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正文完结)

第四十四章 (正文完结)

月光姣姣, 似银辉撒入室内,后半夜银辉渐渐稀落,直至没有, 黎明就快到来。

江鱼鱼在黎明的曙光透过薄薄窗纱投进来的前一秒,终于拥着枕头紧阖上了双眼,江悯行尚且清醒着, 捡了浴巾围在身下,走去落地窗前开了窗,让新鲜空气涌进来。

再返回床侧,江悯行坐在床边,他眉眼漆黑, 神态前所有为的舒展, 长指把她湿透的长发别到耳后, 看她熟睡后的憨态睡颜, 脸潮红着湿漉着,身上就一件蔽体的薄羽绒被,肩头半漏, 姣好的侧脸和单薄的双肩, 全身透着几分透支的纤弱。

他低下头,亲了亲江鱼鱼汗珠未干的鼻尖,嗓音是性感的低哑,“好好睡一觉老婆。”

江鱼鱼醒来时简直不知天地是何物, 她侧躺着, 想动一下`身子, 刚动了腿, 江鱼鱼眼泪瞬间崩了出来。

在床上极其没形象地呜咽了一声,就咬着被子不敢动。

身后探过来一只手臂, 轻轻环住她的腰,宽厚的胸膛也贴了过来,江悯行好听的性嗓音从后背传过来,“醒了老婆。”

江鱼鱼缓了会,在他手臂里转了个身,她伸臂抱着他脖子,鼻尖低着他鼻尖,红着眼眶看他,委屈道:“江老师——”

江悯行揉揉她的后脑勺,抹掉她眼角挂着一滴眼泪,温柔的声,“明天就好了。”

江鱼鱼收紧手臂,把脸埋在他颈间,嘴里嘟囔着说了两个字,江悯行听见了,但没办法否认,他一下一下啄吻着江鱼鱼的发顶,柔声安抚着。

江鱼鱼“哦”了声,不理会江瑶了,跟江悯行手牵手进了宅院。

回了公寓,江鱼鱼在江悯行的卧室里继续睡大觉,江悯行在书房给学生上网课。

“……”

餐桌上成黎江慎独不在,只有江瑶一家薛晚书和江宥礼在,不过江鱼鱼刚到餐厅,江宥礼接到一个电话,朝江鱼鱼微微一笑,“嫂子不好意思,临时有朋友过来郾城,我帮忙接个机,就先走了。”

“……”江鱼鱼毫不扭捏地接过,让江悯行开了车锁,打开车门把礼盒丢进去,走到江瑶面前,笑眯眯道:“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一会餐桌上我保证不说你坏话。”

“啊啊啊啊1江瑶在原地猛捶着脑袋,面红耳赤着,嘴里嘀咕:“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相当于颅内看片了啊啊啊啊啊1

“你——”江瑶呆滞了一下,她还以为江鱼鱼很不好说话呢,毕竟自己平日里总是很嫌弃她狐狸精,她抬了抬头,正要说话,却在见到江鱼鱼的瞬间,脸瞬间通红,结巴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你你你你你狐狸精1

江悯行在一边喊:“江瑶。”

江悯行将薄唇若即若离覆上她的唇瓣,慢条斯理地吮一下就分开,再吮一下再分开,他微哑的声,说:“今天最甜。”

江悯行并无不悦,他又吻了吻江鱼鱼的鼻尖,微哑的声,“晚安老婆。”

“一点也不斯文。”她又补充一句。

江鱼鱼换了件透气的长袖长裤才跟着江悯行出了门。到了江家宅院,正巧撞见江瑶面如土色站在宅院门前的灯笼下面,她听见车响,见是她堂哥的奔驰,表情崩溃一瞬又很快整理好。

江鱼鱼开心了,学他吮一下分开吮一下分开,一开始像是玩一样,后来吮着吮着就分不开了,唇瓣不留缝隙地粘着,她忍不住先伸了舌,江悯行含住嘬了下,江鱼鱼呼吸有点急,她喜欢死跟江悯行接吻了,她忍不住撑起身,江悯行也顺她的意平躺了下来,她趴在了他胸膛上,两只手虚虚摸着江悯行的下颌,跟他接缠绵至极的湿吻。

