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胡闹

第三十五章 胡闹

易铭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中好似带着某种蛊惑,勾得人心底直痒痒,那拒绝的话便是说不出来了。

与那晚他饮了酒,醉得迷迷糊糊的不同,这光天化日的,两人脑子也都还清醒着。

他眼睛是看不见了,其它感受就变得异常敏锐,耳边萦绕着各自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灼热的气息游走在自己的脖颈间,酥酥|麻麻的,直叫人连三魂七魄都跟着一颤动。

那感觉太奇妙,恍恍惚惚地,他忍不住开始东想西想:明明上一刻还是个只会倒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孩子,怎么转眼就长成了个比自己还高的少年。

这中间终于过了多少年,他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如今这少年拥有比自己还健硕的身躯,嘴上撒着娇,手上却用着力。叫人挣脱不了,心一软,便不想再挣脱了。

“哥哥,”易不悟一面亲吻着他一面呢喃着,“去往仙境的路可不好走,哥哥你别分心。”

易铭被他叫回了神,微微扬起唇角,用被染上几分喑哑的嗓音问他:“仙境会是什么样的?”

乌黑的发丝漂浮在水面,它们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只得一起随着水波晃动。“仙境啊,”易不悟低喃:“那里温暖又柔软,还伴着缠|绵悱恻的歌声……”

明媚的春光偷跑进屋子,静悄悄地注视着一朵朵绯红之花盛开在洁白的雪山上。

光本该是停留不动的,一晃眼,却已从窗边走到了墙角。这沐浴时间真长,香炉里的那块香都快燃尽了,易不悟才拉着易铭去到亭中晒太阳。

易不悟替他顺了顺脑后的头发,才懒洋洋地拉着他来到树下。

这亭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不过看上去老旧了许多。橘猫拉长了身子躺在亭中的阳光下,鸟蹲在一旁边的栏杆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易不悟跟他拉拉扯扯、窃窃私语,路过的风捎来一阵春情,猫和鸟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

他们靠坐在一起,易不悟看着庭院里还剩下的唯一一棵苍老的梨树,他记得当初就是在这棵树下,易铭替他作的那幅画。

“你是还兄长还是我还兄长?”

他低头看向易铭,见他慵懒地靠在自己肩上,一惯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嘴唇也显得红润。

易不悟懒懒地说:“谁让你以前总是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现在可算是轮到你了。”

他站在院子门口,手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咳了声,边朝里面走边说:“我猜三公子大概是要醒了,就带了些饭菜过来。”

他没有回答,拿起易不悟放在旁边的棍子,轻轻地戳了下躺在不远处的猫。猫甩了甩尾巴,抬起脑袋看向他。

易铭说:“横竖即使我不喝,它也好不了。”

“不行,”易不悟一口回绝道。叶乘风那颗药并没有将他受损已久的灵机修复,只是给他暂时注入了一股灵力,护着他的心脉。“你身上有伤,不能饮酒。”

易铭默了默,才又说:“你这是叫以下犯上。”

说话间径直去到老梨树下的石桌旁边,让丹青将食盒中的饭菜都拿出来。

“给我找壶酒来,”他说:“公子我今日心情不错,实在没理由不喝一杯。”

易铭立刻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刚易不悟在他耳边说着不成体统的话,他竟没发现有人来了。

“但会变得更坏。”

“哦……”易不悟在他耳边轻柔地应了一声,压着嗓音说:“横竖都已经冒犯了,不如再多犯几次。”

傍晚时分,叶乘风带着拎着个食盒的丹青过来,恰好见他们在亭子里打闹,易不悟正压在易铭身上,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易铭猛地推了他一把。

稍过片刻,易铭问他:“你看我做甚?”

易铭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拉到自己嘴边,“我觉得你大概是有点皮痒找打。”

三人落坐后,叶乘风倒了三杯酒,易不悟把其中两杯都放到了自己面前。

易铭刚想去拿,易不悟就将他的手捉住,对叶乘风说:“师兄,受伤之人不能饮酒对不对?”

叶乘风恍然道:“你看我,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真是不应该。”

随后又吩咐丹青:“快去给三公子端壶清茶来。”

丹青离去后,易铭将脸转向远山,低低地说了声:“我一个人喝茶没意思。”

叶乘风抬手将三人的酒杯都收了起来,“我们都喝茶。”

易不悟斜过身子靠在他肩上,闷闷地说:“看吧,我也喝不成了。”

易铭推了推他,“坐好。”

虽多年未见,此刻他们却像世间最亲近的家人那样,随意地吃喝闲聊着。

叶乘风告诉他们说:“三公子离开后,大长老因受了重伤,不久也仙逝。承蒙师兄弟们抬爱,这阁主之位,暂时落到了乘风头上。但如今三公子您回来了……”

易铭知道他又要提将阁主还给自己的事,打断他说:“我不打算一直留在山上。”

易不悟

p;易不悟说:“我要和公子一同出门游历,所以这山一堆麻烦事,还是得由师兄你来处理。” 叶乘风静默了片刻,复又说道:“三公子这伤,的确不能再拖了。”

“明日我们就起程去卯君山,”易不悟说:“对了师兄,你上次为何不让我和公子去?”

