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宁父笑了一下说到“在下是会江城宁家宁言霖,这次天灾水祸蔓延了不少地方,但是宁家力薄救不了太多人。”
说到这宁父一顿,看向三人“不过有本事的人,我宁家自是不缺一口饭食。”
宁父只字不提印章之事,陈睿面色不变,倒是任家父子脸色不好。
陈睿也是一笑说到“在下身负功名,奈何被贬,如果宁兄不介意,留着当个教书先生也是行的。”
宁父哈哈一笑“我那小儿正缺个教书先生,如若先生愿意留下自然最好不过。”
陈睿又抬手指向任家父子,说到“这二位功夫不凡,但因为水灾,整整一族人就剩他们俩了,还请宁兄一并收下,以他们二人的功夫,当个武先生还是可以的。”
宁父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任家父子,眼带询问。
任家父子连忙拱手“还请宁兄收留。”
看着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宁父也没说什么,他冒着被人发现牵连全家的危险,给你们一个地方让你们待着。
如果不知感恩,他也没必要救。
宁父脸上笑意淡了下来,陈睿连忙说“如今像宁兄这样救人于危难的人少了,我们三人心中感激,定不会辜负。”
宁父淡淡的说“前阵子陈睿因偷运粮草被判为逆贼,连带着帮助陈睿逃脱的任家也灭了族,一并沦为反贼,圣上下旨,天下告知,一旦发现,立斩不赦,如若有人包庇逆贼,九族同罪。”
三人脸色苍白,这才知道宁家肯收留他们,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连忙起身行礼,这次就连任邢都没有任何不满,陈睿说的对,像宁家这样能收留他们的人太少了。
宁父脸色缓和,说到“那小儿就拜托几位先生了。”
第二日宁安去早课,发现夫子换了。
气急,夫子打了她那么多手板,说不教就不教了?
没等宁安气完,那边就开始讲课了。
“君使臣,臣事君,如何之?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宁安听后更气,她才多大,你就跟她讲这个,要是真有了这种想法,她还能好?
都不如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像老夫子一样,她觉得说的就挺好,什么人什么对待法,你对我不好我还忠你,那是有病。
在宁安看来,你对我不好,我不杀你你就偷着乐吧,还让我忠你?想什么美事呢?
宁安起身就走,她要告诉她爹去。
边走心里边想,老夫子她能忍,是因为那人不仅是她祖父的夫子,还是她爹她哥哥们的夫子,年纪实在大了,一辈子呆在宁家,跟亲人没什么不同。
而这个,自然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而且年纪跟她父亲差不多,不怕气。
陈睿一脸懵的看着小不点倔哒倔哒的离开,这是怎么了?
他没教过这么点的小孩子,还是女孩,陈睿茫然无措的摸了摸鼻子,他也没说什么,就按着以前教学生讲的啊,人怎么还气鼓鼓走了。
宁父看见宁安过来,脸色一沉,他们家可不惯着孩子逃课,这是不敬夫子。
宁安哒哒哒跑过去抱着宁父的腿,委屈巴巴的告状,说了一遍刚刚夫子讲的经义。
宁父皱了皱眉,没想到丞相经过了这一遭竟然还想着忠君。
这样确实不行,跟他们宁家的理念不一样,他们宁家要是忠君怎么可能每次封官做了几年就急流勇退。
经历了这么多次朝代交替,忠哪个君?
不管是孔子孟子宁家都不完全赞同,他们只是根据情况选择对他们最有利的一面罢了。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宁家管好自己家人是首要的事,有了余力才会帮助别人。
让他们当圣人,无私奉献,自然是不可能的。
“你先回去,不管如何,以后不可直接丢下夫子就走,有什么事可以等下学再说,知道了吗?”宁父严肃的看着宁安,这是礼数。
“知道了。”宁安垂头丧气的又回来了,看着陈睿行了一礼,道“夫子,学生知错了。”
陈睿看着人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倒是好奇了,他想知道宁家是怎么跟孩子说的,就问道“你错哪了?”
