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步入后尘

“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皇帝到永和宫的时候,沈知澜刚准备睡下。

皇帝细细检查了她的伤口,发现没什么大碍之后,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来看看你恢复得如何了。”

沈知澜撇了撇嘴,瞧着他这副落寞的样子,毫不给面子的直接戳破,

“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是因为容贵妃的事吗?皇上是后悔这般发落了容贵妃与二皇子吗?”

皇帝对她这般直言不讳的性子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转过头来,他紧紧盯着面前这张清丽的小脸,淡淡开口,“容贵妃陪伴在朕身边十几年,自幼便与朕相识,你觉得,朕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是否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沈知澜抓住皇帝的胳膊,小心挪动着受伤的右腿,直起上身坐在皇帝身侧,却先问了皇帝一个问题,“皇上,在您看来,容贵妃的做法是否正确呢?”

贺锦衍瞪眼,“当然不对了,她怎可罔顾百姓的性命,就因为那一念之差,一己之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皇上说的是,”沈知澜赞同地点点头,可下一秒又话锋一转,“可是容贵妃就乐意这么做啊!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会伤害多少无辜之人,容贵妃她就是这么做了,这是事实,是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所以呢?”皇帝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

沈知澜也学着皇帝之前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不论事情是对是错,容贵妃这些年来,一直坚定着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着,纵使撞上南墙,也绝不后悔?

皇上您呢?您此刻脚下的路,还是来时的路吗?您会为了旁人而改变自己的初衷吗?”

贺锦衍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周围的喧嚣早已消失,他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沈知澜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他身上,看着皇帝发呆,心底却在暗暗叫苦。

是了,她早该想起来,身为皇帝的妃嫔,平日里还得充当皇帝的心理咨询师。

从前他有什么事儿,总是去翊坤宫找容贵妃纾解,如今,容贵妃已被打入冷宫,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罢了,如今她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少说也有100两,还不包括皇帝平时的各种赏赐……看在自己升职加薪的份上,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正好趁这个时候想想,明天早上该吃些什么呢……

半晌之后,皇帝缓缓抬起头,眼神不再迷茫,而是有种豁然开朗,如梦初醒的感觉。

沈知澜这番话,就像是一道明亮的光芒照进了黑暗的内心,他的双眼,如同炙热的钢铁,“朕从未改变过初心,也从未后悔每一个决定!”

沈知澜悄悄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不就得了?从接到她父亲拼死从边疆送回的密信开始,他就早该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为了把戏做得更加真切,她还不惜从马背坠落,骨头都差点给摔断了。

他们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狗皇帝居然还犹犹豫豫……

可她嘴上却依旧宽慰着,“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臣妾也该睡了,皇上您呢,是要回养心殿,还是留在臣妾宫里?”

前半段话令贺锦衍不由心间一亮,可后面的话,却瞬间让他感到十分无力。

皇帝抿了抿唇,不悦道,“这还用问吗?”

然而,在这皇宫之内,最令人不敢靠近的角落,却久违的热闹起来。

原本冷宫之中,只住着荣书桃一人。

没想到仅仅过了半年,曾经高高在上的容妃娘娘,不对,是容贵妃娘娘,竟然也被皇上发落进这么一个鬼地方。

这里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不如宫里的猫猫狗狗,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是残羹冷炙,还时常遭这些太监宫女的羞辱。

她不过十七岁,花一般的年纪,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妇人。

有几次想要寻死,却偏偏被人拦下,想死却死不了,简直是世间最恶毒的折磨。

“这不是翊坤宫的容贵妃娘娘吗?”看到来人那张熟悉的面孔,荣书桃总算来了些精神,“娘娘想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如今这一天吧?真是报应不爽!”

荣书桃并不算是个纯粹的傻子,在冷宫待了这么久,从前那些是是非非,自然早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了。

她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立刻将其撕碎吞入腹中,

“若不是你在背后挑唆,我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都是你这个贱人!装什么好人,明明你才是那个最恶毒的人!我初入宫时收到的那些字条,想必,都是你的杰作吧?”

“是本宫又如何,不是本宫又如何?还不是你自己蠢!所以才会被人利用,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与本宫有什么关系?”纳兰明月极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仿佛看到了一团污秽之物。

这样轻蔑的眼神,深深刺痛了荣书桃的心。

“好啊,你竟然敢承认,如今你我都在冷宫之中,还以为你是那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吗?”

荣书桃的眼里闪烁着疯狂与兴奋,她咬牙切齿道,“今日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也好让你认清现实!”

话音刚落,两人就凶狠地纠缠在一块儿。

拳脚相向,激烈地在地上翻滚着,每一下都像是致命的攻击,带着深入骨髓的仇恨与不甘。

莫说是村头的恶妇,就连山林里的野兽也不及这般凶狠不要命。

不过,婉嫔安排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在这里,待到好戏看得差不多了,便一左一右上前将两人拉开。

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力气怎么比得上干粗活的嬷嬷?

两人挣脱不开,只能不断咒骂对方,用尽了世上最恶毒的语言。

这件事自然成了宫里人尽皆知的笑谈。

“娘娘,如今她们二人落到这般田地,虽说是她们自作自受,但也实在令人唏嘘,好好做宫里的主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谋害他人,踩在他人头上上位呢?”

结香有些怅然,她不是同情这两人,而是为宫中女子相互斗争之事感到悲哀。

沈知澜对此不置可否,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结香的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些女人们的处境。

毕竟,她也身处其中。

最后也只是一声叹息。

“别想这么多了,去延禧宫看看!听说四阿哥最近已经学会爬了,这个时候的孩子最可爱了,咱们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