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柯以寒 我挺喜欢你的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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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杨和柯以寒孽缘以久。
米杨第一次知道柯以寒,那时候,她还是个快乐的高三……学渣。
她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是不影响她快乐啊,每天上课下课,放学后还不时和好哥们黎千远打打球。黎千远是她的发小,俩人从小玩到大,铁得很。
那天,她和黎千远刚打完篮球,正坐着休息,黎千远突然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一个瘦高个:“看到那个小白脸没?”
米杨随便看了一眼,没在意:“怎么了?”
黎千远冷哼一声:“他就是我家陶菲菲的心上人!”
这里备注一下,陶菲菲就是黎千远的心上人。
米杨瞬间八卦起来了,学生就是个苦行业啊,也就这点乐趣,她立马对瘦高个感兴趣了。
黎千远继续抱怨:“我家菲菲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行,你看看小白脸那德性,长得没我帅,没我高,唯一的优点也就成绩比我强点……”
瘦高个终于走近了,从面前路过,米杨发现黎千远说得严重名不副实:“没啊,他确实比你高,比你帅,而且成绩比你好不是一点点,他是不是经常出现在光荣榜,很眼熟啊,叫什么来着?”
“柯以寒!”黎千远咬牙切齿道,用一种“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学渣联盟”的眼神控诉她。
米杨收到了,帮他找回尊严:“不过名字没你霸气,你看你,千里江山,源远流长!”
黎千远表示接受了,又哥俩好地凑过来,用一种组织有任务要交代你的语气说话:“不过这不是重点!米杨,我已经打听到了,柯以寒也住在花巷,你们住得这么近,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邻居了,你帮哥们一个忙。”
“嗯?”
“平时多留意一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你想想,一个人,长得这么帅,成绩又这么好,不科学啊,他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阴暗面!”
米杨听明白了,他这是要自己收集柯以寒的黑料,去女神面前诋毁她的心上人,博好感度刷存在感。
米杨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是专心备考热爱学习的正经学生好不好?时间很宝贵的,绝不可能浪费在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黎千远:“……我请你吃麦当劳!”
“不要拿这种俗物来侮辱我高洁的人格。”
黎千远咬咬牙:“一个月。”
米杨愉快地给了他一拳:“都是哥们,太客气了!”
黎千远:“……”
米杨要知道,自己以后要为这一个月的麦当劳付出整个青春和爱情,她肯定会一巴掌抽死自己,但谁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现在她笑得有多开心,将来肠子悔得就有多绿。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看在一个月麦当劳的份上,米杨还是很尽职的,留意起柯以寒。
这不留意不知道,一留意不得了,真稀奇,学霸中竟有长得这么俊朗帅气的。
少年时的柯以寒也确实出类拔萃,一枝独秀,穿着统一的蓝白运动服,清瘦挺拔,肤色白皙,眼睛黑白分明,神色间有这个年龄少有的内敛沉静,第一眼望过去,就是个眉眼舒服长得极好看的少年。太出色了,像会发光,只要他出现,总会让人觉得,学校不只是读书的地方,还会发生点青春故事。
他就是那种会让人感到他们正青春的人,用一句的话来说,惊艳时光的少年。
不过对此时的米杨来说,柯以寒对她的吸引力远不如麦当劳的一只鸡腿。她每次跟在柯以寒身后,都自动带入:哈哈,前面是一只移动的美鸡腿。
经过她几次侦查,柯以寒确实住在花巷,却和黎千远说得相差甚远,他们压根算不上邻居。
五音市虽然只是个三、四线小城市,但也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所以新旧城区泾渭分明,花巷算是一条分界线,划出新老城区。
米杨家在御花园,是五音市中产阶级的集中地,在花巷南边,北边则是老城区。说老城区是好听点的说法,那里的房子又破又旧,低矮的一片,差不多是五音市的棚户区,有条件的住户早就搬走了。
米杨第一次跟着柯以寒,看他走向老街,很是诧异,看不出这面色白净神色冷淡像富养出来的孩子竟住这里。
