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后手谋划
随着耶律连夜展开圣旨一一念出其中文字,所有人听完之后都有些不敢置信,这与其说是圣旨,贴切一点来说,这是一封遗旨,是东方明月的遗旨。
只是这遗旨并不是如以前的王朝君王驾崩离世前留下的让位诏书,毕竟在所有人印象之中,君王离世前留下遗旨这件事很正常,毕竟那天底下最大的一张的椅子谁不想坐一坐?那君王又怎么可能会将这么一张椅子让给外姓人家?自然而然,大多遗诏多半是托孤,立谁为新帝,继续本姓的王朝统治。
而东方明月的这封遗诏却更像是一封军令,遗诏之中,勒令所有前线将士不得退离战场,不得以回京王前吊唁为借口私自延误军情,若有之法犯法者,先斩后奏。
这是让他们这些人继续在前线跟南楚那座王朝死磕啊,只是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悚然,毕竟东方明月明知自己必死,那为何会在自己即将身死的节骨眼上,让他们这些老将,新帅一个接一个的送到前线沙场送死呢?就不怕这一仗最后打输了,整个北辽都没了?
难不成是嫌弃自己走的太孤单了,让他们整座北辽都陪着她一块死吗?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那是传递军令之人只是负责传递军令,可若是那些传递军令之人都有耶律连夜此等本事,哪里又会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狗屁道理?
平江令负手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目光看向耶律连夜,只一眼便觉得心神都跟着震颤不已,眼神微微眯起,心中微微叹气,转身回到营帐之中,对于之后营帐之外,耶律连夜说了什么,在不关心。
艾青没有跟着回去,只是呆立在原地,死死盯着耶律连夜手中的那卷灿金色的遗诏,浑身颤抖,却是强忍着内心的悲苦,小心缓慢的走到耶律连夜身前,抬头看着那位高大男人,声音喑哑的完全不像是这个不到三十岁女子的声音说道:“耶律将军,我能,能亲眼看看吗?”
耶律连夜低头看了眼艾青,眼神平淡,没有同情,只是淡漠,不过却仍旧是将手中的灿金色遗诏递给了艾青,艾青接过遗诏,遗诏之上的文字是那般熟悉,只是书写之人已死,艾青双手颤抖,可已经默默流泪好些天的她已经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只能死死盯着遗诏上的文字,整个人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却仍旧是将遗诏高高举起,生怕遗诏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
耶律连夜没有继续看艾青,甚至没有看那封遗诏,而是目光落在了那跪倒一片的文臣武将身上,声音依旧淡漠,他说道:“虽说女帝已经撒手人寰,但战事却不会因为女帝的死而结束,只有真正打下了南边的那座长安城,一切才真的结束,所以,收起你们的小心思,本将军不管你们是否是真的要去送女帝一程,但前有遗诏军令,后有我耶律连夜的警告,只希望你们这些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中,若是胆敢有一人私自退离战场,视做逃兵处死,家族财产充公不说,男丁会重新派人沙场,且不计军功,直至整个家族所有人战死位置。”
耶律连夜言语下的威胁,让所有人文官武将一个个的都是头颅贴着地面,不敢抬头,只能低声称是,最后,当所有人脸色晦暗的起身离去,各司其职后,艾青被一位老卒扶起,脸上灰尘噗噗的艾青似乎是被彻彻底底的抽走了魂魄一样,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将那封遗诏贴身收好,转身回到了平江令的大帐之中。
而在外面说完了那番话后的耶律连夜此事正在与平江令说着什么,两人的目光在艾青走入的一瞬间便看了过来,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继续交谈,似乎并不怕艾青听到。
“如今的你不单单是北辽的大将军,更是肩负了整座北辽余下的所有气运,明明可以将慕容家的那丫头挤下去,自己称王,虽说那之后会让整个北辽的寿命再度衰减二十年,但至少国土不变,手中权利不变,甚至于对于未来走向仍旧不变,你耶律连夜不是一直都有称帝的心思吗?怎么如今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反而不敢了呢?”平江令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语气平淡询问道。
耶律连夜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目光看向平江令说道:“若是放在之前,东明女帝若是也像如今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本将军此刻利用手中兵权,发起兵变,之后堂而皇之的坐上那张天底下最大的椅子,只是现在不一样了,本将军自从从那位郭姓老人手中接过了整座北辽的余下所有气运,就已经知道,本将军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坐一坐龙椅,北辽会不会被灭国不知道,但本将军绝对会第一个身死。”
耶律连夜与平江令两人的声音不小,似乎并没有刻意遮掩,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艾青恢复了几分神采,目光看向了两人,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现在是任何场合的开口问道:“先生打算何时将我送走?”
“他日自会有人来接你,不过计划有变,原本的确是想让你远走南楚,求一线生机,只是没想到郭先生的临时起意,导致原本眼前明朗的局势被直接大乱,这场南北的王朝气运争锋,老朽也看不透彻,故而,你应该去不了南楚,但天下之大怎会没有你一个女子的容身之所呢?放心好了。”平江令叹了口气,轻轻开口。
耶律连夜深深看了一眼艾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艾青在听完平江令的这番话之后,随即起身离开了大帐,她对于之后耶律连夜和平江令的交谈没有一点好奇。
艾青离去之后,平江令又重新恢复之前的那幅神态,目光打量耶律连夜,直言不讳道:“你知道最初,我们这群几乎已经躺进棺材里的老家伙是如何谋划的吗?”
