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大枪残片，喃喃说道，“不可能，正品居然被仿品……”

普尔曼也十分意外，没想到攻击效果如此之好；虽然尽力做到万全，但最终的结果不是他所能掌握的。

“副帮主说过，只要是人造的东西，就一定会有取舍和缺陷。如果有朝一日让他找到灰烬使者，他也会先拆了逆向出图纸来。”

普尔曼说着，站起身来，他并未乘此机会发动攻击，而是右手放在胸前，向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这是决斗的基本礼仪：在对手武器损坏时，暂停并询问其是否认输。

普尔曼心中明白，比起摧毁对方的躯体，彻底打败她那套狂妄的说辞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瑟琳娜拎起长袍下摆，双腿交错回了一礼，又举起左手回应了一个手势，意为：继续决斗。做完这一切后，她微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贵族后裔。因为平民怎么可能如此懂得礼仪，优雅而有风度？”

“那让你失望了，我是世世代代的农民子弟，家里除了种地，就是做木匠。但就算这样平凡的出身，凭借努力学习和正确的信仰，也能战胜你们这些贵族。你会记住，关于血统论的一切，从骨子里都是虚伪和可笑的！”

“这样的话，等到你彻底打败我再说吧！”

没了武器，瑟琳娜索性解放了义体所有的战力。双手指刀全部弹出，手脚的魔力引擎功率开到最大，轰鸣作响，箭一般地朝普尔曼直扑而来。

但就像最开始判断的一样，普尔曼并不惧怕已经丧失远程攻击能力的对手。事实上，最初他赶来营救战友、直面机械修女时，并不知道对方持有史诗级破法大枪斯坦伯格。所有的弹药组合和符文储备，都是为了应对横冲直撞的杀人机器预备的；

其中包含着大量减速魔弹、冰冻手雷和震慑击退符文，依靠之前战斗积累的对方机能数据和对抗经验，他使用附魔弹药和手雷减速，在对方突进到近前时震慑击退，从容地放风筝。而加上经过一段时间作战的战斗义体，能量也大大耗损，速度大不如前，机械修女的攻击看似凶猛恐怖，却始终被枪手拖在身后，连拉近距离都做不到。

在减速的同时，普尔曼也不再保留，将“DB”驱散魔弹尽数打出。纵然机械义体的力量和防御力依旧变态，只要是魔具，就抵抗不住早已准备好、极具针对性的破法弹组。义体骨骼上的护盾和坚韧魔法被一一耗尽驱散后，那些纤细精密的合金骨架失去了附魔的保护，便又恢复了原本该有的脆弱和易折状态；

在凶猛的火力如雨点般打击下，瑟琳娜一次次被击退回来，周身不断有断裂的刀刃、金属零件碎片、仿生肢体和魔具器官被击毁，脱离躯体远远甩飞出去。而她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狂笑着朝普尔曼猛扑而去。

最终，在市政厅主建筑上方的平台上，连续遭受一阵密集扫射之后，瑟琳娜一头栽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虽然装载有特殊防护魔法的头部得以幸免，但四肢和躯干核心器官都被破法弹药贯穿，丧失了功能。

尝试数次之后，她仅仅能翻过身体，连坐起都做不到。全身所有部件都在闪烁报警，魔力电光和源能泄露燃起的火苗遍布义体各处。

电光中，瑟琳娜躺在瓦片上，呆呆地望着向夜空，缓缓说道，“我是输了吗？都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普尔曼举着仿品步枪上前，沉声回答，“将血肉之躯替换为傀儡义体，的确使你的力量和防御得到了强化，但同时，你也失去了生物才有的灵巧和敏锐。更重要的是，丧失了身为人类的学习、应变和成长能力。”

瑟琳娜破损、露出金属光芒的嘴唇微微颤动，她没有说出的是，还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

“是吗，原来我失去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快动手吧，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的荣幸。”

“我会这么做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半傀儡人，普尔曼并不打算手下留情。在确定瑟琳娜再无反抗能力之后，他走上前来，举起步枪瞄准了她的头颅；“再会了，法师猎手，希望在暗影界中，你能反省自己犯下的罪孽。”

在普尔曼即将扣下扳机，打出致命一击时，近在咫尺的瑟琳娜却突然消失不见。

普尔曼立即跳向后方，拉开距离，同时手按上腰间的符文手雷，视线紧张地扫向四周；

在寂静的夜空之下，周围寂寥无声。上一秒还动弹不得的半傀儡人，在一瞬间之内竟完全消失了踪影。普尔曼的额角渗出汗来，视力极为敏锐、且经过了鹰眼术训练的他，却连一丝残影都没有捕捉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握紧步枪，搜索四周的同时，一阵极为恐怖的“咔嚓声”从身后上方传来；

普尔曼回头一看，只见市政厅中央的巨型时钟上，一个四肢变形、伸长、展开，如同蜘蛛一般的怪物正附着在硕大的表盘上，四处爬动，扭转着身体，金属关节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在残月的映衬下，机械蜘蛛腹部和肢体上，都附着一种闪闪发光的魔法符文。在腹部后侧，有一颗尚保留一些人类特征的头颅，也眼球迸凸、嘴角开裂、獠牙吐露，不似人声的话语从那张裂开的大嘴中传出；

“……你说得对，我已经明白了，人类是有极限的。所以——我不做人类了！”

普尔曼吃惊不已，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好像也无意间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台词，还因那蜘蛛怪物身上各处的魔法符号，他曾在西山见过，正是诅咒密码特有的标识。普尔曼心中一凛，难道瑟琳娜，或者说维沙克侯爵，不仅仅将密码碎片用在了制造大枪上？

此时，改变形态的瑟琳娜，依靠符文提供的强劲动力和恢复能力，以怪物一般的姿态、再次倍增的速度，在高处灵活地穿梭和攀援。只一跃，它就高高飞起，从时钟塔直接跳到了几十码外的市政厅穹顶上；

她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像头真正的野兽一般围着猎物逡巡徘徊，同时尖啸着；

“你怕了吗，小帅哥？这种形态，需要将身体控制权完全交给战斗义体的杀戮本能。如你所见，它的外形有违我的美学；本来我是很抗拒使用的，但我又清楚得很，失败的人更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