是个贫穷贵公子啊,米杨想,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黑料,毕竟经济发展太快,学生间也会攀比,也有鄙视链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在学校像星星般耀眼的少年走在破旧的老街,两边的房子那么低矮,他仿佛都比它们高,米杨有种莫名的酸涩,不禁感叹,能量守恒定律果然不曾欺我,学霸也不是总被命运眷顾着。
柯以寒的家就在街边。
他家开了间小面馆,非常小的那种,一张工作台,摆上两三张小桌子,就感觉把屋子挤满了,但收拾得很干净,地板、桌面、玻璃都擦得几乎能照出人来,可以当镜子用了。
米杨进去,点了碗牛肉面。一个中年妇女端过来的,一看就是他妈妈,母子俩长得真像,柯以寒遗传了他妈的美貌,高鼻梁白皮肤,眼如点漆,眉目如画。
小店估计没什么生意,除了米杨,就柯以寒一个人趴在另一张桌子做试卷。
他太高了,桌子太低太小,一张试卷展开就铺满桌面了,椅子也不好,就一个圆凳子,但就算如此,他也坐姿挺直,神情专注。
原来他就是这样考出年级第一的,米杨心不在焉地吃着面,想起自己带书柜、洗手间的卧室,看着他长手长脚没地放,脑子冒出一个想法,委屈他了。
吃完面,不知为何,有点不想走了,米杨也学着他,拿出试卷,竟难得沉下心做了几道题。
做着做着,她抬头看旁边的男孩,柯以寒给了他一个完美的侧颜杀,白净几乎能看到小绒毛的皮肤,有很动人的曲线和轮廓,鼻梁高挺,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皮肤投下淡淡的阴影,比往日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哦,米杨好像有些理解陶菲菲了,确实长得好。
想和他说句话,米杨拿着试卷去“搭讪”:“同学,你是不是三中的,这道题我不会做,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柯以寒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清冷冷的,态度冷淡,米杨几乎以为他要拒绝,他接过试卷,在草稿纸一行一行地写下步骤,问:“懂了吗?”
“啊?”米杨根本没看题目,她注意力被他的手吸引了,他的手真好看啊,修长白净,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圆润干净,而且他的字也很好看,把数学题解得像练书法,笔锋有力,尽是风骨。
“还是不懂?”柯以寒皱眉,这次他写下更详细的解题思路。
“懂了,懂了。”米杨飘飘然地走了。
她得出结论,他虽然不爱说话,耐心有限,但真是个好人啊!
虽然柯以寒看起来冷冷的,但比她们班学霸好多了,她每次请教他们,他们不耐烦的样子,总让她有种智商被轻视的感觉。
这天中午,米杨没回家,在面馆做起作业。
但她不愧为一代学渣,没做几题,困意就上来了,没多久,就趴在桌上呼呼睡起来,睡得那叫个昏天暗地。
直到她迷迷糊糊中,听到“咚咚”两声,像桌子被用力地叩了两下。米杨猛地惊醒,看到柯以寒背着书包,已经要出门了。
米杨一看表,糟糕,要迟到了,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赶紧跟上柯以寒。
柯以寒径自往前走,手里拿着一个打包盒,俩人一前一后,米杨保持距离跟着。
走到半路,柯以寒停了下来,他走进一家破旧的老屋,把打包盒的食物倒进食盆里。没一会儿,“喵”的一声,一只白色的猫出现了,长得贼胖,走起路来,肚子都快垂到地上,晃悠晃悠的。
他们似乎很熟悉,白猫蹭了蹭柯以寒的手心,便去吃饭。柯以寒摸了摸它的圆脑袋,又给它换了水,才走出老屋。
关门时,有人从隔壁屋走出来,问:“以寒又来喂猫啊?”
“嗯。”柯以寒点头。
从他们的交谈中,米杨推断出,这老屋以前住着一位孤寡老人,养了只猫做伴,前阵子老人去世了,猫不肯离开,都是柯以寒在喂。
“你有心了,以前照顾王老伯,现在又照顾他的猫。”
“都是邻居。”
柯以寒淡淡道,他话很少,关好门,便继续去上学。
米杨攥着书包肩带,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上公交车。
正是高峰期,车上人很多,米杨被挤在人群中,感觉身后有人总像有意无意地蹭她,她回头看,是个长相猥琐的男青年,一脸不怀好意。
米杨下意识要躲,但哪有退路,就在这时,车上有人到站下来,柯以寒眼疾手快,把书包放在空座位上,冲米杨招手。
“过来。”
“我?”米杨不敢置信地指自己。
柯以寒不耐烦地给了一记眼神,米杨领会为:蠢货,还不快点过来。
可我们还不认识啊,米杨晕乎乎地挤过去,果然她一到,柯以寒就拿起书包。
米杨坐上座位,刚要表示感谢,他已经别开视线,望向窗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傲娇啊,米杨想,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前面冷淡得近乎冷漠的清俊少年,突然很想知道,柯以寒,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part8
一个星期后,黎千远来问进展。
米杨想了想,还是把柯以寒家境贫寒的事说出来,但最后一句是:“就是这样,但你不要拿这点攻击人!”
