,难道平日里我很丑吗?”李明佑在她颊上亲了一下,呵呵笑道:“平日也很美,不过今天看上去特别好看,仿佛天仙似的。”黛玉啐了一口,心中却仿佛饮了蜜一般甜蜜。夫妻两人说笑几句,便让人传了早膳,一起用了,李明佑便理了理衣服,起身往荣禧堂去了。这里黛玉便领着雪雁四处查看了一番,处处留意,唯恐客人临门会失礼。不一时宾客盈门,因黛玉如今是世子妃的身份,但凡接到帖子的闺秀、夫人,都携着礼物过来,很是给面子。虽然来的都是生面孔,但好在宾客都是大户人家来的,规矩礼仪皆是熟络的,先是拘谨行了礼,随后落座奉茶,说笑起来。黛玉落落大方,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依旧进退有礼,谈笑自若,倒是让一众闺秀、夫人不敢小觑,反而生出丝丝敬服来。来客中,数南安王妃崔氏为人最爽利大气,长相秀美出众,与探春竟有几分相似,年纪又轻,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加上南安王府与东平王府是世交,崔氏一见了黛玉,便格外熟络亲热,很是殷勤。黛玉喜欢她的性情,也愿意与她亲近,故而与她说的话最多,颇有些志同道合。过了一时,外面的人报说:“礼部侍郎家陈小姐到。”黛玉一阵愕然,不由站起身来,礼部侍郎家?难不成,竟是陈月容?自己并没有给陈家下帖子,为何陈月容会不请自来?正疑惑之际,却见陈月容款款而入,身上穿着柳绿的百褶儒裙,配着鹅黄色半袖云锦,鲜嫩得仿佛一把水葱,眉眼间隐约透着丝丝喜色,显得春风得意。陈月容近来是欢欣的,多日不见的水溶竟亲自到陈家见她,说黛玉别嫁,伤痛了一段时间,已经想通,只有自己才是一心一意待他之人。陈月容听了这番话,几乎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她自十三岁起,便瞄准了北静王妃的宝座,这些年,一直不改初心。期盼了多年的美梦,本以为只能化为乌有,有朝一日却突然有了成真的机会,陈月容心中的欢喜,无法言表。当下,她自是又娇羞又开心,深情款款告诉水溶,自己一直在等着他,如今他肯回心转意,自己的痴心,总算没有被辜负。水溶很是感动,与她来往了几天,昨日却告诉她,要到大观园赴宴,还让陈月容同去,说是想让自己与黛玉放下往事,好好相处。陈月容并不知水溶的真实用意,但爱郎有要求,她自没有反对,当下便应承下来,到了正日,打扮妥当了,便花枝招展往大观园而来。此刻与黛玉相见,黛玉是一头雾水,陈月容却先露出笑容来,若无其事地道:“多日不见,想不到林姑娘竟成了世子妃,真是可喜可贺。”黛玉心中纳罕,但来者都是客,倒是不好摆出冷脸来,只点了点头,淡淡道:“陈小姐竟也来了,让人受宠若惊。”寒暄了两句,请陈月容在一旁坐了。因陈月容到来,黛玉心中有些不舒服,但自己今日个是主人,只得暂时放下思忖,打叠精神领着众人游湖赏桂,游玩吃喝,只恐照顾不周,惹来笑话。一时宴毕,众人皆到稻香村换衣理妆,又因喝了些果酒,要小憩一番。幸而之前黛玉料到此事,早命人将房屋收拾一新,设了小塌和寝具,因地方大,倒不觉得拥挤。将众人安排妥当了,黛玉这才松了口气,一面喝着雪雁送上来的银耳红枣汤,一面道:“今儿个真是累,幸好事事顺利。”虽是开了宴席,但黛玉做为主人,并没有什么机会吃东西,此时又累又饿,才会出言感慨。雪雁不免有些心疼,忙给黛玉捏了捏肩,方才道:“姑娘,刚才春纤悄悄来告诉我,说是世子那边,除了北静王等人之外,那个孙绍祖的,竟也来了呢。”黛玉不禁皱眉,声音中有些不解:“孙绍祖?世子请他做什么?”心念电转,不由想起之前李明佑说过要算计孙绍祖和陈月容的事情,半晌才回过神来,摆手道:“算了,这事世子心中自然有数,我们不必管了。”雪雁听了,便点了点头,将此事丢过不提。此时陈月容正在小憩,突然有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行礼道:“奴婢琴儿,是伺候北王爷的,今儿个随北王爷来赴宴,王爷有个方胜儿,让奴婢交给陈小姐。”陈月容一听是水溶派来的,哪里按捺得住,立刻翻身起来,伸手道:“且将东西拿来,我看一看。”