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

顾家老公馆在城边,奠基百年的老宅,保留着优雅古典样式。

顾孟凯带姜晓渔回来时,顾静之已经在顾老太爷书房里哭诉了大半天。

“姜晓渔骂我,我不和她吵,她就打我。沈曦姐给我求情,被她泼酒谩骂。这样不知礼数的野丫头,凭什么掌管顾家博物馆的产业?”

“嫡出小姐让野丫头欺负,我不敢叫冤,但顾家的脸往哪里放啊!”

顾静之的母亲何心怡,也用手绢擦着眼角,受气媳妇似的帮腔。

顾老太爷端坐在太师椅上,他年轻时必是英姿挺拔的人,不过年过古稀后身体枯萎,显得沟壑深邃阴沉肃杀。

“晓渔,你怎么说?”

姜晓渔在顾家不受宠,与顾老太爷自然特别生疏。

“静之侮辱我母亲,我是自卫。”

她恭敬肃立,表情不卑不亢。

从小被顾静之欺负,顾家人都会用“小孩子吵架”敷衍过去。

在顾家老公馆,除了顾孟凯,没人会维护她。

但今天不一样,顾孟凯招呼过“爷爷”就坐下看戏,没有插手的意思。

故意拉她回来受审,还摆明不会护她,姜晓渔心绪低沉。

“我给沈曦姐介绍鱼芳芝,沈曦姐夸她电影好,姜晓渔就用香槟泼我们,还动手打我!”

顾静之在顾老太爷跟前撒娇,伶牙俐齿地狡辩。

“姜晓渔不过是拖油瓶,她妈鱼芳芝是什么货色?抛头露面女戏子,做了寡妇还二嫁。若在从前该浸猪笼坐木驴!”

“够了!”

二太太何心怡是怨妇脑子,帮女儿骂人骂不到点上,老太爷都听不下去。

“顾家所有孩子,无论血亲都一视同仁。”顾老太爷的声音茫远深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家规头一条,就是长幼有序!孟凯,晓渔和静之谁是姐姐?”

顾孟凯坐在硬木官帽椅上,随口笑道:“静之比晓渔大两岁。”

“对姐姐动手是以下犯上!抽她十鞭,小祠堂斋戒思过三天!”

顾老太爷的话一落地,顾静之母女登时趁愿。

顾家家法堪比旧社会酷刑,皮鞭沾凉水,一下就能皮开肉绽。

小祠堂斋戒思过是罚跪,二十四小时不停,同时禁食禁水。

常人三天都禁不住,姜晓渔这样的娇气女孩儿,一天就会要命。

在顾家动私刑是常态,两个监刑仆人早已久候,拿着绳子冷笑。

“姜小姐,事关家规,别让底下人为难。”

姜晓渔看了眼顾孟凯,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今天没人会救她,生死全凭一己之力。

顾静之有祖父撑腰,得意地提要求。

“爷爷,姜晓渔犯了家规,顾氏博物馆艺术总监,她不能再当!”

原来顾静之存着这样心思!姜晓渔暗自冷笑。

顾静之在欧洲学过艺术史,虽是肄业并无文凭,但自诩科班出身。

回国后,她一心想踢掉姜晓渔,掌管炙手可热的艺术品博物馆。

“老爷子,顾家的产业不能交给外人,静之才是您老嫡亲孙女!”

提起顾家产业,何心怡跟着兴奋起来。

顾老太爷脚步停顿,不像动家法时雷厉风行,他转身看着顾孟凯。

“家规我说了算,集团由董事长说了算。孟凯怎么说?”

顾孟凯是顾氏集团董事长,皮球踢在脚下,他这才抬头。

“高管任命都要董事会审议,我不是一言堂。”

这句话有双重含义,暗讽了爷爷的家法是独断专行。

他们爷孙俩说话从来唇枪舌剑、暗带机锋。

咚——拐杖重戳地板,顾老太爷不理会孙子,对姜晓渔再次怒目呵斥:

“在集团里,国法家规不容动摇!在家里,长幼尊卑不能废!董事会应开除她!”

他们是有备而来!

顾老太爷给孙女出气是假,趁机罢免她在顾家的职位才是真!

姜晓渔掌管顾氏艺术品博物馆三年,顾老太爷颇有微词。

直到今日,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若在昨天,以姜晓渔的脾气,也许直接甩手辞职。

可偏偏在昨夜,让她见到了父亲最重要的遗物——祭红釉壶。

父亲冤案的重要证据,她已经等了十年,一定要拿到手。

只有保住顾氏博物馆总监的位置,才有可能把遗物拍到。

她没有退路!

姜晓渔抬头,眼光直直迎上顾老太爷。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静之是不是也要遵守?”

“你什么意思?质疑长辈也是以下犯上!”

顾老太爷眼睛深沉,浑黄双眸透出狠厉。

“在爷爷面前也这样,就知道平时多么嚣张了!”

“静之是文静孩子,怪不得被她欺负!老爷子做主!”

顾静之与何心怡赶着来踩几脚。

姜晓渔懒得多说,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了播放键。

“顾家家规不可以下犯上,咱们听听静之昨天骂过谁!”

声音放到最大,顾静之的尖叫谩骂响彻厅堂,刺得人耳朵快聋了。

都是骂鱼芳芝和姜晓渔的,连顾家大爷,顾孟凯的父亲也捎带进去。

众人聚在古典庄重的老派厅堂,郑重其事听泼妇骂街。

顾老太爷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假牙咬得咯吱响。

“爷爷,昨天我喝醉了,这烂货录音让我出丑!真是狐狸精生的小婊子!”

何心怡斗了半辈子小三,妖精烂货婊子骂得最熟练,顾静之学的也实在。

她这一慌神,忘了要装千金淑女,吐出来的都是最熟悉的内容。

姜晓渔把手机关上,客厅里瞬间安静,她又从包里拿出试纸。

“昨天静之发疯乱骂,大概率是飞过叶子。”她冷冷看着顾老太爷,“顾家若是守国法,就请静之做个尿检。”

“臭婊子才飞叶子!静之是大家闺秀,怎么会碰这种东西!”

何心怡急了,扑上来夺试纸。

“太欺负人了!姜晓渔冤枉我!要是做了这种检查,以后怎么见人?”

顾静之到底年轻,脑子比她妈好用些,抱着爷爷的腿撒娇。

“混账!静之是千金小姐,怎么能随便做检验!”

顾静之在国外有吸毒前科,顾老太爷当然知道,偏袒时底气颇为不足。

“老太爷口口声声国法家规,我要问清楚!”

姜晓渔声音渐高,冲透力极强。

“我母亲是顾家长媳,静之的伯母,以下犯上辱骂尊长,违背家规的是谁?静之昨晚发疯撒泼满口毒烟,亵渎国法的是谁?老太爷三思!”

老家伙的权威被挑战,拐杖将地板戳得咚咚响。

“这是在顾家,你敢怎么样?”

“罚我进祠堂,开除我集团职位都没问题。但顾家家规,姓顾的人要不要遵守?大家要弄清楚,我姜晓渔可不姓顾!”

她镇定自若,把话说的坦坦****!

书房中寂静冷场,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偏偏在此时,厅外守候的老管家匆匆进门,在顾孟凯耳语。

姜晓渔模糊中,听到“手机”“视频”几个字。

她悄悄按亮手机,各色消息已经迫不及待接跳出来。

“今日爆闻:阔少名媛大开银趴,顾二小姐玉照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