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2 神授破军
一百位顶尖的灵师,屹立在各自无两的巅峰,于时光碾磨下成为过去的瞬间,世代印影留声。
同级骸狩的排名与实力无关,除一紫第一无争议。
第二神将,破军之枪李画野。
那时的李画野,神枪无敌,大败乱骸,明月在怀,看尽繁华,神落之后与四月氏携手构筑了威震碧荒的又一个庞大帝国,国威之盛,可堪中心帝国之下难逢几个可来去争雄的敌手。
一时间风头极盛,整个碧荒之南,也只有那风国的王者界一生能稍侧其声。
这样的人物,若再不狂妄骄纵不可一世些,都显得浪费了自己的力量与地位。
可他自负过头了。
那一日,在世界中心帝国的幻影宫中接受骸狩称号的时候,李画野枪指殿上女帝,气势沛然,直冲的宫中观景光阵乱了绚烂如流萤风中絮,大逆而笑:“一介武夫李画野,请战某个天下第一!”
一介武夫,意为他只代表自己,与其他任何无关。
某个,意为他眼里的天下第一绝非第一而且泛泛,更是不道姓名不留颜面的轻蔑。
女帝愕然,实是没预到如此反转——世界中心帝国碧荒鳌首万载高高在上凌驾千国,未曾有过如此不被尊重的场面。
而随着李画野那穿裂苍穹的极音,整个中京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中京军迅速向幻影宫集结,而幻影宫里的“幻影”们,已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要先发制人拿下这个大放厥词的紫衣狂徒了,甚至连各自的出击顺序已经进攻区域都在一瞬间分配详细,李画野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有专注的一件或者几件利刃预定了。
这些幻影,每个都是绝对的强者,最差也是四境的大宗师,升龙境也有四位之多,长年默契,已不是力量的单纯叠加能说明其集体强大程度的了。
这虽说是中心帝国的中心——幻影宫的内卫,理应强悍至极,但细想去,大荒九军部部如雷贯耳,便更能明了“世界中心”四字的分量,“绝对帝国”之别名亦可见一斑。
担负着守卫中心之心至高使命的幻影,加之宫中代代完善加持附灵的大阵,莫说一个李画野,怕是再来三个,也别想开战后活着走出去。
所以,李画野那句话一说出口,他心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索性他虽然自负,却向来不好面子,面对更强,他从来是一副认输无所谓的模样。
利索收枪,哈哈着:“我就那么一说——四月尚有很多大事要做,怎敢在这里找死?”
女帝却不饶,“现在倒想起搬出四月来作后盾了?你不觉得这更可笑么?不过你能自嘲找死,也很算能屈能伸,可你的脸面,还抵不过中心帝国的万年尊严!——李画野,你开了个代价沉重的玩笑。”
李画野认命似的一摊手,“行,我认了——中心帝国的尊严,要我如何我照做就是了。”
“你值什么?你能做到怎样?——小瞧了中心帝国需要你?”
听到这话,李画野彻底服气了——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狂妄的。
只不过他的狂妄含有无知的成分,而眼前这位高卧皇座的美人,却狂妄得恰如其分。
“留下你的枪——走吧。”
“什么?!”
“要命还是枪?——下一句话就给我答案,不然就不用走了。”
“……要命!”
最后,这神落事件中名动天下的第二神将的兵刃破军,便被插于幻影宫皇座左侧,枪尾上时常会挂着女帝陛下的衣袍。
——
一紫接见了这个幻影宫上狂言请战的男人。
刚刚丢了枪的李画野的神色很是灰败,尽管他天性开朗,却也实在承受不住。
说那破军枪是他的亲儿子都不为过,而且是最宠爱的那个。
“我很好奇,这么大胆子的家伙,会是什么模样——很普通嘛,我猜,那华颜明月是瞎了眼?”
“我靠实力,不靠长相!”李画野扎着脑袋小声嚷着,不敢直视一紫的目光。
昂首会崩溃掉自信,低头才能勉强维持摇摇欲坠的胆魄。
只因一紫的声音如此真实,却觉那一片天地空无一物——已不是一个境界了。
只有退避,在一切的方面退避,撼则死。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李画野心里暗自念叨着,反复间,竟也慢慢失了表面分寸,脸色异样,有惊有惧,更多还是没有边际的失落。
最后的胆魄也没了。
“知道中州之玉这个名号要如何得到吗?咳咳……”一紫咳嗽数声,病态的潮红浮上脸颊,依旧不掩那份君临的艳杀。
“如……如何?”李画野颤声道。
“打败那些合力的幻影,再打败八部玉将联手才可以——在我之前六千年,中州只有军督,军督只领中州之军,却成不得力压九荒的中州玉,就是先贤萧也也不行,今日你这小小李氏子狂妄自大,岂知还当不得姐姐我一个手指头——抬起头来,看我!”
那一句看我,透露出的深重威严击破了李画野的全部心志,顿作傀儡,浑噩中抬头,但见是神颜辞天下凡之绝色,恍惚间,本能却有了恐怖预见。
几乎同时,一紫果然伸出一根洁白手指,凌空点了点李画野的额尖,吓得李画野急急后退三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须臾大汗淋漓,实在好不狼狈。
不由挥袖拭汗,衣袖遮眼复开明,一紫已于无声无息中离去了——那片天地仍似一无所变。
破军黯然:“这才是真落神啊……”
——
李画野的神落结语是:四月李氏,天下无双,破军之血,神授之狂。
他这一生,只认一败。
“唉,那个女人!”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神情激动满脸都是向往之色,搞得那颜色举世无双的华颜明月失手泼了茶却还怒喝:“我在呢!”
——
世界中心帝国分大荒九军,每军的最高统帅,唤作“玉”。
——
注:“玉”的小小灵感,化自鬼子的将棋,有取巧之嫌——其实我经常取巧,不过多数也没人看得出来。
这年头,乐意读书的不多了——乐意上学的倒是一批批源源不绝。
我觉得意思很明白了。
再不过,并非完全挪用,而是类似拟用,所以严格来说,算区区见识,不算没品的取巧。
相对于整体的庞大而言,所有的“取巧”加起来,也微不足道。
最后——在此时此刻的我的定义里,取巧是个比其他情况下要彻底得多的贬义词。
再最后,由上述,其实我也算半个“贬义人”。
看过,读过,就走不掉了。
最有智慧的,是死着的,例如那条被我吃了的鱼。
我由衷地羡慕它。
可我不愿被吃——这是活着的最大愚蠢的象征。
不过死亡来临那一刻,我觉得我会欣然而往。
也许,活着的,一生只有这么一次这么片刻的——智慧。
没办法放声对世界怒吼:老子是清都无我!
因为世界死了。
但是——算了。
其实吧,这一秒我已经在嘲笑自己了。
闲,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