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顾轻幼很少听见这样直白的夸奖, 一时脸不由得红了红,仿佛被那桃花水染过一般。

待她一字字问了安,柔太妃眼底的喜欢就更浓了。顾轻幼的举手投足虽然没有一处是按照宫规来的, 可偏偏就做派天然, 瞧着干净又大方。

“很早就有人说你跟我的性子像。”柔太妃屏退了小丫鬟, 慢悠悠地开始烹茶, 似乎一点都不急着喝。“可我没有你那么大方,自己赚来的银子还能去给兵士们花。”

“因为那是小叔叔的兵。”顾轻幼毫不犹豫答道。她本就不是藏着掖着的人, 哪怕眼前的人贵为太妃,她也不在意。

柔太妃月牙似的眉毛拱成小桥, 笑道:“我现在信了, 你的确跟我很像。好, 那我就直说了, 太后娘娘惦记太傅府里的家事, 所以要我给你介绍亲事。你要是感兴趣, 我就跟你说一说, 不感兴趣就算了。”

“为什么最近大家都对我的亲事很感兴趣呢?”顾轻幼看着她烹茶的次序,与自己一样, 似乎并不拘泥于规矩, 而是想起什么就做什么。

“要么是在乎你,要么是在乎李太傅,无外乎这两种吧。”柔太妃答道。

顾轻幼点点头,望着柔太妃那混不在意的神情,莫名就把近来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快些嫁人, 可我不知道, 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你想听我的想法?”柔太妃的丹凤眼微微抬起。

但顾轻幼身子微微一侧便躲了过去,让她落了个空。钱厨娘正要再上前哄呢,这才发觉罗管事是随着顾轻幼一道来的。

“宫门口就在前方,我不能送姑娘出去了。这有一份信,请姑娘瞧瞧吧。”祁临文质彬彬,语气挚诚。

“顾姑娘……”钱厨娘一脸懊恼,赶紧上前赔笑道:“顾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不是说要用完膳再来吗?”

从怡宁宫距离西宫门很近,路又僻静,所以并无人往来。祁府的小公子祁临就守在怡宁宫门前,等着顾轻幼出门。他不知姑姑给自己安排了怎样的女子,但他这么多年来始终很相信姑姑的眼光。

“人是少,可架不住口味刁钻埃这大人也罢了,谁家外头来的小姑娘整日海参燕窝地供着。啧啧,怪不得她赖在这不肯嫁人呢,嫁了人上哪能吃到这样好的饭菜去。也就大人这般对她好,偏生这位姑娘不识趣,也不知道知恩图报。人家如今外头都说,正是因为太傅府里养着一个不明不白的丫头,所以才没人肯嫁给太傅大人呢。”

“厨房已经开始预备着了。”

“可……”顾轻幼的嘴唇轻轻张开,却似有为难。

“他住在誉州吗?以后也一直住在誉州吗?”静默半晌后,顾轻幼忽然问。

顾轻幼点点头接过来,只等上了马车才翻开那封信。果然,柔太妃所言不假,祁临是个很实在的人。因为这封信里并无旁的内容,只是简单介绍了祈府,又简单谈几句本事,更难得的是他把自己一些难以改正的小毛病也写在了里面,言语中肯,既不偏激,也不遮掩。

不过,纵然心里有预期,但在瞧见顾轻幼的那一刻,他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惊喜。他很喜欢她眉宇间的那一种淡雅,瞧着就不是那种会徒惹是非的人。

素玉跑了一趟厨房,回来便瞧见罗管事站在门口候着自己。“这两日姑娘怎么了?瞧着有心事埃”

柔太妃笑了,将手里的茶托撂下道:“我的想法也只是从我的经历得出来的。先皇当年宠我一人, 其实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好看,不过是因为我对他坦诚罢了。”

虽不知她为什么问出这样的话,但柔太妃还是点头答道:“祈府就在誉州,以后他自然也会一直住在誉州。”

顾轻幼乖巧点头,瞧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扭头道:“你请陆厨娘备些白菜和海带吧,我一会吃过晚膳就去厨房。小叔叔这两日伤口大约还没好,我去做两道小菜。”

可这话她自己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想自己两年前刚入府的时候就被陆厨娘敲过警钟的,偏偏自己不长记性。

“是埃这两个字听着简单,其实做起来并不容易。多少妃嫔心里想的与嘴上说的并不一样,先皇听腻了,也听累了。想想也是,你整日都要去分辨别人话中的真假,你不觉得没意思吗?”柔太妃用手轻轻抚摸着衣衫上的荷花,笑道:“所以夫妻相处之道,最要紧的是信任。而信任的前提,便是彼此的坦诚。”

看上去,自己似乎真的遇到了一门很好的亲事。

“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快去吃晚膳吧。”顾轻幼一向心疼她们,此刻也不例外。

“坦诚?”

