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李清醒来。

她洗漱梳头,吃过早饭,回自己房间思考许久,起身出门。

闻小屿不在卧室,就是在练舞房。李清下楼,果然在花园边的练舞房里找到闻小屿。浅淡的冬日阳光里,闻小屿穿着简单的短袖长裤,正趴在垫子上一动不动压横叉。

李清唤他一声,闻小屿一下起来,探头的小松鼠般望向她。李清看着他,不自觉流露出温和的神色。

“我新买了花茶,小宝来尝尝?”

闻小屿起身擦了汗,跟着李清到书房。两人一同坐下,李清泡好两杯茶,放一杯在闻小屿面前。

“昨天是不是吓到小宝了?”

闻小屿摇头。李清说,“对不起,我昨天食言了。明明答应你要回家。”

闻小屿认真道:“真的没关系。”

李清叹一口气,无奈道,“哥哥昨晚生气也是应该的,他和你爸爸都比我清醒得多。”

闻小屿却坚持道:“不是这样的。只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在意的东西也不一样。没有孰对孰错。”

李清思忖着他的话,慢慢点头:“是的。但是你也千万不要觉得哥哥冷血。他非常关心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闻小屿却想起昨晚两人不欢而散,心中沮丧失落。李清不想聊得太沉重,笑着换了个话题,

“小宝回来这么久,和哥哥相处得如何?”

“......还好。”

李清温声开口,“一开始我还老担心他会对你不好。你不在家这边念大学,我又要陪着你爸爸不能走远,想来想去,只能让哥哥在首都照顾你。那阵子我每天给你打个电话,就是怕哥哥委屈你。好在你回来以后,哥哥就多了好多人情味。大概也是心疼你这么多年不在家,不想你再受一点苦了。”

闻小屿心想可自己好像总是惹他哥不高兴。好像两人之间有一道永远无法磨合的坎,碰一次就要摔一跤。

谈话结束后,临走之前,李清忽而又叫住闻小屿,“小宝。”

闻小屿回过头。那双温润的眼睛看向她,让李清心口发酸。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李清轻声说,“不管是委屈,开心,还是单纯想撒娇……我都很期待。”

闻小屿愣一下,迟疑点头“嗯”一声,离开了书房。

他听懂了李清的意思,他明白李清的歉意,也知道她希望着自己的亲近。

这本是他曾梦寐以求的被爱的感觉。可如今一道漫漫天堑横亘中间,好像要走过很长很长的桥,才能最终到达彼此。

闻小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过这道桥。

闻家良没有大碍,没过几天就出院。闻臻要到新加坡出差一趟,也免得在家惹老爷子生气,便提前走了。闻小屿则一直在家陪伴父母,直到寒假结束。

他临开学前一周回到首都,先去宠物店接到百岁,接着被乔乔送到江南枫林。回到阔别一个月的家,闻小屿把百岁放出来,简单给家里打扫过卫生,洗衣服晾衣服,忙活许久,最后趴到沙发上,不动了。

百岁非常想念闻小屿,跳到沙发上来四处嗅,在他的脑袋边转了几圈后窝下来。

家里太大了,一个人一只猫,空得寥落。

闻臻没打电话来,两人谁也没主动联系。闻小屿有时候会思考,两个思维方式截然不同的人,要如何才能求同存异一起生活?

天色渐晚,闻小屿梦游般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做晚饭。清洁阿姨来的时候还特地给他拎上来一大袋新鲜蔬肉水果,闻小屿草草做了份三明治囫囵吃下,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他甚至难以入眠。在**辗转几番才心神不宁勉强睡去。他又变成一个人睡觉,半夜里竟然还做起噩梦来。梦里一会儿是闻臻与他吵了一架后转身离开,一会儿是父亲躺在病**艰难喘息的模样,后面甚至梦到小时候杜晓东拽着他的胳膊狠狠打骂他的场景。

最后闻小屿在黎明前难受醒来,看到窗外临近破晓的天空。黑暗笼罩大地,太阳还未升起。

闻小屿回归日常作息,每天定时去学校里开放的练功房和同学一起练舞,练完后回家给自己和猫弄饭吃,晚上也呆在家里不出门,要不就在楼上接着锻炼。姜河知道他回首都后还想约他出来玩,可闻小屿半点兴致没有,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玩。

如此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闻小屿接到闻臻的电话。

他还挺开心的,接起电话,却没想到闻臻说他过段时间会留在新加坡工作一段时间。

闻小屿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问:“什么时候回?”

