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海(中)
苏远来了兴趣,偏头盯着陆吾的大眼睛:“你是王?”
陆吾赶紧摇头,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趴在地上嘤嘤嘤的哼唧。
苏远朝袁不恕勾了勾手指:“我师傅说巫族会兽语,是不是真的?”
袁不恕赶紧点头,小心的坐了回来:“通了灵的兽才行.....别打别打...我这就教你行了吧..!”
苏远收起拳头,瞪了一眼袁不恕。
“好好的传统不继承,跑到外面学些讨打的做派,让你放屁留一半!哼哼!”
...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外族能学会巫族兽语,西边那群满身膻味的家伙也只是靠萨满施咒。
可眼前这个黑衣小子却是在一个时辰里,就掌握了六七成。
本来期待着苏远吃瘪的模样,结果自己却跟吃了屎一样。
看着苏远遛狗似的丢棍子,陆吾卖力的叼回来,凑着张大脸生怕人家不摸,看样子还挺喜欢这种游戏。
袁不恕心中某些根深蒂固的观点和常识正在一点点崩塌。
..
历来能降服陆吾之王的巫人,都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巫族头人。
只是要降服凶兽谈何容易,整个巫族历史里这样的勇士屈指可数,何况这家伙还是个外人!
虽然自己的同族早就不见了踪影,可规矩就是规矩。
难道真得管他叫头人?
袁不恕一脸犹豫不定,最终还是决定看一阵子再说。
..
苏远擦了把汗,揉了揉手感极佳的大脑壳:“自己去玩吧,记得带点货回来!”
陆吾眼珠子一转,兴奋的摇着尾巴。
扫起来的风带着土屑,眯了袁不恕的眼睛。
苏远负手,玩味的看了大猫一眼。
正准备转身的陆吾顿觉脊背一凉,赶紧乖巧的俯了个身,才夹着尾巴掉头窜进草丛。
那个恶魔的声音随之从后面飘来:“咪咪,不要调皮。要不然我会担!心!的!”
狗屁的山高任兽跑,完犊子了!
咪咪?什么鬼?
..
袁不恕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那个..要不换个名字?”
苏远点点头:“好啊,要不就叫你小猿馊蹄?”
“...突然觉得咪咪这名字挺好,叫着很顺..”
苏远信步走在这个荒废多年的寨子中。
从东仓回来之后,胀痛的感觉不时的席卷着大脑,在进入巫山之后变得越来越频繁。
在某个夜里,他再次进入意识空间,和小白有了一番长谈。
苏远脑子里住着个神经网络超算,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随着境界的提升,彼此融合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按照目前的趋势,小白很快就会变成自己意识的一部分,所及从根本上来讲,小白并不会消失。
只是不再独立存在于大脑中。
但这也意味着,以后再也没法像以前一样跟它聊天了。
..
曾经的习以为常即将消失、苏远已经开始收获失落和彷徨。
然后开始怨恨李世民,怨恨那些总想捏众生于掌间的大人物们!
要不是你们贪得无厌搞出来这堆破事儿,大家安安稳稳,该修行的打坐,该种田的锄地...多好!
想到这里又开始责怪自己,说好的相依为命,现在却是要把同伴给玩没了!
..
意识空间里的苏远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那团蜂巢泛出阵阵涟漪,劝慰着自己。
其实双方现在都很清楚,从修行的大门被推开伊始,融合只会是必然。
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连忙问小白能不能在脑子里划出个区域,先弄个备份存进去。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苏远沉默了很长时间。
小白并没有对融合表现出什么情绪,可能是因为使用人类的情绪,和理解它们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对于一个人为制造的意识体来说,这或许就不算个事儿。
不过两股意识完全融合后,大脑的进化应该就会停止。
苏远对此丝毫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这个神奇的异世界是否还存在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方法,能把同伴保存下来。
..
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苏远憋闷不已,随口问道:“巫族有没有什么方法,把魂魄分离出来?”