“我是这样的人吗?胜之不武。”黎千远露出“你在侮辱我”的眼神,又问,“就这些?你就不能收集点实锤?比如他欺男霸女人面兽心之类的事?”
“没呢,他真的特别好,尊老爱幼扶奶奶过马路,还帮忙照顾未亡猫。”
未亡猫是什么鬼,黎千远很不满,审视发小:“米杨,我怎么感觉你倒戈了?”
米杨嘿嘿笑,体贴地建议:“千远,你别喜欢陶菲菲了。”
“为什么?”
“和柯以寒比,你真的差距太大了,简直云泥之别,优劣一目了然,我要是陶菲菲,我也选柯以寒。”
黎千远:“……把吃我的麦当劳吐出来,你这个叛徒!”
米杨当然不可能把吃他的麦当劳吐出来。
不过接下来,不用黎千远督促,她自觉地关注起柯以寒,还有事没事就往他家面馆跑,一不小心把自己吃成VIP,有时候还可以享受柯妈妈的免单优惠。
也不知是柯以寒太耀眼,还是她的雷达太灵敏,明明他们当校友三年了,学生生涯都没有交集,但似乎只要在意起一个人,走到哪,米杨都能一眼认出柯以寒。去食堂打饭能碰到;排队做操她能认出他的背影,连走到光荣榜,看到他的照片贴在上面,她都会从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骄傲,柯以寒真是棒棒的!
没多久,米杨就把柯以寒的生辰八字都打听清楚了。
他家境确实不大好,街坊邻居说,他爸爸是个不负责的人,在外面欠了一屁债跑路了,已经失联好几年了。这些年都是柯以寒的妈妈蔡美仁一个人撑着,既要还债,又要养活孩子,日子过得很艰辛,好在柯以寒争气,品学兼优,再苦也是值得的。
这点从面馆墙壁贴满奖状就可以看出来了,和所有爱晒娃的父母一样,蔡美仁把柯以寒的奖状贴在最显眼的位置,要有人问这是谁,她便要自豪地说“这是我儿子,成绩可好了”,虽然柯以寒在一旁,总会露出尴尬的神情。
那时候的柯以寒面瘫还没现在病得这么重,米杨去面馆做试卷,偶尔还能借学习之名,和他说几句话。每次和他说过话,米杨便能开心好几天,连学习都刻苦起来,表现出和一代学渣严重不符的精神面貌,把父母吓得不轻,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以前是我太不懂事,就算是冲着这张书桌,我也要好好学习!”
米杨特别正义地说,柯以寒连张书桌都没有,可人家是年级第一。
养她这么大,她还没这么懂事,米爸米妈感动得要哭了,米杨趁机多要了一笔零花钱,她要给老白买猫粮。
老白是她给白猫取的名字,她也在偷偷喂它,不过她没让柯以寒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要让他看到,怪不好意思的。
拜柯以寒所赐,米杨的成绩突飞猛进,成了班里的黑马,连老师都刮目相看。
这天月考成绩发下来,米杨小心地收好试卷,准备到面馆,向柯以寒炫耀一下。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米杨就是想让他看到,看到没,我进步了!