闻臻答:“公司目标在东南亚开展市场,最短一年可以成型。”

一年?闻小屿茫然不解,意思是至少要等一年后才回国?

“怎么突然要去那边工作……”

闻臻给闻小屿做了简单的解释,家里一直看好东南亚市场,目前一部分市场的投资已经谈到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但总占比不多,那边市场竞争太激烈,尤其新加坡市场饱和,再开拓不易。与父亲商量过后,最后决定他亲自过去一趟。

闻小屿安静听着,“嗯”一声,说知道了。电话里两人沉默一会儿,闻臻开口:“我过阵子还要回来一趟。”

“好。”

自从上次冲突后,两人便有点冷战的趋势。他们都不想聊那些敏感的话题,如此一来反而束手束脚不知该说些什么,电话很快挂断了。

闻小屿放下手机,呼出一口气。

开学后闻小屿就忙碌起来。每天早早起床,给自己准备早餐,出门锻炼,再去学校上课。如此日复一日,家里始终只有百岁陪着他。

周五晚上闻小屿下练习课回家,一身汗地进浴室洗澡,出来后坐在**给自己按摩放松肌肉。他练舞练得小腿有点酸痛,正揉着腿,手机响起,父亲打来的。

父母常常与他保持电话联系,但平时大多是母亲。闻小屿拿起手机,是个视频通话。

闻小屿接起电话,把手机放在灯下面,看到父亲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眼角皱纹里都是笑意。

闻小屿与闻家良问好,闻家良问起他学校和平时生活,他一一答了。父子俩聊了一阵后,闻家良问,“妈妈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

闻小屿想起妈妈最近似乎都没有和他打电话,只是偶尔发消息,答,“没怎么联系。”

“你妈妈最近好像心情不大好。过年那会儿我朝你哥发了脾气,吓到你和妈妈了。”

闻小屿不愿去回忆那天父亲倒在椅子上苍白着脸喘气的模样,一想到心里就害怕。闻家良在电话那头继续道,“你哥马上要去新加坡工作,你妈妈不高兴,连和我说话都少了。我精力有限,又不能一直陪着她,在一边干看着也是着急。”

透过手机屏幕,闻小屿看清父亲脸上松弛的皱纹,双目略有疲惫,却一直慈爱看着他。父亲说话很慢,嗓音苍老低沉,带一点老人特有的沙哑。

闻小屿曾听母亲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很有气势,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掷地有声,总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很有感染力。

可他现在能听到的,只是一把迟暮的嗓子。

“小宝多陪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父亲望着他的时候眼中带有歉意,“知道小宝学业忙,还要练舞,可指望你哥也指望不上。你性子好,和妈妈一样都是搞艺术的,有共同话题,不忙的时候可以抽空和你妈妈打个电话,多和她聊聊天,你找她聊天,她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闻小屿答应,“好,我和妈妈打电话聊一下。爸爸早点休息。”

他挂了父亲这边的电话,再拨通母亲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李清温和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小宝,怎么啦。”

闻小屿叫了一声“妈”, “爸爸说你好像不大开心,很担心你。”

“那么明显吗?”李清无奈道,“唉,你不在身边,闻臻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一家人总是聚不到一起,怪寂寞的。”

“我这周末回来看您吧。”

“你忙,别在意我的絮絮叨叨。”李清笑起来,“人年纪大了就爱胡思乱想……唉,算了,小宝还是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妈妈吧,我和爸爸真的好想你。”

“好。对不起,我平时都不怎么回家……”

“小宝说这种话,才叫妈妈不开心。”李清在电话那头温柔开口,“你陪妈妈说说话,聊聊天,妈妈就心情特别好。”

两人聊了会儿,李清明显心情转好,好久才挂掉电话。

赵均一把车停在楼下时,看闻臻正常自己打开门出来,还站在车门边整理了下袖口,挺自如的。

他也是乐了。这人刚从新加坡回来,大晚上就到他家去喝酒,赵均一说行,想喝什么自己挑。闻臻会挑,随手就把他那瓶库克罗曼尼钻石香槟拿去开了,还不让他喝,说待会儿要开车送他回家。

