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情天铸恨事 太虚宫中陷奇阵

第二十九回 情天铸恨事 太虚宫中陷奇阵

罗雁秋举目看去,霍然竟是那刚刚离去的船家,他此刻却已除去斗笠蓑衣,穿一袭宽大的黑衣长衫。

太史潇湘一见那船家进来,便嘤咛一声,向他怀中扑去,那船家轻轻叹息一声,无限慈祥地说道:“好孩子,别伤心了,你可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这句俗话吗?他虽然一时忿怒打了你一个耳光,但只怕他此刻的心中,也是难受的很哩!”

他语声一顿,又自向罗雁秋说道:“小兄弟你怎么打我的孙女,你须千万记住,男人永远不可对女子粗暴,纵然是她说话激怒了你,或是打你,你也不应还手的!”

罗雁秋情不自禁打了太史潇湘一掌,本以为她会躲闪,哪知她居然不闪不避,等到手掌临近她脸上,再想收回,已是无及,匆忙中卸力沉腕,打到太史潇湘脸上的,便只剩下二成力道,是以只打了五个红红的指印,若是全力施为,只怕她早已喷珠溅血了。

他打过之后,自然十分追悔,方要上前谢罪赔礼,却听到船家一连串的话语,当下便又勃然大怒,冷冷一哼,沉声说道:“你们原来是安排好的圈套,原来是存心骗我……”

那船家边轻拍着太史潇湘的香肩,和声截断他的话道:“小兄弟,我们安排好了什么圈套,我们又骗了你什么?”

罗雁秋大声说道:“你本不是船家,却又冒充船家,你本是她的长辈,却又满口自称小的,这还不是圈套?这还不是……”

他的目光忽然和那船家接触,只觉得他的目光是那般熟悉,此刻却又充满了慈和的光辉,自己再也吼叫不下去,满腹委曲也像是突然减去了不少。

那船家连连颔首,多皱的脸上,虽然仍无一丝表情,但声音却更是慈和,说道:“小兄弟,你当真猜不出我是谁了吗?”

罗雁秋心中一震,诧然说道:“我早已觉得你的眼神有些熟悉,你此刻说话的声音,也像是在哪里听过?”

船家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足见你还没忘记我,我刚才故意改变了声音,是以你此刻方才听出,但你连我的眼神,都觉得熟悉,当真是难能可贵了!”

太史潇湘静静地伏在那船家怀中,已然停止了哭泣,此时突然插口说道:“你老人家还说他记忆力好,但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你是谁,而且我在阿尔金山时,也曾提起过你,这样的记忆,当真是难能可贵的很!”

罗雁秋脸上一红,但心中也是一动,“哦!”了一声,脚下倒退两步,惊愕地说道:

“你是……你是被禁阿尔金山百年的张老前辈?不是……”

黑衣老人打断他的话,笑道:“不错,我曾经死过一次,但你不是又把我救活了吗?”

罗雁秋愕然说道:“我……”

连太史潇湘的明亮眸子,也瞪得大大的,显然也是奇诧非常。

黑衣老人颔首说道:“不错,多亏你用‘四季丹华’鲜花埋葬我,受鲜花灵气的薰蒸,使我解去饮那毒泉所中的剧毒,同时鲜花又都是塞满我张着的口中,使我苏醒之后,又解除了饥饿,至于那反四象阵已破,出来更不成问题了。”

罗雁秋听得越来越觉奇怪,终于大笑说道:“若是真的如此,那是老前辈自己造化,可见一个人心地善良行为正当,是决不会吃亏的,怎能说是晚辈之功。”

黑衣老人喟叹一声,说道:“小兄弟,你切莫如此说,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最大恩人,我的有生之年便要供你驱使……”

罗雁秋连连摇首,急声说道:“老前辈,你万万不要作如此想……”

黑衣老人突然目光一肃,沉声说道:“你若再推辞,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罗雁秋再也不好说什么,太史潇湘明亮的眸子一转,突地哈哈笑了起来。

黑衣老人大声说道:“小丫头,你笑什么?我虽是称他为小兄弟,此生要听他驱使,但你且莫忘了,你就是嫁给他以后,也仍然要叫我爷爷的!”

