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绝色红尘

我常去咖啡厅或酒吧,但从不要热饮,无论是多么寒冷的天气。宣澈问我原因,我说与其等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冷却,莫不如要冷饮来得直接。宣澈说,悲观的人和乐观的人考虑问题的角度永远是两个极端。

宣澈说得对,我和他是两个极端。每次在他兴致勃勃地畅想未来美好的前景时,我就会迷离地望着他说:“也许没有那么幸运。”

我时常不相信宣澈的真实,因为我不相信我会有运气遇到这样一个男子——优雅成熟,并且适时适度地风度翩翩。

可我知道宣澈正一点一点地走近我的心里,比如我发在某个时尚杂志某个角落里的小小说里,会出现一个不知不觉沾染上他性格与习惯的男孩,甚至拥有他柔和的眼神。

很久以前,当我的初恋残忍地将我推至一个绝望境地的时候,有人问我:“红尘是什么?”那个时候,我二十二岁时,我对这个问我这个问题的女孩说:“红尘是绝望。”当夜,我在日记本上写下最后的四个字——红尘多梦。

宣澈很小心翼翼,他的温柔常被我说成是虚情假意的应酬,他的情话常被我誉为是甜甜蜜蜜的废话。宣澈什么都不解释,只是小心翼翼,怕我受伤,怕我难过,怕我逃跑。

“紫水,嫁给我吧。”一日,宣澈在一个珠宝柜台前,忽然这样对我说。

“不。”我想也未想地回答,一如当初他问我要电话号码时的坚决。

“那么,告诉我你手指的尺寸。”他说,指着张曼玉粉雕玉琢面孔下精雕细刻的首饰。

“理由呢?”

“把戒指买回去,等你同意时送给你。因为我不会也不可能再打算送戒指给别人。”

我望着宣澈真挚的脸庞有些残忍地说:“这是我听到的最甜蜜的一句‘甜蜜的废话’。”之后我哈哈大笑,躲在一种情不自禁的萌动里。

我发誓我是不愿意伤害宣澈的,只是那种杯弓蛇影的恐惧让我害怕再让自己受伤。如此而已,我可以发誓。

大多数时候,我是理解宣澈的疲惫的。和我这样一个躲在硬壳里不肯出来的女子打交道的确是一件疲惫的事情——他必须时刻注意着我的情绪,必须时刻关照着我的变化。我就像一只敏感的蜗牛,稍微感到一丝危险便躲回壳里,长久地不肯出来。

我对爱情恐惧,是因为我害怕再一次被爱情背弃。

初恋的男孩曾经异常诚恳地对我道歉。他说:“紫水,对不起,我利用了你的善良。”其实他说得不对,他利用的不是我的善良,而是我对他的爱情。一个善良的人可以对眼前的背叛隐忍,而一个懂爱的人会对眼前的背叛宽容。这便是区别。

我不再想付出这种宽容,因为这样的宽容付出的代价太多太大,以至于我倾注了所有的青春和心血也换不回一点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