赵均一就眼巴巴看着闻臻一个人坐那儿喝罗曼尼。赵均一的家在市中心高层楼,客厅露台风景十分好,两人坐露台聊天,聊些公司的事,游戏开发的事。

赵均一莫名其妙被拉着在周末聊公事,损失一瓶最爱的香槟,连酒味都没尝着,又开车送闻臻回去。

以防万一,赵均一坚持把闻臻送上楼,找到家门口,转头说,“密码。”

闻臻一动不动站在他身后,一身黑衣,冰块似的,“我不输。”

“你......”赵均一抬手示意不和醉鬼计较,按了门铃。

门铃响了一会儿后,大门打开。一个男生穿着睡衣站在门里,看到闻臻,又看向赵均一,与他打招呼,“你好。”

赵均一还是第一次见到闻小屿本人。之前只是听闻臻与他提过,知道闻小屿才是闻臻亲弟,之前是被抱走了,过了二十年才被找回家里来。他还知道闻小屿喜欢跳舞,参加过舞蹈比赛,拿了奖,都是闻臻和他闲聊时说起的。

“你好,我叫赵均一,你哥朋友。”赵均一说,“你就是闻小屿吧,你哥和我说起过你。”

闻小屿点点头,侧身让开,“请进来坐。”

赵均一刚要摆手说不用,就见闻臻已自顾自进门去,还抬手揉一把他弟的头发,“这么晚还没睡。”

赵均一心想不是你非不输密码要把人吵醒的吗?他见闻小屿拿开闻臻的手放下去,好像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闻小屿想请赵均一进来坐,赵均一可不想继续伺候闻臻,摆手找个借口就溜了,闻小屿只好一个人把他哥拖到沙发坐下。

闻小屿泡好蜂蜜水端过来,闻臻接过水杯,没喝。闻小屿坐到他旁边,忍住不问:“什么时候出发去新加坡?”

“下周。”

闻小屿不吭声,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闻臻在揉眉心,他只好说,“睡觉吧,你喝多了。”

他扶着他哥进房睡下,之后便回去自己的房间。

偌大的房子安静空**,猫无声在客厅漫步。灯光落幕,夜色冰凉如水。

闻臻醒来时已是中午。昨晚没留神喝多了些酒,他难得睡个懒觉,起来时还有些倦意。

他起身换衣服,路过走廊时闻到淡淡的香味,虽然没进餐厅,也知道闻小屿已经准备好午餐了。

闻臻洗漱好来到餐厅,餐桌上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家常菜,比较清淡,还冒着热气。

闻小屿在厨房里收拾料理台。闻臻坐下来,看着闻小屿把围裙解下来挂好,洗手,来到他对面坐下。

“你煨的骨汤?”

“嗯。”

“味道不错。”

闻臻前不久接到父亲的告知,让他去新加坡全权主持市场开发一事,等新公司稳定后再调回。这一去恐怕就是两三年。他在电话里对闻小屿说至少一年,也只是安慰说辞。

他走了以后,闻小屿就是一个人在首都念大学。届时他公务繁忙,一年或许只能回国几次而已。

他不好要求母亲来首都陪闻小屿,一是闻小屿早已成年,二是托他弟的福,他也渐渐不再像从前那么专制不考虑旁人的心情。如果硬要母亲做选择,大概又是一地鸡毛。

闻臻喝完了汤,吃完午餐,离开餐厅进卧室,过会儿穿戴好走出来,衬衫长裤衬得他肩宽挺拔。他走到餐桌旁,把一个小物件放在餐桌上。

闻小屿低头看,好像是一种寺庙里的护身符。一个朴素的小布袋子,用绳系着口。

“经过港口的时候和客户去了个寺庙,那天正好办唱经会,客户找住持写了两份平安符,给我了一个。”闻臻说,“你拿着。”

闻小屿拿起平安符的小布袋,看一眼闻臻,心想你怎么也信这个。他小声说,“谢谢。”

两人的气氛至今仍有些不自然,闻臻送出的这个平安符带一点示好的意味,他不动声色,闻小屿也拿不定主意,只笨头笨脑接下,不知再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闻臻已经走了。