太史潇湘俊面一红,也自大声的叫道:“师叔祖,你再开玩笑,我就要扯你的胡子了。”

说完之后,长身而起,咯咯娇笑着,向上一层舱顶跑去。

罗雁秋忽然想起她说过杀死杜月娟之事,也自霍地站起,沉声说道:“你到哪里去,我还有事问你!”

黑衣老人哈哈笑道:“你要问的事,都可问我,她既然从长江上一路跟踪你下来,难道还会跑了吗?”

罗雁秋皱眉说道:“她说杀死了我师嫂杜月娟,不知是真抑是假的?”

黑衣老人道:“自然是假的,若是真的,她不会对你说了。”

罗雁秋仍是十分焦灼地说道:“她们既然识破了我师嫂的行藏,不知将她如何了?”

黑衣老人笑道:“杜月娟仍然在那里,仍然好好地当她的‘太夫人’,至于湘儿和她的事,只是她们俩人间的秘密!”

罗雁秋满腹疑团尽释,黑衣老人瞥了他一眼,一笑说道:“小兄弟,你的怀疑,怕还不止此,你可知道为什么老哥哥的长相也变了吗?”

罗雁秋苦笑说道:“这个不难,你定是戴了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看你脸上始终毫无表情,便已知到我的猜测不错了。”

黑衣老人大声道:“不错!若是我早知道世上有人能制作如此精巧的人皮面具,也不会被困百年了!”

罗雁秋摇头说道:“你纵然有着制作极为精巧的人皮面具,也不能一辈子戴着……”

黑衣老人突地长身而起,愤然说道:“为什么不能?我自离开阿尔金山之后,便发现很多世人,都戴着面具!”

罗雁秋诧然道:“真的?”

黑衣老人道:“许多人以笑脸对你,但心中却又打着坏主意,那种笑脸,不也是面具吗?”

罗雁秋慨然说道:“想来也算是的,而且那一类的人,已是越来越多了!”

黑衣老人又是一叹,半晌始道:“小兄弟,你定然奇怪我怎会和湘儿拉上关系?原来我离开阿尔金山后,便径奔我师父当初约定等我的山洞,那洞中连他的尸骨都没有了,但却在洞壁上刻着两行字迹,原来是家师的留言,叫我去东海无极岛找他的师兄‘千毒子’,并遗下一信物。我当即兼程赶往,岂知我师伯和师弟俱已去世,只剩下师侄太史玉,也就是湘儿的爹爹,我那师侄倒是考虑的十分周到,因为我已闷了百年,特别叫我到中原游历游历,而且还派遣了一个卫士。”

忽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叫道:“你们还没谈完?可知道早有人等急了吗?”

黑衣老人笑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此刻脚步声已到了舱顶,只觉得全船都在震动,罗雁秋暗自心惊,闪目看去,舱口正自走下一人,红面虬髯,锦衣驼背,一双目光,尤如两点寒星,神威逼人,黑衣老人大声说道:

“驼子!

你可是饿了吗?若是饿了,尽管先填饱肚皮就是!”

那锦衣驼子也自大声道:“我若饿了,自然会吃,可是有人却吃不下哩!”

罗雁秋见那锦衣驼子虽是说话,但目光却只是在自己身上打转,当下抱拳说道:“晚辈罗雁秋,拜见前辈!”

锦衣驼子摆手说道:“休要多礼,老夫吴驼子。”

罗雁秋只觉得这驼子说话,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显见内力已到登峰造极之境。

吴驼子大声道:“丑老,我驼子受命来请你们吃饭,有什么话,边走边谈好了,不然,那丫头还要怪我哩!”

