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应该给郯造成了一些冲击，导致他直接静默。

而他不曾反驳的态度，恰恰证明我的猜测。

难免三目的出现，都不曾改变他们脱离循环的决心。

我抬头看向阵外进攻的法相，心中却是生出一丝疑惑。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郯不应该出手才对。

但我没有问郯，一是不敢再参考他的话，二是现在木已成舟，为时过晚。

“你不杀他？”

就在我思索时，陈山泽突然开了口。

我听到眉头一皱，盯着他若有所思，问道：“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郯突然出手助我解困，应该跟你有关。”

“然后呢？”

陈山泽语气平淡，接着说：“他是你的敌人，为何不杀了他？”

这句话显得莫名奇妙。

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杀他的能力。

“他的意思是，让你吞噬我的清气，强制合道没杀我。”

郯出口解释了一句。

我听到一怔，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图案，突然说：“师尊的道一封锁了我的神魂，在这之前陈山泽融了进去。”

“你们似乎把我本身当成了战场，但很明显的，师尊和陈山泽占据优势，你们一直处于下方。”

“所以你出手助我并非本意，而是知晓杀了自己，也吞噬不了道一。”

我盯着他们，心中带有一丝苦涩，问向陈山泽：“摄取你神力的不是三目，是师尊。”

“我被树精杀死后，师尊把你的神力融进了我的神魂，所以我才会变成鬼身。”

“不对，我变成鬼身的原因是婳，而你...则在引导我顿悟凡尘道。”

“因此，我才能在短时间内顿悟道一，被湮灭世界的力量石化，导致我距离掌握道一，仅差一步之遥。”

“按理来讲，那次我应该融合道一，但在最终阶段时，被你们强行阻拦了下来，你们不想让我融合道一，或者说是暂时不愿。”

“但令我好奇的是，我昏迷时踏入的梦境是你记忆，但引导我的却是三目，所以...你们是在和它作对吗？”

陈山泽所控制的右臂轻晃，灵力透露而出，缓缓展现出一段话来。

旧神执手......

我看着那段言词，不由心中一沉，因为后面有着新的语句。

旧神执手，新神落子，善神化眸，恶神存心，日筑牢笼，月铸命轮，飞鸟不得翱翔，蚍蜉居于土壤。

朝阳更迭，遨游苍穹，日月轮转为二，神灵亦有循环，化天地为棋盘，执轮回落子，善目，恶心，为古神也。

“与三目敌对是不可能成功的。”

“而我当时告诉你这段话的原因，是想给你一个概念，但可惜的是，三目阻拦了我。”

我心中迷茫，不是他的话语，而是那段话的含义，尾处的古神，到底是何含义。

“三目是古神？”

郯突然问向陈山泽，而这也是我的疑惑。

“它是旧神。”陈山泽给出一个答案。

但这个答案，却令我刚加迷茫。

所以，古神也分旧新？

“它若是旧神，那乾策......”

郯似乎猜测出了什么，喃喃自语。

“他是新神的衍生，就像...那个女娃一样。”

陈山泽透露的信息很多，却没有令我解惑，反而踏进了更深处的漩涡。

“我师尊也隶属其中？”

陈山泽像是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也是棋子，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好吧，真麻烦。

我感到头疼，盘坐虚空分析道：“你与师尊属于一方，也就是新神。”

“郯和婳是一方，从本质上讲，与你们相同。”

“而我是三目的棋子，属于你们敌对的一方。”

“那问题来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葬天宗为何会变成玄阴宗，师尊又为何会入魔？”

我徐徐讲述着，不再深究细节，而是解析着关系定义。

“这你得问他们。”陈山泽意有所指。

我闻言看了看山老，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向来了殊阴师姐，轻声说：“您听了这么久，想必也知道个大概。”

殊阴师姐没有吭声，扭头看了山老一眼。

我见她姿态，应该是生了戒心，不太想多言。

而山老，更是闭上了眼睛，涌现出丝丝敌意。

“我蛮累的。”

