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男人的脚下形成一滩鲜红的血水,围绕着血水,他的身子挺直得不可思议,动也不动的。一袋载满了生果蔬菜的纸袋冷不防跌落在地上,里面的食物从袋中滚动而出。

细微的声音,在这宛如凝结的空间中,恁地响亮。男人的背后,传来一步一步的脚踏声,却是沉重的﹑断续的,每一步相距的时间有好几秒,仿佛蹒跚而行。

“呃呃”如绝望的野兽嘶哑的悲呜,洛煌的世界全成了气泡;他的梦被风吹散;他的心碎裂成忆万片散落在满地;他的爱被残酷的痛疼毁灭

他的永他的永前一刻还好好的医院告诉他们永的病情有希望他们正准备去医院的为什么每次也是这样

永相随缓缓地﹑徐徐地回身,沾满了血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隐形眼镜不知在何时脱落,一双白色的眼眸再没有任何漆黑。剧烈的冲撞,加速了他的病情,他再也没有生存的机会。

“呃”破碎的声音,洛煌的嘶叫像是高音得发不出声音一般,宛如一个疯子地叫。他睁大得看似要爆烈的眼球被红丝攀爬,他很想哭,双眼却干涸得如没有水的滋润。反而他的心脏像是有什么流过,那是血,他的心在滴血。

“煌我看不到你我已经看不到你了”每动一下嘴唇,源源不尽的血便从嘴边淌出,如虚无的双眸只能没有焦距的放在声音来源的方向。他的双目已经失去了视力,可在没有一丁点光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终点。

“救伤车叫救伤车有谁叫救伤车”洛煌以几近不成声的嗓音呼喊。“求求你们叫救伤车”泪水,终于淌下。先是在眼眶凝聚,然后像是再也盛载不来,倾泻出来,滑过脸颊,垂在下巴,滴在地上的血水,与之融为一体。

“永你躺下躺下”“煌来不及了带我去一个地方好吗”喉间的血使他透不过气,他咳出每口令洛煌心神俱碎的鲜血。“不﹗”洛煌吵声地喊。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救伤车很快很快便到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啊”“我全身动不了也感觉不到痛楚眼睛也看不见我知道不行了”他耗力地咽下一口气,哽咽地道﹕“我想最后去一个地方煌”

“呜”洛煌一张脸哭得皱成一团。他的心好痛他哽着的喉咙很辛苦他的眼睛很炙热永不去医院会死的永不去医院会死的“煌”他流着泪,咬着唇,抖震着手横抱起犹似一个血人的永相随,泪水不受控制滴在永相随身上。

“煌谢﹑谢你”在洛煌的怀抱,他露出虚弱的浅笑。花不到几分钟,洛煌便把永相随带到附近一处山区草原,能够看到远处的海,亦能被风缠绻。二人坐在草原上,永相随浑身瘫软地靠着洛煌的怀抱,止不住的血仍在淌着,染红了绿草。

他的眼睑像是疲惫地半垂,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尽管他看不到美丽的景致,然而窜入鼻间的草香及掠过他的风,却足以让他心满意足地感受到大自然的奇妙。

洛煌泪流满面地眺望着远方的海,就是不敢回望怀中的人,他怕自己会发疯。“煌别告诉恋他们我”永相随的声音如蚊呜般。“永我们下个星期买机票回去探望他们好吗﹖”洛煌仿佛听不到永相随的说话。

“我知道很难但是我不想他们知道我不在”再次咳出血。“还是明天好了你一定很惦记着他们”他自故自地续道,泪却流得越多。“永业需要你你答应过我我不在不会走”喘息越发急促。

“对了我们回去之前不然尝试男性怀孕因为你喜欢小孩”声音颤抖得比前一秒更甚。“你答应过的”永相随用尽力气抓住洛煌的衣衫,频密的喘息使他吐出的每一个字更泛力。

“还有你喜欢大家一起开心地笑我们回去跟他们去旅行”如一个哑巴强硬发出声音般,无法成声。“煌煌我真的好高兴认识你”“你还喜欢什么我什么都依你我什么都依你”哭,他在哭,却始终没有望向怀里的最爱,始终也是把被泪水模糊的目光放在远方的大海。“煌我的身体不能跟你一起但从今以后我的灵魂将会和你永相随”

他累了真的累了时间已经到了尽头。他漾出今生无悔的笑容,淡淡的﹑恬静的﹑无愁的紧抓的手指渐渐放松“啪”声垂在草地上,半掩的眼帘很慢﹑很慢地,渐渐下垂,直到把那双白眸完全被眼帘掩没。

“若不是永很多工作不然我们可以去环游世界”感觉到怀中突然的瘫软,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洛煌却依然没有回眸一看,他只是一直在说一直在说纵使流水流得不能再滴出一点﹑纵使声带已受损他还是在说着

然而,当永相随眼眸闭上的同一秒间,身处在精神病院里的男人,双眸逐渐回复昔日的神采

永相随的遗愿始终还是没有实现。伴星晨站在永相随的尸首前,仰头希望泪水能倒流。他运起内功,使出寒冰玉,纵使他辛苦练来的功力一招全丧,他都不在乎,只想把这个男人冰封,让他能能不受打扰的安息。

