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嗡鸣
第十七章 嗡鸣
窗外景色呼啸而过, 连绵的山、郁郁葱葱的绿逐渐被一望无际的平原取代。
哪怕已经坐上了前往恒中的高铁,姜姝还是有些觉得像做梦一样。
太梦幻了简直。
名额居然真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哪怕是最后一名。
可真正到了走的时候,姜姝又开始踟蹰, 但这分明是她自己的选择。
姜姝单手支着下巴, 扭头望向窗外, 早上吃的热乎乎的包子豆浆令她的幸福感一直保持到了现在,就算是这样无聊乏味的车旅, 她也依旧愉悦。
是在那家上学时坐公交车总会经过的早餐铺子吃的,姜姝喜欢坐在窗边,每每路过时,充满着烟火气的白烟都会印入她的眼帘。
这家早餐铺子, 她想吃很久了,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没想到在临行前一天晚上,季冷会主动邀约。
她都忘记了的事情,没想到他还会记得。
姜姝被动地与麻利地抓着塑料袋的老板娘对视,脑子里却后半拍地回放着刚才那人说的话:“窜一窜”?难道是要她跳一跳的意思吗?好奇怪。
本来付好钱都准备走了,季冷想了想,又补加了一个肥肠包。
排骨包、肥肠包、小龙虾包……都是以前没吃过的。
姜姝看着他们家的招牌, 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 偷偷咽了咽口水。
姜姝忽然被搂住也不吃惊,呆呆地跟着季冷往前走时抽空抬头望了他一眼,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再往上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是一个包子足足有她手掌那么大, 她好像只能吃得下一个。
三月中旬的天气,就算是穿短袖,也不算冷,对吧?
于是姜姝很快将这一页掀过,垂着首敛着眉自顾自地思考自己待会儿到底该吃什么馅儿的包子。
铺子的老板是北方人, 做的包子皮比江城本地做的要暄软胖呼, 内里馅料的汁水浸出来,香气喷喷。
“窜一窜,往前窜一窜。”很后面的大叔扯开嗓子叫道,打破季冷的遐想。
老板家生意很好,流通的速度很快,原本他们前面还有七八个人,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排在了第一个。
季冷看了会儿,随即略显失望地移开视线,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收紧又松开。
姜姝踮起脚尖侧过身子看了看蒸笼里皮薄馅大的大包子,抿着嘴唇, 摸着自己的肚子陷入了沉思。
季冷抬手揽住姜姝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了好几步,然后克制地松了开来。
早晨的江城最是热闹, 太阳懒洋洋地缩在云朵里, 三五成群的人笼在早餐铺子前排队, 没有汽车鸣笛,点餐的声音和老板叫号的声音可以被微风传到很远。
老板娘扬了扬眉,不再看姜姝,直截了当地问季冷:“吃什么?”效率奇高。
季冷没忍住,唇角眉梢露出点笑,为了不耽误人家做生意,他快速点了两份的排骨包、小龙虾包还有豆浆。
季冷垂眸看着她鼓起的脸颊,无声地勾起唇角,余光忽然瞥见她细碎的发尾,柔软纤长的发丝在阳光下呈现出淡金的光晕,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有这次没下次地蹭着他大臂处的衣物。
早知道就穿短袖了。
除了肥肠包都想吃。
埃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
眼大肚子小的姜姝什么都想尝尝,在他的纵容下,三种包子她都尝了尝,最后拿着一个最喜欢的排骨包吃了个干净。
剩下的自然进了季冷的肚子。
他一点都不嫌弃那些被她撕得歪歪扭扭的包子,看上去那样高不可攀的人,居然会吃别人不要的包子。
就连小时候,他都没吃过她不要的食物。
虽然上面并没有她的口水。
姜姝的脸颊发烫,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思绪即将陷入紧急待机状态。
她将脑袋再侧过去一些,用后脑勺对着旁边的季冷,杜绝两人之间任何余光往来的可能性,假装在看窗外匆匆流逝的风景,但粉红的耳朵却自动将自己不可言说的羞赧暴露在了季冷的眼底。
高铁飞逝,忽然涌进了一个狭长的隧道,车外的亮度急剧降低,车厢内的点点滴滴便浮现在了车窗之上。
包括那双微微上挑的含笑眼眸。
乍然在车窗上对上了季冷的视线,姜姝一惊,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脸,几秒之后,又分开两根手指,将两只灵动的眼眸露了出来,试探似的张望。
见那双眼眸依旧专注地望着他,她只好扭过头,无奈地瞧着季冷,故作镇定地闷声问道:“你笑什么呀?”声音小的不能再校
姜年连和文蕤就坐在他们的前排,她担心他们听见,蚊子叫似的。
季冷知道姜姝的顾虑,主动倾身,将两人之间的空隙缩小,声音低低的,却是掩不住的好心情:“你脸红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绝对与他有关。 光
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令季冷浑身舒畅。
这有点像小人得志,但也没办法了。
他是真的控制不住,再好的自控力到了此时时刻都得陷入濒临崩溃的境地。
姜姝正在一点一点地开窍,他也会努力成为她日后坚定选择的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这样近,温热的呼吸几乎喷洒在姜姝捂着脸颊的手背上。
