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你爹贵姓

拼爹年代,有个好爹是件好事。可是总把爹想成超人,那就变成了坑爹的事儿。

决定,有些时候可以这么解释——犹豫不决,徘徊未定。当有某个因素能让你心动的时候,不妨听从你内心的召唤。

年轻才有热血,热血才会年轻。轻狂未必不好,它带给你的,起码有片刻的**,以及燃烧的荷尔蒙。

阎玉环好几天没有抓到刘达明,这让她有些抓狂。这个让她满意的明星男,好似刻意躲避着她一样,再也不接她的电话。她的心里有几分苦涩,本来自己还想跟他玩一下欲擒故纵的游戏,没想到人家率先出手了。她下意识地对着车内的后视镜打量了下自己,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她甚是有些懊悔自己的举动,约刘达明出去,却将他带到了自己圈子的派对上。她想搜集圈子里姐妹们羡慕的目光,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代价委实有些难以接受。

刘达明还记得阎玉环的唯一理由是,她是自己成名后,唯一一个成功欺骗“利用”自己的女人。王子的光环在他看到阎玉环派对上的姐妹后,被击得粉碎,那一刻,刘达明觉得自己脖子上顶着的是一个让人嘲笑的、愚蠢的驴头。

和刘达明一起从别墅里出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孩,身材高挑,外表靓丽。两个人之间的黏黏糊糊,让阎玉环恨得差点把牙咬碎。事态的糟糕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本以为,刘达明这样的明星,脾气像个孩子,只是跟自己玩沉默而已。

潜伏起来的阎玉环,开车时首次做了好脾气的乖宝宝,小偷一样尾随在刘达明的车后,看着这对“狗男女”进了一间咖啡厅。

她抓住了“贱人”上厕所的空当,迅速地跟进,准备为自己的爱情排雷。

一张银行卡,甩在了洗手台上。这是阎玉环觉得最庸俗,却最有效的办法。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告诉这个“贱人”,只要离开刘达明,卡里的五十万就是她的了。

美女双眼放光,她知道,自己在刘达明这里,不过是个玩物,所为的不过也是钱和出名的机会而已。而阎玉环手指上摇动的阿斯顿·马丁的车钥匙表明,这个女人不是自己可以硬碰硬力敌的。

施施然将卡放进口袋,美女嫣然一笑,“小姐,你信不信,就算我离开,还会有别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阎玉环冷笑一声,指上转动着钥匙,“这样的车,我有二十辆。”

阎玉环志得意满地走到刘达明的卡座,在他对面坐下。刘达明抬眼看到她,感觉像刚才喝下了一只咖啡里的苍蝇。

“她不会回来了。”阎玉环认真地通知刘达明。

“我也不会!”刘达明快速地站起来离开,比躲避记者还要迅捷。

阎刚吃着晚饭,看着女儿垂头丧气地从外面回来,一言不发,就要上楼。

他严肃地喝住了阎玉环,“银行打电话来,你又开了张五十万的卡?”

“爸。”阎玉环无奈又撒娇地喊了一声。

阎刚笑了,眼神里透出一丝的溺爱,“这点钱不算什么,爸赚钱,就是给你花的,可是爸看你并不开心啊!”

“我累了呢。”阎玉环遮遮掩掩,准备溜上楼去。

“就为了那个刘达明?”阎刚声音带着一丝不悦,“玉环,你记住,有爸在,有问题找爸爸来帮你处理!”

“我很郁闷。”兰轩儿的短信发到关渔这里来时,关渔的心情和她高度一致。

刘洪波这个面霸的预感没错,关渔再一次成了“牺牲品”。他欢天喜地地赶赴五百强,却被带进了一个墙上有大镜子的屋内。

接待他的女人,用特有的高傲对关渔一顿奚落。关渔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想辩解却又支支吾吾。墙上的镜子后,忽然传出一阵哄笑。女主管用冰冷的声音对着墙后说:“这是给你们这些自认为是骄子的新人们培训的第一课,希望你们在本公司,不会因为打击,变得像这个垃圾一样一蹶不振。”

在那块玻璃后,起码几十个人,把自己当成了小丑看待。拳头紧紧地攥起,关渔有一拳将面前的女人打爆的冲动。女人轻飘飘地丢下两张老人头,通知关渔可以走了。关渔咬牙切齿,五官移位,让女人有些恐惧。她壮着胆子大声呵斥说:“怎么?不走!还等着我叫保安?”