她满心雀跃一路小跑到小面馆,看到面馆围了不少人。
米杨挤进去,看到店里一片狼藉,桌子椅子都倒了,地板上都是筷子盘子,面条洒了一地,连柯以寒的奖状都被撕得乱七八糟,明显是有人来搞乱。蔡美仁边收拾边落泪,柯以寒在旁边帮忙。
怎么回事?米杨蒙了,从围观人的议论中得知,是讨债人砸的。
柯以寒那个没责任心的父亲跑路之前,欠了一屁股债,债务太多,至今没还清,这样的砸场子,那些债主每年都要来一次,街坊邻居都习以为常了。
米杨冲进去,很生气:“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有什么用?”蔡美仁一脸惨淡,“况且,我们确实欠人钱。”
“可是——”
可是钱又不是你们借的,也没花你们身上,米杨不知道怎么说,又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干生气。她去看柯以寒,他正在扫被摔破的碗,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米杨还是瞬间读出他的情绪,他在生气,还很难过。
这些天的相处,米杨早已变成柯以寒的微表情专家,再细微的神情也逃不起她的眼睛。
他要开心,会抿着唇,很浅地笑一下,那笑意通过眼睛,上扬的唇角一点点泄出去;他要有情绪,就微微皱眉,但很快就会平复,现在他的唇抿成一条线,眉皱得那么深,明显在压抑怒气。
“同学,回去吧,今天不营业。”蔡美仁说。
当然营业不了,锅都被砸了。
米杨呆呆地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锅,转身跑了。
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带来了消毒水和药。她跑得很急,脸都跑红了,把药递给柯以寒,喘着气说:“你、你帮阿姨洗洗伤口。”
蔡美仁应该是被推了,磕到额头,那有个血口子,虽然不流血了,但看着也怪吓人的。
柯以寒明显愣了,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有双清亮的眼睛,眸子里全是关心。柯以寒犹豫了半晌,还是接过药,小声说:“谢谢。”
米杨不好意思地笑了,拿起扫把,帮忙打扫起来。
“快放下,这怎么可以?”蔡美仁急了。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上好药,柯以寒让妈妈回里屋休息,他则和米杨继续打扫。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米杨第一次感到生活的沉重,原来柯以寒的生活是这样的。
打扫了半天,面馆才勉强恢复原状,还好,损失并不严重。
柯以寒在对付他那面奖状墙,债主连那里也不放过,把奖状撕得乱七八糟,好像在嘲笑他,你会读书又怎样,还不是欠人钱,还不了债,这些不过是一堆纸。
柯以寒站在墙前看了半天,才伸手,一张张地撕起奖状,连还完整的奖状都撕掉,神情没有一丝波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这些不过是废纸,不是他的荣耀。
米杨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眼睛有些发酸,嗓子眼也感觉像被什么堵住,她跑过去,拉住柯以寒的手:“别,你别再撕了。”
柯以寒面色沉静地看着她,黑眼睛玻璃珠子般透明,像天空一样,盛满一无所有。
“别撕了,真的,”米杨嗓音都哽咽了,“阿姨就是靠这些撑下来的,没有它们,她会垮的。”
柯以寒没说话,但停下来了,他把奖状揉成纸球,扔进垃圾桶,全程他都很平静,冷淡,但米杨还是感到这个还没长大的少年身上背负的沉重负担。
她绞尽脑汁安慰他:“你、你别太自责,你现在还是学生,当然什么都做不了,等以后你长大了,就能保护阿姨。”
说完,米杨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又讪讪地笑了,尴尬地摸摸后脑勺。
柯以寒照旧沉默,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些药多少钱,我还你。”
“不用啦,阿姨经常给我免单,要算的话,药根本不够。”
柯以寒没再和她争,只是从唇角逸出一丝笑,说:“谢谢了。”
也不知道,这声谢谢是谢她的药,还是谢她的安慰,但米杨还是从这抹笑看出,这是开心真诚的笑。
她也笑了,心里莫名的甜,她看着面前第一次对她微笑的少年,突然觉得,她好像有点看清他了。
柯以寒啊,和她一样,也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part9
米杨以为他们算共患难过,会熟悉起来,然而……并没有,柯以寒依旧冷淡。
不过也不重要了,因为高考已经夹着血雨腥风浩浩****地来了,班里的气氛太凝重,况且在柯以寒的影响下,连一代学渣米杨都心无旁骛地投入学习。
备考太紧张,她往面馆跑的次数少了,她好不容易在柯以寒眼里刷的存在感又淡了。
考前一星期,学校给高三学生放假,米杨去了趟面馆,想蹭蹭学霸的运气,看能不能跟着一飞冲天。
天气热了,米杨在附近买了杯奶茶,正要离开,听到店里有人在闲聊,她隐约听到一句。
“他儿子叫柯以寒?”