他说完之后,大步当先行去。

罗雁秋随着黑衣老人往上攀登。等他到达上面,才知方才处身之地,是此船的底层,这船侧还停泊着一艘三桅大船,相距不过三丈,吴驼子已站在那大船的船舷上招手道:“快些过来,饭菜都已冷了。”

黑衣老人展动身形,跳了过去。

罗雁秋略一犹豫,也飞身而上。

这艘三桅帆船,竟和停在汉口江面的一样,陈设也是一样。

三人沿着铺地红毡走进船舱,只见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两三个粉衣小鬟,正自如穿花蝴蝶般捧酒端菜。

黑衣老人微微一笑,向罗雁秋道:“小兄弟,你千万别和这驼子客气,他是有名的菜龙菜虎,你若客气便要吃亏的!”

罗雁秋微微一笑,刚刚坐下,但闻一阵淡淡的芳香冲破了浓郁的酒菜之气,通往内舱的垂帘一启,走出一个天仙般的少女。

那少女高挽宫髻,身穿水绿衣裙。她那欲笑还颦的样子,更令人心荡神驰!

吴驼子哈哈一笑道:“妙极!妙极!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害臊了?”

这少女正是太史潇湘,她此刻换了女装,往日的豪爽之气尽去,代之是少女原有的娇羞,须知任是何等豪爽的女子,若一旦在心爱之人的面前,她便会改变态度的。

太史潇湘缓缓坐下,轻盈地端起一杯酒,一笑向罗雁秋道:“方才不该那般待你,实在抱歉的很,我现在以这杯水酒相敬,请你不要介意。”

此刻,罗雁秋心中疑云尽去,自然对她不再怀恨,而且由于她救了自己一命,倒是极为感激,再想到曾经打了她一记耳光之事,更是深觉歉疚,太史潇湘如此一说,顿使他感到不好意思,讷讷说道:“姑娘说哪里话,应该请罪的倒是我哩!”

俩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黑衣老人向吴驼子大笑说道:“看来天下婚姻,俱是缘分,我这小兄弟从未坠入过情网,但却和湘儿一见倾心,当真是奇妙的很!”

吴驼子微微一怔,也自嘿嘿笑道:“这样风流倜傥的小伙子,难道真是第一次堕入情网吗?”

黑衣老人眯眼斜睨了罗雁秋一眼,说道:“自是真的,我和他同过患难生死,无话不谈,但却从来未听他提到过结识的女子,若是有,还会瞒着我这老哥哥么,小兄弟?”

罗雁秋听得霍然一惊,暗自忖道:“这太史潇湘虽是个可爱的女子,但我却不应爱上她啊!”

想至此,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庄肃,但对黑衣老人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解说,既不能否认,又不能承认,只得默默无语。

太史潇湘突地神秘一笑,轻声说道:“师叔祖,别谈往事了好吗?你看菜饭都快凉了!

等吃完饭之后,我们便即刻出发。”

黑衣老人大笑说道:“好好!你居然此刻便作起主人来了!”

罗雁秋默然无言,他虽有满腹心事,却又不便明说,只是频频举杯,他本不善饮酒,是以他喝了十数杯,便步出船舱,踏上甲板,只见斜阳已残,西天晚霞似火,海风轻拂,给刚刚酒醒的他无限舒适的感觉,精神不由一振,举步向船舷行去。

忽听一阵呜呜的号角,自东方海上遥遥传来,这沉寂的船上,顿时热闹起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咱们到家啦!”

此刻,西天彩霞早已消逝,海面上笼罩了一层浓重的暮色,暮色苍茫中,仍可看出东方海上浮现出一片黑影。不知何时,太史潇湘已到他身边,抬手一指,向罗雁秋说道:“那便是无极岛了!”

