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痴情少主人(二)

彼此心思各明,周管家看着古宁昌成长,而古宁昌亦打小便知周管家脾性。二人若有要事,还能瞒得了谁?

古宁昌闭目痛思,反正周管家有比之薛神医殁去还紧要的话要说,那就让他早些说罢!“周管家,速速说来。”

少主什么为人,周管家当然清楚得紧,一个亦正亦邪的公子哥,如今好似对薛神医的壮烈身殁久久不能散开心结。但他知道,接下来这番话古宁昌必定更加会渊思慎重的。

轻挪脚步,近至古宁昌身旁。“公子昨个去府衙大牢了?去见程昭婉了?”

古宁昌开眼,双眸盯向周管家,因着他知道周管家所言的话语必定与昭婉有关联。

浅浅一笑,周管家老眸闪烁一丝神秘之光。“少主对高家大少奶奶的垂涎老奴岂能不知,往时老奴服侍高篱,不能造次的。但如今,老奴有幸替四王爷干事,与少主曾经的主仆之情自然不能断了,遂老奴听闻少主前去却无功而返,心中急切想为少主分忧,这才早早赶来替您出主意来的。”

“主意?周管家想说什么?”

“少主,您怎的就不想法子呢?欲得昭婉就该出奇招。”

古宁昌眸光晶亮,沉吟一会儿他便问道:“周管家难道有奇招能让昭婉就范?”

“哈哈哈!老奴既然来了,自然有奇招、妙计助少主心想事成。”周管家洋洋得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上茶,速速上茶……”

……

跌跌撞撞,走出府衙大牢,一辆马车停在他身旁,下来一女子。“冰玉,是你?”高篱不解,因着方才狱卒放他,他还以为是高家的宗亲起了作用,来搭救他呢!

“不是奴婢还能有谁?公子,高家破了,人也散了,能念旧的也没几个。”

此事必有蹊跷,冰玉乃是李思虞的体己丫鬟,因暗中襄助李思虞作恶被高家主人们关入冷房,不想,皇帝亲自下旨,高家被抄,这冷房的冰玉竟也就此脱了身。如今摇身一变,珠光宝气,俨然谁家有钱人的姨娘扮相。

高篱上下打量冰玉令她倒也得意得紧:“公子,瞧瞧,大少奶奶的承诺果真不假,也不枉费奴婢一心一意替大少奶奶干事一场。”

“大少奶奶,你是说李思虞?”高篱双眸澈亮。

“自然是!不过她更惦念着公子您呢!公子呀!大少奶奶何曾把您忘记过?说来大少奶奶会如此还不是对公子您的一番情意?为了您,她才铤而走险,岂料您对她不冷不热,令大少奶奶多少个日夜愁苦煎熬。到头来可好,为你高家绵延子嗣还被和离,如今深闺孀妇,怀中还有个孩儿陪她日夜啼哭。那孩儿哭闹也比不上大少奶奶洒泪的日子多呀!”

说来说去,冰玉可都替李思虞开脱罪责呢!不过,高篱也听出话中之意,若没猜错,冰玉必定和那些高府里的丫鬟们一样遭到变卖,而李思虞赎了她。“你见过李思虞了?”

“正是!大少奶奶好凄惨呀!日夜惦念公子您呢!奴婢不说公子也该猜到,赎您出来的正是大少奶奶呢!她对您的情始终不忘呀!”

摇摇头,高篱凄惨一笑。“不忘又有何用?”

“哎呀!公子莫要悲哀,大少奶奶为了您可是多方疏通,这才能救您出狱。您可不能辜负了大少奶奶的好,赶紧随奴婢去寻她,还有您的儿子,待您取名呢!”

含泪叹息,高篱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他知道周管家这个奸人终究露出本性,高家最后的希望也彻底被击垮。

襟州程家的一蹶不振,还有高家鼎力相助,可高家的轰然溃塌又指望谁来挽救?难道是李思虞婆家人吗?万万不能,高、李两家已经势成水火,还有什么脸面指望?

瞧出高篱的顾虑,冰玉狐媚一笑道:“公子,您就随奴婢走吧!回去与思虞再续前缘,好好地过日子。”

高篱挥了挥衣袂。“唉!冰玉,你且走吧!我还要设法营救我父亲、娘亲,还要救昭婉。”

“老爷、夫人?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法救出!官府不放呢!有银子也不好使。为了救您,思虞可把她大哥给气坏了。但奴婢念在是思虞做媒,我这个嫂嫂岂能不帮她说情呢?如此,我李家人才疏通关窍,使了大把银子,千难万难才得以救您出狱的。”

这番话,高篱听出端倪,原来李思虞曾许诺有朝一日将冰玉嫁给高篱做妾,终究不得实现,如今也没亏待冰玉,将冰玉说媒给了她的大哥做了小妾,总算兑现诺言。难怪冰玉这身打扮如此华贵,绝非丫鬟的装束!