叶乘风看向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师弟你毕竟已成为是魔修,卯君山是道门之首,你这一去,势必会引起世间腥风血雨。”

“我记得我死之前告诉过你,一切都是雷东正干的,包括师父也是他杀的。”易不悟问他:“这些年你有没有查过他?”

“那场大战之后,天底下的修行者无伤无数,道门也式微了。”叶乘风叹道:“咱们抱一阁也一样,只剩下唯一一位大长老,可他伤得太重无法主持大局,很多事情都落到我的头上。”

他喝了口茶,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我当时未经世事,整日手忙脚乱地,脑子也稀里糊涂的。等一切安定下来时,已是几个月之后,那时雷公子早已不在咱们阁内,师父的遗体也已安葬,总之……”

他万分愧疚地说道:“再想找到那雨夜的真正凶手,已是不可能的了。”

易铭说:“我知道凶手是谁。”

易不悟和叶乘风同时震惊地看向他,他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记得他的相貌,可以将他默画下来。”

易不悟伸出去手去,用指背轻抚着他的脸颊,低声问他:“我走之后,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易铭淡淡地说:“对我施了个什么上古禁术,倒也没刻意折磨我。”

叶乘风疑惑道:“可他为何要这般陷害师弟,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飞升当神仙,”易铭说。

易不悟皱起眉头。

“这么说就解释得通了,”叶乘风点头道:“这些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的的确确是天底下没人能比得过的。若说天地间最有可能得道飞升之人,非他莫属。”

易不悟:“他是如何当上的道尊?”

叶乘风回忆起来,“场大战结束后,他对天下人说,那日镜吾阁被灭,他之所没出现,是因为师弟将他暗中囚|禁起来。原因是……”

见他迟疑,易不悟问他:“是什么?你说。”

叶乘风又喝了口茶,一声叹息道:“说是师弟你嫉妒他,他本就比你身世好、修为高。在你知道他有意与三公子结为好友之后,你更是对他怀恨在心,觉得他要将三公子从你身边抢走。因此你心生魔障,走火入魔,甚至误杀了师父。”

易不悟冷哼一声,“他倒是很会编。”

叶乘风:“无涯子道尊也因那场大战受了重伤,将道门百阁稳定下来之后便向天下宣布要闭死关,道门至尊这个位置就自然而然地传给了他。”

“他现在是修为如何?”易不悟问。

“听说已经突破合体境,已是半步大乘。”

“半步大乘,也就是还没真正踏入大乘境,”易不悟淡淡地说:“他进不去了。”

“师弟呀,”叶乘风问他:“你能不能告诉师兄,你究竟是如何入的魔。”

闻言,易铭伸手去拉着他的左手,放到自己怀中。易不悟简单地将当时的情况告诉了他们,易铭握着他的手越收越紧。

叶乘风听着也是胆颤心惊,问他:“他从哪里找到的掌印?还有这些年来,他总能找到各种上古时期遗留下的绝世法宝,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我不关心,”易不悟说,他去过这个世界以外的许多世界,对穿越之事早已司空见惯,“我不管他来自哪里,想去哪里。我只想找他谈谈,很早就想了。”

“师弟,”叶乘风严肃地看着他,“仇可以报,但……”

他看了看易铭,又看向他说:“就算你看在三公子这些年为你吃了那么多苦的份上,也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易不悟向他点头,“我明白。”

叶乘风长长地松了口气,露出个欣慰的笑,他端起茶杯说:“不管出去游历多久,总归还是要回到抱一阁的,这里是我们的家。”

易不悟也提起杯子,和他碰了碰。

这顿饭吃到了接近天黑,叶乘风离开时又把丹青留下了,还吩咐他说:“你这位不悟师叔毛手毛脚的,不会照顾人。你留下,照顾好三公子。”

丹青又只好乖巧地留下,等他离开之后才非常为难地对小声易不悟说:“不悟师叔,当年那本禁书弟子实在找不到了,您还是吩咐弟子做些别的吧。”

易不悟俯身一把将易铭抱了起来,对他说:“那你就去书房抄经卷。”

“啊?”丹青惊讶地看着他。

他没有解释,抱着易铭往房间走去。易铭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低骂道:“别胡闹!还有弟子在看着,成何体统。”

易不悟紧抱着他不放,在易铭说完后突然转身看向丹青,嘴角似笑非笑。

丹青被他这一眼看得背上一凉,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眼看着天已黑了,又想到他本就是死而复生,也不知道还算不算个活物,手臂上顿时冒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抱起双臂快步去了书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