“嘴很甜,鱼鱼。”

江鱼鱼扭头冲邬歌笑笑,随后继续翻看粉丝私信,翻到今早任雪宁发了的一条时,她本想直接删除,但是她看到了任雪宁开口的辱骂字眼,她点开看了眼,忍不住眉头一挑。

以前也没见他留过这么多这么夸张的印子埃他是彻底不要他在家里人眼中端正的作风了吗?

随即又想到只是脖子都成这样了,那江鱼鱼其他地方……

不过,她点点江悯行的鼻梁,一双黑润的桃花眼看着他,说:“江老师,您昨晚很凶。”

邬歌睨着她脖子上的印子,忍不住道:“你这录综艺不得让化妆师给你打好几层遮瑕?我说你跟你那位老师可以克制克制。”

各自洗漱好,江鱼鱼等江悯行处理好学校工作上了床,她躺在江悯行怀里,他双臂拢着她的腰身,她心里是觉得甜蜜的,那样亲近过,快乐地要死掉。

江瑶在原地看着江鱼鱼的背影,想起刚才看见的江鱼鱼脖子跟耳朵后面跟拔罐似得密密麻麻吻痕,心头一震,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堂哥真的为色所迷了,竟然在江鱼鱼身上留那么多那明显的印子。

“……”江鱼鱼不答这话,圈住他的脖子,笑眯眯说:“喜欢江老师。”

薛晚书瞧她几眼,笑的眼睛迷成一条缝,扭头跟江瑶的母亲简琳说笑几句,简琳看了几眼,眸底促狭,江鱼鱼这才后知后觉江瑶刚才在门口眼睛瞪那么大是为了什么。

江鱼鱼冲他点了点头,跟江悯行落了座。

江鱼鱼说好。

江鱼鱼揉了揉江悯行的脸,不敢逞强,小声说:“江老师,明天吧。”

江悯行声低了点,带了一点柔和,问她:“喜欢斯文的吗?”

江鱼鱼跟着江悯行下车,路过江瑶时,江瑶神色别扭,递过来一个漂亮的礼盒,“呐,给你的赔罪包包,这个可是很贵的,我花掉了我去年的压岁钱,你收下吧。”

无波无澜的嗓音,偏偏让江瑶浑身一哆嗦,她立即干咳,忍辱负重道:“咳咳咳……嫂子,我刚才没说你。”

不过江鱼鱼也不扭捏,这餐桌上就江瑶是个纯情少女,其他长辈不会觉得这事怪异,唔,当然除了江悯行的母亲成黎,但成黎不在,她也用不着演淑女的拘谨。

邬歌见她要笑不笑的模样,一脸不怀好意,她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呢?彩票中了一个亿?”

吃过晚饭,江鱼鱼跟江悯行在这里过夜。

江鱼鱼本以为自己今天都不用动,只用躺在床上接受江悯行的投喂和伺候就好,结果睡觉醒来,夜色澄净,江悯行早早上完网课坐在床边看她酣睡,见她醒来,他揉揉她的耳朵,问:“二叔二婶想替江瑶昨晚的冒失给你道个歉,要回宅院那边吃晚饭吗?”

太过入迷亲了小半个小时,江鱼鱼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江悯行压在了身下都不知道,她伸着双臂闭着眼抱着江悯行的脖子,张着嘴吮他唇瓣,江悯行亲她的鼻尖,摸了摸她的头发,问:“身体还不舒服吗?”

