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神医得高徒

进而,知语嚎啕大哭,越发的伤心,就是不知该如何启口。

“说呀!发生什么大事了?”

何妈妈已然起身,她估摸着有事发生,且少奶奶急切问话,若待会丫鬟说出惊人事实来,少奶奶承受不住,她可得一旁防备,当心少奶奶厥倒就糟了。

伸手扶着昭婉的臂弯,何妈妈先准备妥当。

知语哭的折腰拊膺的,情知瞒不住,她这才悲怆地说道:“少……少奶奶,您……您程家被……被冯开灭门了。”

犹如雄雷穿顶,吓得昭婉顷时面色煞白。她脚下不稳,身子一晃,如同木偶顿时没了心绪。

何妈妈细查精当,这回可及时扶起少奶奶。“嗳哟!知语姑娘赶紧帮老身一把,少奶奶身子要紧。”

知语眼疾手快,连忙爬起,与何妈妈一道扶着昭婉立在原处。

纳气连连,却不见吐出。秋水眸圆睁,红唇变得乌紫,煞白的面上瞧不见一丝血色。终究,一口浊气吐出。“啊!”昭婉惨呼一声。

天旋地转,全身觳觫,昭婉已经站立不住了。

何妈妈与知语搀着昭婉坐下,取来几案上的团扇,何妈妈不辍地替少奶奶扇风。“少奶奶莫急,先问问清楚再说呀!”

知语也吓得快没魂了,没瞧见过少奶奶这般悲激过,连哭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无力地转动秋水眸,她盯着知语,可她亦一言不发等知语告知。

事已至此,惟有全部说出。“方才……方才奴婢见着你程家姑爷——刘贵,可他……他浑身是血,死里逃生赶来高家报信说……说冯开……冯开祸害你程家,杀光了你程家人。”

身子一斜,双眸一闭,昭婉就这般无声无息地厥了过去。

喧杂之事四方传来。恍惚间仿佛听到高府少主诘责之声。

“知语,你怎这般糊涂,难道不知少奶奶有孕在身?为何还要告知这些真相?”

不错,正是高篱低声诘责一旁双膝跪地的知语。小丫头哭成泪人儿,不停地磕头认错。

何妈妈老泪纵横,也跪在高篱面前自个揽责。

华云岚除了每日的吃斋念佛,便是老爷和昭婉这几处来来回回。此时,悲伤过度厥倒的昭婉身旁少不了夫人窸窸窣窣的轻声啼哭,也是怕着吵醒了昭婉所故。

高篱悲愤不已,他想不到冯开竟然未被六王爷治罪,反倒令他脱身跑去襟州作乱。如今,程家人都被他害死。月荷、胡伯更是毙命当场。而程蒙则失去踪迹,不知死活。程府被一把火给再度燃成了灰烬。

从刘贵口中得知一切之后,高篱本打算暂且隐瞒昭婉。他则暗中派高家暗卫查探此事的来龙去脉,若要追杀冯开报仇,他也会与薛神医暗中商量,直到再过两月昭婉诞下高家子嗣才告知真相。如今可好,知语多嘴,昭婉厥倒,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得了?

“罢了,罢了,你们都起来吧!都出去吧!”高篱极不耐烦,吸着鼻子愤恨不已。

夫人那汗巾就抆个不停歇,泪水都快哭干了。

高篱当然担忧娘亲生子孱弱,再悲哀过度,娘亲再生出意外那便乱了套了。遂,扶着娘亲臂弯。“娘,您别担心,薛神医说了,待会昭婉就会醒来,孩儿必定会设法宽慰她。”

“哎呦!惨呀!冯开这个畜生怎会滥杀无辜哟!……”

如何劝说,夫人依旧悲伤不能自已。

何妈妈与知语抬袖抹泪,她们哪愿此刻离开,只想瞧见少奶奶无碍才会放心。可公子的话又能违逆吗?二人徐徐迈步,一步一回首瞧去床榻上静静躺着的少奶奶。

……

阴雨连绵,一连三日都是这般天气,高府之中,昌平院内,程昭婉日夜泪未干,如同这雨水天气一般醒来就哭,哭累了便厥过去。

苦命之人,好不容易寻到娘家,孰料娘家人又再遭逢灭家的横祸。冯开,这个贼人,该千刀万剐也不解气。

高篱陪在昭婉身旁,这会暗卫来报。“启禀公子,冯开已经动身返程,不出两日便赶回玉湘城。”

听闻暗卫的禀报,高篱未发一言,心下揆度,须臾他冷哼一声。“好!就在他赶回玉湘城的路上,你们需得布设赅备,务必将他首级斩下带回府上,再由少奶奶拿来祭奠程家的亡魂。”

“得令!属下告退!”暗卫巴不得早些离开去干事,瞧不下去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少奶奶整日卧床不起,犹如真个死去一般。

“慢着,去请薛神医到知音斋,我一会前去。”

暗卫再度领命退下。

“你打算请薛前辈斩杀冯开?”几日来也没个只言碎语的昭婉突兀启口,且眸光晶闪,光泽浏亮,瞧去倒有些瘆人。

别提多怡悦,高篱噙笑苦涩地望着爱妻。“昭婉,你好些了吗?”

冷冷的双眸、肃然的琼颜。“夫君,薛神医对我高家恩重如山,你可得保全前辈的安危才对,切不可借刀杀人,万一薛前辈有个三长两短可怎对得起人家?”

