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萍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惊呼道：“七日之约？”

李崖颔首。他当时侯在房门外，隐约听得屋内主子和聂教头他们说这七日之事。

“殿下真能同意这荒唐之事？”

李崖撇嘴道：“唉，我也没听清，可能是真的吧。”

采萍拽了拽他的衣袖，挤眉弄眼道：“主子该不会想让他当驸马吧？”毕竟主子亲口告诉李崖，郭钰和洛英都没戏，那有戏的不就只剩聂致远么。

“别胡说。主子若是想让他当驸马，干嘛把他发配到边关？”

“对哦，我要是喜欢一个人，绝不会让他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弄不好还是这洛大人后来者居上。毕竟天天在殿下身边伺候，万一哪天爬了床，也就青云直上了。”

采萍摇首：“那我宁愿押郭钰。只要郭钰高中，殿下就无后顾之忧了。”

李崖横眉一瞥：“别猜了。一个嫁不出去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采萍瞪道：“一个讨不着媳妇的老光棍，你又懂什么？”

李崖面色一沉：“谁老光棍？”

“你啊。二十五还未娶妻，不是老光棍，是什么？”

“你——”李崖手指着她，憋了许久，才道，“好男不跟女斗！”

……

几日后，聂致远向周乐之禀报刺杀之事。

“那些刺客所穿皆是最为普通的粗布衣，武器也无特别之处。微臣差人去洛阳的铁匠铺打听过了，并未消息。尸体上也无印记，都是丢在人群中都是看不见之人。”

“嗯，能将此事处理得如此干净，定是长安城内那些外戚无疑。”

“长安那边来消息，说是有人前几日探监了宋赟。那人走后，宋赟便在狱中大喊殿下死得好。只是他被下狱后，竟然胡言乱语，也不知是否与此事有牵连。”

宋赟啊……周乐之已经许久未想起此人了。

“殿下，是否要让微臣顺着宋赟查下去？”

周乐之摇首：“再查下去得到的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线索。此事已了，不过宋赟那头还是要派人盯着。”

“是，殿下。不过，这般放过他们，会不会太便宜他们？”

“谁说本宫要放过他们？”

“殿下的意思是……”

“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周乐之扬唇一笑。他人欺你一分，你若是不还回去，便只会迎来更多的羞辱。

又过了两日，周昊率领百官返回长安。有了一场及时雨，龟裂的土地重焕生机，百姓也过上安稳的日子。民间传言周昊身负真龙之气，能为苍生招来祥瑞。他走时，百姓夹道送别，不忍他离去。

连赶六日，长安城郭隐隐而现。

鲁国公此时面色煞白，两鬓间汗水如瀑般淌落。

“国公大人，看你脸色不太好，莫不是中暑了吧？”周昊担忧地询问。

“老臣……”鲁国公虚弱地出声，差点翻了个白眼晕过去。

周昊摆了摆手：“连日赶路艰辛，国公大人还是先行回府歇着吧。”

“多谢陛下。老臣先告退了。”鲁国公吩咐了车夫几句，一辆马车随后远离队伍，独自进了长安城。

府中正在描眉画眼的王姨娘听闻门外动静，激动地手一抖，将眉梢画歪了。

老爷回来了，赶紧的！”王姨娘一边擦拭眉毛，一边催促下人。

“姨娘的发生得真好，乌黑油亮，难怪老爷赞不绝口！”小丫鬟手拿篦子，小心翼翼地讨好。

“那是。”王姨娘不禁扬起下巴，含笑地看向镜中人。虽有岁月的痕迹，但在胭脂水粉的遮掩下，仍旧娇艳动人。

自打府中嫡系失势后，为鲁国公诞下唯一庶子的王姨娘一跃成为后宅之主。过了几十年伏低做小的日子，她终于能扬眉吐气，气焰也嚣张起来。

“老爷已经在府外了！”门外小丫鬟慌张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

“这么快！”王姨娘骤然立起。身后梳发的丫鬟来不及收手，篦子勾下王姨娘的一缕青发。

王姨娘惨叫一声，骂道：“你个小贱婢，没长手吗？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姨娘饶命！”小丫鬟扑通跪地，头磕得鲜血淋漓。