“邬姐,体谅一下嘛,江老师人生第一次沾荤腥,我们又心意相通,完全克制不了嘛,下次一定注意。”江鱼鱼不以为意,一边登录微博一边回答道。

一声老婆让江鱼鱼梦里都是甜的,一早醒来,江悯行去学校,把她送回了新小区跟邬歌见面,今天要继续去录制节目,邬歌带着她上了保镖李潭开的商务车。

邬歌道:“等你以后翻红了,出席线下活动,我看你就知道克制两个字怎么写了。”

江鱼鱼把手机递给邬歌看。

说是道歉,江鱼鱼也不可能真的让江瑶的爸妈道歉,带着笑意几句话掠过昨晚的事就算翻篇。

江鱼鱼说:“江老师不是早就尝过很多次了,甜不甜的,您现在才发现?”

公寓里有药,江悯行在她睡着前给她抹了舒缓消肿的药膏,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她很饿,她点头道:“去吧,毕竟是您的家里人嘛。”

两人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江鱼鱼才鼓起勇气起床洗漱,洗完眼又红了一圈,江悯行见状,直接将她抱起,不让她走路,低头又去啄吻她额头,说:“我抱你回去,时间还早,在家里休息一下午,不要出门了。”

“就跟你说的,我上次那个因为试图勒索强/奸我的难缠亲戚被江老师打到昏迷住院,然后就在今天早上他病房里闯进去一个精神病人,把他刚接好的肋骨又给打断了,牙齿全被打掉了,另一颗眼球也被打破了,五脏六腑都出了血,人就剩一口气,要不是在医院,估计都救不回来。”

任雪宁估计以为是她找人干的,一大早就过来私信骂了她满屏幕。

“恶人有恶报啊!1邬歌爽的吐了口气,随后又道:“这么说来,江鱼鱼你最近运气确实不错啊,先是李振华刑事拘留面临坐牢,再是你跟你那位老师修成正果,有了男朋友大佬给你铺平职业道路,再是恶毒亲戚被恶人揍到剩一口气,啧啧啧,你今天录完综艺去买张彩票吧,我觉得你最近运气太过爆表,说不定真能中一个亿呢。”

江鱼鱼说,“与其说运气,不如说有贵人相助了,李振华跟我的工作都是江老师在助力,至于任全东被打,可能单纯是作恶多端恶有恶报了。”

邬歌探身拿了储物柜上的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给江鱼鱼,又把自己的那瓶打开抿了口,说道:“别管是运气还是有贵人相助,我有预感,你之后的路绝对会如履平地。”

江鱼鱼喝了口水,笑眼弯弯,“借邬姐吉言了~”

驾驶室的李潭一言不发,沉默着开车,直到江鱼鱼跟邬歌齐齐抿了水,他才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江鱼鱼。

江鱼鱼水只喝了两口,便把水搁置一边了,她拿着手机就继续刷微博,还没看十分钟,她觉得眼皮重若千金,抬不起来分毫。

她丢下手机,靠着椅背揉了揉额,余光瞄见邬歌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她觉得不太对,但脑子混沌反应不过来分毫,昏睡过去的最后一秒,江鱼鱼只在眼皮缝隙里看见驾驶室的李潭拨了个电话,耳边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却又仿若十分遥远陌生的年轻男性嗓音。

“带过来。”

江鱼鱼醒过来时,脸上拂过一阵阵柔和腥咸的海风,她迷茫片刻,才发现自己是趴在一片沙滩上,四周都是蔚蓝一片的大海。

她吓了一跳,立即去摸包和手机,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完整的衣物,任何通信设备和私人物品都没有了。

