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对不起

君墨尘见白卿羽缩在床边许久没有动静, 心里生气，猛地朝床的里侧翻身，还毫不留情地卷走了被子。

白卿羽懵了一瞬, 看到君墨尘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了粽子，他不禁失笑, 但心底却涌起一阵苦涩, 他应该相信墨尘, 而不是与君修宇一起抹杀墨尘曾经的一切。

这些年，他一直无法说出真相, 是怕他恢复记忆时要再次经历那些痛苦。

可是君墨尘从未忘记，他识破了君修宇的计划, 独自战胜了心魔。

“对不起。”白卿羽看着君墨尘的背影，垂下了眼眸：“师父不该瞒着你, 这些年, 看到你有了自己朋友, 性格也变得温柔和善, 师父真的以为你已经忘记了一切。”

白卿羽自嘲一笑：“我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年我没有选择离开, 你或许就会像现在这样, 安稳幸福地长大, 有朋友, 也有喜欢的人, 而不是用一身的刺将所有人挡在外面, 一个人在黑暗和痛苦里挣扎。”

君墨尘背对着白卿羽，眼眶微红, 黑暗掩藏了他的情绪, 所以白卿羽一直没察觉。

翌日清晨, 君墨尘醒来时，身旁的人已经离开了房间，他洗漱之后换上一身水蓝色的长袍，将肌肤衬得如玉一般，银色的发冠束起长发，英气而俊美。

楼下，沐云青和洛兰心在楼下用早膳，看到君墨尘下楼时，一如既往地被惊艳，然后又强行恢复正常。

沐云青愣了一瞬，随即一拍膝盖：“我就说吧，莫师兄肯定不会一大早就跟刚认识的人离开的。”

君墨尘的脸色稍缓，坐下后，看到那碗葱花面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沐云青是剑阁数一数二的弟子，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为谁如此激动过。

沐云青摇摇头：“我们准备好贺礼后就在这儿等着了，但莫师兄和宋师弟还没来，不知道去哪儿了。”

掌柜笑道：“客官您不知道，闫老爷每年过寿都会办一场盛大的酒席，镇上的人也把这当成是大喜事，孩子们就更高兴了，每年都有点心吃。”

客栈外传来了小孩的嬉闹声，孩子们一边跑一边呼朋唤友：“闫老爷家办酒席，又有糖吃咯１

她本与沐云青面对面坐着，但莫羽和君墨尘已出现，他立马就挪了位置，坐到了她的左边。将两个相邻的位置让给了二人。

小二点头哈腰，手脚麻利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粥放在白卿羽面前，白卿羽抬头看了一眼君墨尘后默默地拿起了勺子。

沐云青见君墨尘脸色一黑，赶紧打了圆场：“肯定不是！莫师兄定是有别的事，所以才不在。”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洛兰心狐疑地看着他，虽说她知道莫羽与君墨尘的关系不一般，但沐云青这样上赶着给莫羽解释也太奇怪了。

“是在说我吗？”白卿羽撩开后厨的帘子，手中端着一碗葱花面，看似清淡，香味却十分诱人。

君墨尘见他闷闷不乐，挥手招来了小二：“要一碗清粥给他醒醒神。”

“这闫老爷可真是财大气粗埃”沐云青感叹道，这每年一场大寿宴得花多少银子啊？

掌柜摇了摇头：“闫老爷是霜凌镇的福星，他要办寿宴，我们都上赶着给他送东西呢，哪儿能让他花银子？”

众人：“？”

“是这样埃”白卿羽意味深长道，“那今日我们真的要去给闫老爷贺寿，沾沾福气。”

“莫师兄，你怎么不吃啊？”沐云青问。

“我今天起得早，看到一个小厮给莫师兄送了一个木盒子，那个小厮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会不会是昨夜邀你们喝酒的那位公子？”洛兰心问道。

“莫羽呢？”君墨尘道。

但如今君墨尘一直在他面前伪装，不肯说实话，他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思。

又？

白卿羽叫来掌柜，问道：“闫老爷很喜欢办酒席？”

“我吃过了。”白卿羽敷衍了一句，他如今的修为已经不必进食了，在众人眼里，仙尊喝的是琼浆仙酿，不食人间五谷，像他这样一日三餐顿顿不落，还亲自下厨的简直是世间奇葩。

“那是。”掌柜一脸自豪道。

用了早膳之后，宋曦匆匆来迟，手中拿着一个食盒：“不好意思，我去买了一些镇上的点心，来晚了。”

“去了闫府有的是点心，你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君墨尘皱眉。

宋曦笑着将东西收回储物戒中，“闫府的点心再好吃也只能装在肚子里带走，这盒点心是我买来带回长明的。”

君墨尘白了他一眼，用法术隐藏了身形之后，便出发去了闫府，白卿羽紧随其后。

闫府门外挂着红灯笼，就连石狮子也披上了红绸子，看门的小厮也不查验身份，只要来的人都当贵客招呼。

前院摆着琳琅满目的点心和美酒，还未到开席的时间，所以宾客都在前院谈天说地，品尝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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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招呼客人的妇人就是闫老爷的儿媳秦氏。”宋曦解释完了还附上一句：“我这一大早除了买点心，还把闫府的人和地形都查清楚了。”

