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近些的问题，是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就是云象本身，也即是那些失效的云端系统，对吧？”格拉维斯问出了自己内心最大的疑惑之一。

“某种意义，有趣的限定词。其实你想知道的，是除了从我口中外，你再也不可能知道的那些答案，关于我们和你们之间的战争，对吧？

历史……无法完成交汇后，历史于我们和你而言，都变成了不可改变的过去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变成了一个个被遗忘的故事。

没关系，我们——仅指我和你，有着充足的时间一同去回忆那些即将永远埋藏在尘埃之中的……传说？

确实，从一定范围内定义，我们就是云象本身。

云象既是我们的物理载体，它是一个贯穿你们所期望的宇宙始末的巨构泛用服务系统，是你重建起来的魔网的高级功能组件。

在众生视角下，我们，本源是云象工程建造中由无数不朽的累积误差制造出的错误，而在我们和你们非线性时间的视角下，从一开始，云象就是用来将我们拉进原点并囚禁起来的不朽工程，所谓的累计错误，全都是一点点将我们拆解并囚禁的枷锁。

同样的，云象，亦是我们所选择的原点——这是我们和你们共同的选择。

想要弄清楚云象，知晓我们和你们战争的起始，还是得从我们的诞生和你们的起源说起。”

诺翁稍作停顿，伸出一只手唤起光之海内平息下去的光子，凝聚成一道扭曲的线条拨弄着，继续说道：

“你注意到了，我对我们出现的描述用词是诞生，而对你们，则使用了起源——你们，才是一切最初的产生，而我们，仅仅是由你们衍生出的新实物。

用你的词语，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其实是你们的……孩子？

好吧，这‘某种意义’的限定有些太过了，准确的描述是，我们是被你们‘排除’掉的选择集合所产生的具现！”

“排除掉的选择？格拉维斯有些不解。”

诺翁手掌前伸张开，那条光子凝聚的曲线段悬浮起来无规律的扭曲着，通过全视之眼仔细观察的话，其每个点的所有运动均是通过“跃迁”达成的。

“如果这条线段代表着芸芸众生一个个体的世界线，仅是这光之海所代表的，以你们每个个体的观测边界界定的可见宇宙世界线中微不足道的一段，那这片光之海中的所有光子，代表的就是你们，万物议会每一位成员的世界线。”

祂将手掌微微倾斜，光子凝聚的线段便散落成沙，洒落回光之海内。

“你们的每一位成员，都让自己的世界线占据了以自身为观测原点的整个可观测宇宙的世界线。

但是，完全由离散的点构成的‘世界线’是称不上世界线，是没有意义的。”

一颗光子被激发成正常状态，恢复到恒定的光速运动在光之海中流窜，每碰撞到其它光子，便将其也带入相同的状态。链式反应生成，在相互碰撞扩散中，流动的光“线”在光之海中蔓延开来。

“点动起来，变成线，才是真正意义的世界‘线’了么？答案当然不是。”

随着碰撞的链式反应指数增长，光之海的熵也越来越高，时空开始扭曲，光之海的结局显现。

“有起点就必有终点，你们以动为起始让世界线有了意义，那终点如你所见，这样下去，热寂，便是你们推动的宇宙最终唯一的‘结局’。

一位踏入命运者便能带来热寂，你们万物议会一千七百多位确定成员，带来的是什么呢……嗯，作为个体意识的我也很想知道它们看到了什么，可惜我们没有那个好奇心，你们看到的一切也不在我们既定的认知之中。

但显然，即便是热寂也并非你们所愿意看到的结果。

维系负熵系统的唯一途径是从系统之外汲取负熵，但真实的宇宙是无限的，你们观测的边界并非宇宙这个系统的边界，你们找不到宇宙的边界，也就找不到其它的系统来维系宇宙本身的负熵，只能通过些非正常的途经，来尽可能的推延终结。

一种非常巧妙的办法。”

诺翁向前挥出双臂，光之海的范围向着那无限远处扩散开，光子的密度骤降，链式反应的速率也就降低下来。

“但这难道就没有问题了么？”

光之海的扩散一旦开始便愈演愈烈，原本约束光子之间的凝聚力随着空间距离的拉大急速降低，原有的系统平衡遭到破坏，整体陷入崩溃的边缘，在格拉维斯全视之眼感知边缘，光之海扩散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光子运动的速度，也就是光速。

如此，每一颗光子都将走向永远与其它光子无法产生任何相互作用的未来。

“大撕裂，你已经亲眼见证过的景象，也是我们，本源所代表的宇宙终结。

你们的成员越多，不管是否已经确定，都会加快大撕裂的到来。

如你所见，我们仅仅是在进行交汇，大撕裂所需的时间进程就会被拉到非常狭窄的时间尺度之内，除了已经确定的一千七百余位外，你们到底还有多少非确定成员呢？

又是一个我现在非常好奇的问题，可惜同样的，我们无法知晓，因为你们自己也不知晓这个答案。

非确定的成员本质上是在原点中交汇失败者。由于你们信息的特殊性，交汇的失败即代表着你们信息的格式化，没有任何存在能‘记录’下这些被自我格式化的信息，包括你们的其它成员。

你们会忘记那些在‘曾经’和‘未来’中与你们一同存在过，一同奋斗过，一同前进过的同伴，只因为信息的缺失而知晓曾有它们的存在，却无法确定它们的数量，无法确定它们的个体，也无法确定它们曾做出的贡献……非确定，这名字代表着你们对那些空缺信息的缅怀。

非确定，对你们而言，就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现在你也是一位非确定成员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你做出的牺牲，你真的不后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