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揭画
又过了一会儿,他停止了观看,坐直了身子,喝了口茶水,道:“在古玩界有一种字画造假术叫‘一揭两画’,就是将画纸揭开,从而形成上下两幅字画。但是这种字画必须用的是夹宣纸,因为只有夹宣纸才能揭开,而现在这幅《夜宴图》用的正是夹宣。虽然这画的表面涂了颜料,但陈国师当年是打算将画仍能恢复到原貌,所以用的这涂料区别于绘画用的颜料,只是浮在表面的一层罢了,并没有渗透到内部。只要将这画揭开,下面那层画便能展现出原来的画貌。”
孟九烟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孟九烟又问:“可是那画上浸有血渍,那血渍已经渗透到下面。”
郑点睛道:“虽然血渍能都渗透到下面,但是其颜色和墨色还是有区别的,我完全可以凭着墨色所展现出来的轮廓临摹出人物的真貌。”
孟九烟大喜:“那就有劳郑先生了,至于酬劳,只要你说个数,日后我必然奉上。”
郑点睛笑了笑:“什么钱不钱的,我从你手里拿到的东西赚的钱已经够多了,这次就算是帮忙。”
孟九烟拱手道:“多谢郑先生!”
郑点睛将画拿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大约需要半个时辰便能将画给临摹下来。”
他转身进入他的画室,关上了门。
孟九烟,黄猫和江红月只得在厅里等着,坐得闷了,便起来走动,饿了便吃些点心。
夜色慢慢地降临,三人间也没有用说话来打发时间,他们担心说话的声音会惊扰了郑点睛。
黄猫坐得实在是闷了,便在外面去透透气,山林中的夜色格外的宁静,河水流淌的声音此时听来异常的清晰。
半个时辰过去了,郑点睛果然如约从画室走了出来,只见他手中拿着三幅画。
他将三幅画依次在桌上展开,第一幅便是那涂了颜料的,应是被揭开的最上一层;第二幅与第一幅完全一致,只不过铁将军脸上没有了涂料,但仍有血渍,面容看上去并不清晰,左下角的印章也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这应是下面的一层。
黄猫伸手摸了摸那纸张,的确比原画薄了许多。
郑点睛能够将画完好无损地揭了下来,形成两张新画,这份手艺也是让黄猫叹为观止。
第三张画上只画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便是《夜宴图》中的铁将军,画面笔墨初干,显然是郑点睛刚刚临摹的。
与原画相比,这画中的人物仿佛是从原画上剪切下来重新粘贴了一般,用墨,笔调,与原画完全一致,而最大的不同,便是新画中的铁将军有了面目。
当孟九烟看到画中人的面目时,惊愕得张大了嘴:“她……她是一个女人!”
郑点睛接口道:“对,这人虽然穿着男装,但却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我不认得,不知你们可否认识?”
黄猫和江红月看那画中的女人约有三十岁多岁,秀眉凤目,长相清秀,颇有几分姿色,却从未见过,当下都摇头道:“不认识。”
孟九烟又看了一会儿,问:“郑先生确定不认识这个女人?”
郑点睛摇头:“没见过。”
孟九烟点了点头:“我们得到了画中人的真容,也就不虚此行了,非常感谢郑先生的帮助,我们还着急赶回去,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咱们就此别过。”
郑点睛颔首道:“既然你们还有事,我就不挽留你们了,下次有空再来,我一定会好好招待。”
当下孟九烟将三幅画卷好,放在包袱里,交给了黄猫。
黄猫背上包袱。三人同郑点睛告了别,出门上马而去。
傅轻鸿骑马而行,因为是夜晚,骑得并不快。
他知道再往前走约两个时辰,有一个镇子,打算今晚便在那镇子里过夜。
正行走间,他忽然觉得腰间有东西在抖动。
他心中一动,低头伸手摸去,却发现是那块崔芒送给他的传音石在皮囊里抖动。
他感到奇怪,将传音石取了出来,放在掌心,发现那传音石上又现出了一个耳朵的图案,那耳朵好像活了一般,不断地颤动。
傅轻鸿觉得蹊跷,林秋叶说过,传音石能在十里之内感知到另一块传音石的存在,莫非崔芒便在这附近,正在用另一块传音石在召唤?否则这传音石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动了起来。
他看到掌中的传音石中耳朵始终朝着东北方向在动,抬头看去,那方向是一片荒野,荒野的尽头是一片群山。
他下了马,走过荒野,前面的山脚下是一片树林。
他将马匹拴在树干上,继续向林中走去。
摸索着约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傅轻鸿发现手中的传音石不再抖动。
他停了下来,茫然四顾,却听到身旁有人道:“是傅先生吗?”