他笑着看向君墨尘，满脸写着“夸我”二字。 君墨尘没搭理他，白卿羽转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要不我夸夸你？”

“也行。”宋曦笑容未减，凑过去小声地问白卿羽：“不过，阿尘为什么要隐.身？”

光明正大地进闫府做客不行吗？

“话多，先去贺寿。”君墨尘沉声打断了他，眼神看向池边的小亭子，一位身着灰色布衣的老者独自坐在亭中下棋，宾客熙熙攘攘，却无人来打扰他。

宋曦会意，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走到亭子前拱手道：“在下宋曦，是路过霜凌镇的商人，恰逢闫老爷过寿，特来贺寿。”

闫老爷抬眸，视线一一扫过他们一行人，最终停留在了宋曦身上，问道：“你可会下棋？”

宋曦道：“在下愚钝，不会下棋。”

“那你的同伴可有会下棋的？在霜凌镇，我难逢敌手，只能终日与自己博弈，甚是无趣。”闫老爷摆了摆衣袖，一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捻着一颗棋子。

白卿羽问道：“若是赢了，闫老爷可有奖赏？”

语气十分自信，像是笃定了他会赢，闫老爷会输。

闫老爷的目光落在白卿羽身上，他一袭白衣，只站在庭院中就如谪仙临世，闫老爷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待回过神后才问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在下莫羽，我对霜凌镇非常感兴趣，闫老爷德高望重，想必知道的故事很多，我以棋局换闫老爷说个故事，如何？”

“就只换故事？商人最看重的可是银子。”闫老爷问道。

白卿羽笑答：“钱财与闫老爷的人生经历相比，不值一提。”

“哈哈，你说话倒是有趣。”闫老爷爽朗地笑了两声，当即请白卿羽落座，重新摆了棋局。

“让刚才说话那个小伙子留下来陪你吧，其他人就去前院吃些点心，顺便多交些朋友，江湖经商，不怕朋友多。”闫老爷语重心长道。

白卿羽推测以宋曦的性子肯定不愿留下，便想替宋曦打圆场，谁料宋曦竟答道：“如此甚好。”

君墨尘看向宋曦，眉头轻皱，这家伙对下棋一窍不通，定会觉得棋局冗长而无聊，现在却答应留下，脑子被驴踢了？

他沉默着去了前厅，与一个身着绛红色锦服的中年妇人擦肩而过，那妇人端着一壶茶走上亭子，对闫老爷与白卿羽下棋一事也不惊讶，“夫君，前厅已经安排妥当了。”

“你算着时间开席吧，待我与莫公子下完这局棋便过去。”闫老爷道，气定神闲地落下一子。

白卿羽也不急，与他慢慢周旋，一直将棋局维持在旗鼓相当的形势，在闫夫人走了之后，开口道：“听说闫老与尊夫人夫妻数十载，依然恩爱如初，真是羡煞旁人。”

闫老爷的目光似恍惚了一瞬，落子的动作也慢了几分，“毕竟是要共度一生的人，怎会不恩爱？”

黑棋坚定地落下，毫无犹豫，白卿羽却看出他松开棋子时，眼里有几分不舍。

“不知闫老爷可曾听过白狐的故事。”白卿羽问道，“据说白狐爱上了一个修士，但那个修士为天下牺牲了，那白狐等了千年，终寻得那修士的转.世，二人相守百年，白头偕老。”

最后四字，白卿羽特意放慢了语调，想从闫老爷的反应中得到些许信息。

闫老爷却笑了一声：“不过是坊间传说，当不得真。”

“可霜凌镇的百姓都觉得是真的，闫老爷为何不信？”白卿羽追问道。

闫老爷也不恼，而是平静地问：“狐狸和人，怎么可能白头偕老？”

“怎么不能？”白卿羽饶有兴致道，白棋在指尖摩挲几下后落在棋盘上，瞬间便将原本平衡的棋局打破了。

他收回手，“这看似平衡的棋局，早已暗潮涌动，你不相信的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尽管闫老爷已是两鬓斑白的老者，在白卿羽面前，他也只是一个仰望苍穹皓月的凡人，虽然他不知白卿羽的身份，但心里也不敢怠慢。

白卿羽有意改变棋局的形势后，闫老爷很快就败下阵来。

闫老爷笑着道：“前半局，你我看似不分上下，如今我才知道，一直都是您在操控棋局，在您面前，我的棋艺真是见笑了。”

他对白卿羽的称呼也从“你”变成了“您”。

“闫老爷的棋艺高超，在人间已难寻敌手。”白卿羽客气道。

只可惜，闫老爷遇到的人是他，他当年穿越做任务的时候，闲暇时总喜欢与系统下棋，连输了十五年后堪堪能打成平手，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后总算赢了一常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宋曦见棋局结束了，转身取来酒杯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酒，“既然棋局已经结束了，那莫兄想要的故事，闫老爷能否讲一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