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终须一别2

各人见他喜翻了心的模样,无不哑然失笑。现在这小子已成了天下有数的高手,但仍像个需人保护的家伙,贯彻其好逸恶劳的本色。

不舍郑重地道:“两军交战,命令清明,权实相副,至关紧要。翟小弟年纪虽轻,智计却是无人不服,凌兄提议最恰当,不舍愿附骥尾。”

他身份既高,又是白道中举足轻重的代表人物,此语既出,翟雨时统领大局一事,立成定局。

梁秋末笑嘻嘻道:“翟爷!下一着棋应怎么下呢?”

凌战天笑道:“若说下棋,我敢保证这里没有人下得过宋楠公子。”

宋楠一直没有插嘴的余地,闻言立时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嗫嚅道:“棋盘外的棋,在下则一窍不通,还要向翟帅请教。”

各人的注意力,登时又集中到刚荣登统帅的翟雨时身上。翟雨时智计过人,知道此刻正是调兵遣将的最佳时机,从容一笑道:“请秋末先说说怒蛟岛方面的形势。”

梁秋末收起玩闹的心情,肃容提高点声音道:“经过多月的布置,胡节在怒蛟岛建立起墙坚壁厚的堡垒,最厉害的是他由各地运来近百门火炮,广布在沿岸的战略要点和岛内的制高要塞。每天均有战船把弹药粮食运赴怒蛟岛去,岛上的总兵力绝不少于十万人,自允炆登基后,战船更由原本的五十艘增至二百多艘。”

上官鹰接入道:“敌人又以尖木栅在沿岸水域布防,阻止战船强行抢滩进攻,可说坚如铁桶,把怒蛟岛变成强大的军事要塞,易守难攻至极。”

韩柏等那口凉气仍未及吁出来时,凌战天道:“允炆更调派了三个水师来,每师大小战船达百艘之众,在紧扼着长江上下游的水道,及怒蛟岛附近的大小岛屿布防,只有拦江岛因礁险涌急、雾大,得以例外,在防御上对方可说是坚稳如山,毫无破绽。”

韩柏听得目瞪口呆,低呼道:“天啊!那怎样才能收复怒蛟岛呢?”

范良极吐出一口烟后,皱眉道:“我们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梁秋末道:“加上新造的战船,我们共有九十多艘战船,其中三十艘装有火炮,若纯以船数论,我们实在远落敌人之后。”

翟雨时悠然一笑道:“所以重夺怒蛟岛一役,只可智取,绝不可硬来。我们还有最大一个问题,就是尽管能夺回怒蛟岛,还得想方设法坚守下去,好等待燕王大军南来,更不用说要控制大江了。”

浪翻云欣然道:“看雨时的样子,已知你成竹在胸,何不说来一振人心?”

翟雨时笑道:“兵家之道,千变万化,却不出‘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八字真言,但要做到这两点,必须倚赖精确的情报和策略,假设我们的敌人乃朱元璋,此战必败无疑,但换了允炆,形势却有天壤之别。”

风行烈像韩柏般眉头大皱,不解道:“敌人势力远胜我们,纵使没有朱元璋在背后撑腰策划,我们又有何取胜妙法?”

翟雨时淡淡道:“分别就在若对手是朱元璋,那对方必然上下一心,誓死作战。现在因人人都知我们乃鬼王和燕王的先头部队,代表着另一股争天下的力量,兼且又有白道各派和两大圣地在背后撑腰,玩起来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雨时快分派工作,好让小弟活动一下筋骨。”

翟雨时笑道:“你这人就是那么猴急,先让我把情况说清楚点好吗?”

在众人的倾耳聆听下,以智计名震天下的怒蛟帮军师悠悠道:“此战的目标,不在攻陷怒蛟岛,而在于控制长江水域。要做到这点,我们必须占领几个沿江据点,同时把对方可用的战船悉数摧毁,又要挡着对方由黄河调来反攻的水师,要达到这些目的,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办到。”

韩柏愕然道:“那怎么办哩?”

