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长河之畔。

慕容狄心情复杂。

她一时间无法接受陈凡已经死亡的事实，尽管在知晓了那样的秘密之后。

“如果我也了解到真相，会变得和你一样么？”慕容狄想了想，歪着头问道，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

陈凡苦笑着摇了摇头大：“你不应该知道真相，也不会知道真相，即便是我将这些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带来的也只是灾难和惩罚。”

慕容狄没有说话，她大致上能够理解陈凡的意思。

察觉到世界真相的生灵会被抹杀，陈凡没有说他为何会变成这样，留在时光长河，但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她也有那种感觉，现实仿佛是割裂一般，脑子里面知道了某些事情却又想不起来，就像是刚刚在时光长河里面。

“我不怕的。”慕容狄固执的说道。

“我怕。”陈凡叹了口气，伸出手试图轻抚她的发髻却又想起了什么，将手放下，“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这是我能够做的最后的事情。”

慕容狄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悲怆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努力笑着说道：“我知道，对了，浮萍这么多年还没有长大，和刚刚抱回来的时候一样。”

“是么，真不容易。”陈凡笑着说道，“当时回梦镇已经毁灭，我思来想去也只有那家伙可能会进去。”

“你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是么？”慕容狄道。

“是呀，最坏的打算，我原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陈凡低下头，在察觉到世界真相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力量的尽头是虚无，就像是驴子前面的胡萝卜，不断引诱着他们绕圈子。

东域的生灵就是在无休止地循环中不断前进，或许这就是地狱的惩罚吧。

只是类似陈凡这种存在搅乱了规则，有人看到了真相选择放弃，如同万年前那个女疯子一样，她知道不管如何都不可能抗拒得了注定的结局，索性留下了名为希望与信念的东西。

她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却可以让大家过得好一点，不管这是死亡后的惩罚还是其他的什么，至少，她看神魂的统治不爽，仅此而已。

陈凡的情况和她有些不同，更加不想死，所以选择了流放自己，在他看来忘记所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有些东西没有人记得就真的消失了，他试图寻找一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寻根溯源，去看看时光长河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相同的是，面对即将重启的世界，面对天地大劫，他试图做点什么。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他从梦境规则中得到的力量没有那么强大，但还是能够做些事情，一个念头，一段经历或许就会影响一些人，这就是他在做的事情，于时光长河畔编织梦境。

当然也有些存在不甘于此，比如欺天神王。

咕咚咕咚咕咚！

沸水的声音传来。

时光长河上不断冒出气泡，扩散的涟漪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慕容狄下意识的回头，耳边却听到陈凡轻柔的声音。

“睡醒了好好生活。”

慕容狄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急忙回头，脚下却猛地一空。

“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呀！”河水中欺天神王的声音响起，紧随其后一个约有两米的巨人缓缓浮出水面。

陈凡扫了一样，苦笑着摇摇头道：“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何苦呢？”

眼前的欺天神王和外面那个富商模样的家伙完全不同，巨大而漆黑的身躯上鳞片密布，一只手如同野兽的爪子，一只手则化作了利刃，额头上生着独角和魔族有几分类似，看身体又像是妖族野兽，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随手将各种玩具拼接在一起，随时都会散架。

“我和你一样，只是想活着。”欺天神王缓缓朝着河岸上走去，水中有怪物冲了上去，却被他用爪子直接扼住喉咙，随手扔到一边。

陈凡皱了皱眉头。

欺天神王说道：“你看，这个世界用来清除我们的工具也不是无敌的，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确定是有漏洞无疑，只要再有一段时间我就能够弄清楚一切，离开这里。”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凡，发出真挚的邀请，“来吧，让我们联手，一切水到渠成，这个世界只有我能够理解你，不是么？

我们才是真实存在的，那些不过是没有思想的灵魂。

看看所谓的神域，妖族，魔族，好像都是活着的生灵，可实际上都有某种被设定好的机制。

触发了某种条件就会走向固定的路径，不过是一群玩偶罢了。”