米杨本能地望过去,她现在头上长着一根柯以寒的雷达,隔得再远,都能捕捉到他的信息。她看到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人坐在一桌,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米杨马上警觉了,找了个挨他们近的位置坐下来,竖起耳朵偷听。没想到,真的让她听到了不可告人的事——这些人竟密谋绑架柯以寒!
这些是柯家的债主,他们不相信,柯以寒的爸爸柯荣这么多年,没寄一分钱回来,钱肯定是被他妈妈收着,留着将来给她儿子上大学。他们现在就是要逼着她把钱吐出来,没几天就要高考了,他们准备把柯以寒关起来,威胁蔡美仁,如果她不还钱,他们就让她儿子没法考试。
米杨听得一身冷汗,这些人太阴毒了,十几年寒窗苦读就等着高考改变命运,他们会毁了柯以寒的!
“这、这会不会太缺德了,听说她儿子成绩很好的,一墙的奖状。”
“哼,他成绩越好,他娘就越着急,到时候肯定会还钱的。”
“万一她是真的没钱?”
“那活该他倒霉,摊上这样的爸!”
一伙人商量着,后面他们压低声音,米杨听不清楚。她想拿出手机,偷偷录下来,但他们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有所察觉,没说几句就散了。
米杨下意识地追过去,又不知道追谁,她跺了跺脚,也不记得要蹭运气了,拔腿往派出所跑。
米杨能想的也就是有事找警察叔叔,她去报警。
这些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超凶超坏,她怕学校老师护不住柯以寒。
米杨把她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讲出来,她太紧张了,说得结结巴巴。
接警的是个中年男人,盯着电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末了,摆摆手:“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回去吧。”
就这样?米杨傻了,他怎么连自己是哪所学校的都没问,米杨这才发现,他根本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米杨急了,直着脖子急吼吼:“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会绑架柯以寒,以前我就见过他们把他家的面馆砸了,他们做得出来的!”
警察依旧没当回事,看了她一眼:“你还小,太紧张了,他们也就说说,谁家没有孩子,
谁没当过家长,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下一代,这种事,稍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做。”
“可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的绑了柯以寒,他不能去考试怎么办?”米杨大吼。
警察被吼得一时没接话,米杨气得脖子的青筋都出来了,她继续吼道:“叔叔,你看起来也一把年纪了,也是有孩子当家长的人,高考有多重要,你难道不清楚?
“他读了十二年的书,这么刻苦努力,要是因为爸爸的错,不能去参加考试,他该多绝望。或者,你可以说,要真出事了,他可以复读,但我们本可以救他的啊!
“叔叔,我说的真不是编的,他叫柯以寒,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是个好孩子,和我不一样,他品学兼优,人特别好,邻居老人去世了,去世前养的猫都是他在喂……
“叔叔,你一定要帮帮他,帮帮他!”
说着,米杨不自觉地哭了,等她吼完,才发现派出所的人都盯着她。
被称“一把年纪”的警察尴尬地搓手:“唉,你别哭,别哭,我们又不是不管。我保证,这几天我会派人盯着,你刚才说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米杨还在抽泣,边哭边委屈地说:“他真的特别优秀。”
反反复复就这句话,警察被她弄得没辙,保证会重视起来,还留了电话,要有事,马上给她打电话。
从派出所出来,米杨还是不放心。
她回学校,把光荣榜柯以寒的照片撕下来,去找黎千远。
黎千远的哥哥是体校的学生,她和黎千远一起去体校找他哥哥玩,体校的学生个个都身材健壮,显得他们食堂的伙食比别人的好。
米杨把事情跟黎千远说了,跟他商量:“千远,你能不能让你哥哥带几个同学,这几天跟着柯以寒,万一他真被人绑架了怎么办!”
她刚大哭过的眼睛还红着,也从没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过话,显得有几分可怜和无助。
黎千远看了,觉得真稀奇,真想仰天大笑三声,米杨你也有今天,但看她实在太惨了,不想逗她了,马上给哥哥打了电话。
哥哥一口答应了,说正愁着没什么事发泄多余的精力,况且保护学弟人人有责,学弟是第一名,当然要保护好,留着为母校争光。
黎千远挂了电话,问:“这下放心吧?照片给我,回头我发给他们认人,锁定目标。”
米杨点头,又嘱咐:“叫他们一定要不着痕迹,别让柯以寒发现了,影响他情绪。老师说了,考试最忌情绪波动,要保持平常心。”
“放心吧,我哥他们一定会很小心,绝对的润物细无声。”
“要找那些人高马大,一看就不好惹的!”