翟雨时沉声道:“办法仍是把我们的长处尽量发挥,另一边猛捣敌人的短处。”向着梁秋末道:“秋末你除了负责情报探查外,还要散播消息,好让人人均知允炆与魔教合谋害死朱元璋的事。最要紧的是强调鬼王看出燕王乃真命天子,所以天下武林,人人归附燕王。”再冷哼道:“魔教以前匡助蒙人的事,天下皆知,谁也不想天下落到他们的手上去。”梁秋末欣然领命。

翟雨时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意气飞扬,双目神光闪闪道:“小鬼王和不舍大师均与军方渊源深厚,故请两位负责择人游说,好能在关键时刻,收到里应外合之效。”接着冷然道:“两军对垒,无所不用其极,能用者用之,不能用者弃之,故眼前最好利用允炆阵脚未稳、疑神疑鬼的当儿,以反间计使他撤换不肯依附我方的将领,只要弄至人心惶乱,兵将猜忌,我们便有可乘之机。至于附属天命教派系的将领,又或允炆信任的府官大将,我们便以暗杀手段对付,由韩兄、风兄和长征组成刺杀核心,配以秋末的庞大情报网,加上大叔在背后支援,凡是支持允炆的帮会或高手统军将领,均一律杀之无赦,绝不留情。”

老杰拍案道:“服了!这谣言、游说、反间、刺杀四管齐下之策,必能动摇敌方不稳的军心。何况敌将很多还是刚上任的新官,与下属未能建立密切的关系,我不信不能弄得他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敌我难分。”

小鬼王荆城冷兴奋地道:“我们游说的对象会遍及较下层的将领,让他们知道若策反成功,当可加官晋爵。在有利可图下,要他们卖命自是容易多了。”

翟雨时悠然自若道:“我们的长处就是对洞庭的天时地利了如指掌,敌人的短处却在要防守的据点多不胜数。就凭这优劣之势,我们组成怒蛟帮、鬼王府、邪异门和山城的联合船队,以游击战术,东攻西讨,目标以夺船为主,趁现在洞庭大雾,发挥来去无踪的战术,叫敌人疲于应付。”

凌战天叹道:“好!我们就只不碰怒蛟岛,让他们空叹奈何。”

郑光颜道:“敌人会怎样反应呢?若我是他们,最后只好化零为整,紧守以怒蛟岛为主的几个据点,又借陆上之利,扼守长江。怒蛟岛的得失现在成了判定胜败的象征,一天未能收回怒蛟岛,仍未算真胜。那些看风头的人当以此来作出抉择。”

翟雨时淡然应道:“以上种种手段,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敌人知道一日除不掉我们,长江仍不在他们控制内,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一得到我们藏身之所的消息,会倾巢而来对付我们,那时就是我们收复怒蛟岛千载一时的良机。”如此计策,浪翻云也要动容,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老杰道:“怎样才能使敌人相信那不是个陷阱呢?”翟雨时压低声音,轻轻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众皆愕然。

不舍点头道:“现在小僧完全清楚了情报在这场斗争中,所占的关键位置,这事我们无双府可以帮上点忙,经过三十多年的艰苦经营,无双国来中原避难的人已完全融入了社会里,有很多人还渗入了朝廷和地方官府,身份隐秘,在这种情况下最能发挥作用。”

翟雨时大喜道:“那就请大师和谷夫人负责与叶素冬他们联络策动,这么一来,整条长江和京师都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凌战天道:“似乎尚缺一个直接与燕王联系的人哩?”

翟雨时胸有成竹道:“此事请宋楠兄负责,宋兄出身官宦之家,最懂与大官打交道,实是最佳人选。明天我派人护送宋兄到顺天去。”宋楠想不到以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被委重任,谦虚两句后,奋然受命。

浪翻云呵呵大笑,举杯道:“有雨时决策千里,何愁大事不成!”

