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捉梦中梦 见玄上弦

那位先生的草庐在洗剑山的另一边,隐没在层层树影深处。

就算绕到山后,也很难发现那条被蔓草遮掩了七七八八的碎石小路。

白起把苏远带到了后山小路的入口就离开了。

..

碎石小路紧邻着山崖画了一个弧形,一路延伸至树林深处。

顺路前行,裤管推开深草,沙沙作响。

走了将近一里路,才走到深林和草甸的交界处。

入林之前环视了一圈、林外蔓草丛生,林中老树参天。

已是初冬时节,幻海之上早已北风冽冽,岛上却没有多少寒意,林间浓荫深碧如幕,郁郁森森,交枝连干。

..

换做别人,兴许会忐忑拘谨,生怕举止稍有差池丢了脸面,引得手眼通天的高人不喜。

可苏远却是不紧不慢,偶尔还会停下来,捧起一汪石间渗出的清泉,或者拿起一根卖相甚佳的粗直木棍。

这做派让他身上多了些许闲散之意。

高低算是两世为人、前半生的种种经历再加上几个月的适应。

所以一路走走停停,更像是一个在森林公园中随意的闲逛的游客。

小路穿行树间,复行两里,便触及到了尽头。

还没走到屋舍门前,一股淡淡的馥郁之味就迎了过来。

草庐依大树而建,没有围院。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门洞大开、暗香自门中来。

..

立身形、正衣冠。

一声‘苏远拜见先生’后,等来的不是想象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仙师做派,也没有淡泊平和的依门负手。

走到门口,够着头往屋里瞅了瞅。

以为会见到个卧榻之上斜躺着的背影,然后自己得来上个三次。

可屋里除了些简单的桌椅书架外,空无一人。

..

都上过名媛培训班是吧?这么喜欢作态?

吐槽归吐槽,苏远还是决定等一等。

就这么回去显得不太合适,谁知道高人存的什么心思,按套路来吧。

围着草庐转了几圈,又在周围溜达了一下,干脆坐在了门槛上。

偶尔有风经过树梢,似是在跟森林说着悄悄话,闻声仰头,又透出不可捉摸的静谧。

屋子里溢出的香气清静悠远,却是越闻越上头。

苏远靠在门框上,打起了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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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岁的苏远穿着校服,轻车熟路的拐进了岔道。

相比那些漂亮的高层商品房,纸厂职工小区就和它所代表的重污染产业一样,像个苟延残喘的病人。

上世纪的砖混结构,斑驳的墙面贴满了各种小广告,楼道里的白炽灯上覆着一层厚厚的油灰。

虽然住在三楼,但同样说不上什么采光。

周围新建的高楼大厦把小区严严实实围了个遍,仿佛在说穷人连阳光都不配拥有。

沙发的弹簧被体重挤压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苏远捏着书本费的单子,翻出了一张银行卡。

..

换了一身衣服,压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脸,趁着夜色,去往最近的取款机。

盯着屏幕上的五位数,面无表情。

事实上每次取款都是煎熬,因为那些数字所代表的,是自己再也无法看见的两张脸。

两条命的抚恤金,加起来也只有八万块。

对于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来说,能拿到手已经算是幸运了。

很难想象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基本是靠着每月的210块困难补助生活的。

苏远小心翼翼的装好钱,路过超市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买了一根火腿肠,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垃圾房附近轻轻唤了几声。

杂毛小狗亲昵的蹭了蹭苏远的裤腿,开心的吃着。

...

18岁的苏远没有出现在毕业集体照上,因为他要赶去快餐店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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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岁的苏远没有缺席学士毕业典礼,同样也出现在了稍后聚餐的酒楼。

唯一不同的是,同学们觥筹交错,他却端着盘子穿行于那些轻蔑和不屑的目光中。

..

24岁的苏远在送外卖的间隙见缝插针的学习,准备考研。

周围充斥着调侃的声音。

他却一次都没有反驳过,习惯性的掸了掸冲锋衣的下摆。

...

时间来到了36岁。

苏远停好车,刚要上电梯的时候想起家里没有啤酒了,于是转身朝小区外走去。

抠开易拉罐,冰啤酒的滋味让人畅爽无比。

站在超市门口,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而是盯着不远处的人行道,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一个破衣烂衫的姑娘正坐在台阶上,旁边还有几个编织袋。

姑娘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右手小臂怪异的弯曲着、脑子似乎也有些问题。

在超市的灯光下,慢慢的整理着为数不多的塑料瓶子,时不时傻笑一下,掖一掖油黑的衣服。

..