“……”江鱼鱼站起来,不死心地环顾四周,四周环海,没有任何可以走出去的陆地,除了坐游艇离开,但绵延千里的海面平静无波,一艘游艇的影子都看不见。

她记起来昏睡后的最后一幕,是李潭拨打的一个电话。

江鱼鱼皱了眉,她不知道李潭为什么要把她丢在这样一个像是囚笼的独立小岛,也不知道他是听了谁的命令把她绑来了这里。

她把自己这辈子得罪的人都想了一遍,任全东没钱没实力贿赂保镖以及买下这座独立岛屿,李振华还在监狱,并且电话里年轻男性嗓音明显跟他的声线不符。

江鱼鱼脸被海风吹的微干,头顶又是毫无遮挡的烈阳,她戒备着把目光投向了岛屿上的唯一一座独立别墅。

说是别墅都是谦虚,作为岛上唯一一所建筑,它的占地面积站了岛屿的三分之一,绿茵坪上椰子树下,一栋低矮面积却夸张的两层豪宅静静矗立在岛屿中心。

江鱼鱼知道李潭那通电话里的主人兴许就在这栋豪宅,她进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现在没任何通信设备,不精通游泳,毫无脱身之法,唯一能做就是走进这栋豪宅,找到通信设备求救或者跟它的主人见面谈判。

绕过蔚蓝的方正泳池,江鱼鱼往豪宅里面走,推开干净无垠的推拉门,她走进去,里面冷气十足,跟外面沙滩上灼热的温度迥然不同。

一层看起来毫无人迹,可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方形餐桌上只放了一本看起来十分破烂但被人保存完好的笔记本。

江鱼鱼一开始并没关注它,虽然破烂的日记本跟这栋豪奢的豪宅格格不入,但她急于找通讯设备,在一层的会客厅餐厅阅读室健身房还有厨房都找了一遍,座机被切断了线路,电脑无法联网,没任何可以跟外界取得联系的设备。

她上了二层,每个房间每扇门她都推开,仔仔细细找了一圈,仍旧毫无发现,别说是通信设备,就连这栋豪宅的主人也不在这里。

她开始心慌。

孤身一人被丢在小岛上,即便楼下厨房冰箱有食材,短时间内不会被饿死,但是那种没法跟亲近的人联系,和不知道谁把她抓来这里,又为了什么把她丢在这座岛屿上的未知恐慌感席卷全身。

江鱼鱼面色紧绷了下来,脚步虚浮地扶着楼梯下了一层。

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刚才空无一人桌上只有一本日记本的餐桌上突然多了一杯水,那杯水就放在日记本的旁边,玻璃杯的水面平静无波,像是放置的人早早离开。

但她在楼上搜索的时间不到十分钟,所以,有人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进来过这栋豪宅,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江鱼鱼抿唇,大步跑出豪宅,上二层只有通过楼梯,那人不可能跑去二楼,只有可能放完水之后去了外面。

可是等她跑到外面,一览无余的绿茵和椰子树,并没任何人的踪影,就连平静的海面都没有一艘游艇的痕迹。

所以那人还在豪宅里面。

江鱼鱼眼神带了点惊惧看向豪宅。

豪宅里的某处可能藏着一个对她来说危险十足的男人,如果男人要在此时此刻伤害她,她面对空茫茫的大海,绝对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日暮降临,距离她坐上李潭开的商务车,已经过了八个小时,现在江悯行应该在跟她电话或者微信联系,想要去她家接她,他联系不到她,应该会报警。

江鱼鱼并不寄希望于警察能找到她,李潭的就职履历很优秀,退役军人,智商在线,擅长隐蔽,在把她偷摸运出市区带到这座岛屿上的一路上,李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白日里蔚蓝的大海到了傍晚,暗沉一片,外加风起,波浪汹涌,恐慌像是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

江鱼鱼硬着头皮再次进去豪宅,坐在了餐桌旁,她把那杯看起来毫无危险的白水移开,摸到日记本。

男人似乎想让她注意到这本日记,所以才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不管是捉弄也好,还是有见不得人的目的也罢,她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惊惧着坐在这,打开那本日记本。

日记本真的很破,像是好几年前流行的那种带密码锁的日记本,时间过了太久,密码锁早就损坏,江鱼鱼掀开扉页,在注意到第一页右下角的署名时,她瞳孔微缩,随后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第一页右下角写着她的名字,是她的字迹。