众人士气大振,举杯痛饮。举座千人均知领袖们定下对策,全体起立祝酒,喝彩声直传上繁星密布的夜空和洞庭湖去。

韩柏与风戚范等人在席散分手后,于众娇妻簇拥下,脚步飘飘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左诗等久未与他亲热,小别胜新婚,都脸赤心喜,乖乖跟在他身旁。虚夜月和庄青霜识趣地拉着小雯雯回房去也,好让他能安慰三位好姐姐。夷姬和翠碧则负责为他们弄好被帐,伺候梳洗。

韩柏找了个机会,问夷姬道:“你和翠碧的房在哪里?”夷姬欣然答了,却吓得翠碧慌忙溜掉。

韩柏占了夷姬一轮便宜后,才走入左诗的闺房,笑问道:“诗姊有了小雯雯,当然想另有一个儿子!让柏弟作法变个出来给你吧!”

左诗给他的大手挽紧蛮腰,全身发软,大窘道:“柔柔和霞妹都在等你,快到她们那里去。”

韩柏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往房门走去道:“诗姊陪我一起去吧!”

左诗呻吟一声,埋在他的宽肩处,脸红如火,却无丝毫反抗之力。才踏出房门,撞着来找他的虚夜月,左诗更是羞不可抑,偏又抗拒无效,唯有让韩柏抱着来与虚夜月说话。

虚夜月对韩柏放浪的行为不以为意,若无其事道:“死韩柏,师兄说了明天先去见七娘,才启程到武昌去。”

韩柏仍有三分清醒,皱眉道:“现在形势紧急,我们这么四处乱闯闲逛,不怕暴露行藏吗?咦!你不是说要去岳州府吗?”

虚夜月插腰嗔道:“胆小鬼!谁有本事跟踪我们,本小姐就把他们宰了。我们是去买东西,你们却是去办正事,行烈、范老头、死老戚、不舍大师和师兄都会去哩!人多最好玩。”

韩柏愕然道:“这么大堆人去干什么?”虚夜月被他愣住的神气惹得“噗哧”娇笑,伸出小手爱怜地摸了他脸颊,忍着笑道:“既访友也宰敌。你今晚别来我们这里,小雯雯要陪我们两个睡觉,下次才轮到你吧!”横了他既娇且媚的一眼后,欢天喜地去了。

韩柏想起了故主韩天德,明白过来,记起他乃航运巨子,难怪成了各方争取的对象。接着虎躯一震,明白了天命教为何会把韩清风关了起来,宋玉又为何以卑鄙手段夺了二小姐韩慧芷的贞操,说到底都是要操控韩天德这航运生意遍天下的大商贾。唉!见到韩宁芷这青梅竹马的旧情人,会是怎么一番情景呢?

武昌繁华如昔,一切仍旧,令有心人亦丝毫感觉不到明室内战风雨欲来前的气氛。韩柏回到这生活了十多年的老地方,脑海中仍有着对七夫人鲜明的回忆。微隆着腹部的七夫人,变得像初恋少女般幸福快乐,见到他时使娇撒嗲,但却再不涉男女恋情,看来真是把他当作了半个赤尊信。韩柏亦感心安理得,没有辜负鬼王的期望,否则会令他非常头痛。这时他两旁的虚夜月和庄青霜,以及谷姿仙、谷倩莲、寒碧翠三女,不但换上了男装,还在俏脸抹上一层泥粉,使皮肤看来粗黑多了,掩盖了她们的天香国色。不舍扮成行脚商人的模样,戴上假发,连同行的风戚荆范等人,都看不惯他奇怪的样子。一行十一人,全速赶了三天路,来到这洞庭湖东北最大的城市。他们在指定的客栈落脚,还未坐稳,怒蛟帮在武昌的负责人杨展找上他们,报告情况。杨展乃与戚长征同期出身的高手,精于用刀,沉着老练,难怪被派来这军事商业的重镇坐镇。

