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装个神
皇帝是不能犯错的,为了不露出自己的破绽,陈嗣音必须再借一借神的名义!
青天大老爷啊,原谅信女年幼无知,若有冒犯,信女愿意接受暴富暴美暴桃花的严厉三暴惩罚!
陈嗣音正襟危坐道:“实不相瞒,我这几日不是昏迷,是死了一次!
有仙人引我魂魄入小虚境,在那小虚境里我拜真人为师,学艺三载,早习惯褪去皇帝的身份了,没想到醒来,人世才过了三天!”
陈嗣音觉得自己真有做演员的潜质,她振臂一呼——
“天不亡我大齐,让朕重回至尊之位,朕三年不鸣则已,一鸣必要惊人!
这一次,朕将清君侧,杀佞臣,西驱夏贼,北收汉地,为朕的大齐带来荣耀!”
高马之下跪了一地的人,他们都热血沸腾好似看到了报国的希望!
黄的贵亲历了皇上龙气唤醒死人这件事,更是对此番话深信不疑,高呼:“吾皇万岁,天佑大齐!”
陈嗣音伸出臂膀,扬手大喝:“献上朕的尚方宝剑来!”
两名金甲侍卫庄严走来,高举宝剑,陈嗣音又呼:“羽林卫何在?”
“臣等皆在!”
威武的男人们喊出震耳欲聋的雄浑嗓音,在这更深露重的夜里显得十分震撼人心。
东方尚未露出鱼肚白,暗夜依旧漆黑,燃烧的火把熊熊,红光映衬着陈嗣音那坚定无比的眼神。
她道:“传朕口令,大开宫门,朕将亲劫法场,必要在卯时三刻之前赶到,将军府满门,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金甲禁军统领刑昭看着皇上的背影,他那向往光明的眼神似乎放出光亮!
十年啊,他给皇上干了十年的坏事,背后不知道被人唾骂成什么品种的癞皮狗了,如今终于能做回好人了吗?
陈嗣音欲要驾马走时,太后的亲信慌忙来报:“皇上且慢,请留步!”
素英嬷嬷挡在陈嗣音的马前,施礼道:“太后口谕,请皇上进慈宁宫,再做决断!”
陈嗣音勒马后退两步,不予理睬。
素英急了,又喊了声:“皇上......”
素英抬头时正对皇上的目光——
少年君王面上明显露出不悦,那眼神中不怒自威的气势,是素英之前从未见过的天子威仪。
素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像她这样久经世面的宫中老人都愣了愣。
只听见高马之上的君主冰冷丢下几个字:“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素英嬷嬷的瞳孔不断紧缩,漆黑的眼眸里面映衬着一匹朝她冲来的骏马——
几十年宫规的约束让她此刻虽惊恐万分,依旧没有丝毫躲避。
但她的身体害怕的诚实,惊吓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所幸,万幸!
那匹珍珠流光的汗血宝马,只是从她头顶飞跨过去,紧接着她的身侧,便是羽林卫的马匹们狂奔的声音。
等马匹都走过,宫女急急上前,扶起瘫坐在地上不住抖动的素英,低声道:“嬷嬷,您受惊了......”
素英胸中恼怒不知从何发泄,面上虽无表示,手下却死死掐住宫女的嫩手,生生掐出血来才啐一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宫女早已习惯,低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素英嬷嬷转而望着皇上远去的方向,那里除了火把的光亮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定定地说:“走吧,今日我是带着太后娘娘的口谕来的,我受辱,无疑是......”
“奴婢受辱并不打紧,主要是担心太后娘娘您的体面啊!”
听了素英的描述,太后早已气得双目通红。
她一手剪掉手边花瓶里开得灿烂的花朵,忽然笑道:“好啊这个逆子,挡他路的杀无赦是吧,是说给哀家听的吗?
真好啊,原本哀家还念着母子二十几年的情分,如今人家都不念了,哀家还念着什么呢?”
都知十二午时陈将军一家将在玄武门被行刑,天还未放亮便有民众等在街口想要给将军送行。
如今才四更天,空旷的大街上竟然拉来了牢车!
人们窃窃私语,内心皆愤道:“该死的天家,朝令夕改,毫无皇威可言,说的是午时,却在晨时掌刑,等午时的人来只能收尸了!”
陈平历经牢狱的折磨,又要面对满门抄斩的残酷现实,心力绞碎至极,如今更是老了十岁一般。
他叹息着仰天,透过牢车间的木缝看着深邃苍穹,繁星点点,还未落尽……
明明是盛暑天,为何这般寒凉?
长街之上的人们奔走相告,不一会儿便聚满了噪杂悲伤的人群。
“将军!将军好走......”
黄发垂髫、善男信女、市井乡绅......
追车者络绎不绝,满街呜咽,动人心魄!
人们心里很清楚,陈平一倒,大厦将倾,国之不国,家要亡矣!
此刻对于这个为大齐征战一生,膝下三子一女,两子战死沙场,一女献给天子的老将军,落得满门抄斩的如此田地,人们的心中除了愤恨,就只剩下绝望。
将军尚且自身难保,又何况他们这些蝼蚁?
行刑场上,提刑官宋大人虽然于心不忍,但是也不得不奉命行事。
一位断臂之人高喊了声:“大人,我原也是从军之人,陈将军爱兵如子,我深受其恩,实在不忍将军在黄泉路上受饿,提刑官大人,容小民们为陈家老小喂口饭吃吧!”
“是啊,是啊!就喂口饭吃吧。”
人声鼎沸中,陈将军缓缓开口,众皆噤声。
他沧桑的嗓音回旋在这黎明之前的黑暗中,眼神烁烁如星。
将军的声音略有颤抖:“我陈家世代簪缨,满门忠烈。我陈平此生,仰无愧于天,俯不祚于地,没想到最后却因反叛之名,累得满门抄斩,实在令人唏嘘!
天家不信我忠贞,朝堂不能为我证清白,好在百姓心中自有掂量!
诸位信陈,陈便不悔此生,不悔疆场三十载,不悔我那二子为国丧命!行刑吧,不要让宋大人为难了!”
“将军,呜呜呜......”
“陈将军!”
底下的小吏想要驱赶涌上的人群,却被宋大人拦下,他伸出衣袖不着痕迹地抹下眼角的残泪,轻叹一口气。
“自古以来,刑前一顿饱饭,再恶的人也不让其做饿鬼,这是规矩!”
师爷在一旁提醒道:“大人,旨意上说的是卯时三刻,马上就要到了。”
宋大人坐在刑场桌案上,拍板道:“旨意还说过午时行刑呢,天子一言都能追回,我等凡夫俗子,晚些又何妨?”
师爷不再说话,喂的差不多了,眼看不能再拖下去,宋大人才叫百姓离场。
令箭握在宋刑官手上,他却迟迟不敢掷地。
谁人都知陈将军肝胆心肠,做臣子的忠心护国却惹得天子忌惮,他今日掌刑眼见是要背上千古骂名了!
宋刑官心中愤懑,他一生刚正,铁面无私,没想到快荣休了,竟然要留下杀肱骨之臣这一遗臭万年的污点。
他不仅觉得陈将军可悲,还觉得自己可叹!
可天子之命,谁敢不从?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