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功败在岩岫

“好了,好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知道,但文琪送我这道厚礼,我焉能拒绝?”昭婉迫不及待翻看。

“二少奶奶那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奴婢不信她不着急。哦!奴婢也听闻二少奶奶为了早日有孕,常常采来稀奇古怪的草药当佳肴吃,真不知二少奶奶是不是染上什么重疾才会如此?”

知语的话不过随口而出,但却提点了昭婉。按说这些时日,昭婉都让夫君去摘星院留宿的,文琪肚子不争气也怨不得别人了。于此,也可鉴,兴许文琪患上怪疾,那便是无法怀胎生子之症。想及,内心一阵寒凉,昭婉不得不妄加猜测文琪医术再高也无法医好她自个的可悲结果。

女人家都不易啊!昭婉内心一阵阵慨叹。

“少奶奶自打有了身孕便越发的优柔寡断了,这可不像您。”知语言罢,一脸的无奈。

……

陡石嶙峋,怪坡崔嵬。藏身遁迹,首选宝地。

一老者双眸如电,伺探岩岫,手中竹杖、火把开路向前。入得岩岫之内,一片开阔,溪水潺潺,除此鸦雀无声。

“来,别怕,随老夫来。”老者对身后一约莫十四五岁的公子说话。

那公子灰头土脸,已经难以辨认模样,惟有割破染尘的锦衣可断定他乃是富庶之家的公子哥。

“多谢薛前辈一路照庇,晚辈此生如何回报您的大恩大德?”那公子锦衣却衣衫褴褛,行路亦小心翼翼。

薛前辈自然慈和一笑,“程蒙,你二姐日夜垂泪,只求你平安无事,若知老夫终究寻得你她必定万般欢喜。”

自不用多说,薛神医一番艰辛,暗中探访,还是被他寻到了程蒙的下落。可刘贵做贼心虚,非得斩尽杀绝,早早派人一路追杀程蒙,是故,程蒙疲于奔命,四处躲藏,常常食不果腹,也无暇顾及公子哥的仪容了。

听言,程蒙含泪哀叹。“只恨那刘贵人面兽心,三姐冤死不值呀!”

“这仇迟早会报的,你且保住性命为先,日后大家再做打算。”薛神医言罢再往四处瞧瞧。

果真一块宝地,藏身之绝佳。

摘了些山果充饥,薛神医便让程蒙就着溪流梳洗一番,而后他便为他乔装改扮。

再定睛一瞧,这程蒙便易容成了外族男子,估摸着难以辨认,遂得意地大笑。“好,甚好!程蒙,一会你就随老夫赶去玉湘城高家,投奔你二姐寻个避身之地。”

程蒙乖顺,憨憨笑语。“一切遵从前辈安排。”

瞧去这程蒙,虽然略显瘦弱,但彬彬有礼,儒雅而谦逊,果真是个好苗子,日后加以栽培必定会有一番成就。

孔多海起身,手中一张宣纸写就的书信便折好卷起。不消说,这是打算飞鸽传书去高家呢!“老夫去去就来,你可不能乱跑。”

交代一番,孔多海便离开岩岫,又将洞口覆上藤草,估摸着旁人不能轻易察觉,他这才安心疾步奔走。他得去查探前方可否安全,再者花银子寻两匹快马好一路快些携程蒙回玉湘城。

传书鸽振翅高飞,带着孔多海的寄托与欢心便将此书函送去远方,送去高家。仰头大笑,孔多海许久都未曾如斯开怀了。

两匹一红、一黑快马牵来,颠簸的山路阻截不了孔多海的前行步履。

清凉舒润,秋日正好。高家,老夫不出两三日便能赶回了。昭婉,老夫救了你程家的最后血脉,我就再不亏欠你一丝一毫了,反倒是你程昭婉如何对老夫感恩戴德老夫亦受的起。

前路不宜马匹赶路,小道蜿蜒,就此拴好马匹,孔多海阔步迈开。

循着记号,岩岫便已赶来。老眸四扫,好似有些不妥,一时不好断定。程蒙还在岩岫之中呢!需赶紧携他一道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拨开藤草,岩岫静谧无声。他坦然心绪。突兀,一阵阵瘆人的冷笑令人惊惧。不好,有人闯入。

孔多海劲步向前,眼前是双膝跪地的程蒙,唇角一丝猩红血水流出,双臂被一小喽啰紧紧后扣,而小喽啰身后则是数十歹人围看程蒙。

听到响动,立时回头,领头歹人——冯开双眸之中瞧见的便是孔多海。

“你……冯开,快快放了程蒙,刘贵欲斩草除根,难道你要助纣为虐?”

冯开胆战心惊,他自知武艺不及人,比不得孔多海的本事。利剑抵在程蒙的喉结之处。“你莫要上前,否则我便就此一剑结果了这小儿。”

“万万不可,你若杀了程蒙,这梁子便结下,日后高家还能放过你吗?”

“高家?哼哼!高学古害死我妹妹之日起,我便立誓不将高家斩光屠尽绝不罢休。孔多海,莫非你想做圣人,令后世敬仰?先医术冠绝天下,再个处处行善救人?”

“你错了,我如此皆因自责之故,并非想后世留名,更不敢奢想什么圣人。冯开,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寻高学古报仇,总不能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程蒙吧?”