傅轻鸿吓了一跳,转头看去,隐约间看到旁边一株大树下坐着一人。
那人靠树而坐,因为树干较粗,林中又是漆黑一片,所以极难发觉。
让傅轻鸿更加惊异的是:听声音对方是一个女人——不是崔芒。而那声音又是如此耳熟,好像以前听过。
他走了过去,渐渐地看清那人的面目,不由得惊异地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的确是一个女人,并且以前还见过,正是那次和孟九烟在王府中盗画出来想从他们手中夺画的那个女人。
只是她现在面色苍白,眉头轻蹙,一脸痛苦的神情,而胸前衣服更也是殷红一片,显然是受了重伤。
“我就是田宝儿,被袁笳鸣打成了重伤,逃到这儿来的。”那女人道。
听到“田宝儿”三个字,傅轻鸿悚然一惊,身子也向后退了两步,问:“你就是大隆兴的大掌柜?”
女人点了点头。
“你是铁将军?”傅轻鸿再问。
“不,我不是铁将军。”田宝儿道。
傅轻鸿冷冷一笑:“我从你的住处中找到了铁将军的面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田宝儿叹息道:“果然是你盗走了我的面具。当我看到贾六发来的焰火信号,知道面具被盗了,便想到是你出的手,因为制作那七旋锁的人说过,除非是西门英或是他的朋友傅轻鸿,没有人能打开他的锁。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为袁笳鸣做事。”
傅轻鸿道:“你承认了拥有铁将军的面具。”
“我承认,但是拥有面具并不代表我就是铁将军。”田宝儿又反问道:“是袁笳鸣让你到我府中盗取面具吧?”
傅轻鸿点头。
田宝儿仰天嘿嘿一笑:“这个老狐狸,明明他是铁将军,却嫁祸于我,让我受这不白之冤。”
她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傅轻鸿:“这一切都是骗局,你不过是他局中一个棋子罢了。不但是你上当受骗,我也中了他的圈套,所以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傅轻鸿索性蹲在女人的面前:“那你又是怎样上当受骗的?”
田宝儿叹了口气:“这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你听说过我丈夫丁伦被杀事件吧?”
傅轻鸿点头:“我听说他死于凉州城外。”
女人冷笑,又问:“你知道鬼刃吗?”
“听说过,那是一件威力无比的暗器。”
“是的,那是一件威力无比的暗器,无论武功多高的好手,都无法躲过这暗器,所以当这件暗器在三年前阿鬼制造出来后,在甘凉武林同道逼迫下给毁掉,因为人们都知道这暗器是一件灾物,他的出现会在江湖上制造出一场灾难。
“但是一个月前,丁伦得到了确切消息,袁笳鸣拥有了鬼刃。这个消息让丁伦非常的不安,你也听说过大隆兴与西风堡势同水火,西风堡如果拥有鬼刃,对于大隆兴来说,将会是可怕的灾难。于是丁伦就想办法要从袁笳鸣的手中夺走鬼刃。
“他打算从西风堡中盗出鬼刃,但是他不具备这个本事,于是他找到了甘凉地区有名的盗贼段离,让他出手,并答应付给他重金。段离在犹豫再三之后,最终答应丁伦的请求。
“于是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夜里,丁伦、段离、我、还有贾六,四个人来到了西风堡。因为西风堡中高手众多,戒备森严。丁伦只和段离进入堡中,没有让我和贾六随往,我俩便在外面接应。
“我和贾六等了约一个时辰,却突然听到西风堡内警报声响起,喊叫声此起彼伏。我感到不妙,觉得是丁伦和段离行踪败露,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又不敢贸然进入,只能守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可是又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丁伦和段离的身影。这时西风堡内警报声和喊叫早已停了,我决定去寻找他俩的行踪。丁伦临行前对我说,在西风堡内一旦发生意外,他们会选择向东逃走,再绕回西方,与我们会合,避免把西风堡的人直接引到我们面前。
“我和贾六绕到西风堡的东侧,却发现西风堡周围已遍布武士,他们拿着火把手执兵刃也在到处查寻。我们一边躲避着他们,一边寻找,终于发现丁伦留下的特殊暗记。在那暗记的指引下,我们在一条山谷中找到了我丈夫和段离,但是他们已成为两具尸体。
“我强忍着悲痛,和贾六将两具尸体背离山谷,运回了甘州。
“后来在我丈夫的衣服中发现了铁将军的面具,我非常的惊讶。我推测当时的事情发生应该是这样的:丁伦和段离进入西风堡偷盗鬼刃,但是没有找到鬼刃,却发现了面具。于是他们取走了面具,而行踪暴露。他们在逃离的过程中遭遇追杀,身受重伤,最后虽然逃出了西风堡,却在那山谷中力竭而亡。
“我感到不解的是:铁将军的面具怎么会出现在西风堡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