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秘密(2)
一天一天的倒计时,终于等来了那一天,虽然离开场还有五个小时,但阎小朵很早就去了后台,观众在陆续进场,那个舞台很安静,只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在布置,阎小朵不由的深呼吸着,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要能让她站在追光灯下——那个黑暗中最亮的地方,就足够了。
“小朵,落夕来了。”
阿华提醒着她,阎小朵回过神来到了化妆间,落夕的助理送上一束鲜花,香水百合的味道弥散在整间屋子里,落夕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你小朵,这么快就开演唱会了,希望以后的路越走越好。”
阎小朵感动到有些哽咽,“谢谢落夕姐一直帮扶我。”
“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其实没帮什么。哦对了小朵,有个事情问你,听说何总卖掉了飞天娱乐的股份,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吧?是不是要另立门户,现在艺人们都在猜测呢。”
阎小朵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正在聊天中,何逐的专属司机却来到了片场,“阎小姐,先生让我来接您。”
阎小朵看了看化妆间墙上的时钟,“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演唱会很快就要开始了,恐怕我走不开。”
司机只是轻笑着回应,“先生说不会耽误很久,今晚他就要去美国了,以后回不回来还是两说,所以临走前想和您见一面。”
司机清浅的一番话令在场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看来落夕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阎小朵不再推脱便上了那辆劳斯莱斯,从车窗向外望去,体育场外歌迷们正井然有序的入场,没有人知道车里坐着的是阎小朵。
司机并没有回何家的别墅,而是到了那幢三层的小楼。枫叶遮挡了灼热的日光,夏风而过,只有沙沙的声响。哈雷安静的停在有些破旧的门前,摩托很干净,不沾染一丝尘埃,看得出来何逐很久都没有骑过了。
第三层靠东向阳的教室门紧紧的闭合着,阎小朵推门而入,吱呀的声响在半空回**。就如阎小朵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摒弃了合体的西装和金丝边眼镜,何逐只穿了一件普通的T恤和有破洞的牛仔裤,他背身对着阎小朵专心的作画,听到她的脚步声,何逐只是随口说,“来了。”
阎小朵“嗯”了一声便打量着四周。教室里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许多裱好的画,不过都拿白布盖着,窗子涌进来一阵风,撩起了白布,布后隐藏着的画作是她的画像,画风和何逐的不太像,有些稚嫩。她扯下白布,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素描,画中只有十几岁的阎小朵扎着马尾辫,嘴角微微翘起,透出几分调皮。
她又揭开其他已装裱的画作,无一例外都是她,看着上面标明的日期,距今已有八九年了。
“阎小朵,快来欣赏我的新作。”
阎小朵的目光吸引到了何逐那里,何逐画的是油画,阎小朵以为油画都是粗犷丑抽象的,没想到也会有细腻的笔触。何逐很喜欢以阎小朵做模特,他画的是她专辑上的封面照,性感十足。
“大明星,快来签名吧,最后一次了。”
那支笔已经递到了阎小朵的手里,笔杆上还留有何逐的余温,在他指点的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阎小朵不由的问他,“你今晚要走吗?怎么我都不知道,还有,飞天娱乐的股份你卖了?”
何逐“嗯”了一声,然后看着画像痴痴的说,“第十五张了,想知道我给你的惊喜是什么吗?”
阎小朵迷惑的摇摇头,何逐的眼眸中忽然暗淡下来,“很快你就知道了。”说话间,他粗鲁的把画从画板上扯下,何逐从口袋中掏出那枚打火机,手指一滑,机盖在脆响中打开,淡蓝的火焰便安静的燃起,不相容的两个物品接近,油画在阎小朵的眼前就像废纸一样的燃烧着。
她越看越糊涂,“何总,你到底在干什么?”
何逐没有回答,直到火苗消失,他小心翼翼的把燃尽的灰屑装进了窗边的那个空瓶子里,灰色的碎屑透过细细的瓶颈坠入瓶底,没有声响,轻若无物。阎小朵的心怦怦的跳着,一丝不安渐渐浮上心头。她向后退了几步,站在阳光之外的地方看着何逐奇怪的举动,阎小朵不经意的侧眸,却看到了让她心惊的东西,她扶着墙才勉强站稳。那些七八年前的画上,署着她一辈子都不能遗忘的名字!