在宽大的客房围桌坐好后,杨展道:“这客栈是武昌十帮八会里的码头帮徒开的,我已关照和打点了,但却没有向他们透露详情,人心难测,我们还是小心点为佳。”戚长征笑道:“待我们把长春五虎宰了,那么,人人都会变得忠诚可靠。”

长春五虎就是八会里,最有势力的长春会的五个首领,此五人各有绝艺,是这一带响当当的人物,与怒蛟帮一向水火不兼容,自然不会站在他们的一方。

不舍淡淡道:“这五人一向作恶多端,只是手法高明,官府找不到他们把柄,五虎之首的“连环枪”泽仁,还是我少林的弃徒,我顺便清理一下门户也是好事。”

荆城冷向风行烈笑道:“原来是用枪的,交由风兄收拾他好了。”

杨展脸色凝重道:“事情恐怕不是如此简单,我看这可能是个陷阱。”

范良极刚想点燃烟草,闻言停了下来奇道:“此话怎说?”

杨展道:“这事可分几方面来说,前天晚上长春五虎,在青楼遇上这里另一大帮——‘蛇帮’的帮主‘白蛇’滕步台,竟借小故把他和七名手下全打至重伤残废,滕步台最近与我们互通声气,这种行动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长春会凭什么敢如此对我们公然挑战呢?”

众人明白过来,暗赞杨展细心。因为任谁与怒蛟帮这种全国级的大帮会为敌,除非有后盾支持,躲起来还嫌躲得不够秘密,哪还会四出挑惹,唯恐对方不找上门来动手的样子。

不舍淡然道:“杨兄弟在这里有多少手下?”

杨展道:“约有二百多人,不过这些都属外帮分舵的兄弟,除小人外,没有人知道本帮基地的事。秋末还有种种保密的布置,绝不会泄出任何秘密。”

戚长征笑道:“你这小子愈来愈奸狡了,大师问一句,你却懂答足十句。”

不舍微笑道:“杨兄弟善解人意才真。”

杨展续道:“我们还得到消息,韩天德的家中多了大批由京师来的人,说不定长春五虎就是奉他们之命行事的。”

众人同时心头一震。戚长征与韩柏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在担忧,原本简单的事,忽变得棘手起来。

荆城冷沉吟道:“消息怎样得来哩?”

杨展道:“是由州官兰致远那里传出来的。”

范良极呵呵一笑,大力拍了韩柏的肩头,欣然道:“原来是老朋友兰致远,只不知他吞了那支万年参后,是否学你般晚晚纵横床笫呢?”

众女无不俏脸飞红,幸好涂黑了脸皮,不致那么碍眼。虚夜月低骂道:“死老贼头大哥!”

韩柏想起兰致远的得力手下方园和守备马雄,想起当日他们陪行赴京的往事,点头道:“我记起了,兰致远乃燕王派系的人,难怪会放消息给你们。”接着一震道:“咦!为何允炆不把他撤换呢?”

杨展道:“撤换的文书早来了,不过经小人策动,兰致远也确是本地历来最清廉的好官,附近二十多个府县和武昌有身份地位的官绅巨贾,全体上书,求允炆收回成命。这小孽种怕刚登帝位,便激起民变,第二道诏书到现在还没发下来,成了僵持之局,不过兰致远也不好受,怕允炆明的不成来暗的,会把他刺杀。现在地方上的武林人物,自动组成一队保兰队,贴身保护他。”

风行烈叹道:“原来皇命也可有所不受的,允炆的威势确和朱元璋差远了。”

不舍道:“长白派可以不提,其他七派在这里的人有什么动静?”

杨展道:“现在人人低调,不过显然都是站在我们的一方,兰府的消息,便是由武当派俗家弟子谢充透露给我知道的,他是保兰队里的核心人物。”

荆城冷最熟识朝廷的事,叹道:“除非兰致远立即举事兵变,否则迟早官位不保,我同意杨兄的话,这只是个陷阱,好诱我们现形罢了!”