袁不恕楞了一下,小心的观察了一下苏远的表情,几天相处下来,这家伙揉太阳穴的时候脾气是最大的。
“牵魂投半婴是禁蛊,听以前寨里的老人说过。因为太过歹毒,被大祭司抹杀了。”
“投半婴?怎么个歹毒法?”
“要用未出世的娃娃...我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也不会使啊!”
苏远皱眉,示意袁不恕不用再细说。
袁不恕小心问道:“你问这干啥?”
苏远烦躁的踢飞一只山蛤蟆:“我有个亲人要死了。”
袁不恕哦了一声,瞧着那只飞得老远的小倒霉蛋,嘀咕道:“还以为是你自己想牵魂呢,亲人的魂魄嘛,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放弃轮生,拿冥石存起来不就完了..”
苏远猛然转身,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袁不恕莫名其妙的看着苏远,一拍脑袋:“忘了你们中原人不知道这个..嘿嘿。”
苏远一把揪住袁不恕,激动的问道:“魂魄可以用你说的冥石存起来?冥石是什么东西,哪里能找到?快说快说!”
袁不恕被苏远晃得头晕:“停停停,别晃别晃,巫山里的冥石不难找,只是你们中原人也用不了啊!”
苏远放开袁不恕,沉声道:“别逼我揍你,有话一次讲完!我这里挺急的!”
袁不恕缩了缩脖子:“拿着冥石,然后施移魂蛊就行了。”
“你会不会?”
“会啊,移魂蛊很简单的,可你又不是巫人...除非先得到甘木神树的认可。”
“甘木神树?在哪?怎么认可?”
袁不恕看着苏远急切的样子,犹豫了一下。
指着南边说道:“往那边大概三天脚程,吃了甘木的果子,不被毒死就是认可。
我劝你想开些,生老病死都是巫神的安排,再说外族不可能得到神树认可的,以前又不是没有外来的姑爷吃过,没一个成的...”
..
苏远强压下激动的心情,迅速的整理了袁不恕说出的信息。
低头思索半晌之后,放出识念召唤咪咪,然后闷声不出气的开始整理箱笼。
袁不恕看着苏远:“咱们要去哪儿?竹箱笼顶上为什么要扯块布搭着?林子里也不用遮太阳嘛!”
苏远耸了耸肩:“你不懂,我这是在致敬TVB。”
"啥?"
..
说话间,一团好似带着火苗的白影,屁颠屁颠的窜出了深草,嘴里还叼着一头嗝屁了的山猪。
尾巴扇起大风,邀功献媚的样子,很顺眼。
“没啥,是一家耍皮影戏的梨园班子..走了走了,我赶时间!”
苏远手上不停,提着箱笼,腋下夹着袁不恕就纵上了陆吾宽阔的脊背。
揉了揉陆吾的脖子,指着南边:“奔跑吧,咪咪!”
陆吾长啸一声,化作一道白色的疾风。
袁不恕抬手挡风遮眼:“不是吧,你真要去甘木那边摘果子?十死无生啊...”
苏远轻笑:“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毒!”
....
如果步行到甘木神树所在的地方,翻山越岭不说,一路上深谷高崖、瘴气沼泽、诡异毒物到处都是。
一般人别说三天了,死在路上都有可能。
多亏了袁不恕这个本地人带路,加上兽王陆吾风驰电掣的速度,穿云破雾般的灵巧身法。
二人一兽在半夜的时候就到了地方。
..
咪咪趴在篝火旁边,啃咬着山猪,大眼睛不时瞅一眼对面的那个巫族人。
这家伙一路被颠得吐了好几次,要不是那个少年郎眼疾手快,自己这一身雪白的皮毛早就看不成了,想想就来气。
袁不恕瘫在地上,死狗一样哼哼唧唧。
苏远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壁,一脸古怪的看着半死不活的袁不恕:“那就是甘木神树?你确定?”