“当然,来的人肯定是左青龙右白虎中间纹着米老鼠,一看就超凶的社会人!”
米杨这才笑了,神情终于放松了些,感激地说:“谢谢你啊,千远。”
“真稀奇,想不到有生之年,我黎某人竟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谢谢,”黎千远摇头晃脑道,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弄得这么惨,眼睛都红成这样?”
“我急的,警察叔叔不相信我说的。”
“依我看,你这是关心则乱,”黎千远拿着本书不紧不慢地转起来,又说,“我怎么觉得你对这姓柯的小白脸越来越上心了,米杨,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
米杨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心却慢慢地活络了。
她想起,她那总在人群中一眼发现柯以寒的逆天技能,一见到他就开心想笑,吃到好吃的也想跟他分享一下的心情。所谓拨开云雾见天日,米杨后知后觉地想,这就是喜欢吗?
肯定是喜欢啊!她长这么大,还没对谁这么在意过,而且柯以寒长得真帅啊,简直照着她未来男朋友的模样长的,想到这,她喃喃地点头道:“对啊,我应该是喜欢他的。”
慢慢的,眉眼舒展开了,笑意泄出来,少女笑得一脸憨甜,神情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害羞了。
黎千远却不高兴了,指着门口:“你出去!你现在已经不是叛徒,你是我的敌人了!”
他让她去收集柯以寒的黑点,她倒好,不仅路人转粉,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这是叛变,对他们友情的侮辱。
“黎千远你傻啦?我喜欢柯以寒还不好,我去把他拿下,成双成对出现在陶菲菲面前,她还不是得死心?”米杨循循善诱,“到时候你就趁虚而入,可能她一伤心,就饥不择食地投入你的怀抱,这不皆大欢喜?”
黎千远点点头:“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么难听?”
米杨:“哈哈,良言逆耳嘛!”
黎千远:“……滚!”
米杨被黎千远轰出来了。
她没有马上回家,又跑了一趟小面馆,一见到柯以寒就语重心长地嘱咐道:“马上要高考了,这几天你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黑的暗的人少人多的地方都不要去,尽量别出门,待在家里好好学习,如果实在想出门了,也要找个人结伴。要是你不想麻烦别人,可以找我,我电话XXXX。”
柯以寒一脸莫名,匪夷所思:“……”
他皱了皱眉,问:“你是不是考前焦虑了?”
米杨真是要愁死了,她又不敢告诉柯以寒真相,怕影响他情绪,平常心,老师说平常心最重要。她急吼吼道:“反正你听我的,这几天好好在家备考,少出门,多看书,三中还等着你争光!”
柯以寒:“……”
有话不能说真难受啊,米杨真是恨不得给柯以寒拴条绳子,放在眼皮底下,她急得脸都红了。
柯以寒静静地看着她,沉静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只是过了半晌,他蓦地笑了,笑得很温柔,他伸手在米杨肩上拍了拍,轻声说:“你别紧张。没什么的,把它当作平时的一场考试。老师说,高考再难也不会难过省质检。”
他反而在安抚她,这是有交集以来,他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长的话。米杨看着面前神情沉稳的少年,紧绷的心突然松了,她竟被安慰到了,脑子冒出一个想法,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他是柯以寒。
米杨讪讪地回去了,她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都看到柯以寒站在原地,目送自己。
那眼神很温和,落在身上让人很放松,有安定的力量,如果硬要找形容词,米杨只想到四个字,温柔坚定。
她又看清他一点了,柯以寒是个温柔坚定的人。
part10
虽然能想到的米杨都做了,但高考那天,她还是早早在校门口等柯以寒。
她要看到柯以寒进校门,她才放心。起初她还在门口蹲着,后面跑到学校必经的路口张望,等了好久,终于看到那个挺拔俊秀的少年,慢慢地出现在视线里,一看到他,米杨心里的石头才放下来。
柯以寒也看到她,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在经过她时,说了句“平常心”, 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米杨笑了,蹦蹦跳跳地回学校,开心地想唱儿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因为我要高考啦!
