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久远到埋在年代里，泛黄发朽。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混沌初开，云宫是最早诞生的那一批神族，在神族之中，他拥有着很高的地位，但他性不喜争，所以并没有什么实权。

直到他喜欢上了夜璃，身份和地位的悬殊让他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他选择了带她走。

可是他失败了，被族人围住之后，夜璃为了保全他，选择了自刎。

那一刻，云宫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忍辱偷生，直到有朝一日杀了所有的族人，替夜璃报了仇，一切都结束了之后，他准备自我了断去找她。

可就在此时，他得到了聚灵术。

这份秘术并不完善，甚至只是一个没有人实施过的构思。

但在那一刻，却成了云宫全部的支撑。

他需要完善聚灵术，于是他开始寻找最纯粹的五行血脉，龙族的水，狼族的火，神族的金，魔族的土。

但他找不到纯粹的木属性。

于是他将目光落向了人族，于是他成了国师，用了数千年的时间筛选出了最精纯的木系血脉，也就是后来的风国皇室。

再后来，当一切都具备了。

他杀了狼族族长和风国皇帝，取走了他们的火系和木系血脉，这也是最初一切的导火索。

于是风国乱了，风天茵和亲，魔族被逼入魔海。

云宫不管这些，他要做的，就是让一切汇聚到魔海之中，那里，是他布下的聚灵阵。

他远赴春安县，取走了寒沙的心脏，在魔海之中，杀了当时魔族的皇帝。

至此，火、木、水、土四系血脉集齐，再然后，云宫将自己作为了最后的金系血脉，凝于聚灵阵，汇聚于阴阳之身……

夜璃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千年沧海桑田，他为了她杀了所有的族人，为了她穷尽千载光阴，最后赌上自己的一条性命，换她回来。

彼岸花开，花叶不相见。

他不曾见过她一眼，便已神魂俱毁。

那一刻，夜璃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她颤抖着站了起来，她穿上了他的衣袍，带上了他的面具。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样的生命，但她和他一样，最执着的念头，是要让他活过来。

于是她走出魔海，回到皇宫，扶持李希，教会她缚灵术，掳回狼族众人，构建新的聚灵阵……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历史的重演，你没有办法说这是偶然还是必然，只能说，有些情，刻入骨髓，熔炼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它能让人脆弱不堪一击，也能让人坚韧仿若万载不移的磐石。

云宫用千年完善的缚灵术，给夜璃铺好了捷径，从苏醒之后，她便开始准备，这一切，她用了十七年。

……

夜璃诉说这一切的时候，依旧是淡漠从容的。

她其实是个磊落的人，也有那么一丝爱较真，但认定的事，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更何况，如今这群人都是她手下待宰的羔羊。

“放心，你们杀不了我，我做成这一切，只用了十七年，相信下一次也用不了多久，我总会成功的。”

一边，谢锦亭揉着眼睛醒了。

“那下一次呢？

那个云宫是不是要再搞一次，然后换你，然后再换他，你两是不是准备割韭菜呢，还搞什么一茬接一茬。”

夜璃看了谢锦亭一眼：“我是神，你们不过是蝼蚁，你们风国皇室能够存在，是云宫豢养千年的结果，当然，你们也不用感恩，你若是打得过我，我自然拿你没办法。”

夜璃的话很自然，也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得意，但谢锦亭哑了哑口，低下了脑袋。

夏禾沉默着。

他看着大阵依旧在涌动，看着夜璃淡然而立。

不知为何，他从夜璃的身影中看出一种执拗，一种很熟悉的执拗。

光影穿梭，就像很多很多年前。

他曾经疯狂地，疯狂地想要制造出一个智能的机器人。

那种刻入脑海的疯狂，至今挥之不去。

以五行为血脉，构建的是灵魂。

以阴阳之身为容器，构建的是躯壳。

夏禾眯起目光，看着夜璃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切有些可笑。

此刻的夜璃，就像是一具最完美的机器人，搭好了程序，录入了情感，有了所谓的灵魂……

机器……

一道很恍惚的思绪从脑海之中炸开，夏禾的目光忽然和不远处的夏霖对接了。

隐约间，一种很可怕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久年已经死了，但大阵还在运转，夜璃还站在那里，她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这一切。

还没有结束！

夜璃的目光抬了起来，她看向了不远处的夏霖。

是的，她只是需要一具躯壳。

从当初在太学院看见夏霖的时候，她虽然不明白机器的构造，但她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具很好的躯壳，可以兼容任何合适灵魂。

她选择用久年，只是因为阴阳之身是云宫用过的，有成功的经验，会更安全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夜璃心里，她觉得夏霖的这具身躯，更适合做这样一个容器。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会千方百计将夏霖收拢在身边的原因。

而今，若是久年还活着，也许她不会选择夏霖，但久年死了，她没有选择了，云宫为她而死的时候，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复活，易地而处，她也不会退缩。

聚灵术，本来就是用生命下注的豪赌。

凌空一抓，夏霖就这样落在了阵眼之上。

下一刻，夜璃转身对着夏禾遥遥挥出一掌，将夏禾狠狠地甩在远处，和夏七雪彻底分开。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聚灵阵疯狂地运转着，夏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骨骼已经碎裂，根本无法站起来。

这一次，夜璃不会允许他再干扰夏七雪的灵力。

这一次，没有人能改变夜璃的决定。

夏禾就像身处局外。

眼睁睁的，他看着红色的光晕一层一层从夏霖身上散出，笼罩在五个人身上。

夜璃的目光微微闭着。

她的灵魂力精微地控制着从五个人身体里抽出的血脉之力，小心地描绘着记忆力的那个人。

还是写不完，不行，睡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