苏远鬼使神差的回到超市,买了几个面包,还有一瓶水。

姑娘有些诧异看了看他,拘谨的往后缩了缩。

苏远隔着一米的距离坐了下来,把东西轻轻的放在两人中间。

姑娘疑惑的偏头看了他几次,又看了看那些面包,然后笑了起来。

朝苏远连点了几个头,开始把东西往编织袋里装,动作很小心。

...

此后的一个多月里,苏远每次从研究所下班回来,都会去超市买些吃的。

要么是他坐在空****的台阶上等一会儿,或者那个捡垃圾的姑娘早早就蹲在那里,风雨无阻。

有时候姑娘会递给苏远一朵不知名的小花,苏远就拿过来别在头上,然后跟着姑娘一起笑。

幸福超市门口的这一幕除了引起一些好奇的目光外,再无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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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晚上,苏远回来的时候,超市门前已经站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超市老板是个不修边幅的胖子,看见苏远后,指着马路中间躺着的人说你经常接济的那个捡垃圾的被车撞了。

..

肇事司机正在旁边打电话,救护车的声音已经隐约可以听见,警灯发出的光也出现在了街角。

苏远木然的走了过去,盯着躺在地上姑娘。

沾满血的手心里、有一朵花。

..

每一个清澈的灵魂都不该这样死去。

所以人间太多笑容灿烂的面孔后面,都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你得把它裹裹好。

因为相比起讥笑和漠不关心,最糟糕的二次伤害,是怜悯。

.......

苏远醒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有眼泪划过的痕迹。

转头看了看屋里,香炉的位置已经摆上了茶盅。

屋中老者一袭玄色道袍、满头银霜随意的披散在脑后。

眉毛和长长的胡须同样雪白无暇,就像山石的沟壑间残留的冬雪。

气质如同之前的那一炉香,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飘若游云。

...

苏远起身行礼,老者只是微微偏头,平静的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却已经心领神会。

入屋肃坐,与老者相对。

几个简单却轻灵的泡茶动作让苏远的心绪瞬间平和了不少。

..

老者停下手中动作,平静的问道:“既然如此蹉跎失望,为何还对那个世界有留恋?”

苏远一愣,随即释然:“或许是因为它们定义了我。”

老者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世间一切有形之物,皆非真身。譬如人、父母给予身体姓名,其后行走人间的种种,皆非本我。

只是经历,经历又影响当下的认知,决定了处境。”

苏远有些迷糊:“我不太明白。”

老者抚须道:“对于烦恼困境和磨难,要遵循规律去面对,否则就会陷入歧途、再难问道于天地。”

苏远抬头问道:“何为道?”

老者微笑着说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是为道。

道既生化万物,同时又蕴于万物之中。是你我,是花鸟鱼虫、是一言一行。

创生万物而不占有,畜养万物而不自恃,成就万物而不主宰。

这是规律、更是规则。”

..

苏远皱着眉头想了想:“所以天道从来不管世间善恶疾苦,是因为它根本不在意?”

老者平静的看着他:“不觉得花开花落,皆是最好的安排吗?”

苏远正准备继续发问,却见老者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苏远接了过来,轻若无物。

随意翻看了几眼就合了起来:“先生,既然天道不在乎,那么人悟道的目的又是什么?”

老者放下茶盅:“先体悟规则,而后言行遵循之。和光同尘,无喜无悲不生不灭,入无极、得大自在。”

苏远摇了摇头:“我不同意这个说法,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如果有了足够的能力,当正本清源。护善,缉恶、挫其锐、解其纷!”

老者饶有兴趣的看着苏远:“噢?万千世界,毁誉苦乐利,不平之事何其多,如何管得过来?”

苏远把册子放在桌上、坦然说道:“超然世外是先生的大自在,不熟视无睹是我的大自在。

善不该苦,至少不该那么苦!

既然万物都是道的一部分,那我做出的任何行为也应该是道的一部分!”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顺其自然这四个字,就是投机主义!事情变好了可以理解成有先见之明,事情变糟了能让自己不担干系。

如果有一身通天本事却无为,我做不到,更不理解意义何在。”

老者淡然的看着苏远:“怎么、你不想学?”

