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有些惊讶无措，但态度依旧客气殷勤：“您怎么过来了，这种肮脏的场面，实在不配入您的眼。”

陆修开口：“人畜？”

“是。”

人畜，温顺，省地方，不大的仓底就藏了百号，伙食方面他们自给自足，还能抽出一部分给水手改善口味。

这些人畜都是出自奴隶，品相欠佳，也没什么劳动能力。可生物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在船底挣扎，只为了多活一天。

陆修半晌没说话。

马克：“那您回去？”

陆修没回答，马克等了几分钟，回过头让其他人继续。

两人一组托起一个人畜从船尾丢下去，“扑通扑通”，几分钟时间就扔下去七八个。

约翰呲牙咧嘴的问：“差不多了吧。”

马克探着头张望了下：“再等等看。”

海面格外不平静，水下的怪物不知满足。

陆修忍不住闭了闭眼，这座船像一个小型的原始森林，原始人不知自己在残害同类。他不敢轻举妄动救下人畜，只能格外庆幸自己出于谨慎并没有去碰那碗香气四溢的浓汤。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希望那些家伙吃饱了就不再纠缠。”马克叹了口气。

“一直是这样吗？”陆修还是忍不住问。

“先生。”马克盯着陆修，“您应该能理解，它们和牛羊没有区别。”

“我是说所有的海船都是这样吗？”

马克有点失去耐心，他还在关注海面的情况，“差不多。这是最优惠方便的。”

陆修目力极佳，一眼扫过去，这些人畜连伤带病，死亡说不上是不是解脱。

“您不要再在这里添乱了，我稍后过来陪您玩。”马克望着海面，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大喊，“约翰！过来！带贵客回去！”

约翰连滚带爬的越过倒了一地的人畜，过来想要拉陆修的胳膊，在触碰到陆修衬衫的瞬间，只听海面传来悠悠的歌声。

歌声悠扬，动听，引人沉醉，在浪潮汹涌中也清晰入耳。

马克霎时脸色惨白：“人鱼。”

约翰更是两腿打摆子，拉着陆修的一只胳膊，更像拄着依靠，几乎站不住。

“人鱼的歌声，完了完了。”

“人鱼……”

“贪婪的人鱼，祭品不能填满它的野心。”马克瘫坐到地上。

一直很安静的人畜们匍匐在地上不约而同的开始哭泣，即便受到水手的虐待也毫不在意。

“会死，船上所有人都会死的。”约翰可惜自己这些天的后腿，忽地甩开陆修的手，一把推他。

没推动。

“……”

“好了好了，管他有钱的没钱的，大家一起死吧。”约翰哭喊道。

歌声之美无以言表，却无人有心情欣赏。陆修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目光落到又平静下来的人畜身上，上前几步，问人畜中最前方的青年：“你是你们中间的首领？”

对方有些警惕的没回话，目光所及，水手已经四散，冲进船舱里，陆修能听到抢夺东西的争吵声，似乎是想要临死之前先享受。

细细打量，人畜才回答：“您身份高贵，我没有资格和您说话。”

陆修问：“你们之前呆的地方安全吗？”

人畜有点愣：“那里是整艘船最深的地方。人吃人其实也见不得人。”

人畜还是把自己当人的。

陆修仰头感受四周的能量波动：“那你带他们回去吧。如果能平安渡过去，我一定放你们自由。”

陆修不痛不痒的说空话，人畜也面无表情的听。

海面越发不平静，呆在甲板上反而很有可能被甩下去，人畜点头，整支队伍乌泱泱的互相搀扶着走了。

这一走陆修又发现他们队伍里女人很少，且做了伪装。

“……”

心情沉重，陆修甚至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更沉重一些。

越落后越野蛮，不论怎样的世界都有艰难求生的人。

歌声渐渐靠近，陆修闻到海鲜特有的腥臭卷着风从身后打开，转过身，一只通体发蓝的怪物正趴在船角歪着脑袋朝陆修看。

它大概有两人高，皮肤光滑，上半身类人，满嘴尖刺，鱼鳃从脖子绵延到胸前，瞪着眼睛看过来，与美丽的歌声没有半点关系。

“真丑。”陆修试探着说。

人鱼歪着脑袋还在打量他，没动。

“你会杀了整艘船吗？”

陆修在人鱼支起上身的瞬间扑过去飞起一脚，将对方踢回海里，不经意往水中一望，不由浑身鸡皮疙瘩。

蓝皮肤人鱼手拉着手把船绕了一圈，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船，呲牙咧嘴，一看就不怀好意。

“不是智慧生物。”陆修分析刚才系统提供的信息，“可以杀，但数量太多，杀不过来。船上人也多，出海的人不可能没有任何应对策略。”

皱了下眉，仗着这几天修养满血满蓝，陆修很豪横的给整只船下达一个光明保护罩，然后转身往船舱走。

这会儿没啥人吵了，陆修在厨房找到人，大家都抱着存粮大快朵颐，誓要做个饱死鬼，船长马克赫然在列。

陆修走进来，没人理他，陆修只好拍拍马克的肩膀。

马克抬了下眼，给陆修推了把碗，里面有被撕了一半的风干烤鸭：“吃吗？”

“……”

陆修道：“不了，我是想问问你。”

“问什么。”

“船上应该有抵御这些东西的手段吧。”

“以往也就一两只，三四只最多，多丢几个人畜下去，有的吃注意力转移了自然就不纠缠了。我哪儿见过这世面。”马克哼了声，“我看全船也就够人家塞牙缝。”

“兄弟，你命贵，但这种情况该认栽认栽。吃点？总比饿着上路强。”

陆修一时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他们慷慨，想了想，“你把吃的给人畜分些？”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胡吃海塞的动作，愣愣看着他。

“你说的，做个饱死鬼。”陆修笑了笑，“我就不吃了。”

说着船猛的晃了下，就像是要翻了一样。

不敢再逗留，陆修重新上了甲板，凝光为箭，射飞出去。

这群人鱼同类也吃。

陆修接连射了几十箭出去，不由整个人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