高考两天,米杨始终盯着柯以寒,每科都看到他进了学校才放心。
可能让警察说中了,那些人良心未泯,也可能是黎千远哥哥的体校同学让他们无机可乘,总之,柯以寒无惊无险地考完高考。
走出考场,米杨第一件事就是找柯以寒,没找到他,倒是被守在校门口的父母逮住,他们来接她,还捧了束大得夸张的鲜花。
要是以往,米杨肯定理所当然地接过鲜花,她刚经历高考,好累好辛苦的,现在竟会不好意思了,爸妈对她真是太好太宽容,她一代学渣,他们从没嫌弃过她,父母之爱果然最伟大最无私。
米杨接过花,继续找柯以寒,还真让她找到了,他正一个人往外走,背影显得颇为清冷。
“柯以寒!”米杨叫住他,跑了过去,问,“你考得怎样?”
“还行,正常发挥。”柯以寒淡淡道。
米杨这才真正放心,她笑了起来,心里极为开心,她保护了自己的王子,他好好的。
可能她太得意了,可能是手中正好有花,可能她看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她刚考试完,心情大好,可能是柯以寒最近太容易亲近让她忘了他是个冷淡得近乎冷漠的人,米杨一高兴,把手里的鲜花递上去,说:“恭喜你!”
然后,她做了个头脑不清醒的决定,她问:
“柯以寒,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当众表白!
今天天气真不错,阳光灿烂,米杨顺手表了个白。
她音量并不大,但少女的声音甜甜的,清清脆脆的,笑意盈盈,还是刷地引来一堆注目,其中还有不少家长不赞同的眼神,太猖狂了,都还没填志愿,就想谈恋爱!
米杨并没有发现,她满是笑意和期待的眼眸只有一个柯以寒,她喜欢的少年。
柯以寒没接过鲜花,看着她,沉声说:“抱歉。”
这是拒绝的意思。
如果米杨智商在线的话,会发现此时的柯以寒并不自在,也没往日的从容,甚至有些窘迫尴尬,但她太兴奋了,又做了错误的事,她拉着他,问:“为什么?”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你。”
他们确实没正式介绍过,但米杨不是普通人,她越挫越勇:“我叫米杨,小米的米,杨树的杨。我会做西红柿炒蛋,会打篮球,除了学习不好,什么都好。还有,我们经常见面的,我常去你家面馆吃饭,我是店里的VIP。”
“我家面馆太小,从来没有什么VIP。”
“可,可我们明明经常见。”米杨有点委屈。
柯以寒用一种“来吃面的顾客这么多,我凭什么要记住你”的眼神看她,目光放在她拉着他的手上,意思很明了。
米杨却舍不得放手,她感觉她一松手,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们都要毕业了,她肯定考不上柯以寒的大学,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她不死心地说:“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不再考虑一下吗?”
很苍白无力的一句话,但这就是她的真心。
柯以寒没回答她,反而问:“你考得上H大吗?”
H大是全国排名前十的重点名校,米杨别说考上,平时想也不会想,她老实地摇头:“考不上。”
“我的目标是H大,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柯以寒继续冷静地说,“我近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如果我真的想恋爱了,也不接受异地恋。”
“异地恋也有最后在一起的。”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接受考不上H大的人。”
这句话说出来,不要说米杨,周围都是吸气声。
米杨抬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的少年,他如此俊美,也如此冷漠。她终究还是慢慢地松手了,眼里有强忍的眼泪,她知道自己成绩不好,可第一次因为成绩被歧视,竟来自喜欢的人。
她小声地问了句:“那考上H大就可以了吗?”
柯以寒没回答,他转身走了,依旧清清冷冷,不紧不慢走着,仿佛什么都影响不了他。留下米杨拿着花垂头丧气地待在原地,接送一波波群嘲,有同情,有轻视。
黎千远冲过人墙挤了进去,抢过花束:“他不要,给我。我最喜欢花了,花儿和我这样的美少年最配。”
真是蹩脚的安慰,米杨抬头,问:“千远,我是不是很丢脸?”
当众表白被拒,还被嘲笑不配。
“不丢脸,不丢脸,”一起挤进来的米爸爸摸了摸米杨的脑袋,“明明在意却不敢接受,这样才丢脸。米杨,你很棒。”
父爱真是盲目啊,米杨想抬头,想笑一笑,咧开嘴,却哭了。
柯以寒你这个大坏蛋,竟说我不配,我再、再也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