到这般时刻,昭婉还替他人担忧,高篱不免喟叹一声。“惟有薛神医才能克制冯开,除此,高家暗卫都不敌冯开呀!昭婉,你尽管放心,我已派出两百暗卫,势必听从薛神医差遣而将冯开一举斩杀。”

“六王爷的人来了吗?”

“还没赶来,这三日阴雨连连,估摸着天色放晴必定会赶到的。”

“那夫君如何应付?”

高篱眨了眨双眼,他真的无法甘心退还六王爷的钱银。只因六王爷轻易放了冯开,如今冯开却祸害程家人,这般还分毫不少地归还钱银实在于心不甘啊!

“我倒要问问六王爷为何将冯开这贼子放了。”高篱愤恚地说。

昭婉面无表情,摇摇头。“夫君既然知道六王爷刻意放了冯开,你该猜到冯开与四王爷暗通款曲必定有诈,实则冯开仍旧是六王爷派出的奸细,打入四王爷内里刺探消息的。夫君别忘了,冯开是包打听前辈组织里的首领,唯六王爷器重之股肱。”

轻缓颔首,高篱怜悯的眸光幽深地瞧向爱妻。“昭婉,为夫驽骀得紧,幸好娶了你这位慧质的女子,遇着事了也可替为夫出谋划策。现如今,冯开对程家罪大恶极,为夫向你发誓不除冯开我誓不为人。”

又是摇头,泪串连连,悲悯上涌。“冯开之所以如此与公公脱不了干系。”

高篱蹙眉不解。“这话怎讲?”

“夫君不妨去问问公公自然知晓。奴家乏了,想静一静。”

他明白,昭婉这是撵他走。即是如此,他起身,吩咐知语别乱跑,贴身服侍,有啥要紧的事吩咐小丫鬟去办即可。

迈步出昌平院拱门,他寻思昭婉也不会动怒而做出难以预料的事来,毕竟腹中孩儿要紧,她还能怎样?

当务之急,他得求请薛神医出马统摄高家暗卫,力图一举斩杀冯开。心下决断,这步伐亦极快。

吃了口茶,薛神医听着公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辄便先问道:“公子,唤老夫前来有何要事不妨直说吧!”

高篱羞于再让孔多海替高家卖命,自然不便直说。“这……如今高家遭逢乱祸之际,昭婉有孕在身,若遇着艰难却无人挺身而出,晚辈着实感慨独木难支。前辈乃是贤人,武艺又极高,晚辈有心拜求前辈为师,助我茅塞启开。那般,高家大小庶务晚辈也就更能求教师傅之后处置的得心应手。”

瞧见高篱诚意的双眸,孔多海仰首哈哈大笑。“老朽一个,岂敢为师。若公子不嫌弃,老夫自然愿意助你。”

高篱陪衬亦大笑,而后赶紧双膝跪地。“请受徒儿一拜。”

虚扶一把,孔多海洋洋得意。“大快人心,收你这样的高徒,老夫求之不得呢!”

“那便好,徒儿也不拐弯抹角。想必师傅也听闻程家的灾祸了吧?”

敛去笑意,孔多海点头,吹须叹息。“冯开罪不可赦,纵然心下怨恨也不至于害及无辜。”

“晚辈有心想斩杀他!”

孔多海眸光一聚,盯着高篱。“篱儿,冯开死不足惜,但他还杀不得。”

“因何?这等罪大恶极之人还杀不得?程家冤死的孤魂寻谁做主?”

“不过就死了月荷与管家胡伯,程公子不知所踪,未必是死。然,若此刻斩杀冯开就如同斩杀古宁昌一般,须知冯开乃是六王爷身旁的红人。我们且处在四王爷与六王爷胶着之间的权衡,只能智取不可硬拼。否则,杀了冯开必定激怒六王爷,得不偿失。”

老谋深算,孔多海的见解足够老辣。斩杀冯开操之过急便会得罪六王爷。尚不知六王爷与四王爷谁会胜出。为今之计,委曲求全,设法与六王爷化干戈为玉帛才可。

不过,想起昭婉幽怨悲苦的模样,高篱便心如刀割,他不能,绝不能放过冯开,也为着高家,他必须斩杀冯开而永绝后患。

“前辈,冯开先祸害程家,接下来便会对付我高家了吧?”

摇摇头,孔多海不无慨叹道:“高家怎会陷入这深渊之中啊!”顿了顿,他又道:“篱儿,有些事我也不该在瞒你了。冯开如此痛恨高家皆有因啊!”

自然,高篱也想知道道来龙去脉,若孔多海全然告知最好不过。双眸灼灼,期盼薛神医解密。

高老爷心思缜密,如此艰难时刻依然能泰然处之,佯装记忆未曾全数记起。但,孔多海可没心思替他隐瞒了。再个,高学古曾经犯下的过错才会招致今日高家的危局,他却将重担压在篱儿肩头,令孔多海都瞧不下去了。遂,找准时机,今儿个最好,遣去小丫鬟,师徒二人无甚避讳,孔多海便道明一切。

前因后果,是非对错,孔多海都细细道来亦加以判别。好言规劝,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终究有朝一日,他也会助力篱儿一道亲手斩杀冯开。无论冯开也是受害者。

“篱儿,当前之际,先归还六王爷的钱银吧!保住高家才能有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