“不是因为眼前的困难，而是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

我心中疲惫，扭头看向芷水，恍惚间回到了家里，她挑眉怒实着自己。

她说自己在坚持。

我低下了下巴，静默了许久。

“其实有一个方法，是最简单明了的。”

郯像是察觉出了不对劲，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笑了笑，轻声说：“你，陈山泽，我，婳，再加上那个小孩，总共十个道一。”

“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但知道一点，你们都想吞噬掉对方，包括我自己。”

“所以...开打吧。”

郯涌现出灵力，凝声问道：“你要想好了，一旦把我吞噬会强制合道，会加快回溯降临。”

“他想要活，唯有合道。”陈山泽笑说着，语气中带着浓浓期待。

我闻言一怔，不解的看向他。

陈山泽像是察觉出，笑着说：“把我们吞了，你会拥有强大力量，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对你来讲都是解脱。”

求死？

我心中疑惑，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

“他已经疯了，你一旦合道，婳也会消失。”郯却是另一种想法。

我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害怕与担忧。

就好像，他们知道自己会失败似的。

“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我摇头拒绝。

“只要他们能死，我陈山泽纵是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这时，陈山泽突然说道，随后竟脱离了阵眼，右臂融合我的身躯。

“答应我，若是成功了，替我看看他们......”

他们？

陈山泽的话语声很缓，显得有些虚弱，可我并没有吞噬它。

“动手！”

也在我思索时，周身防护的阴五行大阵突然散开，无尽的攻击从四周涌来。

“列阵！”

但在这时，山老突然睁开双眼，竟是张嘴吐出五口棺材，再次凝结成阵。

郯见状涌现灵力，一拳轰向山老。

“快，杀了他。”陈山泽大叫一声。

而我在他说话的同时，就直接调动清气，悉数涌向神魂石像。

“回来！”

随着清气涌入神魂，我竟是玄妙自悟，像是醍醐灌顶，竟是直接步入仙门。

并且，我再次对左臂有了控制力，见郯要毁掉阵法，就急忙唤了一声。

但我终究是刚踏入仙门，虽然境界在快速攀升，却还是比不上合道大境。

所以对左臂的控制过于无力，只是令郯的进攻慢了一些。

我见状心中一紧，急忙起身对郯攻了进去，对殊阴师姐传音道：“先护芷水，她是我妻子。”

殊阴师姐闻言一顿，毫不犹豫召出法相，笼罩芷水周围，显然是明白我的话意。

“苏辰，你会后悔的！”

伴随着清气不断涌入神魂，郯就像失去了根源，惊呼一路下跌，不过片刻就抵挡不住我的攻势，重新融进身躯。

而他在消失之前，亦是留下了不甘怒吼。

后悔.......

我心中沉默，望着阵外的七尊法相，缓缓涌现出杀意。

“你现在的实力，打不过他们，只有破开石像封印，才能把他们吞掉。”

陈山泽话中带着笑意，更有解脱。

“记着，替我看看他们......”

我顿了两秒，轻声说：“我会让她替你去看。”

“她？”

陈山泽愣了一下，随后大笑道：“他们算来算去，怕是不曾想过，你根本就没想活。”

“也好，也好。”

陈山泽余音落下，就不再传出声音。

我见状心中明了，盘坐高空，缓缓把浊气涌向神魂。

“如果有机会，真想再看他们一眼。”

我低了低下巴，知道他快要消散了。

或许，我们做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郯，陈山泽，还是自己。

伴随着浊气悉数涌入，我转眼间便踏入了合道之境，神魂一阵清然，像是要飘飘欲出。

我知道，这是合道的象征，同时也证明，石像神魂的封印松动了。

但令我不曾想到的是，随着最后一缕浊气消散，我的眸内突然浮现一道画面。

画面中，有一个青年男子御空飞行，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像是思索着什么。

片刻，我见他面露明悟之色，扭头与我对视，随后轻然一笑，忽然化为飞灰随风飘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从青年身上的衣着看出，他生活在现代，并且心中猜测，此人应该就是转世神灵。