接过方胜展开一看,只见上写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信即随来人出来一晤,不见不散。”落款一个“溶”字,字迹清秀飘逸,竟与之前自己见过的水溶的笔墨毫无差别。陈月容心头一跳,紧接着喜上眉梢,又将信笺看了两遍,方才看着琴儿,开口道:“你在这里稍等,候我打扮妥当,随你去见北王爷。”琴儿听了,连忙应了一声,候陈月容妆扮妥当,方欠身道:“陈小姐请随奴婢来。”陈月容颔首,理一理衣襟,含笑随着琴儿出了稻香村,往荣禧堂而来。及到了那里,琴儿领着她转来转去,末了指着一间房,笑着道:“且说李明佑那边,因都是男宾,上的酒乃三十年的陈年花雕,这酒后劲足,加上李明佑有心将孙绍祖灌醉,不但自己敬,还鼓吹别人跟孙绍祖多饮几杯。孙绍祖本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见了满屋子的贵人,早喜得眉开眼笑,自然来者不拒,不一时便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李明佑很关照他,见他喝醉了,忙让丫鬟来扶他,离席醒酒休息。孙绍祖晕晕乎乎的,喝了醒酒汤,人方才清醒一些,眼见着榻前站着一个容颜美艳、眉目含笑的丫头,只当是自己家,心中不由一荡,笑道:”过来,爷疼你。“那丫头并没有走过来,也没拒绝,而是飞了一个媚眼,呵呵笑道:”爷真坏,喝醉了竟还要纠缠人。“孙绍祖见她如此懂风情,不由越发心动,连连招手,让她过来伺候自己。那丫头只是笑,停了一停,却是道:”爷别心急,奴婢没用饭,此时饿得慌,不如等奴婢吃些东西,再来伺候爷。“说着,如一个小鹿一般跳开,临出门时,却又回眸一笑,风姿楚楚。孙绍祖喜不自胜,眼见着她走,心中自是不舍的,忙要劝阻,无奈喝酒后手足酸软,竟没什么力气,只得道:”好丫头,你可要快些回来才是。“躺在**咬唇浮想翩翩,一时想起那丫头容颜娇媚,身子便酥倒了;一时又想到那丫头妩媚风情,不由**念四起,难以抑制。正翻来覆去,满脑子龌龊念想时,突然听见门嘎吱开了,一抹窈窕的身影从外闪了进来,进了屋又将门关上了。孙绍祖嗅得香风阵阵,心中大动,迫不及待的奔上前,一把搂住那女子道:”心肝,你可回来了,想煞我了!“说着便上前搂住来人,凑过去亲嘴,双手一阵**。那女子吃了一惊,候回过神来,明白错了,立刻张口大叫,拼命挣扎起来。孙绍祖温香软玉在怀,又闻得女儿的妩媚清香,欲火腾腾燃起,此刻正是久旱逢甘霖,哪里舍得到嘴的鸭子飞了,何况强人所难是他的强项,越是反抗,他越是兴奋。当下孙绍祖****大笑,把那女子推倒在榻上,随手拿起枕巾,将那女子绑住,又扯下衣服,将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口中道:”好妹妹,你便从了我吧!“他脱女人衣裳地本事极强,三两下就剥掉那女子的衣衫,覆了上去,不消片刻,便听得身下女子嘤咛呜咽起来。被孙绍祖用强的正是陈月容,她一进屋,没见着梦寐以求的水溶,却瞧见个面目可憎的陌生男人,呆滞了片刻,方才发现错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不待她转身,已经被人抓住,按在**,又堵上了嘴,无法出声。虽然她百般不愿意,但奈何一个女子,如何是男人的对手,被孙绍祖压住挣扎不得,心如死灰之下,只能任由孙绍祖在身上用强,眼泪顺着面颊簌簌扑落下来。孙绍祖并非怜香惜玉之人,听得她抽泣,却是理也不理,只顾着风流快活。一时事毕,陈月容已是鬓乱发散,身上酸痛,仿佛快要死去一般。孙绍祖却是心满意足,将手搁在她身上,闭上眼睛,呼呼睡了过去。陈月容受了这番屈辱,眼神空洞盯着屋顶,只管流着泪抽泣,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不一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听见有丫头道:”孙大爷,你歇息得如何了?