关渔拿起钱,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身后,女人重新得意起来,对着一群新人说:“看到了吗,这样没教养的野蛮人,不会被我们公司录用的。”

哈军的面馆生意依旧兴隆,关渔埋头稀里呼噜地吃完了面前的牛肉面,像是在生吞活剥那个女人。

哈妮在一边看着他,“喂,你辣椒放多了吗,怎么哭了?”

哈军摇摇头,背着手,“吃面能吃流泪,小伙子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关渔摆摆手,“拿两瓶啤酒给我。”

醉醺醺的关渔,出现在赵洪波面前,张开双臂,“洪波,抱抱我。”

“你不是吧!咱们只是同学,我可不是那种人。”赵洪波警惕地看着关渔,“什么情况,你失恋了?”

关渔一把抱住赵洪波,“好兄弟,谢谢你收留我!我要走了,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你找到工作了?要从我这搬出去?”

“我要回老家,离开上海!你我同学一场,又在这里同住,我要回去了,有些东西还是留给你吧!”

听到这话,赵洪波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瞧瞧,你都有些什么宝贝?”说着,拿出了关渔的MP3和按摩仪,自得其乐地玩了起来。

关渔郁闷了,“洪波,我都要走了,你也不说给我饯行,一点也不伤心?”

赵洪波摇摇头,“上海没什么好留恋的,回家也好啊。饯行嘛,我有这份心,但我没这份钱啊!”

兰轩儿约关渔在公园见面,她坐在河边发呆。关渔看着她的背影,停下来,深呼吸几次调整了一下心情,跑过去问:“怎么,找到你爸爸了?”

轻轻地点点头,兰轩儿盯着水面,眼神呆呆的,用一种做梦似的声音说:“他不是个大老板,只是个清洁工,是个老色鬼!我不认这样的爸爸,他不配,不配当我的爸爸!”

“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关渔的语气认真起来。

兰轩儿抬头,凄楚地一笑。关渔被她的情绪勾起了伤心事,和她并肩坐在一起,“我也许就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

夜风吹过,谁也没有说话,关渔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兰轩儿忽然冷着脸,站了起来,指着关渔,“我明白了,受挫了是吧? 被侮辱了是吧?心灰意冷了是吧?你是个懦夫、胆小鬼!你这算什么,再大的痛苦我都经受过!

我看错你了,原来以为你是一个男人,原来你这么脆弱!干脆你从这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不知为什么,兰轩儿顺畅地说出了这些指责的话,心里一下舒服了许多,她其实是在恐惧,她发现在上海,自己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个依靠。如果关渔也离开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继续下去,会像一片树叶在水面上到处漂**?

关渔站起来,怕情绪激动的兰轩儿真的会跳下去,一把抱住了她。兰轩儿温热柔软的身体,让关渔有些陶醉。兰轩儿闭着眼睛让风拂过脸庞,慢慢地将脸靠了过来,温热的呼吸让关渔沉迷。两个人嘴对嘴亲在一起。

兰轩儿回过神来,用力推开关渔。关渔踉跄着退后几步,脑袋碰在了身后的假山石上,顿时委顿在了地上。兰轩儿过来,使劲摇晃关渔,“你别吓我呀,关渔,关渔!”

六神无主的兰轩儿努力半天无果,摸出了关渔的电话,她想着,应该通知关渔的家人,有个交代。关渔幽幽醒转过来时,兰轩儿已经拨通了关渔爸爸的电话,看到关渔睁开眼,她急忙挂机。

急诊室外,关渔脑袋上缠着绷带,他看看兰轩儿,“刚才那事,你不会怪我吧?”

兰轩儿的笑容花儿一样绽放在脸上,伸出小指,勾住关渔的手,“咱们拉钩,我兰轩儿不管爸爸是什么样的人,都听你的,认下他。你也答应我,关渔,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离开上海。”

小指微微颤抖地勾在一起,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在急诊室外的长凳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如其来的伤,让兰轩儿最后也没好意思开口跟关渔说银行的催款。分手后,她忙着从酒店搬出,用手里剩余不多的钱,租下了一套位置偏远的房子。

兰轩儿想着找一份工作,有了收入,再跟关渔说借钱也不迟,这样起码看上去自己有能力还钱,不是一句空口白话。

她寻找工作的方法,也是随心所欲,剑走偏锋。在街上漫步了一个上午,兰轩儿走进了一家新开楼盘的售楼部。她记得听谁说起过,售楼小姐除了薪水外,有业绩还可以拿提成。不是有售楼小姐一年拿到过百万的提成,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吗?