剑划过程蒙细嫩的脖颈,“哎呀”程蒙龇牙咧嘴,那剑上便渗出血丝。“哼哼!若我偏要杀他呢?程家不听我的话,才会遭此劫数,且程家人曾当街将我一顿拳脚相加,打得我屁滚尿流,这个仇再不报怕是也没机会了。”

怒眸圆睁,孔多海大吼一声。“冯开,使不得,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而况你也功成名就,何必与小辈计较?”

“好,那我就不杀他,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六王爷看重孔兄的本事,欲招纳麾下,再者六王爷侧妃身染重恙,久治不愈,怕不久于人世。若你肯答应,赶去王府医治,我就放了他,还会重重赏赐你,否则,必让他命丧当场。”

六王爷欲招抚薛神医?冯开一路追撵竟是为此?

若果真如此,孔多海倒也心下有几分底气。“冯兄,在下久不理世事,只因爱徒嫁给高家做儿媳,我这才屈身留在高门大户之家,否则早已遁入山林,修身养性,好不自在了。对钱财更无贪求,若侧妃真个染了重恙需我去府上一趟倒未尝不可,除此也就无需再提其他就好。”

“必然得提,六王爷吩咐过,招你做医官,效命六王爷,否则凭孔兄这本事谁也别想得到,就连当今圣上也不行。”

当真如同晴空霹雳,这算什么话?“好大的口气,难道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

“哈哈哈……”冯开仰首大笑。“不妨说来你听着,六王爷手握重兵,就连当今圣上也惧怕三分,唯独四王爷不知好歹,处处与六王爷作对。更可气的是高家与四王爷暗通款曲,视六王爷的忍耐于不顾,为今六王爷欲再度发难高家,不用几日,皇上颁下圣旨就来,抄了玉湘城第一巨贾人家。看他高学古还能神气到什么时候。”

“什么?你们欲置高家于死地?”孔多海无法相信自个耳中听来的话。热血上涌,都怪年少轻狂,偷了冉侍郎那对鸳鸯乌金短剑,如今冉侍郎不忘旧怨,不肯出面斡旋,高家这回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若这般说来,就算此刻将程蒙救出,披星戴月赶回高家,亦安逸不了几日高家也就如程家一般断垣残壁了。

不敢深想,还有爱徒文琪呢?她可是篱儿的妻子呀!孔多海乱了心思,老泪纵横,全身战栗。

千防万防,防备四王爷抄了高家,如今令人想不到的竟是六王爷先行一步。“高家已经归还银两,六王爷着实太绝情了,但不知还有几日高府就被抄家?”

“说来最可气,高学古胆大包天竟然敢劫走官银。想我探听全天下的消息,唯独六王爷的失银没查出眉目,为此六王爷可把我好生斥责。高家就算被抄家也是高学古一手造成的。”顿了顿,冯开再道:“圣旨已经颁下,估摸着不出七日。”

眼前一黑,险些厥倒。“若我愿终生服侍六王爷,但求六王爷不再为难高家可有挽回的机会?”

此话说出,孔多海额头已然青筋爆凸。

摇摇头,洋洋自得。“晚了,一切都晚了,圣旨已下还能挽回吗?”

双眸布满杀机,孔多海冷冷地斥道:“若这般说来,六王爷再别想老夫会踏入王府半步。”

“好大的口气!孔多海,不妨再告诉你实话,六年前,襟州程家被抄,高学古见死不救之时,我就瞧准了机会,设法让程、高两家积怨仇杀,为此暗中培植刘贵、程月荷,岂料一场心血百忙,换来了今日的程、高两家联姻。自此,我便立下誓言,非得将忘恩负义的程家人与害我妹妹的高家人全数斩杀而后快。今儿个,我就当着你的面先杀程蒙,待高家被抄之后我再将高府一门老小杀个鸡犬不留。”言罢,“嘶啦”利剑深深地划入程蒙的喉结。

顷时,血流如注,面上呆呆不知所措,待觉着一缕痛楚来临之时,程蒙已经发不出声来。

“啊!……”凄厉的惨呼声发自孔多海。

是他千辛万苦,两个月来的夜不眠、日不休才寻得程蒙下落,就要携他去见昭婉,岂料,也是他亲眼所见程蒙被冯开利剑所杀,而他就在一旁却无能为力。

“砰”的一声,孔多海顿时厥倒,手口抽搐,双眸如赤。

“快快救人。”冯开立时吩咐左右小喽啰。

大家赶紧上前,这位名满天下的隐世神医可是六王爷心中记挂的圣人。

然,谁人能知,孔多海是怒火攻心,待小喽啰近旁,趁大家不备,从一小喽啰腰间抽出利斧,芟刈砍伐,小喽啰们一时失神,电光火石之间三五个小喽啰便丢了小命。

“哎呀呀!痛死我了,杀杀杀……我必杀绝冯家人。”孔多海犹如猛虎化身,飞蹿蹦击,斧刃过处不留活口。

冯开一不留神,磕绊倒地,一旁小喽啰连忙来扶。

杀红了眼,利斧飞旋,破风声激**耳畔。

“小的们,快快围住,谁个能将这老匹夫宰了,我必定重重有赏。”言罢,冯开见势不妙,侧身疾步奔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