姜姝快速地转头,目光慌不择路地与窗户上印出的季冷对视,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匆匆垂下了眼帘,簌簌的纤长眼睫不住地颤,宛若濒危的蝶。
柔软的发尾因为她的动作划过一道凌乱的线条,自季冷的脖颈处扫过,如同蜻蜓亲吻了一下河面,漾开阵阵涟漪。
“……这里太热了。”姜姝随便找了个借口,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借口有多蹩脚,脸上的热度好似太阳般炽热,不断烤着她的心,令其发出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听见的嗡鸣。
而就在她尾音落下的那一瞬,奔驰着的高铁终于穿过了那条狭长的隧道,白日的光不由分说地撒落进来,击碎隐晦暧昧的滋长。
呼。
姜姝蓦地放松下来,如同从空气稀薄的海底上游,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周身的压力骤然卸下,分外轻松。
尚且年幼的葱绿树叶兜不住强烈的阳光,姜姝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眸,淡金的日光将她的瞳孔印成了琥珀的淡棕。
她的脸上光影交织,略显幼态的婴儿肥被模糊,颊边可爱的酡红都被染上引诱般的媚。
季冷无声吞咽,漆黑的眼眸晦涩幽深,脖颈处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姜姝直直地望着他,懵了一瞬,好像忽然明白了男人和女……者说少男与少女之间的区别。
不过……可能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她总是会忽视一些东西。她甚至不知道季冷什么时候褪去的稚气,什么时候开始抽条,又是在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像只蛰伏的兽,极具耐心的同时而又充满危机。
但又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季冷依旧是季冷,什么都没有变,话依旧很少,会默默地践行着自己向她许下的承诺。
今天上午他们还一起去墓园看了外公外婆呢。
这是之前他就答应了的。
本来季冷还打算带姜姝去做个美甲,之前周珊婷给她涂的裸粉色甲油已经掉光了。
但是姜姝觉得麻烦,毕竟下午就得走了。她虽然没去过这样的地方,但听周珊婷的描述,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她不想让季冷在美甲店枯坐着等她。
提议被拒绝后季冷也没说什么,只字不提他昨晚替她挑选美甲店到深夜的事,直接带着姜姝去了高铁站。
姜年连和文蕤已经到那里等着他们了,带着他们的行李。
姜姝的忘性比较大,自心中一闪而过的打算、别人随口的约定,她基本不会往心里去。
但季冷会替她记得,哪怕她不说。
他总是最了解她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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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的月假其实放得很仓促,就在这两天,说是月假,也只是方便随行老师送他们去恒中而已。
恒中路遥,坐火车过去,得花上大半天,所以一中特意安排了老师随行,路费由学校报销,但仅限火车。
姜姝和季冷并不打算跟着学校的大部队走。
姜年连和文蕤认为坐慢慢悠悠的火车十几个小时太折磨,不如直接飞过去,这样不仅免了舟车劳顿,还节省了时间。
但姜姝更想要坐高铁。
她从未去过这么北的地方,想看看一路上的风景变化。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高铁沿路,除了地势起伏,其余一概大同小异,最初的新鲜劲过去,沉在水底的乏味便如同泡泡一般悉数浮了上来。
车旅枯燥,姜姝又耐性不足,坐了不到三个小时,便有些兴致缺缺,如同一朵萎靡的花。而此时路程甚至还未过半。
姜年连和文蕤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夫妻俩甚至在一开始便订好了半路飞往恒中临近省会的机票,只不过没跟姜姝说。
得知这一消息后,姜姝意外地睁大眼,困顿的思绪稍微活泛了一些,灵巧地手指在手机上一按,猪猪点头的表情包便发到了和姜年连的对话框之中。
她转过头,让季冷看自己的手机界面,期待地望着他,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出零星的惊讶。没想到他居然只是点了点头,一副早就知道的不为所动模样。
姜姝摁灭手机屏幕,觉得没意思,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困意卷土重来,在她收回视线准备抬手掩住嘴巴打哈欠的时候,季冷侧过身,在她耳边小声地发出一声感情浓度很低的惊叹:“哇。”
面上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但稍一留意,便能发现,他的耳朵悄然红了大半边。
矜贵冷淡的高岭之花心甘情愿地栽入凡尘,难得的羞赧模样使他看上去格外可爱。
姜姝翘起唇角,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也翘了起来,轻轻摇了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