兰轩儿自觉不会比任何人差。

事情很凑巧,售楼部的经理正在为自己的人手发愁。他觉得,手下这帮老员工,看顾客都像在看“提款机”,人一有了这想法,服务起来怎么都带着几分“虚假”。楼盘的销售不畅,应该跟这个有极大的关系。

有着自己小精明的兰轩儿,知道如今是自己在求人,自然摆出一副微笑的面孔,显得温柔似水。她的笑容一下就打动了售楼部的经理,当场拍板,现在就可以上班。

换上了制服,兰轩儿得意地摸了摸胸牌,想起关渔告诉自己的那些经历,她有点笑话关渔,实在是太笨了。工作,她兰轩儿还不是手到擒来,哪里有关渔说得那么夸张。她拿出手机,发短信过去,数落关渔的呆板。

关渔破天荒地没回信息,原因是,他这一刻已经身不由己了。

被突如其来的微妙情愫鼓励着的关渔,几天来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他脑子里多出了一个新想法,那就是自己非但要继续留下,征服上海,还要为自己和兰轩儿的未来打拼。如果不是养伤,关渔恨不得带着被子,马上到人才市场扎根,直到找到工作为止。

拆了绷带后,关渔就活力无限地再次出现在了人才市场。站在门口,向内看去,连拥挤在他眼里都变得异常可爱。

一个穿着军绿色马甲的男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关渔说:“是不是就你一个人了?”

“我是一个人!”

“就差你了,赶紧上车!”男人拉着关渔,快步向外面一辆车上跑去。关渔愕然,莫非是哪家企业看上了自己,现在就要面试?

稀里糊涂地被拉着上了一辆大巴。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关渔礼貌地跟周围人打着招呼,身边两个男人根本不看关渔,起劲地聊着天。

“一会儿到那儿是怎么着?”

“下车就枪毙!”

关渔奇怪地插嘴道:“枪毙?”

两个聊得起劲的人看了他一眼,“这么大惊小怪的干吗?”

“为什么要枪毙?”关渔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为什么?你自己干什么的你自己不知道呀!”

关渔摇摇头,两个人再也不理他。关渔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到底自己上了什么样的贼船。大巴停下来了,关渔和一群人下车。空旷的场地上,几架机枪对着他们,旁边站着凶神恶煞的日军和狼狗。

关渔看见不远处的摄像机,摸摸脑袋,自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片场。

副导演招呼群众演员集中。导演恼怒地让副导演过去,“刘达明准备好了吗?”

“不来了。”

“为什么?”

“经纪人说,他的狗病了,没心情拍戏。”

琳达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过来,“导演,拍不拍呀,我这妆可都快晒花了!”

“这不等刘达明呢吗,他不来了!”

“耍什么大牌,那我也不拍了!我老公一分钱没少给他,凭什么让我等他呀!”

导演跳着脚,“这叫什么事儿,敢情就我是孙子!男一号女一号都没了,干脆,散伙!”

副导演连忙劝阻,“您消消气,别着急,我来调一下。”他低头翻翻剧本,“要不这样,后面有一场挨打的戏反正要用替身,要不咱们就先拍这个!”

“替身现在去哪儿找!”

“我刚才看有一个还行,身形差不多,就是眉眼差了点儿。”副导演把关渔拽过来。

关渔被吊在房梁上,上身赤膊,眼睛被蒙上。副导演在下面比画着,“再吊高一点儿!”

关渔很难受地挣扎了几下。

“这场戏可是全剧的**,男主角在饱受折磨后依然不屈不挠!”副导演喊着,“记住,导演不喊停,你就一直演,演得越惨烈就越到位!”

一桶水泼在关渔身上,有人开始用皮鞭子抽,关渔扭动身体配合。

导演点点头,“好,停!不错,很真实,告诉他要保持,一会儿再来一遍!”

副导演来到关渔跟前,“导演很满意,让你继续保持。一会儿再拍一条,就像刚才那样。”

剧务跑过来低声埋怨,“饭已经到了半天了,这都快两点了还不吃饭,一会儿凉了啊!”

关渔感觉周围静悄悄的,半天没人招呼自己了。他扭动了下,“导演,导演,可以开始了吗?”没有人回答。副导演的话,回**在关渔耳边,“男主角在饱受折磨后依然不屈不挠!”

关渔觉得,这不是拍戏,根本就是自己的真实写照。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关渔挣扎着,大声喊着:“有人吗,我想先接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被吊得肩膀快要脱臼的关渔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地上回**着,“有人吗?快来人呀!放我下来!”