“一面说,一面将房门推来,见了屋内的情状,不由大叫出声。随着她的尖叫声,人群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众人凑过来看时,只见孙绍祖衣衫半褪,光着两条腿,迷茫地睁开眼,有些不知所措。在他身侧,躺着一个满面泪水的女子,双手绑在床头,口中塞着一团布,浑身上下,不着寸缕,白花花的腰腿分外显眼。众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互相挤眉弄眼,都往不纯洁的方向想。陈月容见满满一屋子的男人,水溶也目瞪口呆站在人群里,想着自己不但被凌辱,身子上上下下也已被所有人看了个精光,直觉得心如死灰、天塌地陷。一时间她甚是想到要寻死,无奈双手被绑,浑身上下无法动弹,除了悲泣之外,竟别无他法。李明佑见了她的惨状,心中暗暗快意,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露出吃惊的模样,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孙绍祖此时酒已经醒了,忙扯了扯裤子,**着上身从榻上爬起来,赔笑道:”刚才喝得有些多,恰好贵府的丫头来伺候,引得卑职心动,这才……“他没有说下去,然而未尽之意,众人却是明白的。大户人家,侍女伺候宾客的事情,本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孙绍祖只当被自己用强的是个丫头,故而虽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家中,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李明佑眉头深锁,徐徐道:”若是我府上的丫头,倒也无碍,但这个女子的面容,却甚是陌生,我竟不认得。“孙绍祖听了这话,吓得额头冷汗连连,不知所措起来。在他发愣的当儿,李明佑已经指使丫鬟上前,给陈月容盖上薄被,解开双手,又掏出她口中的衣物。李明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滴水不漏,诧异道:”这不是陈府的小姐吗?“陈月容手足冰冷,心头早就羞死,听他叫破自己的身份,手脚又能动了,直起身子便要寻死。李明佑哪里容她就此死去,使了个眼色,立时便有几个丫头冲上来,将陈月容团团抱住,装模作样劝道:”陈小姐别做傻事。“陈月容仍旧要寻死觅活,无奈被人死死抱住,动弹不得,放声痛哭了一会儿,突然头一歪,竟昏了过去。李明佑见状,眼神依旧淡淡的,将目光投到孙绍祖身上,抿着薄唇道:”孙大人欺辱的,乃礼部侍郎的闺秀,对于这事情,不知孙大人有何解释?“孙绍祖垂头丧气,低着头道:”卑职也不知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卑职喝醉了酒,正躺着休息,突然这女子跑了进来,卑职还以为自己在家中,这才抱住她,做下错事。“众人听了这番话,看向陈月容的目光都带上鄙夷之色,一个大家闺秀,竟私自跑到男人房中,也忒随便了。李明佑心中暗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以手扶额道:”如此说来,孙大人并不是故意为之,哎,如今闹得这样大,也不知该如何收场。“顿了一顿,突然笑道:”事到如今,再追究下去,也无济于事,既然此事是在本世子府上出的,本世子当仁不让,且出个主意,将这事情圆过去。如今之计,不如先将陈小姐送回陈家,孙大人明儿个上门提亲,娶了陈小姐,如此,方可保全陈小姐的名誉,便是孙大人自己,也能得一才色双绝的佳偶,如何?“围观众人听了这番话,皆点头称赞,附和起来。孙绍祖听了,却是暗自想,虽是个黄花大闺女,身份也不错,无奈身子已经被众人看了,自己若是娶了进门,必然颜面无存。他心中诽谤不已,无奈此事自己理亏在先,李明佑又出来调停,不能不给李明佑面子,只得拱手道:”世子之言有理,就依世子吧。