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陆修难耐的蹲下身子，泪花打在地上。

林父拍拍他的肩膀：“艾叶青最后出现在南部一个已经遗弃的旧城镇遗址，地区编号是c13。”

这地方陆修去过。

满眼碧野，陆修顺利拿到“遗书”后留在研究所内寻找可以读取的设备。

艾叶青将信息存储在一张老式信息卡里，陆修现在可没有光脑能够供他使用。研究所大多是镶嵌进入墙体的大型设备，陆修找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一个小房间，看样子是供研究员休息的宿舍，靠墙的地方有立式光脑。

陆修索性住下，艾叶青啰啰嗦嗦的性格一定留下很多话，需要慢慢听。

强者之种的陆修不需要光，口袋里也有和芯片放在一起的营养液，艾叶青的脸投射到大屏幕上，女人面容坚毅。

“你不用为我悲伤，这是我必然的道路。能够认识你们这些朋友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知道你外冷内热，能够走进你内心的人少之又少，虽有些自恋，但以防万一还是留下芯片......”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很多话无需多言，只是有些秘闻我考虑再三还是要告诉你，又或者你早有察觉。”

......

艾叶青带来了极夜的消息。

再不久的将来，会有这么一天——天地陷入黑暗，万物进入沉睡，当光明再度到来，魔幻与科技的世界将会合二为一。智慧的生物们将如何存活，这会变成一场战争。

艾叶青留下的只有录像剪影，并不能沟通交流，陆修想问当局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议会官员知晓与否，静默半晌又停下来。

按艾叶青所说，这一切不会变化，艾叶青知道也说明.....这在高层并不是什么秘密。

回到空间站，“绿洲”不会阻拦他，也不会暴露他。站在高楼之上，陆修能够看到远处摩天大楼的落地窗里灯红酒绿、奢靡非常。

又走在街道上，戴着兜帽，身侧的普通人来去匆匆，为生计奔波劳碌。

再回贫民窟，人们活得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

陆修俯瞰整座阳城空间站，不由有种居高临下之感。万事万物渺小，此时此刻似乎唯他一人清醒。

陆修打开了系统，与鲁路修打开关联。

画面内外，两个世界。

鲁路修微笑着看他：“怎么了？”

陆修与他静视良久才问：“你听过极夜嘛？”

鲁路修微微挑眉，颇感意外的放下手中细瓷茶杯，“你从哪里听来的？”

陆修感到心凉：“你知道？”

“知道。”

“那为什么......”

说不下去。

“为什么不告诉你？”鲁路修神情平淡，似乎只是在谈论寻常事，“告诉你也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两个世界融合之时，神明之约。至高神的约定。”

“你......知道？”

鲁路修叹了口气，似乎在为陆修的天真苦恼：“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是为什么自愿被你们以游戏的方式驱使，并在真相大白时竟然接受良好？”

“对于你们最初的认知来说，我们死了就死了，不少人会因为抽到的身份不满意而删档重来，你就没有想过被驱使的人是怎样的绝望吗？”

“我认识你，我知道你的一切，但是在你驾驭我去做你们口中的‘任务’时，我们无权拒绝。我们也会受伤，会流血。但是在你们眼中大概只是一瓶魔法药水就能解决的事情吧。甚至很多人觉得没必要，会让半身顶着满身伤痕到处流浪。”

“只要不死就不要紧，你们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陆修语塞：“我们不知道......”

“是的，所以即便在我们立场互换后，大多数签订了协议的人都没有去针对半身，恰恰相反，你们借助我们的能力，活在我们的保护之下，相对安全平稳的成长。你以为我们没有能力操纵你们吗？只是不愿意而已。”

“模式互换这才叫公平，不是吗？只是我们没有卑劣的使用这份得之不易的特权。”

陆修愣愣看着鲁路修俊美的脸庞，他看起来还是很柔和，但又让他觉得尖锐，尖锐到有些陌生。

可又应该这样，作为既得利益者，来自空间站的强者之种们得到了太多的好处。

鲁路修似乎憋了很久，终于将这些话倾泻而出：“陆修，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喜欢你嘛？”

陆修看着他，似乎知道答案。

鲁路修继续说道：“我那时只是一个流浪儿，天赋也不高。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就算接受神明的指引签订了契约，很大概率也会被放弃，事实上那段时间死去的少年非常多。”

“但是对我来说，那是唯一的机会，唯一能够从社会底层爬起来活得像个人的机会。”

陆修想起来了，当初刚刚抽到鲁路修时，那个瘦得胳膊腿像竹竿一样的少年，眼睛的蓝色都是暗淡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做一些很简单的任务都十分困难。

只是陆修当时并未想过那么多，他只以为这是新手期的过渡，他不是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地狱开局反而让他充满斗志。

无疑，陆修在鲁路修身上倾注了很多心血。

于是当陆修来到鲁路修的世界时，鲁路修也不遗余力的大包大揽，帮陆修铺了一条康庄大道，让他不用为材料和技能苦恼，他需要的只有坚持和努力，别的所有一切都会被鲁路修摆平。

鲁路修平复了情绪，神情略带笑意：“没想到和你说这些话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不，谢谢你。”陆修轻声道。

鲁路修端起茶杯，姿态优雅，金发在窗户照进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喝了口红茶，然后举杯微笑：“不，我应该谢谢你。这句谢谢我已经留在心里很多年了。”

“还有......”鲁路修道，“我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