是她高中时还没成熟稍显稚嫩的字迹。

江鱼鱼眸中惊惧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覆盖,她不再害怕,甚至扬着声喊,“付京生!付京生!你出来1

付京生,她高中三年的男朋友,当初为了保护她,恐吓任全东,用水果刀贯穿了任雪宁一只手掌的付京生,可惜的是,他高考前夕一声不吭退学离校。

她为了自保,也未免除任全东骚扰,大学三年一直谎称他还在的前男友。

回声在空旷寂静的豪宅里

豪宅里回响,并没人应下她的一声声呼喊。

江鱼鱼再次跑过一层二层每个房间,她开一扇门喊一声付京生,直到最后一扇门开完,依旧没有付京生的任何回应,她颓丧下来,坐回了一层餐桌旁。

她没再打开那本日记本,却在日记本最底下发现了一张手写的纸条。

纸条上写:三天后放你离开。 字迹一如既往的潦草,是记忆里付京生的字迹。

江鱼鱼把那张纸条抽出来,团成一团,用力往门外草坪上丢过去,她仰头看向疑似摄像头的墙角,她知道付京生一定在某个房间的密室里的监控里看她,她吼道:“你要叙旧就出来跟我好好叙旧,你要是不乐意见我,今天就放我离开!外面还有人担心我1

还是没任何回应。

江鱼鱼被气到了,外加在沙滩上晒了半天又在豪宅里跑了好半天,她有点口渴,知道是付京生后,她对这杯水毫无防备,猛灌了好几口。

半分钟后,江鱼鱼头脑晕乎乎起来,上半身摇摇欲坠,在再度昏迷前的最后一秒,江鱼鱼咬牙切齿,付京生,你还是真是一如既往地恶毒!!!

再次醒来是在半夜两点,江鱼鱼还是趴在餐桌上,不同的是日记本上又多了一张白色纸条,以及一支钢笔和一张信纸。

纸条上写:可以给你觉得会担心你的朋友写信报平安。

“……”江鱼鱼照旧把那张纸条团成一团丢到外面草坪上,冲着摄像头喊道:“付京生,你是毁容了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怎么就不敢出来见我?!六年都过去了,再浓的情感都淡了,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还有,不出来见面的话,现在就喊一艘游艇送我离开这里1

依旧毫无回应。

江鱼鱼心里涌上几丝无力的泄气,她看了几眼信纸和钢笔,想到毫无回应的付京生,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三天放她离开,江悯行三天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死啊,她蹙着眉,手下摸到了钢笔和信纸,老老实实写了一封格式全无的平安信。

【江老师,我是鱼鱼!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跟一个老友在一起,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您放心吧。

唔,就是我可能需要三天才能回到您身边,您不要着急,也不要因为见不到我寝食难安,我们三天后再见!

还有,江老师您要帮我跟邬姐说一声我没事,就这样~】

江鱼鱼看了看,还想再在最后加一句[江老师,我想您。],落笔时却迟疑了,她收起了钢笔,笔尖只在信纸上留下了一个小黑点。

她把写好的信纸折叠,看向摄像头,“你出来拿吧。”

依旧没声音。

江鱼鱼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盯着摄像头,盯了一会,她肚子叫起来,一天外加半夜没进食,江鱼鱼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起身走进厨房看了眼冰箱里的新鲜食物,顿了顿,拿了个看起来不能放迷[yào]的苹果洗了洗走到桌子前吃了起来。

一颗苹果下肚,熟悉的眩晕感再次用来,江鱼鱼已经懒得在心里吐槽了。

她晕过去两分钟后,二楼下来一个身形瘦削穿黑色立领衬衣的男人,男人黑色发梢稍长,像是很长时间没修剪,盖住了浓眉的眉,只露一双极黑的丹凤眼,眼尾自然上挑,带着几分天然的孤傲和冷淡,唇瓣很薄,不笑时,给人一种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感觉。