“上回李老太爷来了之后,陆厨娘就告假去照看晓夏兄长家的嫂嫂去了,大约要等到晓夏的嫂嫂生了孩子才能回来,总得两三个月呢。”素玉说着,又补道:“现下厨房是一位钱厨娘管着,奴婢去跟她说一声。”

“打五十耳光,撵出去。”罗管事脸色铁青,冲着身后的随从道。他本就正愁府上两位主子都不高兴的事呢,这还有敢上杆子议论主子的,真是可恨。

“可有些话就是说不出口,对吧。”柔太妃笑笑。“说不出口的话,一定是有所顾虑的。但这顾虑大多没人能帮你解决,唯有你自己想明白。”

“您说说看。”顾轻幼颔首。

“这样大的事,晓夏都不告诉我。”顾轻幼轻轻嗔怪一句,又让素玉想着去库房挑些安胎的好药和礼物,这才开始慢慢吃饭。

“就是,别以为你管了厨房的事,就可以胡说八道了。”众人亦是齐声附和着。

“撵……别撵我呀,别撵我呀。”钱厨娘这才慌张起来。“我不过是议论了两句主子罢了。”

素玉探头往屋里瞧了一眼,果然见顾轻幼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碧梗米,瘪瘪嘴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姑娘从宫里出来,更是什么都没说。”

“管事大人……”

“小叔叔没回来吗?”回到太傅府,顾轻幼遇上罗管事,开口问道。罗管事笑了笑,“方才还回来了一趟,似乎又得知了什么消息,急忙忙就走了,大约不能回来用晚膳了。”

想到厨房并不缺人照应,素玉点点头,由着顾轻幼一人往厨房去了。说来也巧,如今掌管厨房的这一位钱厨娘,正是两年前入府的那一位,之前还因为嘴碎被陆厨娘说过两回。不过到底是手脚利索,做饭又精心,因此这一回罗管事便把她暂时提拔了上来。

顾轻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柔太妃继续道:“我这辈子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往后也不会做。所以我要给你介绍的这门婚事,至少是我自己心里觉得过得去的。我有一个侄子,名唤祁临。旁的好处倒也不值一提,唯有坦诚这一点,他是能做得到的。你若是嫁了他,至少他不会欺骗你,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所以顾姑娘,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你们以多欺少1钱厨娘说不过众人,撂下手里的两颗白菜,气鼓鼓冲出了厨房。不想正巧碰上顾轻幼神色淡然地站在门前。

“姑娘入宫也累坏了,您先用晚膳吧,别等了。”素玉劝道。

“钱家姐姐,话不能这么说,人家陆姐姐一年又一年地在厨房里忙活,可从来没抱怨过半个字。再说咱们府上不过一位大人一位小姑娘,比起那家大业大人口多的,不知好伺候多少,您且知足吧。”

夏日的厨房一向门窗大开,不等走近,顾轻幼已然听见一位妇人吵吵嚷嚷的议论声。“大夏天的,做饭真是熬人的活。那陆厨娘倒是机灵的,趁着儿媳妇生孩子的功夫就避暑去了。难为我这大身板子,在这个节骨眼顶上来,可是要热死了。”

“你放屁。”不知是谁一下子摔了手里的盆,破口嚷道:“你自打来的时候就看不上我们顾姑娘,这是安的什么心?且不说大人嘱咐过我们要好好照顾顾姑娘,就说顾姑娘的好处,难道你就没占过?过年节的时候,人家什么时候少过你的赏银。府上谁病了,顾姑娘不是亲自过来帮忙诊脉看病?我看你这老货才是外头来的没有良心,不知道天高地厚,连太傅府上的主子都敢议论。仔细我告诉罗管事去,到时候不让你卷着铺盖撵出去才怪……”

看着顾轻幼陷入沉思,柔太妃不禁笑了笑。“一会他会送你出宫的,你总要自己见一下才好。至于成或不成,都不要紧,你说的算。这件事,也无人会张扬出去,我保你们的名声。”

“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呢。”素玉轻轻念叨着,便见顾轻幼撂下没动几口的饭菜走出门来。

