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摇头晃脑地嘶吼了一声，十分亲昵地李山成后背蹭来蹭去。

李山成倒也看得出来,这家伙这些时间并未虚度，反而强壮了几分，身上也开始若隐若现地出现一些道韵。

真龙乃是上天的宠儿，能幽能巨，上能通九天之外，下能度九幽之水，超脱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传闻真龙施法，能呼风唤雨，乃是上天的布雨神使，但历史上也不乏那些兴风作浪的妖龙，你要乖乖做龙，行善积德，才能受到上天的宠爱，度过大道难关,知道吗？”

李山成这一次没有开玩笑，反而是罕见地语重心长。

真龙与李山成心意相通，乖乖地点点头，摇头晃脑地变成一条一尺来长的小龙，躲在了李山成的袖子口里

这一幕让年轻宦官有些心惊肉跳,传闻封正真龙乃是天大的因果，寻常人根本不敢触碰。

当初传闻北方炼气士曾经试过豢养一条真龙，大莽王朝的女帝不知花费多少钱砸下去，结果依旧没有半点成功的消息。

若是真龙作孽，封正之人将会收到天道制裁,死无葬身之地。

“不得不说，你的胆子确实很大，也超出了我的意料，赵氏有你这样的对手，是他们的不幸。”

年轻宦官摇了摇头，对于赵氏的作为第二次露出如此无奈的表情，第一次还是当初徐凤年的母亲进入皇宫的时候。

白衣案当初发生之时，年轻宦官几乎全程目睹，只不过他没有出手阻拦而已，只不过他见过年轻时候的徐骁，从一个扛着一箱箱金银珠宝恳求兵力的年轻将军，到后来裂土封王的北凉王。

他知道赵氏的制衡术，但对付一个女人未免越界了。

当年的因，如今的果。

谁能想到吴素肚子里的孩子非但没死，还成功地世袭罔替，甚至结交了一个无法匹敌的武夫。

赵氏的气运，真的能一再昌盛下去吗？

年轻宦官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转头看向战场。

徐凤年此时已经是遍体鳞伤，气息也衰弱了许多，不变的只有那昂然的战意，他呼吸之间，皆是紫金气息，依旧威势无双。

他盯着高树露，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动用全部实力？难道想故意让着我？”

高树露身上也不是没有损伤，只不过很快复原了，除了肩胛骨那里被徐凤年两袖青蛇洞穿了之后，还在缓慢愈合。

要知道徐凤年以伤换伤的打法，差点让对方拍碎了心脏！

“江湖对我来说，无趣，用力服人，更是无聊。”

高树露的口气不可谓不大，但却偏偏有这份资格！

他巅峰时期，若是论力，即便是王仙芝，以及当年过天门而不入的吕祖，恐怕都不能说稳操胜券。

“倒是你的剑术颇为有趣，如今的江湖当真是比我那时候，生机盎然的多啊。”

高数不免感慨，自古以来江湖之上，便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是一个羊皮裘老头教我的，他的剑开天门我没学透彻，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你试试看！”

徐凤年咧嘴一笑，准备再度动手！

高树露扭头看向山顶之上，见到了年轻宦官跟李山成，眼眸一亮，他深吸一口气，眨眼之间，落在了两人面前，眼神颇为玩味。

“你从皇宫里走出来，就不怕我扭断你的脖子？”

这番话，从高树露嘴里讲出来，即便是年轻宦官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他眼神冰冷，一言不发，只不过毫无惧色，一副想动手随时奉陪就是的样子。

高树露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反而转头看向了李山成，以及背后的蛟龙，忍不住啧啧称道。

“你是炼气士？”

“高老前辈是吧，我可不是什么炼气士，只不过养了个大家伙而已。”

李山成咧嘴一笑，拍了拍蛟龙的脑袋，那蛟龙死死盯着高树露，似乎感受到对方身上带来的巨大威胁，跃跃欲试。

“观音宗当年费尽心思想要养出一条真龙，结果我被打碎了琉璃盏，估计恨我到现在，哈哈哈，没想到被你这个小家伙给鼓捣出来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高树露情不自禁叹息摇头，这番醒来，已然心满意足，八百年后的人间似乎并没有令人失望，但这，也并不是他的江湖…

“天地刍狗，万物不仁，八百年来了，我也早就累了。”

高树露的身躯渐渐虚化，他潇洒转身，看向徐凤年。

英俊儒雅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追忆。

“当初我打的那个赌，我知道你用了手脚，只不过我高树露愿赌服输罢了，无敌寂寞，风景看遍了，总想歇一歇，这恩怨，就此了结，你我不复相欠。”

说罢，高树露的身体刹那间“撞向”徐凤年。

两人的身躯错过，高树露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徐凤年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动，那虚影跨越八百年岁月，与他融合，两者不分彼此！

在山顶的年轻宦官见到这一幕，依旧无悲无喜，只不过眸子中冷意淡了许多，既然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已经达到这般境界，对于天机演变自然已经萌生了许多感知，这便是为何猎杀绝顶高手如此困难的原因，若不是李山成瞬间暴起，柳嵩师大可以便打便逃，虽然会身受重伤，但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年轻宦官此时很清楚地感觉到，天机因为徐凤年这一次得到高树露的体魄，从而发生了巨变。

而巨变的根源，便是赵氏。

他转过头来，看向李山成。

“你难道是想做从龙之臣，做第二个我？不用依附龙气，便能得到长生？否则你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赵家可以给你的会更多。”

李山成对此倒是不屑一顾，反而认真地扭头看向年轻宦官，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你少了某样东西，怎么连脑子也没了？天底下难道都是以利益为先？就不能讲点义气，我帮帮我兄弟，又怎么了？”

这番话，倒是让年轻宦官默然无语。

义气？

这个词在皇宫当中，好似一个笑话一样，两百多年春秋，他见识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