戚长征关心韩慧芷,皱眉道:“韩府人多眼杂,来了什么人,你一点都查不出来吗?”

杨展道:“唉!我的戚大爷,帮主有令,一切均要小心为上,这批住进韩府的人,若实力足可做长春会的撑腰,我们凭什么去惹他们?不过他们虽密藏不露,仍给我们从韩府仆人所购物品,看出端倪。例如三天前管家杨二亲自买了大批胭脂水粉回去,可知来人里会有好几个是爱装扮的年轻女子。”

虚夜月狠狠盯韩柏一眼道:“定是你的旧情人白芳华来了。”

韩柏苦笑道:“要我命的人还有什么情可言?白芳华这一着真是厉害,看来老爷已落入她掌握里,老爷拥有的数百条船和遍布各地的粮仓,恐怕都被白芳华控制了,真厉害。”

杨展沉声道:“我们还从韩府管家杨二在青楼的老相好处,听到消息,姓宋的新姑爷也来了,可是二小姐慧芷不知何故却没有随行。”

戚长征立时色变,眼中寒芒闪动。寒碧翠靠了过去,在桌下紧握他的手,以表示劝慰。

不舍平静地道:“我看白芳华正透过宋玉进行夺产的阴谋,韩天德财力雄厚,又是航运巨子,若投靠燕王,对允炆大大不利,所以索性借宋玉把韩家产业吞掉,一了百了,高枕无忧。天命教真是老谋深算,我看打一开始,她们便有这个目的。”

戚长征冷喝道:“不如让我们闯入韩府,把那些妖女全部干掉。”

谷姿仙皱眉道:“那你的二小姐怎么办呢?她仍在京师哩!”戚长征为之哑口无言。

不舍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假若白芳华真有把握来展布阴谋,岂会粗心大意,任人宰割?江湖这么大,能人异士数不胜数,现在允炆登上帝位,要招揽些潜隐不出的高手可说易如反掌,在现今这种不明朗的情势下,若我们鲁莽动手,说不定会闹个灰头土脸,必须谋定后动,才是明智。”

范良极点燃烟草,深吸一口后漠然道:“庞斑我们都不怕,哪怕她白芳华,不过大师之言很有道理,便由本人负责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再作定计吧。”

韩柏奇道:“你真不怕庞斑吗?”

范良极老脸一红,岔开话题道:“天快黑了,待会何人陪我去韩家?唉!有了柏小子这个跟班后,以后我应改名作‘多行盗’。”

韩柏失声道:“跟班?去你的大头鬼,这事由我一个人便可弄得妥妥当当,谁比我更熟韩家?”

庄青霜吓了一跳,不依道:“不准你一个人去。”

戚长征忧心如焚向不舍道:“有没有方法快点联络上叶素冬他们,好把慧芷由京城救出来?”

不舍点头道:“这正是我心中想着的事,想不到武昌形势如此险恶,谨记无论如何不要一人落单,予对方有可乘之机,来个分别击破,仙儿、小莲和行烈与我一组,联络我府的人,好能与叶素冬他们建立联系。小鬼王、长征、碧翠另作一组,设法与兰致远拉上关系,好助他应付危机。范兄与小柏和月儿霜儿负责探听韩府虚实。杨兄弟则要监视长春五虎,同时把情况飞报回去,最好请得浪兄出马,那我们就可稳操胜券。”不舍无论身份地位,均足当领导的人,这番话一出,众人无不点头同意。

韩柏站了起来,向戚长征笑道:“老戚放心吧!我有预感二小姐定然没事的哩!”戚长征无奈地报以苦笑。

虚夜月有点吃醋地道:“那个五姑娘呢?”