不远处的石壁上,离地两丈多高的地方,一颗从岩石缝隙间长出来的小树,横斜着吊在那里。
叶子都是月牙形,巴掌大小。
为数不多的树枝上面有十来个香瓜般大小的果实挂着。
色泽幽绿,看着有些渗人。
袁不恕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挤出几句话:“我感觉骨头又断了...哎呦...谁敢拿神树开玩笑?...哎呦..”
..
苏远盯着袁不恕的眼睛,直到把对方看得发毛才收回了视线。
起身走向神树,灵活的纵上岩壁,伸手就摘了个果子下来。
抱着果子走回火边,捧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观察,又放在面前使劲闻了闻。
偏头看着袁不恕:“以后见到这样尺寸的都叫瓜,不是果子!
如果我没有得到认可,你想埋就埋,不想也不用费力气挖坑。”
又摸了摸身边的陆吾:“咪咪,今天辛苦你了,那一巴掌的事情别忘心里去啊。记着别咬他,他不是坏人。”
陆吾起身蹲坐,歪着头看向苏远,有些想不明白对方想要干嘛。
..
袁不恕忍着浑身酸痛,噌的坐了起来,惊讶道:“不是说是你朋友要死了嘛?你要吃?到底咋回事?”
苏远扯下一截衣袖,咬开手指刷刷刷写了封...嗯...遗书。
末尾没有留自己的名字,只是画了一只白羽鸭。
搞完之后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指着自己的胸口,对袁不恕郑重的说道:“我师傅就是那个三角眼老头,脾气很不好。如果我死了,记得把它翻出来拿好,能保你的命。”
袁不恕被搞懵了:“你身上有病?要死的其实是你?”
咪咪的眼睛瞪得老大,黑衣人要死了?他死了我不就自由了?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
苏远没有回答,亲昵的揪了揪咪咪的大脸,抬着绿瓜朝石壁方向走去,仿佛自言自语般,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能分析出那果子到底什么成分吗?”
“分析不出来,博士,您这样的举动非常不理智!融合又不代表我会消亡..”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我正在评估您的精神状况,请不要逼我切断您的神经传导。”
苏远摇了摇头:“相依为命!”
话音刚落,撇开瓜皮就开始啃,嚼也不嚼就把第一块瓜瓤咽了下去。
苏远靠着石壁坐了下来,朝着篝火边的袁不恕挥了挥手,调侃道:“你别说,嘎嘣脆,西瓜味!”
..
篝火的橙光左摇右摆,忽明忽暗。
袁不恕目瞪口呆的看着吃瓜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陆吾起身,慢慢的走到苏远身边,歪着头看了看已经没了气息的眼前人,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随后蜷曲成一团,卧在了边上。
..
微风停了下来。
甘木神树的叶子开始轻颤,溅出水珠般的大小光点,挂在枝间的果实变得越来越亮。
陆吾抬头,静静的看着上方那颗小树的变化,一动不动。
绿光从果实中溢出,顺着枝干流淌,扩散到了石壁上,派生出无数细小的光流,向下延展开来。
不一会儿就爬满了苏远的全身,连带着把巨大的陆吾也包裹了起来。
绿光如呼吸般忽明忽暗,光点们姗姗飘落。
小石峡里下起了一场荧光雨。
..
袁不恕痴傻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瞳孔放大到了极限。
蓦然回神,慌忙朝着苏远的方向跪了下去。
双手扑地,口中喃喃低语不停,筋骨肉皮咔嚓作响,竟是变回了成人的模样。
“巫族猿炬,迎巫神显化,甘木不死,巫人永乐”
“扎扑莫地,彻乌哈孜,克从刺夜,扎也芒炽”
..
第一声心跳响似擂鼓,第二声心跳轻如微风。
陆吾匍匐在跟前,变回了大人模样的袁不恕朝着甘木神树的方向,跪在篝火旁边。
荧光形成的雾幕笼罩住了谷间,苏远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刚才好像做了个梦,进入了巫山无数生灵的眼睛中,用它们的视角瞬息间看遍了十万群山。
苏远微茫,自己似乎在梦里感觉到了强烈的抽离,听到了喃喃低语。
..