星晨,你的伴星刃有锯齿,我帮你找人重新打造吧伴随着从手掌发出的寒气把男人逐寸结冰,男人存在过的记忆亦随之浮现,伴星晨只能默默地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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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美的男人从此安眠在冰中。他们用布把遮掩着,抬起这块冰,徒步把“他”送去坟场。在路途上,惹来无数人的侧目,因为“棺材”上没有死者的遗照,而死者的亲属竟一起高歌,更甚者,他们一律在笑。

是的,他们在笑,没有人在哭﹑没有人流一滴眼泪。只是他们的笑比哭更难看,比哭更辛苦,因为他们明了冰中的男人喜欢看他们的笑容,所以他们竭力抑压泪水,漾出他们的笑脸。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在怀念你的微笑”红河村,原本是一首轻快的歌曲,缓慢的歌唱却悲哀不而。恋,你的名字很好听,与你很合衬喔,所以别不开心嘛“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们的心中”

耿谁,迁就不应该有容忍的限度,恋有时可能过份了点,但这是因为他喜欢你的方式“请走来坐在我们的身旁,不要离别得这么匆忙”

印,别哭嘛,相随的痛痛飞走了,你瞧“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追,工作让我做便行了,你回去陪伴印,他见不着你总是一副想哭的样子呢“还有那热爱你的朋友”

依,你的化妆品也差不多用完了,我帮你买了新的回来“请走来坐在我们的身旁,不要离别得这么匆忙”拥,未常其实对你很好的,用你的心去看他,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

未常,你不多些流露出你的在乎,拥那种个性是不会知道的“还有那热爱你的朋友”永相恋﹑永相印﹑永相依﹑耿谁﹑霍追﹑伴星晨﹑宁拥﹑程未常﹑宁宁﹑阿满﹑小何﹑还有永相随在牢狱时二十多个兄弟等等,他们把永相随葬在冷阙的坟墓旁。

由始到终,他们都是笑着,不知情的人以为他们对死者怨恨,但其实他们是比谁都更喜爱死着,才会笑着然而,洛煌却没有出现,或着他始终还是接受不到接受不到此生最爱的人永远地离开了他

永相随死后不久,永相恋与耿谁的户口多了五千万;霍追的父母突然完全接纳他的情人---永相印,并疼爱有加;永相依和伴星晨的花店与sexbar多了很多客人,并有记者做专访,成为全国营业最高的店铺;宁拥多了一本笔记型计算机,但里面记录了教导宁拥面对怎么样的困难时,该当如何解决;程未常身为心理医生的知名度,竟扬名海外,报纸亦有报导;宁宁与阿满多了一对戒指,另外还有资金;小何及其它兄弟,每人的户口亦多了三十万;永业总裁一职转让给永双飞,所有股权亦归他所有;而洛煌得到了永相随留下的所有遗产,总共是一亿多万,并把小窝留给他可是对洛煌而言,他想要的,只有一个

一个不可能再实现的梦风,让海翻起浪花;让草翩翩起舞;让花朵传递芬芳可是有一天,风停了不再吹拂﹑不再带动起一切海再没有高低的起伏;草再没有开心的摆动;花再没有妖艳的盛放一切都不再了

终焉一个月后一名师气野性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在医院的花园阅读书本,他容貌的出众,惹来无数护士关爱的目光,但他本人好象并不为意。

“爸。”三把不同的男音轻唤,令男人不由自主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三个不同类形的俊男站在他面前,蹲下来。“你们是”男人怔忡着。

“爸,我们是你的儿子。之前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当得悉你苏醒,却没有立刻前来,对不起,”说话的人语调平淡,双眸没有波涛,是一个飘逸的男子。“爸,我是相恋。”

“相恋”永双飞大手抚上永相恋的脸,眼神有些恍惚。“想不到已经这么大了对我来说,你昨天只是七岁,今天却已经二十七岁了”“爸爸﹑爸爸。”

永相印开心的扑到永双飞的怀中,他脸上的纯真笑容,是这一个月来首次展露的。“天你一定是相印了。”永双飞咯咯的笑。

“以前你也是这样扑向我,怎么长大了这习惯也没有改变﹖”“哎呀,三哥总是这样,也不让一个空位给人家,人家最喜欢被俊男拥着呢。”永相依娇声嗲气地道。永双飞略微楞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是相依吧﹖当时的你只是一个婴儿呢。”语毕,他苦笑。他失去了陪伴儿子们长大的岁月,说实在的,他真是感到很遗憾。不过,眼见他的儿子们各有特色,亦在转去医院前的精神病院的陈医生口中知道,他的儿子们一直以来也有来照顾他,他着实感到安慰。

“对了,相随呢﹖相随在哪里﹖”忆起自己的大儿子,他赶紧问。闻言,三人登时一呆。永相印一副欲哭的样子,永相依却侧过脸,没有望向父亲。

“爸相随他去了美国可能很久以后才回来”永相恋轻声回答。他没有说谎因为他宁愿相信相随只是出国了,也不愿去面对事实“喔是吗”

永双飞的眸子闪过一些不能理解的东西,快得连永相恋都没有补捉到。永相恋等人走后,永双飞回到自己的病房,打开电视,按下录像机的播放按扭。

“你瞧,他又在看那录像带了,他总是不断的重复看。”门外的护士们窃窃私语。“对啊,不过录像带中传出的男声很耳熟,很迷人的,好象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