他太瘦太过苍白,像是长久躺在病床上终年见不到阳光只靠营养液过活一样,瘦削的面颊线条因此显得更加分明。

他走到江鱼鱼面前,垂眸看了一会江鱼鱼晕过去的睡颜,伸出一只同样瘦削苍白至极的大手想要抚摸她的侧脸,却在瞥见她脖子而后还有手腕上一叠红印子时,停了下来。

海风顺着开合的方窗吹进来,拨动江鱼鱼脸跟前的日记本,日记本随风翻页,翻到某一页停了下来。

付京生看着那一页上唯一的一行字,伸手摸了下字迹,像是在感受当时少女写下这行日记的心境。

江鱼鱼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十点钟,日记本平整合上,她昨天写的那封信消失不见,付京生已经拿走了。

豪宅依旧空旷,透明的落地窗外海洋蔚蓝无际,江鱼鱼受不了要在这里没人说话继续呆上一天一夜,她看向室外的泳池,计上心头。

付京生知道她不会游泳,她要逼付京生出来。

走到泳池边,江鱼鱼先坐在岸边,撩开裙摆,将双腿伸进泳池,即将把自己整个丢进去时,她又迟疑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敢估算她在付京生心里的份量,一别六年,她不知道付京生还有没有当初为了保护她用水果刀横插任雪宁一只手掌的决心。

毕竟当年是他一声不吭离开了她的身边。

如果他不来救,或者他现在不在豪宅,她拿性命来拼未免太过冒险。

江鱼鱼从泳池边撤离,再度坐回餐桌旁,她无聊到开始翻看她的日记本。

她很少写日记,所以日记本基本上都是空白页,但时间太久远了,快六年,日记本被保存的完好无损却也耐不住岁月的侵蚀,纸张变得泛黄。

她翻了好久空白页,终于看见了一行黑色水笔书写的字迹,没有日期和天气状况,只有一行稚嫩的笔迹。

“付京生……他冷淡,孤傲,又恶毒,但是他能保护我,我开始有点喜欢他。”

“……”江鱼鱼默读完,身体抖了一抖,脚趾都快抠地了。

当年她怎么会这么矫情啊啊啊啊!虽说当年还是少女,但这未免真的太过矫情了吧!!!

江鱼鱼“啪”地一声,猛地把日记本合上了,这跟读初中时期的Q/Q空间小说日志有什么区别!

她不甚在意地把那本日记丢在一边,不再触碰,起身走去了豪宅外的藤椅上坐着,这里晒不到太阳,却能感知到太阳的光线,明亮灼人,但后背又是从室内用来的冷气,一冷一热,也不觉得难熬。

江鱼鱼靠着藤椅,看着廊下又一个摄像头,她自顾自聊天道:“付京生,你出来吧,我们好好聊聊天,然后你今天就喊一艘游艇来把我送走吧。”

付京生没回应。

江鱼鱼自顾自道:“当年高考前夕,你一声不吭去哪里了?当年我们也好歹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一声不吭走人真的很让人伤心。”

“你如今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跟我见一面?难道你是真的毁容了?其实毁容也没事的,付京生,我很感谢你的,高中三年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所以你出来吧,我们好好聊一聊。”

还是没回应。

江鱼鱼不再说了,她托着腮发呆看着不远处蔚蓝的海面,今天风很大,海面并不平静,汹涌的浪一波席卷一波,今天好像不太适合游艇出行。

到了中午,江鱼鱼很饿,但是她猜得出来冰箱里每一样食物应该都被浸了迷[yào],真的是符合印象里付京生冷淡孤傲的脾性,他不乐意跟人见面,是丝毫不在意手段是否歹毒,她不想顿顿吃迷[yào],饿地脱力似得瘫在躺椅上动也不动。

躺了一会,江鱼鱼忍不住打了个小盹。

下午三点,浪潮拍打声惊醒了江鱼鱼,她抬着迷瞪瞪的眸看向远处,波浪不小的海面上竟然驶过来一辆游艇!!!

