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慕珩所说，他们手上没有能彻底扳倒秦王的证据，那日虽是浩浩****进秦王府，给了秦王好大一个下马威，但秦王还是全须全尾地被放了出来，惩罚唯有禁足一个月。顺带着，皇后也因种种祸事被禁足半年。

这场博弈里，为数不多倒了大霉的，除了石如星，恐怕就是皇后母家。

李家人通敌叛国一事证据确凿，容不得狡辩。

皇帝念在皇后与自己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如此大的罪名，也没真要李家上下的命，只将男丁全部流放，并一把抄了李家多年打拼的下来的家业；至于女眷，只夺了几位老夫人的诰命，没多加惩罚。而皇后，

如此一遭下来，秦王的势力算是彻底倒台了。以前暗地里支持秦王的大臣们，也见风使舵，纷纷倒戈。

开玩笑，哪怕皇帝看起来对自己这个儿子从轻发落，看起来依旧疼爱，可失势就是失势。皇后一家都倒了，即便日后左相府的姑娘要嫁入秦王府——

左相那样的老狐狸，会扶持这个已经无依无靠的皇子吗？

秦王这个皇子，算是被踢出夺嫡之争了。

众人心照不宣。

方青韵作为准秦王妃，或许是该为自己未来丈夫早早倒台哭一哭的，她面对父母时，也确实做出了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但方青韵心里只觉得高兴。

从前秦王背后有皇后撑腰，方青韵想拿捏他，也难免要先做小伏低一段时间。

如今秦王落魄，正是她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

而且，这样不也更方便她将秦王用完就扔了？

左相夫妇二人可不知方青韵的心思，自李家被抄后，就日日长吁短叹。

左相是在叹女儿的婚事不能物尽其用，方夫人则是叹女儿没能嫁得良人。

出嫁前夕，方夫人敲响方青韵的房门，要同她说些体己话。

方青韵本来对亲情失望的心，也因母亲的举动而回暖了些许。

但等到方夫人开口说话，她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来都不该对她，或者说他们，抱有期待。

“秦王如今势力大不如前，你嫁过去，只怕也不怎么能帮衬你父亲。”

方夫人半点没注意到女儿冷淡的神情，兀自继续说道：“但你兄长，秦王却是可以帮的。”

“当初，石如月那小贱人勾引你兄长，害他被秦王记恨，尽管后来说清楚了一切都是误会，秦王，甚至是陛下，也不免对你兄长心怀芥蒂。”

“你明日便要过门，届时可别忘了，时不时就去秦王面前提一提你兄长的事。他到底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如今被石如月害得，都颓丧成什么样了？你作为方家的女儿，可别忘了自己的责任！”

方青韵简直想笑。

谁家顶梁柱要靠自己妹妹谋出路？

别太荒谬了。

但她懒得再与母亲争辩，是以，只敷衍地点头称是。饶是如此，也是好半晌才将人送走。

方家于方青韵不仅有生恩，还有养恩，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被金尊玉贵长大的，即便父母只拿她做联姻的工具，即便兄长屡屡夺走她的文章词作为自己镶金，方青韵也无法像石如星那般，干脆利落地切断与家族的联系。

曾经，她一度钻牛角尖，想要分辨自己到底是恨方家多一点，还是爱方家多一点。

现在，她就通透多了。

因为方家不重视女儿是一方面，方青韵不如方青临能为方家提供价值，也是一方面。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地位与权力，就只有方家上赶着讨好她的份儿。

……

秦王的婚礼办得极盛大。

哪怕秦王才解除禁足不久，皇后也还被锁在中宫，皇帝依旧没让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失了排场。

就连秦王自己都是这么以为的。

毕竟，前世今生的记忆里，帝王都是偏心他的。几个皇子里，也就慕珩还能勉强入皇帝的眼。

可上一世，若非他被慕珩温吞的表象骗了，也不会让皇位落入慕珩手中。

这一世，他自从回忆起过去后，就始终提防着慕珩。尽管李家的事在他意料之外，但秦王还是认为，一切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所以，当他与方青韵洞房当晚，他半点没考虑过方青韵的出身，只是如前世一般，拧眉冷声道：

“本王娶你做正妃，已是天大的恩赐。本王不会碰你，你也识趣些，别痴心妄想本王能爱上你，更别来触本王的霉头。”

方青临在盖头下翻了个白眼。

今时不同往日，秦王到现在居然都还拿自己当盘菜。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是帝王对他仅剩的宽容吗？

方青韵都能打听到有关七皇子的事，秦王会不知道吗？秦王在知道此事的情况下，还不觉得，帝王只是拿他当作七皇子的挡箭牌？

罢了罢了，她不就是因为秦王够蠢才挑中他么？

方青韵也不管秦王怎么想，在他抬脚准备离开时，开口把人叫住。

“殿下，您自然可以不碰我，但我希望，您给我的不光是王妃的位置，还有对王妃的尊重。”

秦王冷哼一声，“你想得美——”

“殿下，您禁足才解除，就想因苛待正室再被参上几笔？”

秦王眯起了眼，“你是在威胁本王？”

方青韵轻笑，“妾只是在阐述事实。毕竟，妾身不比您从前相中的那位人微言轻，家父更是好面子，您猜他能不能做出来这事儿？”

秦王沉默片刻，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本王最讨厌被人威胁？”

方青韵此时也明白，为什么石如星会说，秦王和石如月天生一对，都听不懂人话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妾身没有威胁您，只是给您一个提醒。从今日开始，妾身与您夫妻一体，您若是不得意，妾身难道不也要跟着不如意？”

“殿下喜欢什么女子，尽管接进府中，若是有了孩子，妾身也十分欢迎。只一件事，便是妾身方才说的，您要给妾身王妃的尊重。”

秦王一时无言，被气了个仰倒。

但他也意识到，方青韵说的不无道理，只好咬着牙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