可是...自己为何会看到他？

或者说，陈山泽消失了，他也跟着一起不存在？

我心中思索，不由浮现一丝明悟，原来从转世神灵出现时，回溯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停止了进攻。”

这时，殊阴师姐飞来说道。

我闻言打量一圈，发现他们散去了法相，皆是冲向了黑雾。

“他们在融合。”

我轻声回了一句，随后闭上眼睛遁入虚界。

而这次，我在神魂中看到了光，以及外面的世界。

石像出现了裂缝......

我盯着眼前的光华若有所思，想要完全破开封印，必须合道。

但不是自己世界的道，而是师尊抛弃的凡尘道，也就是封印。

我心有所悟，仔细感受着石像，像是窥见了大门，稳定的气息再次攀升起来。

而这次攀升，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竟是合道成功，踏上了神魔路途。

不对，这并非凡尘道......

我感受着前进道途，发现自己走的是巫魔境界，并且根源还是三魂中的地魂。

是了，我没有斩三魂，合的也不是自己的道。

我感受着自己三魂的变幻，天魂内流转着天神境的玄妙，比起地魂的巫魔境，要弱上一大截。

命魂合道，是自己的世界，所以他们只能融入自己的二魂六魄中。

可是...为何会这样？

我感到一丝不解，却也没用时间细想，随着封印神魂的道一消散，我的肉身又有了其它变幻，从半透明转换成深色幽兰，体表流转着浊气。

而最主要的，是那浩瀚的灵气以及蓬勃的气力，给我一种十分强大的感觉。

我迟疑片刻，抬动右臂向前轻点，灵力喷涌而出，化为雾气蔓延四周，散发着浓烈的寂灭气息，给我一种摧毁万物的感觉。

这让我见状，不由重新想起对道一的理解。

道为始，万物居中，末又为道。

末又为道，或许指的是巫魔路途，代表了毁灭，也是浊气的根本。

原来是这样。

我若有所思，刚想再实验一番，突然感觉神魂有异，似乎有一股力量融入肉身。

同时，脑海里想起了师尊的声音。

“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闻言心中一震，急忙回到虚界，想要搜寻师尊的位置。

但我勘测四周，除了殊阴师姐讲述的孤坟外，却是再无其它。

我立在坟前，运用神识勘测，发现里面只有一口空棺。

所以，师尊到底在哪里？

我心中思索，片刻神识涌动，坟头如刀切般破开，露出了里面的空棺。

没有棺板？

我看着眼前不完整的空棺，心底升起一抹狐疑，犹豫片刻后，就向前一步躺了进去。

这空棺未封，应是师尊故意为之。

我缓缓躺下等待许久，隐约间听到剑鸣缭绕，像是有只大手拽着我的神识，拉进某处世界。

“你来了。”

正在我神魂颠倒时，师尊的问候声响起，令我瞬间回神。

这是......

我回了神，入目是葬天宗山顶风景，一道熟悉的背影涌入眼帘，正是师尊乾策。

“师尊？”

我迟疑的唤了一声，有些无法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师尊。

而他听到我的回应，就缓缓转过了身，竟是露出了真颜。

“你.......”

我张大嘴巴，因为师尊的容颜，并非像我想象中那般，跟自己一样。

而是...芷水的！

“师...师尊？”

我难以理解的唤了一声，搞不清楚事情的由来。

“你看起来很惊讶。”

师尊笑了笑，说：“你们都认为我是乾策，不曾丝毫怀疑过。”

我见到师尊的笑容，以及讲话的语气，就已然知晓，她就是自己的师尊。

可是...她的容貌为何和芷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