江鱼鱼正要激动,却在下一秒塌了肩膀。

根本不可能是江悯行,李潭做事不会留任何痕迹,江悯行即便在警察的帮助下,也不可能会在一天一夜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被困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上的她。

更有可能是来补充食物的李潭。

想起李潭,江鱼鱼就咬牙切齿,拿了她付给他的佣金,却背地对另外一个人言听计从,丝毫不把她这个雇主放在心上。

想到这,江鱼鱼盯着游艇的眼神不由得带了愤愤。

游艇靠了岸边,下来一个人。

远远看去,衬衣洁白西裤平整身高腿长,唯独额发被海风吹的凌乱,但那张俊美端正的脸,即便相隔三百米,江鱼鱼还是能认得出来。

“江老师!!1她激动地从藤椅上站起来,步伐欢快地跑过泳池跑过草坪跑到游艇靠岸处,直接跳上了江悯行的怀里。

江悯行长臂托着她屁股,罩着她的后脑勺,垂眸打量她一番,发现她毫发无损的模样,话语低醇道:“你要吓死我,鱼鱼。”

江鱼鱼一个劲在江悯行脖子里蹭,“我没事~我都跟您报平安信了,您认出我的字迹就不用担心埃”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威逼你写的那封信。”江悯行摸了摸她的长发,看向岛屿中间的别墅,他问:“是付京生?”

江鱼鱼惊道:“您怎么知道?”

江悯行抱着她往别墅那边走,“我不知道的话,就赶不来这里带走你,鱼鱼。”

“江老师,您别过去了。”江鱼鱼揪了揪江悯行的发根,她道:“他不想见我,我这一天一夜都说破嘴皮子了,他都不出来,兴许他……毁容了,他以前很好看,特别在意自己的脸,绝对不会容忍别人看见他不好的样子,所以我们别过去了,过去也见不到。”

江悯行停下脚步,眸间微深低头看她。

“江老师,您这么看我干嘛?”江鱼鱼又道:“您快带我离开这里吧,他自己有门路走的,我不想再在这里带着了,被困的我快无欲无求了!还有我好饿,游艇上有没有吃的?”

江悯行见她丝毫不在意付京生,在原地停了一会,又看了一眼别墅二楼,那里落地窗的位置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他脸色很白,是病太久导致的苍白。

他把江鱼鱼送回游艇,游艇上有工作人员,他让工作人员照顾下她,“我去跟他见一面。”

江鱼鱼见他神态不似玩笑,“您去吧,就是不知道您见不见得到他。”

江悯行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头跟她接个了清浅的吻,“等我一会,不会太久。”

江鱼鱼拿着工作人员端来的点心,咬了一口填空瘪的肚子,“好。”

他进了别墅,上了二楼,并不用他呼喊,付京生没躲开,他站在二楼的客厅,听见脚步声,只是转头看他,神色冷淡。

江悯行走到他身侧,跟他并排,看向不远处靠岸的游艇,他道:“很意外,你跟宥礼竟然是朋友,来之前,我听他说了你的事,这六年你一直躺在病床昏迷不醒,这周才清醒过来。”

长久躺着,付京生的声线变得沙哑粗粝,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道:“你想问什么?”

江悯行说:“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在高考前夕跟人在悬崖上赛车?是因为鱼鱼吗?”