夜浓如墨!当罗雁秋所乘的这艘三桅大船到达无极岛时,已是初更时分了。

奇怪的是,他一踏上岛屿,走不到三步,便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尽管运足目力,四周只是一片昏暗,一切山石树木,都似真还虚,罗雁秋顿时警觉正处身于一座奇妙的阵图之中!

幸而有黑衣老人和太史潇湘带路,他只是随在后面,忽左忽右,直走了顿饭时光,方觉眼前顿现光明。

纵目看去,前面出现了一座山谷,谷中到处挂满了琉璃灯,白色的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只见谷中楼阁耸立,亭台处处,微风拂过,吹动树叶簌簌作响,散播出芬芳醉人的花香!

忽听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左边十数丈外,一片绿篁围绕的精舍中,一群白衣长发的女子,手弄琴弦,轻歌曼舞而来,在白色灯光映照下,直令人疑似从天而降。

锦衣驼背老人突地黯然一叹,轻轻说道:“这些可怜的孩子!”

太史潇湘面色一变,肃然说道:“嘘!轻声点,别传到爹爹的耳中去!”

此时,那些白衣少女已然迎了上来,她们一眼看到罗雁秋,乐音立止,一个个痴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目瞬也不瞬地向他注视。

罗雁秋目光一扫,只见围绕在这周转的女子,足有百人之多,而且个个年轻貌美,他不由诧然忖道:“不知他们哪里弄来这么多美貌女子?而又养了这些女子作甚?”

哪知他目光仅仅毫无意识的一扫,凡是他目光所及的少女脸上,立刻飞上一片红晕,缓缓垂下头去,显出娇羞不胜。

一个轻轻的声音说道:“吴老,这个人是谁……”

吴驼子沉声道:“他便是罗雁秋,想来你们有的已听说过了。”

顷刻之间,众女中便起了一阵骚动,在嘈杂的人群中,一人轻叹说道:“无怪燕姑娘听到他的名字,便要远赴中原,海角天涯地前去找他……”

罗雁秋站在众女之中,起初他还感到此事甚是荒谬,也被众女看得甚是不好意思,但他看到这一切情形后,却已体会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满面沉痛地向太史潇湘道:“我们见你爹爹去!”

那黑衣老人看见众女这般景况,热泪早已簌簌流了下来!也自接着说道:“我也要去找你爹爹,问问他留着这么多女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可知道世上有许多人娶不到妻子吗?”

太史潇湘冷笑一声,还未说话,吴驼子已大声叫道:

“孩子们,快些离开,时间不早,你们都该去睡觉了!”

果然,在轻轻叹息声中,有的女子已缓缓移动脚步,渐渐向四下散去,有的却还是不肯离开。

太史潇湘长长舒了口气,抱怨地看了吴驼子一眼,说道:“自此以后,只怕那些女子,再也不能好好演练那‘百美阵’了。”

忽听一声裂帛似的大喝,自数十丈外响起,大骂道:“老娘第一次早点睡觉,你们便出了岔子!什么龟孙王八羔子,长得是像杨贵妃还是西施,竟都把你们这些丫头迷住了!”

那些少女面色骤变,轻轻说道:“母夜叉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妇人,已来在七八丈外,只见她生得浓眉环目,阔口塌鼻,当真是十分丑陋,无怪有“母夜叉”的外号。

那妇人一眼看见罗雁秋,先是微微一怔,突然“哈”地一声,大笑道:“妙极!妙极!

原来是个小子!”

罗雁秋大怒说道:“你骂谁是小子?”

那黑衣妇人咧嘴笑道:“不是小子,还是丫头,你若是女扮男装,俺就剥了你的皮!”

她说完之后,一纵身形,便向罗雁秋扑来。

忽听一声大喝,自十数丈传来,说道:“柳婆子,你真要和这小娃儿比试,就该先将这百美阵撤了,让咱驼子也好进去,看个热闹!”

说话之人,正是吴驼子。

黑衣妇人“啪”地一拍巴掌,大声叫道:“该死的丫头,谁叫你们演练百美阵?看来都是假公济私,还不快些滚回去!”