韩柏拱手道:“请虚大小姐多多包涵!”众人无不莞尔。虚夜月本想绷起脸孔,亦忍不住“噗哧”娇笑,不再穷追猛打。

范良极徐徐吐出一支烟箭,喷在韩柏脸上,无限享受地道:“天快全黑,老子要活动一下筋骨。”

范良极、韩柏和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庄虚二女,来到可遥观韩府巨宅处的瓦顶,伏了下来。范良极吩咐了各人几句后,鬼魅般掠往韩宅去,好半晌后回来,神色凝重道:“他娘的真厉害,韩府内外均满布暗哨,防守得比禁宫更严密,像是知道我们今晚会来窥探的样子。”

韩柏皱眉道:“你有没有把握潜进去呢?”

范良极颓然道:“最多只有五成机会,要不要赌一赌?”

虚夜月犹记得陪他做贼失手的往事,心有余悸道:“只得一半机会怎么成,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范良极道:“他们虽换了一般江湖人的夜行服,但仍是官臭阵阵,应是厂卫高手,看来是楞严来了。”

韩柏等三人心中凛然,厂卫均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好手,以前因着朱元璋的关系,对他们自是毕恭毕敬,驯若羔羊。现在成了敌人,又在楞严或叛贼陈成那样精明厉害的人物统领下,因其忠心听命的关系,比一群武林高手聚起来更要可怕上多倍。就算换了浪翻云来,对着数百悍不畏死的厂卫,看来也只有避走一途,更遑论他们。且这些人精通战术,加上弩箭火器一类的攻敌武器,除非己方有整个军团在背后撑腰,否则只是白送性命,难怪范良极感到无法可施。

范良极叹道:“若有方法接近韩宅,或许还有办法可想,现在没法办到,难怪杨展摸不清宅内的情况。”

韩柏心中一动,想起了和花解语初试云雨,位于韩府对面的小楼,喜道:“要接近韩府可包在我身上,但假若你仍不能进府,休要怪韩某对你老贼头不客气。”言罢绕了个大圈,领着三人往小楼摸过去。踩清楚小楼无人后,四人无惊无险进入楼内,那两进的小空间内情景如旧,奇怪的是一尘不染,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范良极巡查一番后,由楼下走上来道:“这地方真是理想极了,像是专为监察韩府而设的,只不知人到哪里去了,小子你又怎知有这么个好地方呢?”韩柏解释过后,三人这才明白。

虚夜月伸了个懒腰,到**躺了下去道:“你们两个快去快回,霜儿负责把风,月儿负责睡觉。”

范良极看到她躺在**的娇慵美态,眼都呆了,到韩柏抓上他的瘦肩,方如梦初醒,和韩柏来到帘幕低垂的窗前,往韩宅望去。

庄青霜来到范良极的另一边,蹙起黛眉道:“有什么分别哩,还不是一样进不去。”

范良极细察着灯火辉煌的韩府,成竹在胸道:“只要守在这里,今晚进不去,明晚也可溜进去,总是有机会的。”

韩柏失声道:“什么?这就叫有方法进去吗?”话犹未已,蹄声响起,一队由七八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由远而近,往韩府驶过来。

范良极大喜道:“机会来了!”凑过头去,在庄青霜脸上香了一口,道:“小妹子乖乖待在这里等大哥和小**棍回来,不论多久,千万不要来找我们。”不容捧脸娇嗔的庄青霜抗议,扯着韩柏旋风般赶到楼下去。**的虚夜月自然笑弯了腰。庄青霜也忍不住“噗哧”笑起来,事实上她也很疼这贼大哥哩!