宁安垂头丧气的说“学生不应该直接走。”心想以后就算不喜欢也要等夫子讲完,回去再说。
失算,太失算了,她以为跟父亲说完,能把上个夫子换回来呢。
上个年纪大了,打人也不疼,看着这位的模样,都不用想就知道没病没灾精神着呢。
陈睿疑惑了,想了想又说“那今天
那今天咱们不讲课,你说说你为什么忽然走了。”
宁安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就开口问道“我为何要忠君?”
陈睿也看着宁安,忠君还要为何?忠君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宁安不等他回说话,又说“因为我不是君。”
如果她是君,如何会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她看来,忠君只是暂时的蛰伏,等她有实力自然要取而代之。
她们天狼阁就是新阁主杀老阁主上位的,你不行,自然要干掉你。
陈睿咽了咽口水,不想猛的呛到了,剧烈的咳嗽着,宁家是这样教孩子的吗?
宁父“……”
他就是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听到了这个,都是一个夫子教出来的,久宝怎么走了岔路......
就这一迟疑,陈睿正好看见了宁父,陈睿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宁兄,你们宁家是这样宁家的表情。
宁父再次“……”
心里反驳,我不是我没有,我们宁家真是世代书香门第,门风正直。
没等宁父上前解释,陈睿就转过了头,一副暗自消化发现惊天秘密的模样。
宁父又一次“……”
他还是走吧,也去问问老夫子,平时都是怎么教的久宝,难道久宝跟他们学的不一样?
陈睿平复好心惊,压下咳嗽,才发现宁父已经走了,他起身坐到宁安旁边。
像是唠嗑一样问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宁安心想,这是天狼阁的规矩啊,但她不能说,就没回答。
陈睿看她不说话,好奇的问“如果你的父亲是君,你也这么想吗?”
“当然不会,父亲那么好。”宁安毫不犹豫的回答。
虽然天狼阁没教过她,如何对待对自己好的人,但她这么多年看也看会了。
他们爱护她,她也学着爱护他们。
所以她才从一把冷冰冰的刀,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人自是有七情六欲,但这次她不恐惧。
不恐惧这种情绪,不惧怕自己要承担的后果。
牵挂越多,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迟疑,这是木三不需要的,却是她宁安应该有的。
哪怕她现在没有能力,哪怕真有那么一天,屠刀落在她头上,她也顶不住,但大不了一死而已。
宁安知道,她死了会有人伤心流泪,会有人永远记得她,她就算下在底下也是有名有姓有祖宗的人。
这样一笑,宁安弯了弯嘴角。
陈睿有点明白这丫头的想法了,又问“那如果以后有一天你父亲对你不好了,你就会那么想了吗?”
宁安眼神锐利的看向陈睿,这人安的什么心?离间她们父女情?
陈睿看着小不点恶狠狠的表情,表示明白,这回他是看懂了这丫头。
在这小丫头心里,有自己的规矩,什么人是不重要的,什么人是重要的。
重要的人在她这有一套标准,不重要的人又有一套标准。
就是不知小丫头是怎么区分的,陈睿有点好奇,不过现在明显他属于不重要那一边的,问也白问。
下了课后,宁父就找到了陈睿。
委婉的提了一下,孩子还小,身体又不好,平时我们都怕累到,课业并不重。
几本启蒙到现在还背不下来呢,之前的夫子是只是让每天读书,背书并不太强求。
又顺带说了几句,久宝不用考功名,所以谈不上什么忠君忠国,一个女孩子,读书明理就够了。
陈睿听明白了,但是又开始疑惑了,问道“启蒙读物都没背完?那怎么知道孟子?”
“啊,虽然都背不下来,但是看了不少了书,之前的夫子当故事讲的,她就记住了。”宁父有点小骄傲,虽然久宝不爱背书,但确实看了不少书。
陈睿也感觉新奇,背不下来,再听见却知道释义,这是聪慧还是不聪慧。
而宁家哥俩那边也换了武师傅,重新修整了练武场,还加了几个梅花桩。
要说宁家确实是天赋问题,哥俩没一个有练武天赋的,而李铭一过来就能在梅花桩站住。
任烈一看见李铭就喜欢,这才是练武的好苗子啊,宁父听说后跟李大镖局打了一声招呼,让李家兄弟也过来一起习武。
李青满脸不乐意的过来了,这还不算,他还要跟着一起念书。
但现在外面乱了,他想出去也出不去,也只能这样了。
而宁安也终于开始第二个阶段的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