江南枫林的房子真正开始只有闻小屿一个人住。

李清来找过闻小屿,陪着他住了一周,每天一早起来给他做饭,晚上拉着他出门在周边散步,或去商场给他买很多东西。

李清很喜欢百岁。百岁长大了点,细腰长腿,尾巴也长,尖尖的精灵耳朵,绿眼睛圆溜溜的像珠子,总好奇地到处看。百岁活泼胆子大,李清抱它,它就往人身上嗅,总逗得李清很开心。

闻臻走后,闻小屿接到新的舞剧排练计划,这场舞剧计划在首都天桥剧场演出。排练繁忙,大多时候他都必须泡在练习室。

三月是闻小屿的生日。他在生日前一天回到S市的家。他依旧去看望了胡春燕。胡春燕长胖了点,又黑了不少。她现在常往郊区乡下跑,跟着人家一起种大棚菜赚钱。不同于李清时常的关心,胡春燕只是偶尔和闻小屿打打电话,说不了几句话就挂了。每次闻小屿回家来看她,她就把家里都打扫一遍,做好一大桌菜,看着闻小屿吃。

闻康知依旧没来看过胡春燕。而胡春燕不知怎么,也从不在闻小屿面前提起她的亲生儿子,好像闻小屿才是她唯一的小孩。闻小屿曾经试探着询问过李清为什么闻康知不去看看他的亲生妈妈,后来他对问题的答案也渐渐不再感兴趣。

他渐渐理解了人为什么会选择逃避。为什么要把问题推到一边,让生活多好过一天是一天。

闻臻没能在闻小屿的生日这天回来。他工作走不开,只简单在电话里和闻小屿说了生日快乐。生日礼物则跨过远洋,送到闻小屿的手上。另外还有父亲和母亲送的丰盛礼物,以及一场精心安排的生日聚餐。

在对待闻小屿的一切上,夫妻两人总是不遗余力地表达重视。闻小屿也在努力学着用自己的方式接受这份迟来的爱意。他哥说得没错,他必须要先从接受和亲近开始。

转眼一整个春天过去,夏天来临。

又是一年一度的风华杯全国舞蹈大赛即将举行。这一次闻小屿依旧被分到古典舞男子A级青年甲组独舞,森冉给他排的是一支剑舞,舞风偏大气柔韧,侠骨义气,与闻小屿之前的几支舞风格有所不同。

森冉觉得闻小屿又瘦了,这样不好。舞者需要有强健的肌肉支撑动作,脸颊也不能太瘦,否则上镜不好看。

“小屿,你要多吃点。”一次排练的时候,森冉对闻小屿说,“不然每次练舞消耗太大,你的体力支撑不住。”

闻小屿淌着汗,脸红扑扑的,闻言点点头,“对不起森老师,让你费心了。”

森冉看他一会儿,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颊边的汗,“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闻小屿接过毛巾自己擦汗,笔直站着,“没有。”

森冉没有多问,只又叮嘱一遍闻小屿让他多吃东西后便继续看他排练。虽然她很想和她的小徒弟聊聊天,交交心,但小屿实在不大爱说话,她也没有办法。

风华杯在六月中旬举行,地点这回在S市。李清和闻家良在开幕前一个小时就抵达大剧院,为了在闻小屿上台之前和他先见一面。

闻小屿穿一身黑色劲装,收腰竖袖,显得他腰窄身长,煞是利落洒脱。他从后台出来和父母见面,一家人聊了会儿。闻小屿现在算是小有名气,这回来看比赛的有些还是他的粉丝。为避免麻烦,闻小屿没在外头待久,很快回去了后台。

闻小屿的独舞排在小组第三位出场。有了几次大舞台演出的经历,加之准备充足,轮到闻小屿站上舞台时,他面容平静,手提一把长剑,长身玉立。

舞蹈之于他的好处是,无论发生了任何事,只要他进入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一切就是平静而纯粹的。他曾在这个小世界里躲过了养父母带给他的伤害和阴影,避开了生活本会加之给他的蹉跎和磨难,才令他在经历种种不堪重负后,依然有一股子明亮而往上拔尖的劲。