在与杨展暗通消息的武当俗家弟子谢充穿针引线下,荆城冷、戚长征、寒碧翠三人,在兰府见到兰致远,后者礼数周到,客气几句后,微笑道:“有位老朋友想见你们,小鬼王和戚兄贤伉俪请。”

三人大讶,随他往内堂走去。里面早有两人等待着,赫然是直破天和康复了的小半道人。直破天大笑道:“三位别来无恙!”小半道人则仍是那笑嘻嘻的样子。戚长征扑上前去,抓起小半道人的手,对视大笑。

荆城冷欣然道:“想不到这么快又可见到直老师,究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直破天神采飞扬道:“当然是给歪风妖气吹到这里来哩!来!先坐下喝杯热茶再说。”

众人围桌坐下,直破天道:“允炆开始行动了。”三人早知会如此,并不奇怪。

兰致远道:“第一个遭殃的是周王。允炆才登帝位,便命曹国公李景隆以备边为名,率兵到开封,把周王及其世子妃嫔,擒回京师,废为庶人,发放到云南去。又调动兵马,准备讨伐湘、齐、代、岷诸王,现在人人自危,开始相信允炆确是天命教的孽种。”

戚长征忿然道:“什么曹国公李景隆,他根本就是‘邪佛’钟仲游。”

寒碧翠道:“燕王还在等什么呢?”

直破天叹了一口气道:“他正在等你们收复怒蛟岛,控制长江,维持交通补给,否则孤军南来,只是送死。”

小半道人收起笑脸道:“现在每过一天,允炆的江山又坐稳一分,唉!只恨有很多事却是欲速不达呀!”

荆城冷深悉政事,沉声问道:“允炆现在对燕王采取什么态度呢?”

直破天忧色满面道:“他当然不肯让燕王安乐太平,已下召撤换谢廷石,改以铁铉为山东布政司,张信为顺天布政使,又以谢贵为北平都司事,除非燕王立即举兵起事,否则唯有苦忍下去。”

荆城冷一震道:“张信,是否兵部的张信?”

直破天讶道:“正是此人!”

荆城冷拍案道:“如此就易办了。”

兰致远奇道:“允炆竟如此疏忽?假设张信是你们鬼王府的人,怎会被委以重任呢?”

荆城冷笑道:“他不是我们的人,却是双修府的人,这几天我和不舍他老人家研究对策时,由他泄露给我知道的。”

直破天大喜道:“这真是天助我也,我们就将计就计,使允炆以为可透过张信控制顺天,轻易拖他一段时间,一俟各位尽歼允炆在长江的力量,我们便可进军金陵。”

兰致远精神大振道:“假若能控制水道,使西南的物资和军员不能迅速增援京师,金陵的防御力量势将大幅削弱,我们则会大增胜算。”

直破天道:“现在我们正设法,去说动蓟州、居庸关、通州、遵化、永平和密云的守将,引兵投诚,好再无后顾之忧,那时再配合贵帮的水师,我看允炆还有什么法宝?”接着叹了一口气道:“但眼前的事,却不易解决。”

荆城冷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只是一知半解。”

兰致远愁眉不展道:“还不是武昌的事。现在我等于公然抗旨,只看允炆什么时候派人来取本官项上人头,幸好允炆忙于削藩,还未有闲暇理会到我这个小角色,而我们更是官民齐心,令允炆投鼠忌器。”

直破天摇头道:“允炆若要对付你,就像捏死只蚂蚁般那么容易,死到临头,谁敢真的陪你造反?当然,若怒蛟帮收复了怒蛟岛,声势大振,情况自是不同。照我看允炆到现在仍无动静,皆因另有阴谋,可能是借兰大人作饵来钓怒蛟帮这条大鱼。”

戚长征单刀直入问道:“韩府处来的是什么人,就算他们不怕我们,难道不顾忌我浪大叔吗?”

直破天道:“这正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白芳华领着天命教的人倾巢到了这里来,还有楞严的手下和精挑出来近千名厂卫高手,这还不算,还差左都督盛庸率大军进驻隔邻的黄州府,以为声援,叫怒蛟帮不敢恃强来攻。”

寒碧翠道:“他们这么唯恐天下不知的样子,不是叫我们更不会轻举妄动吗?还有什么阴谋可言?”