“我什么时候过来,还得跟姑姑提前知会一声?”顾轻幼笑问着,随手从廊下拎起一颗干干净净的白菜。

罗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附和道:“大人这两日也是心事重重的,今日念叨了一句柔太妃,便匆匆走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是不是,我哪是这个意思。哎呀呀,您别脏了手,我已经给姑娘备好了。”钱厨娘半弯着身子,伸手在腰间蹭了蹭,就要上前帮忙。

“我错了,我知错了。管事大人,顾姑娘,顾姑娘,您别生气,我给您

,我给您赔不是了。往后我再也不乱说了。”钱厨娘忙不迭跪地磕头。离了太傅府,可就再也找不到月例银子这么丰厚的地方了。她怎能不后悔。

可罗管事眼皮都没抬,身后的随从们更是一左一右两只胳膊已经架了过来。

“姑娘饶了我吧,姑娘饶了我吧。老姐姐们替我求求情呀。”钱厨娘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哀嚎着,但很快,不知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她就只能发出呜呜声了。

“活该,谁要替她求情。”“就是,仗着自己长了张嘴,有的没的什么都说,今日才真是解恨了。”

钱厨娘很快被压了下去,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厨房变得安静不少。罗管事顺着窗子看着顾轻幼用那双奶白色的手轻轻将白菜淘洗干净,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碟凉拌海带,一碗奶白菜汤,再加上随手做的两道清淡小菜,很快被摆在了世安院的书房里。为了不让汤羹冷下来,顾轻幼随手点了两块银炭。

“姑娘……”晓夏叩门走进来,觑着顾轻幼的脸色试探道:“姑娘,宋公子说,他不会留在誉州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嗯。”顾轻幼点点头,耳边一对精致的蝴蝶坠轻轻晃动。 “姑娘不会不高兴吧。”晓夏有点担心。

“那倒没有。”顾轻幼托着腮,闻着空气中清新的奶白菜汤味,挑眉笑道:“你饿了吧,快去吃饭,我要在这等小叔叔。”

“可大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你跟素玉只管歇着就行了,我一个人在这看会书。”顾轻幼轻扭腰肢起身,奔着书架的方向走过去。

晓夏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知道自家姑娘有主意,便点点头答应下来。如此,书房内便又剩下顾轻幼一人了。

书架上的多半都与史事有关,顾轻幼的食指一本本缕过去,都觉得不感兴趣。直到,她忽然发现有一个格子上堆满了趣事笑篇。而且,似乎还是新买的。

“小叔叔怎么爱看这种书了?”顾轻幼嫌弃地摇摇头,抽出一本撂在桌上,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看下去。

因为,她的脑海中一直在回响几句话。“再待在太傅府,对你的名声,对太傅大人的名声,都不好。”这是义父说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小叔叔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娶亲呢?”这是李锦欣说的话。

“人家如今外头都说,正是因为太傅府里养着一个不明不白的丫头,所以才没人肯嫁给太傅大人呢。”这是那位钱厨娘说的话。

顾轻幼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真奇怪,是因为如今年长懂事的缘故吗?从前的自己从来不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放在心上,可如今,这些话却像那一圈圈的绳索一般,紧紧地缠绕着自己。

“哧。”不知不觉间眼前的银炭已经燃荆顾轻幼慢慢站起身,准备从炭篓子里再拿两块,但就在目光寻觅炭篓子的过程中,她却瞧见了随手搭在椅背上的一件外袍。

那是一件银白色的外袍,上面绣着精细的鹤鸣九霄纹样。然而,就在那鹤上,原本应该是一片雪白的位置,此刻却染着一抹深红。

顾轻幼本就通医术,一眼便瞧出这深红是血迹。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是小叔叔上午才穿过的衣服。她的心猛然一紧,脑海中不知为何又浮现出对面府邸那位夫人说过的话。“你看你,身边没人照顾就是不行。果然男人都是粗心的,再怎么样也离不了女人。”

颤唞的指尖轻轻滑过银线绣出的纹理,顾轻幼的眼底渐渐涌起一层薄雾。

玄衣玉冠,精密大气的滚边在靴边无风而动。气镇玄宇的男人进了门,驻守世安院的暗卫们无不齐声拜倒。

伸出两根手指轻摆,打发了众人。他步履匆匆地进了门,果然瞧见一位少女伏在紫檀桌案上睡熟了。呼吸之间,她粉唇微张,脸庞粉嫩,十分妩媚撩人。

似乎听见了脚步声,顾轻幼口中一声嘤咛,慢慢从睡梦中醒过来。“小叔叔。”她的眼神迷离而欢喜。

“吃过了?”他的目光似乎有些难以抑制,已然将她紧紧包裹起来。

“我吃过了,这些是给你留的。”顾轻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长长的睫毛浓烈地垂下来,似婴儿般美丽。