王姨娘正眼都未瞧，随手选了一款珠钗插入发髻，提起裙摆匆匆往外跑。

“姨娘，你的金步摇！”屋内另一个小丫鬟托着从柜子深处翻出来的檀木盒，冲着她的纤瘦背影叫嚷。

王姨娘走得急，隐约听见步摇二字，但并未放在心上。她记得那金步摇是御赐的宝贝，寻常她都小心翼翼地珍藏在箱底。东西虽好，但太过华贵，她戴上去总是有种压不住的感觉，因而今日她也未想着戴上。

鲁国公正立在门口与宫里来的公公寒暄。

“国公大人辛苦了。洛阳这一趟，好些官员都病倒了。国公大人也要爱惜贵体。”

“多谢公公与殿下挂怀。自从入城后，老夫觉得身子好了许多。”

“国公大人莫要勉强，休息几日再说。”

说话间，只听一声娇呼：“老爷！”

鲁国公皱了皱眉。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王姨娘揽住鲁国公的手臂，满脸堆笑。这些日子，可把她委屈坏了。自从鲁国公正妻被休弃后，她成了鲁国公府中的女主人，即便如此，也没赶上洛阳祭祖的好差事，可真是气煞她了。

公公掩嘴而笑：“国公大人得此如花美眷相伴，咱家便不打搅了。”

“无妨，公公不如喝杯凉茶再走？”鲁国公瞪了一眼王姨娘，挽留道。

王姨娘垂首，纤长指甲嵌入手背之内，眸光微闪，满含委屈。

公公正要推拒，忽闻国公府后院传来喧嚣声。

鲁国公眸色一沉，望向后院的方向，问道：“发生何事了，如此喧哗？”

小厮匆忙跑来，气喘吁吁地道：“国公大人，府内……进贼了！”

“哎呀！”公公惊呼，“这青天白日的，国公府如何进贼了？咱家可要好好帮大人问责一下这巡城的官员！”话一撂下，他便甩手走了。

鲁国公顾不上这离去的公公，拽着小厮询问：“抓到没？府内有丢什么吗？”

“贼……跑了……姨娘的金步摇丢了……”小厮吞吞吐吐地道。

闻言，鲁国公松了一口气，摆手道：“报官吧。”

“啊！”垂首的王姨娘顷刻间抬起头来，厉声尖叫。

她三步并作两步，揪住小厮衣襟，惨白着脸道：“金步摇丢了？只有我的金步摇丢了？”

“是……”

“骗人！”王姨娘的尖叫再度响起，听得鲁国公耳朵直打鼓。

“这哪是进贼啊？府内那么多的宝贝不偷，偏偏盯上了我的金步摇！分明是你们这群偷奸耍滑的下人做的！好啊，国公府供你们吃喝，竟养出你们这些手脚不干净的白眼狼！”她一边叫骂着，一边甩小厮耳光，十足的市井泼妇模样。这是她手到擒来的伎俩。她前夫是长安城内做小本生意的商贩，她看不上夫家，便攀上鲁国公的高枝。后来前夫暴毙身亡，她也换了一个名字，被一顶红绸轿子抬入国公府。

他们本就站在门口，很是招眼。王姨娘这一嗓子，引来无数看热闹的人。毕竟年初的那场大戏还历历在目，也不知今日又要上什么好戏。

“关门！”鲁国公彻底黑了脸。

“老爷，不好了！”管家面色惨白地奔了过来。

“何事？”鲁国公怒问。

“那个……也丢了……”

闻言，鲁国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时间，国公府乱作一团。

长安城内的消息传得极快，没几盏茶的工夫，官府百姓皆知晓国公府进了贼，将府上闹得人仰马翻。

周乐之随意翻看到手的册子，唇角微扬。

“趁热乎，直接送予国舅。”周乐之吩咐道。

“是。”聂致远躬身接过册子，退出房外。

在抄手游廊，他与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打了照面。他略微颔首，倒叫郭钰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