轻唤无声,脑子里空空如也,那个小白不见了。
苏远魂不守舍,无心身边出现的异像,喃喃的说了声对不起。
甘木震叶,就像打了个冷颤一般,又抖下了些许光雨,
苏远瞳孔一缩,陡然想到了一种极其夸张的可能性,随即赶紧散出识念。
光雨里似乎携带着信息,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苏远惊讶的抬头看着神树,颤声道:“小白,是你吗?”
光雨落入掌心,化作一股奇异的搏动,顺着胳膊一路往上,在苏远的脸上写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小白融进了甘木神树,以一种根本想不到的方式保存了下来。
十万大山莫名的接纳了这个全新的意识,允许它成为巫山亿万生灵的一部分。
光雨再次落下,洒满苏远全身,里面携带着熟悉的感觉。
..
苏远站在原地,把识念的范围扩大到能感知的极限。
所及之处,都泛出了某种莫名的亲切。
夜的黑影里响起越来越多的声音,无数虫蛇鸟兽汇聚了过来,把他围在了中间。
苏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往旁边退了几步。
它们来见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刚才被神树接纳了的意识。
..
猿炬跟随着聚集而来的各路生灵,向着神树再次拜了下去。
苏远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是闭上眼睛,任由夹杂着小白特有痕迹的光雨抚过脸颊,享受着空气中弥散着的亲和,以及喜悦。
恍惚中似乎瞧见了一头通体雪白的鹿。
蹄上生花,角间缠叶。
..
灵潮在第一缕朝阳刺破拂晓前就褪了回去,小石峡恢复了和往常一般的宁静。
巫山神树的异象,除了山中的万千生灵外,只有两个人类见证者。
瞧着日头渐起的苏远还以为今天也是好天气,云雾却是在不久之后开始聚集。
..
黑云翻墨遮山,雨滴跳珠入洞。
苏远站在洞口,伸手接住了些雨水,放到嘴边舔了舔。
看着下方不远处的小石峡,哑然失笑道:“真调皮!”
山洞中的猿炬并未插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洞口的少年郎,眼神中除了一丝不解,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苏远转身,一脸轻松惬意。
看着六尺身形的巫族猿炬打趣道:“想不到你原来这么高啊,多我两个头呢!”
又看了看蜷在一旁的咪咪:“你不是陆吾之王嘛,夜里那么多兽都来了,怎么没瞧见你的同类?”
..
洞对人来说挺大的,对陆吾的身形来说却是太矮了些。
咪咪匍匐着近前,伸出舌头舔了舔苏远的手。
恢复体型的猿炬连声线都变了,闷声补充道:“头人,陆吾是巫神的战兽化身,巫山原本有九头,平日里互不相见...因为...”
苏远诧异的看着猿炬:“一巴掌就打没了脾气,巫神战兽??等等!你叫我啥来着?”
猿炬单膝跪地道:“收服了陆吾之王,得了神树认可,还被巫神赐了福,就是巫族头人!”
..
苏远心念一转,恍然大悟。
合着被眼前这个巫族人给误会了,以为自己真的有疾,要死了才跑来吃瓜,却是不清楚真实的情况。
不过这样更好,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
如今小白融入了神树,变成了巫山意志的一部分,那么对苏远来说,整个巫山的一切都变成了自己曾经的同伴。
这么说有确实些奇怪,但自己确确实实能够明白那些空气中携带的信息。
理清楚了这些弯弯绕绕,苏远哭笑不得的看着半跪的猿炬,一把给他提了起来。
一米七的身板去撬两米高的半跪壮汉,怎么看怎么别扭。
要不是有功法傍身,还真提不起来。
..
“要不你变回小孩模样吧,真费劲!”
猿炬闻声而动,比划了些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听不懂....
皮肉波浪般开始振动,筋骨噼啪作响,不一会儿就缩成了小孩模样。
苏远目瞪口呆,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
晌午之后雨就停了,巫山深处的空气充斥着草木特有的味道,沁人心脾。
苏远揪着猿炬,跟自己并排走在林间:“还是叫你袁不恕吧,等再见到曲失瓶他们,不太好解释..”