“有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顾轻幼推开窗,任由夏日的晚风吹进来,才笑着回头道:“小叔叔,我不喜欢宋公子,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

“好。”李绵澈毫不犹豫答应。奶白菜汤上氤氲的雾气让他的棱角朦胧了几分,显出平和与温柔。

“还有,今天柔太妃娘娘帮我安排了一门婚事……”

“你怎么想?”试探的语气毫不掩饰。

“我觉得还不错呀。”顾轻幼晃了晃手里的信笺,笑道:“那位公子还给我写了信,我已经收下了。”

“可那位祁公子既不通诗书,也不通骑射,性情谈不上温柔,更没什么趣,你喜欢他什么呢?”

顾轻幼正要回答,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略带讶异道:“小叔叔怎么知道是祁公子呀?”

“柔太妃不过只有这一个小侄子未曾婚娶罢了。”李绵澈轻轻咳了咳,随手拎起乌木筷慢慢道。

“是啊,就是这位祁公子。”顾轻幼不疑有他,望着弯弯的月亮挂在翠竹梢头,如水般清莹的双眸里噙了对未来的几分期许。“柔太妃说,为人夫婿,最要紧的是坦诚。所以,小叔叔就当我是喜欢他的坦诚吧。”

不等李绵澈再开口,顾轻幼已然转过身来,站在那雪里红缠枝瓶边,笃定道:“就是他了。小叔叔,这回决计不会再改了。”

淡银的月光透过细雕花红木格窗洒进来,如一片软纱轻轻覆盖在她的面容上。领口处点缀着的无数细小而饱满的水晶正衬着她的清丽。

“顾轻幼。”李绵澈撂下手中的筷子,银炭飞舞起几抹火舌,映得他的脸色失了血色般苍白。“你要明白……”

话说了一半,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我明白,义父也说了,要我听从自己的内心。”顾轻幼坐到他对面,一袭锦衣逶迤如水,又似淡淡的写意美人,笑盈盈道:“小叔叔,我已经想好了,不骗你。”

“是,你一向有主意。”李绵澈拿起筷子在凉拌海带里挑挑拣拣。

“你慢慢吃。”顾轻幼站起身,替他把窗户关好,扭头嫣然一笑。“我回去休息啦。”

他的喉咙里勉强挤出一个嗯字,手中的筷子却慢慢坠落下来。

渐渐入了夜,风吹着竹叶簌簌作响,化作梦中一片刀戈之声。李绵澈双目赤红,不知杀了多少人,身上却又不知有多少处流着鲜血。而他站在人群中央,一身健硕的肌肉袒露出来,加上眉眼间冰冷的气度,足以逼退尾随而来的敌人。

“撤1对首一位男子高喊一声,所有人便弓着身慢慢向后退去。直到退至数丈外,他们才敢回身,上马而还。

血染大地,刀枪横落。李绵澈随手从旁边的尸体上扯下一块布,用力捆在自己的伤口上。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身体一软,慢慢失去了意识。

似乎一股清泉入喉,仿佛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得到了滋润。李绵澈再睁眼时,看见的便是顾轻幼那张清丽的脸庞。她眼底似有担忧,唇畔微微向下,白皙的面孔上飞舞着几缕乌黑的碎发。

他张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是谁?”顾轻幼的声音如天籁一般。“你要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救你。”

李绵澈竭力张口,可身上每一个伤口似乎都被牵动着,让他没有力气说出话来。

“你这个人不坦诚,我不能救你了。”她将水壶的盖子盖好,拧起秀眉,一脸不悦道。

“你这个人不坦诚。”

“你不坦诚。”

她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重复着,可她的身形却不断变换。一会是她躺在榻上,满脸惨白,刚替自己换过血的模样,一会又是她穿着凤冠霞帔,一脸淡然地站在祁临身边的场景。

“小叔叔,我要嫁人啦。”她凑到自己耳边,声音轻快而曼妙。

一股剜心的疼痛袭来,眼前忽然出现一阵大雾,将一切完全笼罩。他能听得见奏乐的声音,能听见礼官唱礼的声音,能听见众人相贺的声音。但是,他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那个从前以性命拯救自己的少女,看不见那个每日替自己做晚膳的少女,看不见那个指着朝阳要自己一道欣赏的少女,看不见那个自己魂牵梦萦的少女。

“顾轻幼1他高喊出声,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大汗淋漓地起了身。

“太傅大人?”外头传来暗卫的声音。李绵澈蹙蹙眉,随手扯了一件外袍裹在身上,大踏步地往集福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