“你应该知道,她有个很不负责任的妈和一个全家都下等的亲戚,她姑父偷拍了她洗澡时的照片,为了要钱以高价卖给了校内跟我是不对付的富二代,因为那组照片的源文件,我应下了他的赛车邀约。”付京生冷冷道:“也不全是为了她,我爸私生子多如牛毛,富二代的妈跟我爸有勾当,我看他不顺眼而已。”

江悯行却道:“你喜欢她。”

付京生说:“你知道吗?我接近她只是为了报复,报复因为她妈连雅不自爱做我爸的小情人导致我妈丢了命,喜欢?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施展报复而已。”

江悯行平静陈述事实道:“你保护了她三年,不是吗?付先生。”

“她很可怜不是吗?每天被那种烂人姑父觊觎每天都要战战兢兢担心被撞开房门被强/暴,我只是看她年纪小,太可怜,才在报复之余施展给她一点怜悯心。”付京生扭头,眸底平淡至极,他道:“你现在去问她,她也会告诉你,我平日里对她是如何恶毒和冷淡,即便她担着我女朋友的身材,我也会毫不留情在校园里下她的面子,让她做尽丢脸的事。”

付京生扭过头,重新看向不远处的游艇,他带着讥诮的语气,不知道是对江鱼鱼,还是对自己,“可惜她天生没心没肺,即便我那么对她,她还是始终对我笑眼盈盈,始终活力满满,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那名闯进病房的精神病人是你花钱请的吗?你醒来第一件事是想让他打死任全东,对吗?”

付京生没有说话。

江悯行却说:“谢谢。”

付京生沉默下来。

“以后我会保护她。”江悯行他嗓音平和地说,“希望以后还会再见,祝你身体康健,早日恢复。”

他往外走,付京生嗓音低下去,他沉睡六年刚醒,精力耗尽了,他不想倒下去,在江悯行面前倒下去,他用手抓住落地窗的窗框,用力到指骨都能清晰地透过薄薄的皮肤凸出来,他道:“如果,如果你对她不好,让她受了伤害,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从你身边抢走,江悯行。”

江悯行缓声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你不知道的是,我等她很久了。”

他下了楼,走过波光粼粼的泳池,走过绿油油的草坪,走到游艇靠岸的码头,江鱼鱼吃饱了,在游艇入口迎接他。

江悯行抱住扑上来的江鱼鱼,将她揽在怀里,揉了揉她柔软馨香的脑袋,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现在在他怀里跟他撒娇的江鱼鱼可能会一直跟着付京生。

想到此,江悯行眸黑着,低头吻了吻江鱼鱼的头顶,“虽然不道德,但还是庆幸你我再次相见,老婆。”

江鱼鱼听不太懂,她仰头,看江悯行,“江老师,什么叫再次?我们不是就一天一夜没见面吗?说的我们好像好几年没见面一样。”

江悯行拥着她,让她面朝海面,他两只手抓着游艇围栏,将她围在怀里,闻着腥咸的海风和泛着清香的发顶,他说:“等到家再告诉你什么意思。”

“江老师,您很会让人抓心挠肺。”江鱼鱼不管了,她后背靠着江悯行宽厚胸膛,伸开双手,拥抱着海风和无比放松的心情,想到付京生,她鼓起勇气道:“江老师,等到家我也跟您说我的过去和付京生的事情吧?”

早早知道了的江悯行温柔应道:“好。”

海风依旧,波浪翻涌,游艇缓缓驶远。

付京生长久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去的游艇,脑海里浮现江悯行出现的那一幕,江鱼鱼在阳光灿烂的草坪上奔向江悯行,纤细的小腿越过草坪,柔顺的卷发随着海风飞扬,脸上满是喜悦和兴奋,一如记忆中他再冷淡恶毒,却始终面带笑容跟他逗笑的十六岁少女。

这场考验,江悯行合格。

江悯行比此刻的他有能力保护她。关键的是,经年不见,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付京生缓缓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黑暗随着窗帘的落下一点点吞噬整间房间,也吞噬了他。

在窗帘彻底合上的最后一秒,付京生看着窗帘缝隙里逐渐远去化成一抹黑点的游艇,欣慰又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的小鱼游向了更广袤的海洋。

(正文完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