那些穿着各色罗衣的少女,果然都如奉圣旨,悄悄地各自散去。

黑衣老者,锦衣驼子急急奔了过来,但却已不见了太史潇湘的影子。

那黑衣妇人突地大声说道:“十几年来,老娘还未与外人动过手,今夜正好拿你练习练习,小子,快些出手了!”

罗雁秋存心想一试这太虚宫中之人的武功造诣,于是故意冷哼一声,说道:“在下要让你三招的,你还不动手吗?”

那锦衣驼子早已奔至他们面前,此时插口说道:“你们谁也不要让谁,由我驼子喊一二三,便同时开始。”

他不管两人是否同意,便即朗声说道:“—……二……三!”

在“三”宇刚刚出口,两人双掌同时击出!黑衣妇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拳势却是走的刚猛路子,拳掌击出,俱都带起呼啸劲风,震得丈余外的玫瑰花瓣,片片飞起。

缤纷落花中,但见黑白两条人影,兔起鹘落。

但罗雁秋此刻施展的,已非普通武功,招式灵幻奇诡已极,力道阴柔乃苍古虚的不传绝学,处处以柔克刚,是以他便成了黑衣妇人的拳路的克星。

一旁观战的黑衣老者,不由暗自窃喜,那吴驼子却是越看起惊,终于忍不住悄悄向黑衣老者说道:“丑老,在船上之时,你还向这娃捧我驼子,其实要是真的动起手来,说不定我还不是他的敌手哩。”

就在他说话之间,只听场中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原来他们硬拼了一掌,俩人各自退后了一步,显然那黑衣妇人,竟未能占到一丝上风。

又是数十招过后,那黑衣妇人显已不耐,她突然长啸一声,变掌为抓,满头长发,齐都飘起,有如飞天魔女,要择人而噬。

她招式也越来越是怪异奇诡,但无论如何绝妙,罗雁秋只要轻描淡写地施出一掌,便能将对方掌路封闭,招式化解,而且专攻她掌法的空门。

黑衣妇人又急又气,她除却尽展拳掌上的工夫外,竟又动起脚来,那脚亦是刚猛至极。

但罗雁秋身形,却突地缓了下来,渐渐凝立不动,只以绵密的掌式,护住全身,黑衣妇人拳脚虽如狂风骤雨,却也滴水难入!

忽听一个细如游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黑衣妇人的耳中,说道:“柳四婆,别再逞强,你一辈子也打不过他的!”

柳四婆闻言霍地一惊,飘身退出丈二,躬身说道:“主人说的是!”

罗雁秋方自一怔,只见如落叶般飘下一人,亦是全身白衣,竟是个玉面朱唇,英俊潇洒的中年文士。

那白衣文士落地不久,又飞奔来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太史潇湘。

吴驼子早已肃容而立,那黑衣老人却向太史潇湘微微一笑,说道:“湘儿,是你将你爹爹请来的吗?”

罗雁秋一听此人便是太虚宫的主人,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晚辈罗雁秋拜见前辈!”

那白衣中年文士冷冷一笑,沉声向锦衣驼子说道:“兄弟,快将这娃儿拿下,听候发落!”

在场之人,俱都听得一怔,吴驼子迟疑了一下,终于大步向罗雁秋走去。

罗雁秋暗自冷笑一声,忖道:“我勉强叫你一声前辈,尽到晚辈的礼教,只因你是太史潇湘的爹爹,而你却如此,我正好藉机发作!”

当下冷哼一声说道:“谁要将在下捉住听候发落,却须先问问这柄白霜剑听不听话!”

只听“唰”地一声,一道银芒闪处,竟比那琉璃灯光,还要强烈。

吴驼子面容肃穆,踏着沉重的脚步,直走到罗雁秋身前三尺之处,罗雁秋白霜剑一晃,沉声说道:“请吴老前辈停下,你既是奉命行事,也该亮兵刃出手了!”

