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只是个半成品，还是个濒临失败的半成品？”

听完孽婴的介绍，陆离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道佝偻背影已经是他见过魂力最为庞大浩瀚的存在，竟然还不算是彻底成型的修罗鬼母。

要知道，判断鬼物实力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其幻术以假乱真的水平，即能骗得过谁，又会被谁看穿。

因为幻术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双方魂力差距，施术者魂力更高，中术者就会被幻觉蒙蔽，中术者魂力更高，幻觉就压根不起作用，若双方魂力相近，幻术是否生效则只能看运气。

像陆离还是个凡人的时候，董小玉幻化出的庭院在他眼中就宛如真实存在一般。

哪怕根据逻辑推断，荒郊野外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一座幽静庭院，但无论从视觉听觉还是触觉角度出发，陆离都只能承认这座庭院真实存在。

原因就在于董小玉凭借自身更为强大的魂力，彻底蒙蔽了陆离的五感，让他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

可自从陆离连吞两人晋升筑基之后，魂力强度反超董小玉，她的幻术在陆离面前便完全失去作用。

同样的，孽婴将瓷罐中的怪肉伪装成八宝粥，红白双煞让人体会到火烧水溺之感，都是幻术作用。

后者甚至是能杀人的幻术，只要你相信自己已经死亡，那你也就真的死了。

由此便可推断眼前这个半成品修罗鬼母的实力，她与红白双煞同处这座关押鬼物的特制牢房之内，竟然都能将魂力波动外放穿透符文墙壁，影响到陆离与孽婴一行。

红白相冲产生的饭香、乐曲、花轿、棺材幻象，一个不落地呈现在众人面前，让他们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这就表明红白双煞的魂力层次已经要高于包括孽婴三兄弟在内的所有人。

但这好歹还处在能够理解的范畴，毕竟它们确实是在依照本能施展幻术，试图将屋外众人撞入花轿棺材使之毙命。

而佝偻着身子的瘦弱背影甚至没有在刻意施展幻术，只是红白双煞冲入自己魂体内时发出的凄厉嚎叫，便让屋外众人生出如同脑浆被人翻搅一般的惨烈痛楚。

可见她嚎叫中蕴含的魂力波动还要比红白双煞的幻术更高一个层次，也就是说她的寻常一举一动对其他修士而言已经是种生命威胁。

如果这样还只算是个濒临失败的半成品，陆离真不敢想象在她完全成型之后，又该是怎样的恐怖光景。

“你们刚才不是都看到了吗？这该死的臭婆娘一点儿都不配合改造，红白双煞迟迟不能跟她融合。

每次都要做这种无谓的角力消耗彼此魂力，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白白浪费主上给她的恩赐！”

为首孽婴满脸没好气的说道，明显恨极了这道瘦弱身影，但又对她无可奈何，只能徒生闷气。

“恩赐？你们这是在帮她吗？”

陆离不禁诧异问道，这种宛如酷刑一般的折磨，他怎么也无法与“恩赐”二字联系起来。

虽然他没有体会过这种强行融魂经历，无法描述过程中的具体感受。

可单从瘦弱身影撕心裂肺的凄厉哀嚎中也可窥探一二，那绝对不是一种美妙体验。

“你懂什么？红白双煞分属阴阳水火，又是世间罕见的强悍鬼物，两者魂力相撞消磨彼此神魂印记，化为海量纯净魂力供她吸收。

这不就是千载难逢的机遇？除此之外，世间哪里还有如此快速提升魂力的手段？”

听完孽婴前半段话，陆离终于明白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红白双煞在阵法束缚下冲入瘦弱身影体内，是要牺牲他俩为半成品的修罗鬼母贡献纯净魂力，使其变得更强。

而青色光芒便是修罗鬼母自身魂力体现，她在拼命阻止双煞相融，也就是说她不愿得到这份白拿的海量魂力。

可孽婴的后半段话，陆离实在不敢苟同，他不了解当下修行界的情况，但对他自己而言，吸纳别人魂力提升自己不就只是基本操作？

不过陆离也没打算跟还未出世的小孩争辩，他更好奇的是如果孽婴所言非虚，瘦弱身影又有什么理由抵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既然她不愿意接受，为什么你们不取而代之，接替她承受这份海量魂力馈赠呢？”

“呃...”

陆离此话一出，为首孽婴顿时有些无言以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九叔主动接过话头，替他回答了此问。

“因为红白两股魂力碰撞是以她的魂魄为战场，相当于在她的魂魄内引爆一枚又一枚强力炸弹，根本没有人能够承受这种痛苦。

承受此法之人，自身意识必然在一次次爆炸中被摧毁殆尽，只留下一种刻骨铭心的本能，怨念！

她会怨恨世间的一切，仇视所有生灵，最终成为一个彻底丧失自我，完全被杀意支配的人间修罗，通过残杀凌虐其他生灵来取乐！

怨念也会成为她的力量源泉，无论是她自身还是被她凌虐而死之人散发的仇恨怨念，都将成为养料使她变得更加强大”

说道最后，九叔已经咬牙切齿，他是一个极传统的道门修士，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伤天害理的邪道中人。

关于修罗鬼母的大概制造方法，在他初次从师门长辈口中听闻之时，便被气得义愤填膺久久不能平息，更遑论亲眼看到这般场景。

此时从他口中说出的也不是他所知道的全部，据说邪道修士为了加强修罗鬼母的恨意，还会在她身上用遍世间一切酷刑。

选择女性作为材料也是出于这种考虑，女性更加柔弱，更加畏惧痛楚，因而经受百般折磨后激发出的怨念也会更加浓烈。

“所以她奋力阻挠红白双煞融入自身，是不愿承受那种撕裂魂魄的极致痛楚？”

陆离看向瘦弱背影的眼神不禁浮现一抹怜悯。

“呵，想啥呢？她的意识早就被消磨干净了，现在恐怕连痛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想法？”

为首孽婴嗤笑一声，显然对陆离单纯的念头感到不屑。

“那又是什么在支撑她继续抵抗的呢？本能吗？不是说经历如此折磨的人只会有怨恨这一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