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洋流漂游1

陆修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只听到人的哀嚎。船舱的环境确实差劲,腥臭充斥鼻腔,睡不安稳,但就算这样,再睁眼也恍惚仿佛刚过了一个世纪。

“谁?”

声音嘶哑。

陆修感到自己有些发烧,太困了,都顾不上换衣服。

拉开门,水手殷勤微笑:“啊,你没换衣服啊。我和船长说好了,船长说得见见您。”

“哦……”陆修慢吞吞的说,“那我换下衣服。”

顶着水手不解的目光,陆修关上门。换好出去,水手还在等,不大的船,船长在驾驶舱主舵,天气不好,得多留心。

船长是个符合刻板印象的大胡子中年壮硕男性,看到陆修的瞬间先赫了声:“真符合大家印象中的贵族。”

金发蓝眸,俊美清冷。

同样很符合大众刻板印象。

“像极了传说中的光明骑士。”

陆修没有解释:“陆修·弗朗西斯。”

“叫我马克就行。”船长道,“你的运气不错,竟然没有被海怪吃掉,你是怎么被人丢到海里的?哦,别误会,毕竟我们是小老百姓,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可敬而远之。”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阿尔德已经死光了。

马克船长满意的点头:“那就好,听约翰说你可以支付丰厚的报酬?”

约翰尴尬的站在那儿没敢说话。

陆修没有否认:“你想要多少?”

“五十个金币?不不,得一百个!”

“不对,五百个!”

面对马克船长的贪得无厌,陆修毫无波动:“当然,毕竟船上这么多人。”

“这当然。”马克船长赫赫笑,“快,约翰,带我们的贵客去休息。”

陆修提问自己最关心的:“还有多久才能靠岸?”

“贵族先生,在海上可得有耐心。哦……别这样看我,具体说的话,一个月?应该差不多。”

一个月……

陆修更担心的还是会有心思叵测的人利用这件事借题发挥,三个光明骑士团小队,一个伯爵家族并附带观礼的有关系没关系的各色贵族……

牵扯太多太大,作为唯一的幸存者,陆修甚至可以预料到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或许应该借此假死,从此天高海阔,自由翱翔?

但想到鲁路修,陆修又不由克制冲动。

鲁路修一定已经在解决了,并且想知道他是否活着。

或者他只管偷偷跑回去,其他人不知道就好?

陆修不敢冒险,也不想冒险。

复杂的情绪中,还夹杂着对卡奇的愧疚……

他做出这样可耻的事情,就算是艾叶青也一定会给他两耳光吧……

约翰给陆修带来硬邦邦的黑面包和有奇怪味道的浓汤。汤里有肉,汤色浓白,看得出煮了很久。

“人要定期吃肉的,不然体力跟不上。”约翰态度殷勤,将陆修看成了财神爷。

“不是鱼肉?”陆修看了两眼。

“是,那您慢慢吃。”

打发走约翰,陆修出于谨慎没有去碰浓汤,就着冷水把黑面包啃完。

没有保鲜技术,也不是腌制的肉类,陆修不相信这些陌生人。

眨眼间几天时间过去,天热格外阴沉起来,让人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货船上水手来去匆匆,陆修觉得船只的臭味更浓了。

好消息是经过几天休整陆修的精力已经完全恢复。作为船上唯一的闲人,陆修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船头看人来人往——作为一个从没出过海的人,他有点晕船。

约翰很喜欢找陆修刷存在感:“您又在看风景啊。”

陆修看了看所谓的风景,然后点了点头。

总不能说船舱里太臭了。

“其他人很少出海的,想来您也是第一次吧。海上可是很危险的。”约翰无视陆修的冷淡,一副熟稔模样,“真不知道您身上发生了什么。”

陆修自然不会回答。

约翰又自顾自问:“您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呢,是从事什么职业呢?”

等了会儿,约翰道:“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怕您太孤单了。”

整个船都在忙碌,唯独约翰借着陆修的幌子偷闲。

船长马克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对着约翰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大家都快忙疯了,你还在这儿偷闲。”

约翰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

“去底仓。怪物来了!”马克没好有些控制不住脾气,“陆修大人,你也回房间吧,今天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们很难保障您的安全。”

“发生了什么?”

“您一定也听过那句话吧,用来形容航海者的词语——'亡命之徒'。”马克有些无奈,“如果您是象牙塔里的贵公子,那么此时更应该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马克是真的很忙,说完没告辞就转身就走。

风中似乎带有血腥味儿,陆修给自己刷了【清心】的技能buff,然后皱着眉开始认真观察周围。

水手们秩序井然,有同样的目标,在船舱里进进出出。陆修所在的船头很快没了人影,听动静确实去了船的底仓。

陆修往栏杆边又靠了靠,目光落到船底瞳孔不由紧缩。

密密麻麻的黏腻软体生物几乎将整个船底包裹起来了,水下暗影一闪而过。

是怪物?

正在思索,陆修很快闻到血腥味儿。

船只还在向前,陆修看到从船底翻出来两个受伤的人,就像是扔进油锅里煎炸一样,围绕着两人的水像是沸腾起来了一样。

定睛细看,才看出那不是沸腾,而是数不清的食人鱼在他们身上啃咬。

一个人身上究竟有多少血液,才能短暂的染红一小片海域。

陆修想喊救人,又忽的停住。

这两个人不是船员水手,黑瘦得像是柴干拼接的一样,身上的衣服更是破败。

陆修皱眉望着,然后转过头往船尾走去,船在随着水波倒退,人是从船尾掉下去的。

船尾站满了人,站着的,躺着的,许许多多的人,却恍若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

躺平的人很多都是伤员,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口被脏兮兮的布条裹住,腥臭肮脏。和刚才水中的两位受害者如出一辙的瘦。

陆修脑海中闪过两个字,不由怔住,然后马克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