而,李思虞大哥的翁家正是六王爷的人,疏通官场总比高家那些宗亲把握的多了。就算是朝中的王御史恐怕也比不了边关将军的势力。

对了,王御史怎的毫无动静,一点消息也没了。难不成高家落难,这亲情便淡漠了?能避之就避之?

“冰玉,你回去吧!告诉李思虞,我高篱感激她搭救之恩,但我与她的缘分从未有过,也不能再续前缘。我的心里只有昭婉,我会想尽一切法子救出昭婉的。若有来生,高篱愿真心还她一世情缘。”

言罢,高篱转身便阔步走开。恁凭冰玉如何唤他都不理会,直到他遁入幽幽暗巷,冰玉怕是也找不着他了。

……

“什么?高篱被人救出去了?”古宁昌阴冷的眸光瞪着狱卒。

那狱卒赶紧唯唯诺诺地上前:“嘿嘿!古公子,这都是知府大人下的令,小的怎敢违抗?小的也只是听到风声,说是一位边关大将军修书一封给田知府的,遂知府大人才碍于情面放了高篱。不过,高家老爷、夫人,还有……还有您看上的高家少奶奶不都没放出去呢!”

此事与狱卒并无干系,古宁昌心下明白。换了和颜悦色,他竟豁然一笑。“还得多谢狱卒大哥多日来对高家少奶奶的照拂,这点酒钱请笑纳。”

狱卒瞧见古宁昌取出的十两纹银,面上顿时笑开了花。何止笑纳,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接过。“多谢古公子,多谢古公子。”

一挥衣袂,示意狱卒离开,他得与绝色美人程昭婉独自相谈。

浃月前,知语那腰伤才有几分好转,狱卒就匆匆将知语带走,如今也是下落不明。昭婉为此而时时伤怀,啼哭落泪。

还说什么高家做事赅备,一切竟在掌握之中,就算是朝廷抄了高家,凭高家预备的万全之策也会东山再起。如今可好,下狱近两月,再无任何消息说高家谁个主子被救出。想那些曾经受过高家恩惠的宗亲和大户朋故、官宦人家怕是唯恐避之不及了,见高家大势已去,纷纷落井下石了吧?昭婉隐约听狱卒闲谈周管家卑鄙小人,竟出卖主家,如今高家藏在玉竹居里的三十万两财富也被官府给刨了出来,高家最后的希望就此完结。

钱财没了也不算什么!可夫君高篱还被关在别个牢房吧?再也没人来救他出去了吧?可惜,那些日子自个娘家遭逢横祸,且自个即将临盆生子,无暇顾及夫君的盘算,这般倒好,夫君真真驽骀,毁家灭族的大事已知之前也不能万全安排,终究陷入“泥淖”而不能自拔。遑论重振高家呢?只怕听天由命,哪一日,就等古宁昌大发善心,鼎力相助,力劝四王爷,兴许,高家人还能被救出活命呢!

然,古宁昌会平白无故这般好心?可不能忘了他对她程昭婉的觊觎由来已久。难道真的到了山穷水尽无路可活?非得求他而无指望?

木讷的双眸,即使仍旧灵气不减;雪颜剔透,墨发生烟,就算绝美无匹,可哀伤萦绕,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绝美佳人就此无助地呆望狱墙。

心儿阵阵揪痛,古宁昌何曾想昭婉会落到如斯下场?这美人儿若是自个的娇妻,那还不日夜欢声笑语,丽服珠翠,雍容华贵吗?偏偏嫁给风流成性,三妻四妾的高篱。这下可好,高家完了,她这个少奶奶也跟着落难下了大狱。

许是习武之人,细微动静她都可觉察,转眸,顾盼生辉,仙女下凡的昭婉竦视又来探她的古宁昌。

并未启口,昭婉冷冷的秋水眸掩不住一汪怨妇愁苦的呆滞。

再无旁人,唯一陪伴昭婉月余的知语早就被官府给卖了去本地大户人家。自然昭婉不知。

古宁昌幽幽的双眸盯着绝美的佳人,好想此刻就怜悯她,搭救她出大牢。“昭婉,应承我吧!古宁昌比之高篱只会一心一意待你,绝不会三心二意。”

“古公子请回吧!昭婉想独自静静。”

“你还想怎样?还指望高家人来搭救你出大狱?别指望了,高篱这个放浪的公子哥,他昨个就被李思虞给救了出狱,如今说不准与李思虞母子团聚,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呢!你还傻傻等他,等他左一个右一个娶妻纳妾的,弃之你不顾吗?”

昭婉并未在意,冷颜不改,别过头去,不在言说了。

古宁昌举起双拳轮番痛击自个的胸膛。“唉!作孽呀!谁让我这个痴心的人会坚信真情会打动人家。人家还置之不理,或许视为笑话哟!”

“罢了,你也别在我这做戏了,我只想歇会儿,烦请古公子莫要大声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