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她不像个省油的灯

夏融雪在私人整形医院工作。

按她的话说,就是把给人剌个双眼皮,填个大胸大屁股之类的。

她没午休的习惯,中午就会来找江渺。

两个人比亲姐妹还亲,听到董雨灵胡说八道,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被她一怼,董雨灵气得说不出一句话,高跟鞋一翘,扭着屁股走了,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

夏融雪扭头又对闫依说了句,“脑子不够用可以来我医院给你填充,打八折。”

留下闫依一愣一愣的。

夏融雪是话痨,拉着江渺家长里短说了一堆。

中午回去的时候,又提了一嘴,“你防着点那个实习生,她不像个省油的灯。”

江渺反问,“为什么?”

“看面相。”

果真,下午工作的时候,闫依明里暗里躲着江渺,江渺也不跟她计较。

职场新人就是这样,尤其是00后的小年轻,大小姐脾气,江渺就当给她放半天假。

可惜,有人偏不领她这个情。

闫依上网查了一下江渺的背景,大为震惊:

十岁父母车祸,被万青集团董事长林天慈收养。

二十二岁,创办万青服饰,短短两年,成为沪市服装行业的独角兽,后被万青集团收购,成为万青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二十三岁,万青集团掌门人逝世,成为万青集团的继承人,唯一条件:结婚。

同年九月,与周氏二公子结婚。

现任周氏集团设计师。

至于为什么没成豪门继承人的直接略过,但这简单的介绍还是让闫依惊掉了下巴,以至于她时不时偷瞄江渺好几回。

怪不得董雨灵说她后台硬。

真够硬的!

后台硬?

闫依突然想到什么,她的后台还不是别人给的。

……

江渺故意拖得很晚,才下班。

叫了辆滴滴,她在人影绰约的街旁等着。

倒春寒的天气,冰峭的冷空气往脖子灌,她穿得薄,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人很少,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将整个人的空洞、寂寥无限放大。

阖上眼,就是今早便签上的那句话:“我先去天堂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是她收到林奶奶的最后一条信息。

之前也收到过这样的信息,是逼她相亲用的。

那天她没在意,以为又是老太太骗她去相亲。

结果回去的时候,就只见到老太太冰凉的尸体和一个精致的蛋糕。

父母车祸那天是她的生日,自此她再没过过一次生日。

她记得那天林奶奶说要给她过生日。

结果……

她慈祥地笑着,是那样一位和蔼的老人。

最后一面,竟然是阴阳两相隔。

江渺拢着脸,失神地愣在原地,眼泪决堤,掉了弦的珠子接二连三地滚。

这些年,在别人眼里,她冷漠、理智,甚至不近人情。

可谁知,她的如履薄冰和忍辱负重?

也只有在这样冷瑟的夜幕里,她才敢直视溃败不已的内心。

鼻尖的酸楚蔓延着眼眶,无助与孤独伴随着恍惚的光,聚焦在心口,难以纾解。

出租车早就到了,司机摁了两下喇叭她才上车。

说了地址后,江渺双手抱膝,路上气温太低,车内回升的空气才让她缓和。

收回情绪,江渺又是一脸清淡。

司机开得猛,江渺摇摇晃晃向前栽了几下。

一抬眼就看到司机的后颈,上面是凌乱的血渍,长年累月结痂又挠破留下的印记。

瘙痒难耐,他时不时挠着脖子后面,期间还骂骂咧咧,脾气狂躁易怒。

她低头,不经意瞥见手机:

“司机正在赶来,预计12分钟……”

再看前面的路,敛然不是回家的路。

江渺看着阴森的密林。

“你是谁?”

……

车子停下。

“你问错问题了。”

江渺看着垂在一侧的手机,拨开紧急联系人。

周北谌的名字。

她下意识地摁下。

那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声音低沉,“你该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死啊?”

下一秒,他的手直击而上,江渺开车门后扑,那人青筋鼓起,像一道锐利的魔爪,扼住江渺的咽喉。

江渺因挣扎而眼眶发红,寒意裹胁着她,后背冷汗浸湿。

安全带被扯过,水草般缠绕住她的身体,她的心咚咚咚地在敲击,没有规律。

“林万慈收养了你,她!就是你死的答案!”

那人每抓紧一寸,力道就加重,江渺的脸一片发白。

看着眼前的人痛苦挣扎,在鬼门关祈求存活,他眼底炙热的火焰燃烧地更加猛烈,面容扭曲咧出魔鬼般诡异笑容。。

直到,江渺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

他松了手,生命不过如此脆弱。

下一秒,江渺腾身起,那人没反应过来,骂了句粗话。

拉扯之间,江渺后肘一顶,直击那人的眼睛,踹开车门就狂跑出去。

那人“嗤”地一声,手里闪现一把尖锐的刀。

月光下,凛冽冰凉的光凶狠异常。

“你觉得还有退路吗?”

阴森密布的森林,荒芜漆黑一片,还有退路吗?

江渺的脚步顿下来,几乎是跪在地上,胸口起伏剧烈,她筋疲力尽。

她闭上眼睛,“奶奶,我来找你了。”

一声撕裂的吼叫,那人跪翻在地,捧着胸口,呼吸猛烈。

周北谌!

江渺起身,倏地上车,开车欲逃。

男士皮鞋逼近,阴翳翩长的睫毛下,瞳孔盯着江渺,周北谌声音低沉,“江渺,这次你不能再丢下我了。”

蓦然,昼亮的闪光灯逼近,汽车轰鸣声骤起,那人笑的阴森,“死!都去死!”

转身漂移,一头猛击,车子被撞在了桥边,

油门踩到脚底,那人露出胜利的笑容。

车子翻滚掉进河里,水流湍急……

“江渺!

……

江渺咽喉发烫,身体一会冷,一会儿热,冷热交替,像是在油锅与冷库里来回翻腾。

脑袋也是沉甸甸的痛,她做了冗长混乱的梦:

十岁那年,林奶奶告诉她,以后再也不用寄人篱下,流浪在亲戚之间;以后,她就是万青集团林万慈的孙女。

画风一转,林奶奶的葬礼上,林家众人交流打闹、推杯问盏、交流不断,像极了狂欢的party派对。

很快,那些人都变成了吮血的恶魔,他们张着血盆大嘴,拿着计时表,催促着林奶奶快死。

最后,在她生日的那天,林家人青黑的獠牙终于露出,他们仰天大笑,“终于死了……”

江渺哭泣出声,她爸妈也是在她生日那天出的车祸。

她告诉过林奶奶,她不过生日,不过生日!

结果,她倔强地买了蛋糕,过完生日的当天下午,就见到了林奶奶的尸体。

她的生日,就是他们的忌日。

而医院诊断林天慈服用双氯芬酸身亡,可奶奶对这种药过敏,怎么可能会食用?

她发现止痛药的盒子里放着双氯芬酸,跟林家人说奶奶是被人杀害,却被林启民一巴掌打晕在地,“你是嫌林家还不够乱吗?”

她跪在地上,头发凌乱,声嘶力竭,“奶奶是遭人谋杀的,不是心脏麻痹。叔叔,救救她,救救奶奶……”

江渺泣不成声,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