苏远拿回册子、用力捏在手中:“我或许永远做不到先生您这样的超然。

但既然机会摆在面前,自然要拿!然后按照我自己的方法去改变所有我能改变的!”

老者收回目光,古井无波的说道:“世间生灵思绪万千,选择不一却皆殊途同归,所以没有什么不同。”

...

苏远突然失去了论道的兴趣,很多观点在他看来完全是互相矛盾的、所以决定不再继续这种无聊的概念拉锯游戏。

至于那些什么大道天道,听起来既唯物又唯心,这种哲学命题还是让那些大高手大流弊们去端着罢。

小人物做事遵循本心,问心无愧就行。

就不费那个闲心了!

..

苏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说李世民止步六境再无法提高了?”

老者瞥了一眼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收回目光后淡然说道:“不占有,不自恃,不主宰;

这三样他全沾了一遍、既然做了一方俗世的人皇,享万民供养,就不要想着长生了。”

不等苏远继续发问,继续说道:“功法自生于阴阳,我偶得之,再传之于可学之人、也只是顺应自然,顺应定数。

至于持法之人拿去干什么,皆在自身,我是不干涉的。

有道法可依,却无迹可寻,你还没明白?”

苏远捏着鼻梁揉了揉:“意思是说功法本身没问题,人也没问题,只是李世民选的路出了问题?

然后他还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以为是先生你给他的功法有问题?”

老者耸了耸肩,双手一摊。

这套动作配上仙风道骨的超然气质,怎么看怎么怪异..

...

苏远拜别高人先生后没有回溪谷,而是来到了小溪边。

周围的蒲草长得很密,风来的时候、浮光满翠。

打开册子看了半天,越看越疑惑,眉头都皱成了个川字。

“什么漂泊形骸状如不系之舟?啥子万籁寒泉凑顶八方瑞霭腾空?

还有这句憎爱是非皆不染、绵绵若存用之不尽、炼成鹤体碧霄中..”

过了很久,苏远把册子往脸上一盖,仰面朝天:“有没有搞错啊高手先生!这哪是什么功法嘛、看起来跟诗一样!”

一个不小心、册子滑到了地上。

起身正准备去拿的时候、一阵风翻动书页、里面的字却是全不见了。

苏远有些傻眼、疑惑的拿起册子,迅速的翻看,之前满是字的纸上现在却是一片空白。

俗了哈,人就算了,物件也开始玩套路!

..

就在这时,身体刹那间变得冰冷无比,随即又转为炽热。

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反复交替,猝不及防的苏远感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被扇了个大比兜。

每一寸皮肤都变得无比敏感,每一次喘息都像是要把肺叶扯碎,体内如同钻进了无数虫蛇,争先恐后的撕咬着五脏六腑。

如果稍微抬头看上一眼,就会发现天上根本没有云。

可雨就这么出现了、淋在身上一会儿变成冰渣,一会儿被蒸发成雾气。

凭空出现的雨滴范围虽然有限,却能精准的包裹住全身,不留死角。

风也开始变大,似乎携带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环绕着苏远,努力的想要进入眼前的这具身体。

此时的苏远哪里还有心理会这些。

死狗一般的躺在地上、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身体扭曲得就像中了牵机之毒。

风雨似结界、寒炽如樊笼,困于其间,任由摆布。

苏远无比希望自己能晕过去,眼中塞满痛苦,只能蜷缩成一团、死死的盯着石缝里的那朵小黄花。

..

就在觉得快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那股不可名状的暴虐能量却突然平息了下来。

如同冲毁了大坝的洪水,在卸去了毁天灭地的动能之后,变成涓涓细流。

雨走风也停,似乎之前的狂暴从来就没没有发生过。

唯一留下的证据只是劫后余生的扭曲五官。

..

正午的太阳斜依着洗剑山、大片的草甸沙沙作响。

苏远喘着粗气,地上的小册子已经稀烂,却没有什么水渍。

“博士,刚才情况紧急、我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算力和您说话。”

苏远心有余悸、摆了摆手:“咱都没事就好,这破册子真特么的邪门,感觉跟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似的!”

小白的声音透着惊奇:“册子上的字不是单纯的信息,更像是被信息包裹的能量、刚分析完就开始到处乱跑,我还以为是病毒来着!”

苏远皱眉说道:“怎么会这样,然后呢?”

“这就像是个说明书,或者一段程序、一座深度链接人体和世界的桥梁!”

