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十二道班

听到那边的说话,知道老板一家早已起床。为了不让师傅和其他搭车的人等我们,你我也早早地起来。收了帐篷和行装,我们便到茶馆去喝茶。

日常的洗漱都免了。这个时候,太阳已经从辽远的山峦上升起来,把广大草场照得金黄。你坐在老板家的卡垫上,守着炉灶看老板的大女儿煮甜茶。老板的妻子始终没有出现,也不方便问。你还主动帮我问了问,人家只是笑笑,不回答你的问题。

我把你那顶道具样的帐篷送给了老板,然后提上行李到车子那里去看旺久师傅起来没有。他们全都起来了。旺久师傅正坐在自己的被套上穿衣服,然后用手干洗脸。另一台车的师傅收着他的铺盖。他们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和那两个同他们睡了一夜的青海女子调情说笑。那两个女子正在慢慢地往身上穿着冬天的藏袍,两个师傅你一把我一把地扯开她们的袍子,伸手去她们的怀里乱掏一气。他们见我看着,显出一点点羞涩。我说你们又快活了。他们大笑,说奶子好大,真真的快活,你不是也很快活吗?他们昨天修车到很晚才休息。另一辆车驾台上的两个生意人因为昨天修车和下雨,所以也睡得很晚,他们睡在他们搭乘的大车底盘下面。为了防潮,他们还在地上铺了好几层塑料布,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两个老外提着行李从他们住的屋子里走出来,他们的精神比我们都好。

在我们喝茶的时候,其他车辆轰鸣一阵,出发了。十三道班这里立刻宁静下来,空落落的,如同一个废弃的机场。我也想咱们尽早上路。你拿出速溶咖啡请大家喝,只有那两个老外接受了,他们喝得非常贪婪。你问我要不要送给他们几袋。我说拉倒吧,我请他们品味一下我们藏族的饮食就已经不错了,至少能让他们将来有所回味。

坐在昏暗的屋子里,从敞开的门看去,草原和山的景象透明得好像一张颗粒细腻的彩色照片。昨天,我们从日喀则到十三道班已经走了二百多公里的路程。露宿一夜,天亮即上路。现在,你再问我以后的路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师傅也回答不出这一天明确的终点,只能讲尽最大可能,哪怕走到深夜,赶至措勤县城。这一天我们只能拼命地往前赶路,这样才能够住宿在大点像样的地方。

上路以后,我们背着太阳走,前方的道路、草地和远山都被太阳照亮着。风也渐渐硬了,我们在往高处走。路碑上刻写的数字逐渐减少。我们数着路碑打发寂寞。我三岁,你九岁。我两岁,你八岁。我一岁,你七岁。我刚出世,你六岁。我胚胎了,你五岁。我根本就不存在,你四岁,早已开始学习绘画。然后,你和我们的父母都不存在。世界和周围景色不变。感觉没走多久,也就三个来小时,还没到中午,咱们又停下来,这里的路碑是219线的1916公里处。刚才,车子正在行驶,猛然向左倾斜。停车查看,发现左侧后轮的减震钢板断掉一根。前面四公里就是预计昨天的目的地二十二道班。这下可好,我们只能慢慢行驶到二十二道班又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