吴驼子木然停住脚步,侧目望了望黑衣老人一眼,他显然不愿与罗雁秋动手,黑衣老人干咳了一声,向中年文士说道:“太史贤侄,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这位小……”

中年文士朗声截断他的话道:“请师叔不用过问此事,你一向居处深山之中,不知人心的丑恶,你可知道这姓罗小辈的行为吗?”

黑衣老人微微一愕,罗雁秋已大怒说道:“在下尽管行为来不检点,但尚不耻演练什么‘百美阵’,企图以色相毒害武林,更不会罗致一些江湖贼寇,使无极岛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中年文土道:“娃儿休要信口开河,须知老夫这‘百美阵’是准备专门对付武林中一些轻薄好色之徒,原非是想以色情毒害武林,至于所说无极岛为藏污纳垢之所,你尚须解说解说!”

罗雁秋冷笑说道:“川中巨盗马百武不是你的属下吗?”

中年文士道:“不错!”

罗雁秋嘿嘿笑道:“那么在下所说的,还有什么解说的?在下倒是要请你解说一下哩!”

中年文士面容一肃,沉声说道:“若是你身处老夫的位置,属下以千百计,难道你便能保证个个均是善良之辈吗?”

罗雁秋呆了一呆,突地大声说道:“你现在可知道马百武不是好东西?你知不知道在你无极岛上,像马百式那样的盗匪,又增加了很多吗?”

中年文士道:“自然知道。”

罗雁秋冷冷说道:“你可有做什么处置的打算吗?”

中年文士微笑说道:“自然要处置他们,不这,那是老夫的事情,却非你所能过问的了。”

罗雁秋闻言又是一呆,中年文士已哈哈笑道:“老夫对你的行为,了如指掌,你这娃儿可愿听一听吗?”

罗雁秋沉声说道:“请说!”

中年文士缓缓说道:“武林中人最重师论,你却叛离东海三侠,投奔……”

罗雁秋大喝一声道:“不要说了。”

中年文士神色不变,又缓缓说道:“你既然与凌雪红订下白首之约,便该情意专一,却不料沾花惹草,到处留情,以致一身情孽,这点老夫不愿说得太详细,想来你已默认了?”

罗雁秋木然而立,一言不发。

中年文士却突地提高声音说道:“以上两点,都是有关你个人的私德,尚未危及武林安全,但这第三件,你却是生性嗜杀,居然在唐古拉山九幽谷阴风洞前,依仗百毒衣,杀尽九大门派之人!”

那柳婆子暗自哦了一声,忖道:“无怪这小子不怕我身上的百毒衣,原来他也有一件呀?”

中年文士语声微微一顿,沉声说道:“老夫所提有关你的三大罪状,你可还有什么解说吗?”

罗雁秋直觉得一股怨气,自胸中冲起,对这所谓三大罪状,尽管有充分理由解说,却是不便解说,竟自凄厉的大笑道:“不说也罢!”

中年文士冷冷向锦衣驼背老人说道:“吴二弟,休要再事犹豫,所谓人不可貌相,对这娃儿,你不应该再有袒护之心了吧?”

锦衣驼子果然满面愤怒,黑衣老人心上却是将信将疑,太史潇湘的脸上浮现着一种若有所失的表情,一时之间,在场之人,全无话说,凝重的空气,竟几乎使人窒息!

突然之间,罗雁秋一晃手中的白霜剑,大喝一声道:“快些出手,还等什么?”

他心灵上的累累重负,想立刻在动手上能够发泄一下,其他的事情,便再也不去想。

吴驼子双目中电射出两道寒芒,右手往腰中一探,取出一条长有丈余,拇指粗细的绳索,一抖飞出,挟着嘘嘘轻啸,径向罗雁秋手腕缠去!

