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可能？”

艾叶青虽然从没说过，陆修始终知道她出身与自己还有林铎不同，军用的机械臂已说明一些问题，之后屡次违背空间站规则帮助陆修后却无任何惩罚更是让陆修对她背景高看一眼。

艾叶青自己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她是鼎鼎有名的军医，自己带过队，智商情商双高，如不是认识了陆修这个倒霉鬼，理应是前途一片光明。

现在鲁路修和他说，就是这样一个人死了？陆修如何能信。

鲁路修神情冷淡：“你要回去看看吗？”

陆修沉默片刻：“我肯定是要看她最后一眼的。”

回空间站的事，除了鲁路修，陆修没有告诉任何人，出了迷雾就一路向南，再回故地甚至还有点恍惚。

通过安全罩的瞬间，陆修并未感到任何阻力，就像通过薄薄水幕，而非新世纪无坚不摧的安全保护设施。淡淡的水波纹以陆修为中心向四周散开，逐渐扩散到各处。这样的异状自然吸引当局关心，调取摄像头一看，当即锁定陆修身影。

整个空间站一时之间格外热闹起来，红色警笛响彻天空，一切生产行动暂停。

这意味着，有敌人入侵。

陆修淡淡走过。

艾叶青常年住在空间站的中心地带，陆修一路横冲直撞，面对攻击神挡杀神，却只看到一间空空如也的单人公寓。

“......”

是了，艾叶青已经死了。

陆修这才有了实感，从窗口一跃而下，在高楼顶部飞奔，一直到贫民窟，确认周边没有摄像头后才停下来，找了个角落缩起来，两眼一闭，修养精力。

在哪里？火化？

陆修想见艾叶青最后一面。

贫民窟的追捕行动都显得敷衍，笨拙的机械监控车从陆修的面前驶过，都没有发现罪魁祸首就在自己侧方五米不到的地方。

得找人问一问。

陆修闪身到紧挨着的居民区，皱着眉头从垃圾堆里找出衣物，让自己更像流浪汉，金发抹上污泥，看起来油腻腻脏兮兮，满脸黑色凝固物，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了。

陆修又弯着腰走过几个群落，然后装模作样往几个正在酣聊的贫民旁边一窝，一副疲惫的窝囊废模样。

“这小伙......看着还挺年轻啊。”

“你看他怎么走过来的，估计身体已经坏了。”

“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着年轻人器官不错，还能赚一笔？”

陆修动了动，但几人毫不在意。

“那是当然，我可就能一跃成为有钱人了。我前些日子经过阳城酒店，在门口瞥了一眼，那里面的场景，我想都不敢想。”

“你够窝囊，没钱还不能想想了？哈哈哈哈。”

几个人哄堂大笑。

“不过看来是真的不会再有强者之种了。”中间一个人冷哼，“我看那些有钱人迟早离和咱们一样也不远了。”

陆修听话题与自己有关，当即很感兴趣的凑过去。

他动作迟缓迟疑，一看就很心虚的模样。

一个中年人指着他笑：“一看这小子刚破产不久。”

“也是，我当初听到的时候也惊呆了，也就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没人在意了，竟然能知道这种机密。”

陆修没忍住挪了挪，压着嗓子问：“什么？”

中年人神神秘秘的指天指地：“这天，这地，要变了。”

陆修懵懂。

中年人哈哈大笑：“咱们的世界变了，变异已经存在很久，可上面的还在粉饰太平，平民以为安然无恙，殊不知即将大祸临头。”

陆修问：“什么样的变异？”

“不用我们说，你很快就会自己发现的。”

那几个人神经兮兮的笑着离开，陆修皱眉缩了回去。

夜深人静，霓虹灯亮起，地面湿滑倒影虹光，陆修从黑暗中走出来，看到一群人神神秘秘的钻进废弃大楼，朝着底层地下室老旧停车场走去。

略一由于，陆修跟上去，只见地下已经聚集不少人，所有人披着黑袍，几乎溶于黑夜，没有点灯，只在地上点燃一排排蜡烛。

灯光昏暗，地下沉静，所有人都低着头静悄悄，没人说话。

陆修迟疑要不要离开，眨眼间就已经逗留了一个小时。

这些人就像是傀儡假人，陆修甚至觉得自己进入了异界。不等多想，只听从地底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有巨物翻身。

人群躁动一瞬，又很快安静，而后齐齐匍匐在地上，不等陆修反应，就剩他一个突兀站在原地。

略一迟疑，陆修蹲下身子，头颅靠近地面，声音更加清晰，这次听着像是心跳一样，富有节奏。

这是什么。

陆修抬头看着近乎一望无际的黑压压一片，这群人之中甚至还没多少主事人，但所有人格外默契。

陆修产生荒谬的念头。

这是信仰?

空间站中竟然诞生了迷信的信仰？在这个全民接受唯物教育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陆修忍不住战栗，极其隐蔽的离开这里。

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再见艾叶青在最后一面。

来到熟悉的小区门口，陆修彳亍片刻还是停到一栋单元门面前，林父在第十五分钟打开门，神色淡淡看着他，就像是他只正常出了趟门一样。

“回来了？”

“嗯。”

“看来是听说了。”

“是的。”陆修道，“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见不到了。”

“什么？”

“见不到了。”林父重复。

“为什么？”陆修愕然。

“艾叶青不是普通人。”

“所以呢？”

“艾叶青就是绿洲。”林父道，“你应该有察觉，或者有猜测，为什么当局这么纵容她。她用了那么多次特权......”

“可是......”

“没有可是。”

陆修愣愣看着林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蓦然落泪：“这是为什么？”

林父放缓声音，似乎安抚：“你进空间站时，艾叶青和你打过招呼的，只是你没有注意到。你是绿洲的朋友，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