“请先生解惑。”耶律连夜自从吸纳了北辽余下所有的气运之后,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从态度来说,不再是当初鲁莽作风,反倒是有一丝温雅夹杂其中,让人只觉得有些许奇怪。
“最开始,也就是你与郭先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其实是故意让你看到慕容秋玉的存在,因为那时候的你,手中权利之大,武道境界之高,已经不再满足与一个大将军的名头,那时候的你已经有了反心,不然之后也不会违抗军令,先去冀州,而不是来禹州这边,直接大军压境,**平紫恒天,你是想将局势搅乱,好从中获利,老朽说的可对?”
“是,最初见到那个慕容家的女子时,其实本将军已经猜测出她的身份,在加上本身实力地位,自然而然的回想着去坐一坐那龙椅,后来去了冀州,也是想以冀州为突破口,若是能拿下以顾江为起兵之地更好,只是皇甫良才此人是有几分手段在其中,又是刻意想彻底将整条冀州战线废掉,才没能得手。”耶律连夜被人点破心事,倒也没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平江令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这些事他都能看出来,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平江令继续开口:“其实关于冀州那边,你是有机会拿下顾江,之后顺势起兵造反,伙同南楚冀州战线,打北辽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在只身去往燕京城,掳走已经被慕容空竹接回来的慕容秋月,再去皇宫之中,一切似乎都很合情合理,而且机会极大。”
耶律连夜陷入沉默,只是看着眼前老人,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到尘埃里的老人,却让已经能与当年那位天下第一还要强出一线的自己心中发毛。
“只是你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不等你掳走慕容秋玉,你就已经死了,郭先生会亲自出手摘走你的脑袋,之后你这一身武运也好,气运也罢,大多会被散入整座天下的江湖里头,再往后,这一切仍旧会像如今这样发生,分毫不变,只是结果会很明显,南楚一定会吃下北辽的整座江山领土,因为唯一一个能拦阻紫恒天云白谷的北辽武夫,已经死了,北辽的气运也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平江令忽然笑了笑。
耶律连夜心头悚然,想起那个只是一抬手就能将那条以北辽一朝气运温养出来的黑龙轻松拘押在手中的老人,耶律连夜知道,就算是自己联手云白谷,再加上这方天下所有说得上名字的武夫,三教中人,都不会是那个老人的对手。
“你是不是想问,若是你在吸纳了气运在回去做皇帝,郭先生也已经死了,天底下是不是就没谁能拿你有办法了?错了,郭先生从不会留下空子,你只会死的更早,甚至就没有你我现在这番促膝长谈了。”平江令笑意收料。
耶律连夜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那先生刚刚与艾青所言,局势被彻底搅乱一事,又是从何说起?”
平江令先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道:“你没有称帝,反而是顺着郭先生的布局一路走来,气数影响之下,你与云白谷的那一战,胜负再也不知,也就是郭先生的后手彻底无用,南北之战在所难免,可战局不再是朝着南楚一边倒的局势,反倒是,势均力敌,让人看不清到底谁会笑道最后。”
耶律连夜陷入沉思,自己如今的实力到达那个层面他不知道,只是知道,要比当初天下武道第一人的楚云天巅峰之时还要强一些,可云白谷的实力现在如何,他也不知道,自己吸纳了北辽余下的所有气运,那北辽黑龙的那一趟,云白谷真的就是打白工,那条彩色丝线,当真只是上一次的机缘遗留?
耶律连夜不敢确定,只是心中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如今的他实力与云白谷其实相差不多,两人交手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之下,难分胜负,可若是再有其余变数,耶律连夜不敢确定,虽说平江令也说,自己没有贸然称帝,变相废掉了那位郭先生的遗留后手,但不代表没有给云白谷留下些别的东西。
平江令看着沉思不语的耶律连夜,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外面,神色复杂,原本明朗的局势不知在什么时候让人彻底迷失其中,平江令似乎不敢确定,到底是郭子仪的有意为之,还是身边这位大将军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
最后,耶律连夜起身告辞离开,与南楚间的争斗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落下帷幕,只是眼下一段时间,耶律连夜并不打算出手,而是想继续加深自己的武道境界,顺便去试探云白谷如今的实力,毕竟身为武夫的耶律连夜还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沙场道理,他又如何不知道呢。
而在紫恒天上,云白谷独自一人坐在山顶凉亭,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两位女子,竟是那许久未见的呼延若华和澹台玉竹,呼延若华自从上次天门封死之后消失不见,任由云白谷通天手段却依旧未能找到其藏身之处,而身边的澹台玉竹则是一直在云白谷的监视之中,只是在前几天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已经适合呼延若华一同而来。
“云天主,好久不见。”呼延若华依旧是那般样貌非凡,虽带着一层白色面纱,却依旧遮掩不住那绝代风华。
“呼延宗主这些天倒是藏的很深,以至于云某倾尽手段也没能找出呼延宗主的藏身处,眼下郭先生刚刚入土为安,呼延宗主就主动现身,不知是想作甚?”云白谷深吸一口气,要说这世间有谁还能成为云白谷的对手的,除了北辽那边,已经彻底吸纳北辽剩余所有气运的耶律连夜之外,就是眼前这个天底下唯一一个谪仙子,呼延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