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悦馨花艺……”

时楚没急着给楚言打电话,而是先站在原地把这沓收据一张张看完,过了一会才说:“大概有三四年的时间,楚苑每个月都会去这里买花,时常会带上我一起。”

“这家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江清燃问。

时楚拨了拨纸张,语速很慢地说:“没有——很可能是我没有看出来,因为当时,要认真说的话,我应该是比较奇怪的那个。”

天色渐黑,房间里的灯却很亮,挂在窗框上的吊兰被风吹动了一些,长长的叶片投下水蛇般的阴影,在她身后来回晃动。

“每次和楚苑一起去这家店,她都会让我假扮成Omega。”时楚微微皱着眉,即使时隔多年,神情依然有些不解,“一开始其实是让我装Beta,但信息素不可能被完全掩盖,所以后来她就改用那段时间新做的一种信息素香水,配合抑制贴可以完全遮掉我身上的Alpha信息素。”

“花店是她的熟人开的,每次去楚苑都会和人聊很久,我就跟着她在那待上一下午,写作业或者看电影。他们聊的都是很寻常的话题。”

时楚原本只是想借着讲述的过程理清思路,并没有希望得到什么有用的答复,但没想到江清燃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个很偏的问题:“信息素香水?它的作用机制是什么?”

“嗯?”时楚一愣,想了几秒,摇头道,“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它可以让我的信息素闻起来像Omega,留香时间也很长。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江清燃没有立刻回答。

“悦馨花艺”。

他思考问题时总是非常专注,视线凝聚在一处,眉心微微蹙起,有一种略显茫然的感觉。

“没有这样的药物。”片刻后,江清燃终于开了口,“改变第二性征的唯一方法是手术,就目前的科研进展而言,使用单一药物改变信息素的外在表征是不可能的……十年之前,性征改变手术甚至都还不成熟。”

时楚的神情很自然,在讲到这个猜想时,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很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楚苑那时候是这么回答的:“没办法嘛,只能这样,过几个小时自然就好了。”

“可能是我理解错了。”时楚想了很久,然后说,“也许我把本末弄反了——伪装成Omega才是副作用,她最根本的目标可能是在我身上试验那种药物,‘信息素香水’,而对于信息素的改变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意外事件。”

但江清燃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时楚从不参与这些聚会,更别说坐在那张桌子上听他们聊天了,而只会跟着花店老板一起待在前面的工作间,像小花童一样帮客人试验花束的效果。

她也曾询问过楚苑,为什么非要自己扮成Omega不可,这事压根看不出任何意义与必要。

时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时楚尽可能多的回忆着当年的细节,但很遗憾,她那时候确实完全没有意识到楚苑有什么不对劲,再加上年纪太小了懂的不算多,也许发现的信息比错过的还要少。

虽然将这里称为花店,但它其实并不是“店”那么简单的存在,而更类似于一个供人商议正事的小型会所,门面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后院,楚苑他们每次都会在院子里的圆桌上小聚。

她低头去看厚厚的花店单据。

“他们经常……”他在说出这句话时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很轻,“在你身上做实验吗?”

“这样吗?”时楚边回忆边说

回忆边说,“但是当时,见到我的人都没有对Omega这个身份提出异议,因为‘意外提前分化’的借口,我也在他们面前释放过信息素,没有人发现问题。”

时楚本想否认,但她抬起头来看见了江清燃的眼睛,那目光中饱含的感情照在她身上如流泪的月光,让人忍不住跟着它一起哭泣。

“……嗯。”她最后点了点头,比了个手势,“有过那么几次,基本上都是药物试验,危险性不大,他们没有真要把我怎么样,所以不会在我身上使用副作用明显的药物。”

“其实没有什么,就像小孩子生病一样,要不了多久就好了,我当时没有觉得特别痛苦。”她补充道。 江清燃的手指渐渐放松,但没有完全松开,顺着手腕慢慢滑落到五指,接着有些用力地和她十指相扣,像孩子抓住唯一一枚糖果。

时楚的话说的很简单,可惜给出的信息已经够一位专业学者构想出某些细节了。

无论是对于Omega还是Alpha,腺体都是最为脆弱的器官,即使是一些简单的信息素调理都非常难以忍受,更别说拿它做实验了,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体验。

江清燃找不到一句有用的话,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完全失去了它应该有的作用,只是用苍白映射着无力。

他抿了抿唇,靠过去抱了抱时楚,接着很主动地吻了她一下。

“哎。”时楚讶然地转眸看过去,用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说,“这样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真的。”

“江老师。”她回吻过去,又用那种刻意压低的嗓音贴在江清燃耳畔说,“您亲起来好软埃”

时楚其实是在很认真的发表观点。

但架不住这话确实轻佻。

浅淡的血色几乎在一瞬间就漫上了江清燃的脸颊,他的手指紧张地攥了起来,眼神也躲开不再与她对视了。

啊,真是好可爱。

时楚很愉快的想。

总而言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时楚直到半小时后才开始给楚言打电话。

那边一如往常的秒接了。

“姐?”

楚言的声音很有活力,小太阳似的。

时楚没有绕什么弯子,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然后开始等他的回答。

“那个药剂盒吗?嗯,是这样的。”

楚言或许也一直没忘记这件事,在时楚说完后,仅仅愣了一秒就给出了回答:“你找我拿药的那天,有一个自称是妈妈朋友的人来找我,说是想看看她的遗物。我开始没有同意,但他和我说了很久,好像真的很着急,所以最后我答应让他简单看看。”

“一开始都很正常……然后,嗯,我不好形容,看到那些单据的时候,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点难看,剩下的东西都不管了,直接就告别走人。”

“所以我以为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爸妈的事情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了解一点,我以为是他们从前惹上什么麻烦还没解决,考虑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办,晚上你正好联系我了,所以就干脆把这些东西一起寄过去了。”

时楚耐心地听完,才有些无奈地说:“好吧,这些东西确实很有用,做得好……但是你寄的时候至少和我讲一声,如果我不小心扔了要怎么办?”

“嗯?”

楚言疑惑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来:“我讲了啊,我在快递盒里塞了纸条,写了夹层里有东西,但你收到包裹之后一直没问我,我还以为这些东西不重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