如今这个小世界又成为他逃离思念折磨的风暴眼。闻小屿拼命练习,排练,为了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磨得虎口生了茧。他又犯了两次旧伤,闻臻送他的护踝磨损太重,已不能再用,被他收进了柜子。

闻小屿的演出非常成功,获得风华杯全国舞蹈大赛金奖。至此闻小屿已在大学毕业以前拿到三项全国大赛金奖,成绩斐然。

在舞台灯光的追逐和众人的称赞中,夏天过去,闻小屿升入大四。

闻家良和李清早已在为闻小屿规划未来。不如说无论闻小屿想在舞蹈这个行业走到多远多高,他们都会在背后为他创造一切条件。李清觉得闻小屿选择哪条路都好,闻家良则倾向于闻小屿可以接受国家歌舞剧院的邀请,成为一名专业的舞者。

闻小屿的内心深处却向往的是森林艺术团。但森林艺术团是一个世界级的演出团体,专业性非常强,与此同时入团考核也非常严格。闻小屿自认专业水平和资历都欠缺,还不及门槛。

他很想与自己的老师商量关于未来的规划,但森冉已在一个月前带着森林艺术团出国进行世界巡演,短时间内不会回国。

闻小屿进入大四后,姜河与沈孟心毕业。姜河还是抽空从剧组回来参加毕业考试的,回学校那天特地把闻小屿约出来吃了个饭。

饭间闻小屿问孟心学姐怎么没和他一起,姜河无奈说两人吵架了,已经冷战一个多星期。究其原因是姜河自从开始拍戏后就变得很忙,还要顾学业和练舞,自然就没多少时间陪女友。两人为这事吵了几次,各自都吵累了,便开始冷战。

“我早上六点起床往剧组赶,路上还在背台词,完了下午回学校练舞上课,晚上还要上表演课,就这我都抽时间出来和她打俩小时电话,觉都不睡了我。”姜河苦兮兮与闻小屿倾诉,“结果就因为没能陪她一起去看那谁谁的演唱会,跟我闹脾气了。”

当然他也只是说说,没指望闻小屿能给他指导建议。他这学弟是学院公认的小冰山,网上也有人给他取“古典小仙女”这类奇奇怪怪的外号。总之就是仙里仙气,没什么七情六欲似的,姜河可没想和闻小屿聊恋爱话题。

然而他却听闻小屿问他,“你们每次吵架以后,都是怎么和好的?”

姜河一愣,仔细想了想,“不是我去哄她,就是她来哄我呗,总不是我们俩中的一个人主动,反正吵架原因千奇百怪,也没个谁对谁错。”

闻小屿安静听着,后点点头,对姜河说:“早点和好吧。”

姜河扑哧一笑,“好好,看在你这么关心我们的份上,吃完这顿我就哄她去。”

与姜河告别后,闻小屿回到家。他一个人住,李清偶尔过来首都陪他住几天,其他大多时间还是电话联系。

闻小屿到家后收到营养师的消息,说现在准备出发过来为他准备午餐。闻小屿回复不用了,他已经在外面吃过。营养师说好的,那么他晚餐时间再过来。

之前闻臻为他请的营养师又开始给他上门做营养餐。就在六月的风华杯比赛结束以后,对方打电话过来与他交谈一番,表示很希望能够继续为他规划每日营养餐。

闻小屿本想拒绝,但想起他哥的那番话,又答应了。

闻小屿回S市也变得频繁,因为闻家良总是想念他。闻家良如今走路已需要时时拄拐杖,否则就喘气得厉害。

闻家良很喜欢和他的小儿子待在一起。每次闻小屿回来,老人就来精神了,有时候教闻小屿下棋,有时候给闻小屿讲许多趣事,讲他年轻时创业的经历见闻。闻家良在社会摸爬滚打一回,奇闻轶事随手拈来,闻小屿只有和他爸爸坐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才常常笑,听故事听得挺开心。

父亲也时而提起闻臻。闻小屿从父亲那里得知闻臻在新加坡发展得很好,正如当初把闻臻从总部调到首都发展市场,闻臻总能解决任何难题,一切困局在他手中都可以变得井井有条。

闻臻在二月初离开,如今已是十二月。冬天再次来临,闻小屿有时候一个人坐在**翻手机日历,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而闻小屿意识到,他们之间还没有和好。

遗留的分歧仍旧没有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