“李明佑颔首,唤过丫鬟,命她们将陈月容扶出去梳洗了,送还陈府。孙绍祖满面羞愧,哪里还有脸面留下,起身道:”今日多有打扰,卑职告辞了。“李明佑听了,自不阻拦,淡淡笑道:”那我就不多留了,来日,一定去喝你与陈小姐的喜酒。“孙绍祖呐呐,低着头出去了,这里众人眼见戏落幕了,笑了几声,也纷纷散开了。众人退去,唯有水溶留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李明佑,却是一言不发。李明佑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颊,笑着道:”北王爷为什么盯着我看?莫非突然发现本世子长得俊秀,喜欢上本世子了?“水溶哼了一声,摆手道:”别说不正经的话了,我只问你一声,今日之事,是不是在你算计之中?“李明佑嘿嘿笑了两声,坦然道:”不错,此事是我从中谋算,幸好一切进展顺利,没让我的心思白费。“说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慢慢转冷,寒声道:”陈月容敢害我的妻子,今日名声尽毁,生不如死,是她罪有应得。“水溶看着一脸决绝的李明佑,心中涌起一阵感慨。这个男子,将一切心思,都放在了黛玉身上,凡是对黛玉不利的人,他皆是不顾情面,用尽了一切手段,都要让其坏心的人自食恶果。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这一刻,水溶不得不承认,李明佑,是配得上黛玉的。水溶沉默了半晌,方才道:”陈月容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但我实在好奇,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让陈月容心甘情愿跑到这里来?“李明佑淡淡一笑,倒没有隐瞒,看着水溶道:”自然,是借北王爷之力了。不知北王爷是否记得,当初我曾经从你那里,拿了些墨宝?“水溶颔首,依旧不解,李明佑解释道:”我拿了你的墨宝,请了擅长描摹的高手,模仿北王爷的笔迹写了个方胜儿,再使人假装成王爷身边的丫鬟,陈月容对王爷你一往情深,见了方胜儿,自然心甘情愿跑到这地方来了。“水溶皱眉道:”你这法子大妙,但是你这般行事,于我名声却是有碍的。“李明佑挥手,毫不在意地道:”这一点王爷不必担心,陈月容出了这么大的丑,回府后,哪里还敢往王爷身上扯?就算她当真不识趣,王爷也能指天发誓,说此事绝不是自己为之。反正,事情的确不是王爷做的,就算立重誓,也没什么关系。“顿了一顿,唇角泛出一丝笑意,旋即道:”之前王爷还说,愿意为我出一份力,如今难道竟要反悔不成?“话说到这个份上,水溶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只叹气道:”罢了,你满口道理,我说不过你。“看了李明佑两眼,神色有些复杂,末了道:”之前林姑娘选你,我还觉得,你风流不羁,只怕并非良配。直到今日,我才得知,你对林姑娘的情意,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好好爱她护她,不要让她受一丝伤害,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李明佑闻言,难得没有微笑,而是正一正容色,肃声道:”这一点不需王爷提醒,在我心中,世子妃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水溶颔首,旋即不语。荣禧堂虽然大闹了一场,但大观园那边,却是没什么风声,依旧风平浪静。黛玉见陈月容不见了,心中疑惑,却是没怎么在意,只如常与来宾谈笑,品了一会子茶点,直到时近傍晚,众人纷纷站起来辞行。黛玉起身挽留,无奈众人执意要离开,只得送出二门,看着众人上了轿子,一一离去。崔氏走在最后面,挽着黛玉,言来日有空,要打发人来接黛玉聚一聚,又说了几句私房话,方才去了。