陈凡默不作声。

他无法否认欺天神王的话。

能够阻止天地大劫的原因也在于此。

起初他也只是想要做一些事情，利用欺天神王将浮萍带出去，庇护他在意的人，留下经济计划作为诱饵。

随后他发现能够留在时光长河边上，只是无法离开，于是便利用梦境规则的力量试图慢慢改变世界。

原本的用意只是因为他还有在意的人活在东域，不管真相如何，至少，他们认知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便是大梦一场也睡到自然醒来吧。

可渐渐地，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似乎这个世界存在某种机制，只要达成了触发条件就会发生某些事情，只是过于地复杂，宏观，身在其中根本感受不到。

因为某件事情古人族出现了，凭空而来，不讲道理。

因为某个人天路重新开启，始作俑者却消失了。

他们就像是游戏中NPC，做完了任务就无影无踪。

陈凡利用入梦的能力让一些人发生了改变，久而久之似乎也能够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变化，至少目前看来是朝着好的方面进行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陈凡进一步地了解了东域的运行规则，并且确定了时光长河的源头可能存在着某种希望。

河水不断变化，下游的变化也是可以改变上游的。

“你是谁？”沉默半晌的陈凡忽然开口。

对面的欺天神王愣了一下，明明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却无法说出答案。

“这不重要。”

短暂的错愕之后，欺天神王给出答案。

可陈凡摇了摇头道：“不，这很重要，至少我知道我是谁。”

“呵呵，你怎么知道所知的一切不是假的？”欺天神王反问。

“所以我在寻找答案。”陈凡道，“活着，总该是有所追求，有所坚持的，至少我认为的活着是这样的，你呢？”

“活着仅仅是活着，不择手段而已。”欺天神王的眼眸冷漠。

“也许吧，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陈凡继续问道，“或者说，这是你想要的么？”

欺天神王皱起眉头，似乎在经历某种痛苦。

陈凡继续道：“你吞噬了多少个所谓的天命者，现在的你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吧，你的意志还是最初的自己么？

其实我早该想明白的，欺天二字，不光骗得过天地，自己也是会被骗的，你用这种方式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欺天神王愤怒地吼叫，内心深处的秘密被无情地揭露，他变得异常狂躁。

“我才是那个知晓一切真相的存在，我一直活着，你休想影响我。”

陈凡平静地笑了笑道：“很遗憾，我不这样觉得，你不断猎杀，吞噬天命者，融合他们的记忆，这个过程需要很久很久，理论上好像可以让你一直保持清醒，不断地探索。

可事实上，你确定融合过后的记忆真的还清楚么，如果你真的是知晓一切的那个存在，按照东域的规则，现在的你应该和我一样。”

“我战胜了这个世界。”欺天神王怒吼道，“看来你是不打算配合了。”

欺天神王仰起头，眼神中变得冷漠，他缓缓举起化作利爪的手臂，“不要忘记了，你这在意的那些人还在外面，本尊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们。”

“所以你是欺天神王还是外面那个才是？”陈凡歪着头问道，“我很奇怪，知晓一切的你，战胜了东域规则的你为什么在现实中和其他圣王一样。”

“你没有任何不同，同样追求者力量，探索者规则，除此之外并没有做任何事情。”

“你闭嘴。”欺天神王嘶吼着。

陈凡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看这些问题你都无法回答，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要做什么，我又怎么和你合作呢？”

陈凡摇了摇头。

对于面前的欺天神王他感觉到只是可悲而已。

本质上他的做法和神域转世重修并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他确定能够重新回到神王的位置上。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又一个天命者的执念结合体。

他要做的就是不断重启整个世界，用那些留存的记忆重新崛起，然后进入下一个轮回。

每次记忆都会有所改变，不变的是他留下的目标。

所谓欺天，就是编制宛若真实一样的谎言，甚至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大概就是谎话说多了自己都相信了吧。”

陈凡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我在意的都生活在东域，所以很遗憾我要杀掉你。”

“哈哈哈哈哈！”愣了一下的欺天神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巧了，我也想杀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