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无妖
“族长,我们已经深入龙渊不下五十里,再继续前进恐怕”
一名头生两角,身材魁梧的汉子满面忧色的说道,看得出来他对面前的老者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在他**的上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其中不乏尚未愈合仍被阳间能量笼罩的伤口。
在他面前那位面容清瘦身躯佝偻、却依然神采奕奕的老者,将他的担忧置于罔顾,他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怀中那个尚处在幼生期的小家伙。
尽管这一行人多多少少都挂着彩,但这个小家伙却始终睡的很香,显然一路上都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惊扰。
“族长,我们”
他的声音带有不甘,同时也伴着一种落寞,因为他从未想过,站在妖族食物链最顶端的他们,在短短百年时间内,竟变成人类眼中稀世难得的灵丹妙药。
自尊让他们无法认同现状,现实中的东躲西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的失败。
这半年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妖族的日落西山,作为曾经的皇族之一,他们在当时的内斗中受到的冲击最小,也是最先选择避其锋芒的族群。
只是人类强者的步步紧逼,迫使他们放弃了侥幸的想法,所以他们只能不断的深入龙渊,以躲避降妖师的围猎。
可惜,随着时间推移,其他战场的告捷释放出了更多的人手,越来越多的人类队伍加入进来。
明知道前路是一条不归路,可回过头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屈辱的死亡
这里是龙渊,龙起于东方,宿于渊,这里自古便是生命的禁区,即便是妖皇级强者都不敢擅闯。
凭借着种族天赋神通,他们已经尽可能的避免族人的死伤,即便如此,依然有半数以上的族人在这里遭遇到极为可怕的事情。
每个人都在一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并且在下一秒就抹杀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他们是腾蛇一族,是几大皇族之中地位极其特殊的一族,所以在那段旷日持久的内斗中,并未受到太大波及,得以保全了绝大部分的实力。
只不过,连起来他们的这种退避,反而格外受到人类英雄们的特殊“关照”,蜂拥而至的人群几乎将龙渊外围堵的水泄不通,要不是有先足部队告知里面有诡异,光是数量上就足以踏平这小小的龙渊了。
蚁多尚可咬死象,何况腾蛇一族本就不是擅长战斗的妖,他们能够跻身于皇族,完全仰仗于天赋神通。
就目前情况来看,几大皇族不约而同的隐去踪迹,其他上位妖族纷纷效仿,发疯似的涌向各大生命禁区来谋求一线生机。
当然,更多的妖都前仆后继的倒在了前往生命禁区的路上。
绝境中的妖族,不知何时开始流传出一则虚无缥缈的传说——妖神传说!
妖神是这世间无可争议的最强者,他精通万法,是所有妖族的鼻祖,他的境界从古至今,一直都是所有妖族修炼者不得不仰望的存在。
传说他先天地而生,是开天地混沌的那只妖,他将天地与己身一分为二,化成阴神与阳神,分管阴阳二界。
随后身为阴神的他殒身化万千,反哺了阴间世界里所有的生灵,让他们的血脉中都蕴藏着一丝神性,源自哪里便归于何处。
所以说阴间的生命同宗同源,皆与阴神都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显然出现在阴间的人类并不在这其中。
在流传的妖神传说中,有一个部分引起了许多人类的注意——当所有妖族的精血万元归流之时,妖神会再度现世,笠时必将拯救妖族于存亡之际,扶大厦之将倾。
一向富有冒险精神的人类当然不会因为一则毫无凭据的“传言”而停下吞并的脚步,不过这件事还是在人类群体中引起了广泛的争议。
其影响之大,足以被载入史册,即使在天宫里都争执不休,一直没能得出统一的意见。
一派认为这个传说大可一试,如今妖族气数已尽,何不趁势而为,杀千万妖族取其精血,唤出阴神后降伏为己用。
再伺机去查探阳间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们对那个拥有克制阴间一切法的能量世界无比神往。
另一派则认为不必冒着天大的风险,应该尽快斩草除根,还人类一个青天白日,为子孙后代营造出一个最佳的生存场所。
虽然他们的争执旷日持久,一直没有个定论,但是人类对妖的大肆捕杀却一直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妖神已经寂灭了,他不会来救我们。”
老者的话很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其他人听到后全部低头不语,神色漠然。
他们早就身处绝境多时,再多的绝望,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
“当然,我指的是创世的那位至强者,也许他的阳神还在,但在这阴间,妖神的确彻彻底底的寂灭了他是个仁慈的神灵”
老者的语气依旧平淡,他的目光明显流露出对那位前朝至强者的敬仰,同时望向小家伙的目光更加柔和起来。
“不过,真正的妖神传说,并不只是如此,不仅人类不知道,即使是你们也未曾听闻。”老者继续说道。
“妖神的仁慈之光普照同天,他不忍自己一人成神而剥夺万灵机遇,他散去一身道行,赠予天下苍生”
“他曾留下神谕,在阴阳逆乱之时,两界倒转之时,会有一个妖族守护神于乱世中成长,在一众大妖血脉中脱颖而出,最终带领妖族于废墟中再次崛起”
“纵使这天下血流成河,赤地千里,他终将成为一代崭新的妖神!这样才能避免万灵压制的情况发生,才能有妖族的万古青天!”