送走了众人,黛玉径直回了秋爽斋,让春纤出去打听李明佑那边何时散席。春纤去了半日,先是回荣禧堂的酒席快要散了,及后,便将陈月容的事情说了一遍。黛玉先是一惊,继而一叹,之前李明佑言辞旦旦,说要将陈月容推给孙绍祖时,黛玉心中并不太相信事情能成,直到今日,终于见识了他的厉害之处。运筹帷幄,谋算人心,这样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就算拥有,也不会有谁,愿意用所有才能,去算计去策划这样的事情。唯有李明佑,见不得自己被人欺负,不辞辛苦,在背后算好了一切。他为自己,撑出了一片天地。有夫如此,此生沉醉,不愿苏醒。心中柔情万千,等候了许久,李明佑方才回房,亲自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好玉儿,我的承诺,终是做到了。“轻描淡写,黛玉却知道,他在背后做了很多功夫,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轻轻道:”佑郎,多谢你。“自成亲以来,黛玉还是首次如此主动,李明佑又惊又喜,一把伸手揽住黛玉,亲了又亲,舍不得放开。黛玉娇羞无限,眉眼却是含笑,更有一股柔情蕴含其中,让人见之心折。妆台上的红烛忽而轻轻一跳,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响起,为两人的柔情蜜意添了一丝惊喜。今夜有情人成双,注定无眠。这边是柔情无限,陈月容那边,却是生不如死。陈月容回家后,方才苏醒过来,此时陈家人已经得知她被人欺辱的丑事,皆是气得变了脸色。陈老爷指着陈月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陈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陈月容哀哀哭泣,许久才缓过气来,辩驳自己是为了赴北静王的约,才会跑到荣禧堂,不知怎的,竟会遇上个陌生男人,不但失了身,还被人看得精光。陈老爷听了她的解释,并没有发现蹊跷之处,只当陈月容进错了屋子,大骂陈月容没有头脑,一个黄花闺女,竟不重视自己的身份,私自跑出去会男人,出了事,算不得稀奇。陈月容听了这番话,不免又寻死觅活起来,陈夫人忙上来劝解。如此折腾了大半天,陈夫人让人看紧她,才劝着陈老爷,回屋歇下了。到了次日,孙绍祖上门提亲,陈老爷为自家的名声着想,立时就应了下来,并不计较什么嫁妆,反而陪送了不少妆奁,将陈月容打发出门。陈月容虽然口口声声要寻死,其实私底下,却视自己的生命如珍宝,绝非视死如归的烈妇。不愿一了百了,又失了身,无可奈何之下,陈月容只能嫁进孙府,做了孙家的当家主母。孙绍祖娶她,本是为形势所迫,将人娶进门之后,之前几天倒还过得去,及后想起陈月容身子被人看光,心中又气又恨,不免旧态重萌,将对付迎春的手段,一一施展开来。陈月容见他露出狰狞面孔,只觉得晴天霹雳,哭天抹泪要跟他和离。孙绍祖哪里受她威胁,狠狠打了一顿,指着陈月容骂道:”下作的贱人,身子被几十个人看光了,名声臭得三条街之外都闻得见,若不是老子,谁肯娶你这破鞋?“狠狠骂了一顿,抢了陈月容的梯己首饰,出门吃喝作乐,至晚间方才归家。陈月容受了这番委屈,哪里忍受得住,不免打发人回娘家哭诉,不想陈家唯恐被她带累,竟不让她的丫头进门,还发下话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今以后,陈月容的死活,与娘家再无关系。陈月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苦不堪言,不免日日以泪洗面,人迅速苍老起来。孙绍祖得知陈家不肯理她,越发变本加厉,变着法子打骂,将陈月容折磨得半死不活。陈月容日日置身火炉之中,因舍不得自己的命,竟坚持了一年多,方才不堪非人的待遇,病重不救身死,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