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陶雪池终于出门了。

她不出门也没办法,兰笙和小白都开车堵到家门口了。

其实兰笙早该在跟路战一碰完面那天就找她一起去私教中心订塑形计划,但恰好那天她刚受伤时的照片被爆出来,他摸不准她有没有心情出门,于是便耽搁了。直到这几天某人的越洋电话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打来,精准的打断他在深夜对小白进行某种难以言说的羞羞的事,他不胜其烦,这才忍无可忍的杀过来找陶雪池出气。

晚上九点从私教中心回来的路上,小白开车,兰笙坐副驾,陶雪池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发呆。

兰笙问:“你这两天在家嘛呢?”

“啊?”她回过神来,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跟他数:“上午练字,下午学棋,晚上做舒展拉抻。”

“……你还挺有心情。”他说着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怎么样?”

“练字练的还行吧,但是围棋真的太难了,我顾着这头就忘了那头……”

“谁问你这个了。”兰笙忙不迭打断她:“我问你心里感觉怎么样,想通了就赶紧接墨五电话。”

陶雪池不说话了。

“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也差不多点。”他继续说:“不是我拉偏架,有什么让你气儿不顺的你倒是骂他啊!不接电话就是拒绝沟通,这是态度问题。”

“……我没气儿不顺。”她顿了顿,说:“虽然这事我挺生气的,但我不是生他的气,我就是没搞懂自己在气什么……”

被放在网上那张照片,她本以为是当初闯进病房偷拍的人存了备份。照片被爆出来那天她立刻报了警,心里还琢磨为什么对方只曝出了这一张照片,而且他记得自己被偷拍时病房里没有开灯,但这张被曝出来的照片里周围的光线条件非常好。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大洋那头的墨卿修一下飞机就打来了电话说明实情:当年她要看看自己受伤的样子,他把手机给了她,她看完昏厥,不小心碰到了屏幕上的按键,这才有了这张照片。

他说,这张照片在他手机里存了一年多他都没有发现,后来换手机的时候云账号直接把他旧手机上的照片转移到了新手机上,他这才发现了这张照片,但他却一直没有删。

他对她说:“雪池,对不起。”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一改往日的低沉,有种说不出的落魄和难过。她听的心里难受,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草草安慰他两句后挂掉电话。

那之后他再打电话过来,她却不愿意接了,倒不是因为生他的气。

其实被曝出照片这件事,她还是很生气的。

虽然自己曾经毁容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且《摩诃摩耶》中还全程都是她满面瘢痕的脸,但伤她愈前和伤愈后的样子又是一番天差地别。那时她脸上挂着水泡破裂后像蝉蜕一般的残皮,不仅是丑,还更具一份狰狞与恶心。那时她当然不敢照镜子,甚至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都要用电影和书籍塞满,就连发烧烧到昏迷时她也梦里告诉自己,就这么烧着吧,说不定醒了就会发现这是场梦呢?如果这真的不是梦,那就一直烧下去吧,不醒过来也挺好的。现在想起来,她那时的心态确实是幼稚的好笑。不醒过来又怎么样?脸毁了就是毁了,她不承认也没用,要想办法再爬起来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