苏远有了些许明悟:“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语言也能归类到程序的范畴。日常的沟通不就是程序输入转化为动作的过程么..”

"您理解得一点儿都对!

虽然根本不知道原理,但大脑和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改变着。

太稀奇了!说不准还能进化出些别的功能!"

“娘希匹呦、文字果然是有力量的、今天算是见着点横竖撇发飙了!”

“这里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嗯,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

山丘上的白起看见苏远坐起来后,就背着手走了,白仲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张居翰舒了口气、背上了背篓,闪身进了竹林。

朱由校站在一处草甸的石头上轻轻拍了拍胸口,念叨着还好还好,转身跳了下去。

李白没有来、在自己的**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看到苏远无事后,远处观望的人基本都撤了。

只有宋无忌站在林中,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

苏远在小白的辅助下,开始尝试牵引气息,却发现那股能量已经顺顺当当的在身体里循环往复。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天地好像都变得亲切起来。

跟刚才遭的罪相比,现在的身体状态简直脱胎换骨一般。

凝神静气、任由这种奇妙的感觉发散、然后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没有刻意去看、不曾刻意倾听,更没有下意识去闻。

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就像所谓的第六感,让人用不同的角度触及世界的另一面。

苏远自此正式踏上了修行的道路,有了识念。

..

草丛中似乎有蚂蚁在打架。

苏远跟着感觉走,三百米外的草丛中,两只蚂蚁疑惑的抬起头,触须一动一动,努力的想要搞清楚是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

有了小白的加持、苏远的操作越来越熟稔。

站在溪边打了一套四十八散手。

前面还好,但到了26式下砸拳的时候,地面凹陷了下去;39式双推掌的时候,溪水倒流了七八米;47式的后肘击直接干断了远处的一颗大树...

日光依旧,天地间响起一声轻鸣。

清风自海上来,雀跃萦绕。

苏远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与万物不可名状的交融。

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人家小说里都是要静坐参悟寻找契机再吃点丹药啥的,我这算是作弊了!

不过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一直作弊一直爽,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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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严肃道:“科学家的事,弯道超车怎么能叫作弊呢!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还要我说?”

“......有道理!嘿嘿!”

苏远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在那个没有离开的旁观者心中引发了多大的震动。

只是催促小白调出了各种不同流派的招式,玩得不亦乐乎。

...

宋无忌在草庐外站了半天,有些踌躇。

犹豫了半天、似乎是突然想明白了些事情。

然后双肩一垂、朝着大门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屋内、青烟溢出香炉、老者双眼微眯、盘坐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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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午到日头西斜、苏远在看似玩乐的过程里、不断的熟悉着混元经。

直至快要日落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回到草屋后、匆匆吃完晚饭、苏远的情绪还很高涨。

坐在窗边、看着满天的星辰、耐心的等待着饭饱神虚的结束。

不曾想哪种疲惫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倦意却是越来越浓。

应该是消耗太多的缘故。

苏远觉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了,自嘲的耸了耸肩,躺到了**,任由识念飘散。

这种完全没有束缚感的奇妙体验让人欲罢不能,还多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

他的识念离开了草屋、进入溪谷,飘向了悬崖边、绕了个圈,来到了洗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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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坚硬的石壁、心念一动、一路往上,然后在山巅停了下来。

头顶的悬空巨石似乎有一层结界包裹、奇怪的是苏远能感觉到那堵无形的墙似乎带着某种淡漠的态度。

苏远有些不服气、来都来了。

识念盘坐山巅、休息了一下,然后不抱任何希望的往上冲刺。

因为不抱希望、所以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所以洒脱。

很多事情的发生好像都跟洒脱有些关系,比如无心插柳、或者歪打正着。

你不在乎、他也不在乎,随意的态度竟莫名其妙的形成了共振。

然后出乎意料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

识念穿过了那层隐形的泡泡,毫无阻碍。

如果结界有意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有些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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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石之上是个四丈见方的平台,空无一物,云雾像一层地毯、只铺到了边缘。

高处总是有风的、这里却是静谧无比。

满天星辉混着月光洒了下来,落到平台之上,反射出清冷的光,更显幽寂。

天地通透,倒是个观星的好地方。

识念躺了下来,或者说停留在了这里。

看着斗转星移,忘了时间。

草屋里的苏远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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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处的草庐外,老者抬头,目光透过枝叶、看着悬空巨石。

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挑。

“两个元魂?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