“这才是完整的妖神传说!这才是那位放眼万古,从未有过对手的妖神!”
族人尚未从震惊中脱离出来,他们知道族长的天赋神通可以“预见”一些未来的碎片,所以他的话一定是值得信赖的!
老者的脸上笑意愈发浓烈,声音也几近癫狂,头生两角的男子刚想插话,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新一代的妖神终将在废墟中崛起,你们,会是她最为有力的支持者旧的妖族虽然气数已尽,阳间也许是一个可怕的世界,但是阴间,永远属于妖族!属于我们!”
“当妖神出现的那一刻,一个崭新的妖族将会重新立于世界之巅!”
“无,有三,观!”
老者的声音如雷声滚滚,在龙渊中久聚而不散,就连几十里外聚集的人群,都被这浩**如天威般的声音惊的撤离。
随后,老者身边的族人们身上散发出点点金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般,向着龙渊深处飞去,最终在一口诺大的寒潭边,化作一株又一株形色各异的植被。
有些树木郁郁葱葱,有些花草随风肆意逍遥,而那个沉睡中的小家伙四周出现的金芒格外浓烈,将她紧紧包裹住,最后化作一颗巨石伫立寒潭中央。
“孩子,妖神之路一旦开启,将会有许多爷爷都不曾经历过的腥风血雨,你会遇到来自人类,妖族,甚至身边人的危险”
“但是我相信你的天赋,你生而不凡,血脉之力极强,日后一旦乘风而起前途将不可估量!”
老者的语气逐渐平淡,言辞间充满决绝之意,做完这一切后浓郁的金色光芒笼罩整片空间,方才出现的植被在光芒笼罩下愈发透明,当光芒消失后,此地仅剩下那块有些突兀的石头。
同样的事情在其他生命禁区接连上演,极北之地的幽冥,西方的天坑,东方的岐山深处,另外三处绝地同时亮起恐怖的光芒,连带着一些周遭险恶之地遥相呼应。
最后亮起的地方是大陆中部群山之间的妖神山,一道足足有数百米宽的光柱冲天而起,大有将天都捅个窟窿的势头。
汹涌的能量将这些险地团团围住,下一刻它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被层层迷雾笼罩起来。
于此同时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一双巨大的眼睛猛地睁开,那双眼眸中蕴藏着日月星辰,万事万物的幻灭似乎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也许是沉睡的过于长久,片刻清醒后,那双巨大的眼眸便再次缓缓的合上。
大陆上的妖从此销声匿迹,人类为了铭记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天宫降妖师们,将这一年立为天历元年,用以纪念他们给人类带来的光明与希望。
“天下无妖”的这一天骤然来临,与此同时,原本凌驾于所有势力之上的天宫,突兀的做出一个决定——天宫从此不参政,也就是天宫即是天宫,职责守护人类,将治理的权利直接下放于人。
于是人类无可避免的重蹈覆辙,再次陷入道纷乱的战争中。
小国出现,大国覆灭,吞并,分裂,连年的战乱使人类的数量锐减,动**不安的日子让人们惶惶而不可终日。
妖虽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但人心中却滋生出比妖更加可怕,更加血腥的东西。
尽管人类的不同势力间打的一片火热,但每个城池的天宫处仍是一片净土。
并非人类对天宫的贡献永记于心,而是曾经有一个迅速崛起,在极端的时间内横扫大陆所有势力,奇迹般的将整个大陆统合在一起,他们以身试法,以一日覆灭为代价向世人劝诫着——不要惹怒天宫,永远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