小半道人叹道:“问题是我们不能坐看兰大人给他们干掉,更不能任由投靠了怒蛟帮的帮会门派,被他们逐一铲除,又或反投向他们,唯有与他们以硬碰硬。”

直破天接口道:“现在怒蛟帮最大的优势就是藏在暗处,一旦现形,优势尽失,说不定保不住基地,那时凭什么纵横大江?”

众人不由吁出一口凉气,荆城冷关心去韩府探听动静的韩柏和师妹等人,问道:“韩府的敌方高手,除白芳华和楞严外,还有些什么人?”

直破天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道:“据我们探听回来的消息,楞严与白芳华分别招聘了大批高手,包罗了黑白两道的厉害人物,其中有很多原是以前听命魔师宫的人,现在变成了无主孤魂,遂被吸纳过去。也有一些是因种种原因,例如开罪了八派又或怒蛟帮而致退隐蛰伏的高手,现在都群起而出,为允炆效命,希望日后可加官晋爵。”

小半道人续道:“其中最厉害的有五个人,不知你们听过公良术、甘玉意两个魔头没有?”

荆城冷动容道:“这不是当年陈友谅的两大护驾高手吗?陈友谅兵败身死,两人逃得无影无踪,怎会来为明室卖命呢?”

戚长征皱眉道:“这两个是什么家伙?”

直破天道:“三十年前,他们均是黑榜人马,甘玉意更是唯一名登黑榜的女性,他们失踪后才被除名,改由谈应手和莫意闲两人递补。当年他们已是纵横无敌的高手,经过三十年的潜修,现在厉害至什么程度,真要动过手才知道。”

荆城冷发呆道:“白芳华真厉害,竟有办法招揽这两大凶人,不好!韩柏他们怕会有危险了!”

小半道人色变道:“什么?韩柏到了韩府去吗?”

戚长征霍地起立,喝道:“我们立即去!”

寒碧翠扯着他坐下道:“不要冲动,若有事现在去也迟了,不如派人去找不舍大师等回来,增强实力,再想办法吧!”接着微笑道:“放心吧!没有人比那小子更有运道的了。”

荆城冷站起来道:“由我去找大师他们吧!”言罢匆匆而去,小半道人放心不下,追着去了。

寒碧翠道:“还有三个厉害人物是谁?”

直破天道:“其中一个是大家的老相识,就是魅影剑派的剑魔石中天,刁夫人悲痛丈夫先被烈震北毒毙,爱儿又死于风行烈丈二红枪之下,刚好石中天养好伤势,又不服被浪翻云所败,所以在刁夫人请求下重出江湖,加入敌人的阵营里。”

以戚长征的天不怕地不怕,亦听得眉头大皱,想不到允炆得天下一段短时间内,实力膨胀得这么厉害。

寒碧翠心惊胆跳地道:“难怪他们敢公然挑战我们,还有两个呢?”

直破天苦笑道:“真不知他们怎样弄这两个人出来,一个就是有苗疆第一高手之称的‘战神’曲仙州,此人与赤尊信一向是宿敌,谁也奈何不了谁,据闻他声言要亲手杀掉韩柏,好使赤尊信‘无后’,唉!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戚寒两人均听过这人名声,但因对方从没有踏足中原,故所知不多,但对方既能与赤尊信平起平坐,可知大概。

直破天道:“最后一个就是来自广东的郎永清,此人乃以前方国珍的军师,外号‘滑不留手’,武功达开宗立派的大家境界,善使长矛,方国珍为先皇所败时,他是唯一硬闯脱身的人,鬼王打了他一掌,我们还以为他早死了,想不到现在又活生生出来横行作恶。”顿了顿再道:“所以虽然钟仲游和解符因要负起削藩之责,没有跟来,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把浪翻云放在心上。当然!水月大宗和单玉如初时亦不把浪翻云当作一回事,而现在他们都给老浪宰掉了。”

戚长征和寒碧翠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担忧。韩柏等究竟是凶还是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