罗雁秋在汉口江面船上,眼见那赵紫燕的母亲红衣妇人,也是以绳索轻易地将赤煞仙米灵擒住,这时哪敢大意,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手中白霜剑外绕了半转,脱离开绳索的纠缠,却向它的中间削去!

吴驼子“嘿”地一声,那绳索宛如灵蛇一般,一端直扑罗雁秋面门,另一端却向他足下缠到,原来此刻他执着那绳索的中段,罗雁秋自然削了个空。

罗雁秋只觉眼前绳影闪动,竟看不见对方的身形,原来那驼背老人的身法,竟也像他的绳法一样诡异轻灵!

雁秋手中空有一柄绝世宝剑,一时间竟不能发出威力,一心想甩开眼前的丝带,但这丝带竟有如灵蛇缠身,驱之不开。

那中年文士又自哈哈大笑道:“罗雁秋,以你的功力招术,本可和驼子打个平手,但兵刃上却大大吃亏,你若再这样斗下去,不出百合,你便定要被他绑住,除非……”

他语声突地一顿,但罗雁秋冰雪聪明,立刻便想出打破眼前不利情势之计,大喝一声道:

“在下即刻要施展御剑之术,你倒是要小心接着了!”

手中白霜剑一抖,但在场之人齐地一怔,须知御剑之术,乃是武林中失传的绝学,一个个俱想看那御剑之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锦衣驼背老人更是暗自一惊,手中丝带也跟着一缓,收了回来。

就在他这一缓之间,罗雁秋的白霜剑已如闪电般削出,连肩带臂,向吴驼子斜劈而至!

仓促之间,吴驼子连忙闪身后退,尽失先机,陷入被动之中,罗雁秋将内力尽都贯注剑身,白霜剑挥动之间,发出丝丝逼人的剑气,端的甚是惊人!

吴驼子闪身一退之后,突地大喝一声道:“什么御剑之术,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身形转处,手掌轻轻一抖,那条轻柔的丝带,竟被抖得笔直,宛如一根铁条,尾端不住颤动间,斜斜点向罗雁秋“肩井”、“锁喉”、“四白”、“腮根”四处大穴!

那中年文士哈哈大笑道:“吴二弟,你真以为那便是御剑之术吗?其实他只是骗你,以挽回失去的先机,哈哈!连老夫也上他之当了!”

黑衣老人也是哈哈大笑,太史潇湘的眉梢眼角间,也现出无法掩饰的欣喜。

忽听罗雁秋轻叱一声,白霜剑乱雨般撤出,丝丝锐啸间,连点吴驼子胸前四大要穴,他此番竟将白霜剑作为判官笔的招式使出。

转瞬之间,两人交手已过百招,依然是个不分胜败之局,罗雁秋虽抢回主动,但却仍然无法占得优势,而吴驼子一根丝带,虽是变幻莫测,若想将罗雁秋捆住,也非易事。那中年文士一旁看得时而颔首微笑,忽又摇头叹息,终于沉声说道:“吴二弟,限你三百招以内,将此子擒来太虚宫!”

说完之后,轻烟般地飞掠而去!

在那中年文士的身形消失以后,却在一丛修竹之内,闪电般奔出一条身着红衣的人影,人影未到,已自发出一声喝叱,说道:“将他擒住,何需三百招,只要三招便可以了!”

罗雁秋闻声闪目一看,只见那人正是赵紫燕的母亲,不由冷笑一声道:“你不妨攻出三招试试!”

红衣妇人双眉一扬,大怒说道:“试试就试试!”

她早将天蚕索取出,飞虹般贴地抛了出去,直奔罗雁秋双足。

罗雁秋闪身一滚,眼看让过,却见丝带一折,自卷而围,竟将他双足足踝围起,他大惊之下,双足一分一蹬,仰卧着的身形,突然贴地倒纵七尺,一跃站起,沉声说道:“这是第一招!”

红衣妇人明亮的眸子一瞪,大声向吴驼子说道:“死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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