袁不恕提了提腰间栓着的细藤:“嗯,您说啥就是啥。”
这货变身的时候衣服裤子都撑爆了。
眼下变回了小孩模样,崩成条的裤子连苟延残喘都做不到,更别说上衣了。
只能搞个东西吊着那些布片,像穿着个草裙的野人。
..
苏远拣了根羽毛,插到袁不恕头顶,指了指旁边的咪咪:“所以按照你说的,剩下的八头陆吾,都被巫神揉吧揉吧塞进了咪咪身体里?”
袁不恕跳上一坨石头,往远处张望:“是呀,以前听寨里大祭司说过,每有大灾祸来临....九兽合一的陆吾才是它最强大的形态。”
苏远皱眉:“所以才会一根尾巴变成了九根?....你先下来,辣眼睛!”
袁不恕跳下石头:“我也不晓得啊头人,反正大祭司就是这么说的,我也第一次见九根赤尾的陆吾..”
“说了别叫我头人,别扭!”
“规矩就是规矩,您就是头人!”
苏远使劲搓了搓额头:“我又不是巫人!”
“您现在是了,巫神都给您赐福了,胸前还多了个半月涅青,我都看见了...”
..
苏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胸口。
灵潮结束的时候,那些落在身上的光雨非但没有跟着离开,反而汇聚到了胸口,越来越烫。
扒开交领一看,一个弯月状的图案出现在了皮肤上,跟纹身似的。
心想这不会是巫神给的护照吧?
..
这货从昨晚开始态度大变,瞅见自己胸口的图案后更是双眼瞪得都要掉出来了。
一口一个头人,威胁都不管用了,揍也不跑了,犟得要死。
“行吧行吧,随你,不过在别人面前要换个叫法,鬼知道让人晓得了又会生出些什么事情来!”
袁不恕点头:"嘿嘿...我听您的..."
苏远岔开话题,接着说道:“族人消失之前,你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没有啊,前日跟昨日一样,昨日跟今日一样..”
苏远调侃道:“跑路都不通知你一声!是不是做过些挨刀的事情被嫌弃了?”
袁不恕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低头抿嘴。
苏远一愣,暗骂自己不该戳别人痛处,随即解下腰间酒壶递了过去:“对是我失礼了,不该问你的伤心事。”
又想起自己不也是个可怜虫么,还好意思调侃人家。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调侃别人痛处这种事,苏远本来是相当厌恶的,毕竟自己就在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嘴刀下绝望过。
跟着宋无忌这老不修还没满半年,却是被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言行。
想到这里,愧意更浓了。
诚恳的再次说道:“袁不恕,里末戈阿达(对不起)..”
袁不恕诧异的接过酒壶,歪着头很认真的看了看苏远。
“您是个好头人!”
..
袁不恕恢复了神采,一路兴高采烈上蹿下跳。
布条下的光屁股飞来闪去,苏远一不注意就能尽收眼底,眼睛辣得生疼。
干脆脱下长衫一裁为二,搓些蔓草绑上几个死结,丢给脸皮厚得要死的袁不恕。
换上头人衣衫做的裤子,袁不恕差点感动哭了。
苏远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腻歪模样,条件反射的一脚把袁不恕踢了出去。
钻出草丛的袁不恕非但不生气,反倒拿着几个果子一脸惊喜:“这里居然有打打果!”
..
果子的味道有些像红枣,糯甜糯甜,就是名字有些怪。
苏远嚼着果肉,感受着无处不在的熟悉气息,看着袁不恕和咪咪东跑西窜的模样。
突然生出了一种如果有人敢破坏巫山我就灭了他全家的想法。
..
早上那阵暴雨下过之后,天渐渐放晴。
苏远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头,地处南疆的巫山,二月中旬已经有些热了。
树荫下的溪水清甜且凉爽,苔草上还沾着些雨水珠儿。
正打算找个干爽地方躺下小憩片刻,却瞧见一只青雀落到了自己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