没等她缓过神,何逐扼着她的手腕向教室外走去,“阎小朵,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阎小朵拼命的想要挣脱她,怎奈无济于事,她惊慌到语无伦次,“你到底是谁?!”
何逐依旧没有理会她,强行的把阎小朵拖下楼,何逐忘记了戴头盔,一阵轰鸣声中哈雷便飞驰而去,风太大了,阎小朵睁不开眼睛,何逐的速度很快,她只是紧紧的搂着他的腰,何逐栗色的发梢打在阎小朵的脸颊上,像刀子一样割着她,一阵阵的生疼。
阎小朵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反抗。哈雷向深山中驶进,阎小朵封存的记忆像开闸般的涌出,可只有恐惧,“停……停下,我要回去!”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疯狂的哈雷终于停下,深山里的景还和几年前一样,阎小朵只是低垂着头闭着眼睛浑身颤抖,何逐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阎小朵,你看,那棵树上有很红的果子,我们去摘怎么样。”
阎小朵的情绪终于失控了,“够了!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阎小朵迈不动步子倏地跪倒在了地上,她颤抖的声音并没有博得何逐的同情,何逐把她扛在肩头快步上了山,阎小朵越是挣扎,何逐的速度越快,十几分钟后终于爬上了山顶,何逐一抖肩,阎小朵就摔在了空地上,腰部被坚硬的东西撞到,痛感瞬间袭来。她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才看清那坚硬的东西是一块墓碑。阎小朵下意识的向后挪着身子,离得远了才看清碑上的字,口中不由轻念着,“何飞之墓……”
当走进密林的那一刻,阎小朵就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可她已经无力挽回,她以为一切就那样结束了,没想到恶报还是来了。
何逐弯下身子,在墓碑的旁边用手刨了一个土坑,把盛着灰屑的玻璃瓶填了进去,盖上最后一层浮土时他说,“我弟弟一直胆小怯懦,唯一做过的疯狂事便是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了你,这些年你过的心安吗?你可曾有一瞬间的愧疚……十五岁,多好的年纪,却因为你的傲慢而丧了生!”
阎小朵还能说什么?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掉的事,那个少年的眼眸干净而又拘谨,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大部分的时候总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第一次见到何逐便觉得似曾相识,因为何逐有一双和何飞相似的狭长眸子。她早就该想到的,怕是内心在抵触,所以不愿想起那个少年吧。
“时间并不能抚平一切,自从何飞死后,我母亲一直恍恍惚惚,她在美国的疗养所一呆就是七八年,我的家就这样被你彻底毁了!有些事总该要有个了断,阎小朵你拿什么偿还?!”
何逐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可阎小朵并没有躲闪,她已经没有可以后退的余地,她的身后就是山谷。阎小朵只要微微侧目就可以看到半山腰那颗果树,这个时节树上已结满了果实,青绿中偶尔夹杂着几个诱人的红,阎小朵的十指紧紧的嵌在土壤里,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已渗出了鲜红的血迹,她的发丝杂乱的垂在额前,“人常说,一命抵一命,如果我的命能换取何家的原谅,我可以给你。”
何逐看着阎小朵精致的妆容已经模糊,长久以来的愤恨一股脑的跑了出来,“一命抵一命?现在才有这样的觉悟,难道不觉得有些晚了……你这个人一向虚荣,爱慕一切耀眼的东西,你怎么舍得去死?”
阎小朵任由何逐发泄着,她没有插嘴,直到何逐不再说话她才从地上站起,偌大的密林深处,孤零零的立着何飞的墓碑,他长眠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可她竟然一无所知。
阎小朵还记得何飞穿着沾了少许泥土的白色帆布鞋,他站在细弱的树杈上摇摇欲坠,何飞说,阎小朵,你要说话算数,摘到那个红果子就陪我去看电影,然后做我一天的女朋友。
何飞的声音在密林山谷里回**,可阎小朵傻了眼,她呆呆的看着那个少年一步一步的挪向悬空的树枝,他的手指不够纤长,他的个子也不够高,他踮着脚尖却还是摘不到那颗红果。阎小朵吓坏了,她哆哆嗦嗦的向他喊着,你下来,我答应你了!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那个拘谨的少年前所未有的坚持己见,他只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倔强的说,阎小朵,我不要你的施舍,我一定会摘到的。话音未落,无法承受重荷的树枝瞬间折断。
何飞的身体就像一块石头从半山腰坠落,又被弹起,最后沿着山体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