幸福很短,悲伤很长。这是关渔此刻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一张世界地图铺在面前,上面各个国家的疆域纤毫毕现。兰轩儿一脸严肃,告诉关渔:“如果这次你不帮我,那么我只有两个选择,不是坐牢,就是在逃。”

十五万这个数字委实太惊人,关渔觉得自己有点儿扛不住。他不解地问:“你都干什么了,欠银行这么多?”

兰轩儿皱皱眉头,“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你觉得我有这么多钱吗?”

“算了,我干脆自首去吧,等我出来,欠你的钱会还你的。”兰轩儿失望地看了关渔一眼,她自嘲地想,眼前这个男孩,的确不像能拿得出那么多钱的人。想起关渔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有些动情,“关渔,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轩儿,”关渔咬了咬牙,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替你先还上。”

如释重负地作出这个决定,回赵洪波家的路上,关渔再也没有这么硬气和洒脱。他手里攥着那张转账完毕后,空****的卡,脑子里的念头一个个蹦了出来。万一家里忽然要用钱,爸妈打电话要我打钱回去怎么办?

他摸出了手机,“爸,我在上海看中一套房子,二手的,人家要价便宜,我想买了。”

自以为蒙混过关的关渔,没想到他那个当了二十多年警察的老爸,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谎言——十五万,在上海,小户型的首付是够的,二手房十五万,天上掉馅饼可砸不着老关家的人。

无债一身轻的兰轩儿,好运连连。大概是心情舒畅,对待客户更加尽心,竟然让她出了销售的业绩。想着提成到手,先还一部分给关渔,想着关渔那憨厚的笑脸,兰轩儿嘴角也挂上一抹甜蜜。

没想到下午风云突转,集团要内部整顿,进行大量裁员。兰轩儿得到消息,紧张地去看榜,裁员名单上头一个就是她的名字。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秋意更浓了起来。她紧了紧衣服,遍体寒意。

兰轩儿想着,可以找当初赏识自己的经理,看有没有留下来的机会。经理很无奈,这是集团阎总的决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售楼部经理能够左右的。

兰轩儿这才知道,自己工作的这家地产公司,也是SOHA集团旗下。说不准,自己还真是跟SOHA集团八字相克。她无奈地离开经理办公室,走出售楼部。一辆黑色的奔驰从售楼部的停车场开了出来。

“那是阎刚的车,有钱人没人性,干了多年的员工,说开除就开除了。”

不知道谁感慨地说。兰轩儿忽然眼前一亮,向着缓缓行驶的汽车跑了过去,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可是,车里的阎刚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个女孩,听到她的叫喊,依然闭目养神。

“阎老二!”一声大吼传了出来。车里的阎刚猛地睁开了眼,示意司机停车。

一身污秽的闫刚,拎着拖把跑了出来,跑到车前,忽然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阎总,阎总,你看,每次我喊你阎总,你都不理我,只有喊你阎老二……”

阎刚挥挥手,司机重新发动了车子。闫刚大喊:“你跑什么啊,我有事跟你说。”

后面跟随奔驰的车子里,下来几个体形魁梧的黑衣人,拽住了闫刚。为首的一个用凶巴巴的语气警告他,“阎董事长不想见你。”

“你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吗?!没有我,哪有他的今天!”闫刚挣扎着,不服气地大喊。奔驰车窗开了,一沓钱被扔在了路上。闫刚忽然来了力气,挣脱了黑衣人的手,跑过去把钱揣进怀中,脸上乐开了花,“阎总,您慢走,您慢走。”

兰轩儿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像看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没想到,闫刚朝着她走了过来,好奇地问:“我记得你,你好像到集团总部找过我。小姐,你找我什么事儿?”

“离我远点!”兰轩儿内心的委屈彻底爆发了,如果不是他抛弃了她和妈妈,自己的人生也许完全是另一种样子,“闫刚,你还记得你在重庆遇到一个女人吗?那是我妈妈!”

关渔和兰轩儿的见面,又以垂头丧气为主调。关渔告诉兰轩儿,他爸爸要来上海出差,顺便看看自己编造的“已购买的房子”。

兰轩儿看出了关渔内心里的慌乱,安慰关渔,她会再去找地方赚钱尽快还他的。她咬了咬牙说:“实在不行,就把我租的房子说成是你买的。”

关渔无精打采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的肩膀一点点地沉重起来,以前找工作是为了发展,为了糊口。现在自己也变成了还债,还父母那份良心上的债,不然自己会永远为此不安的。

阎刚看着刘达明玩世不恭的背影出了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终于有了时间,决定帮女儿找刘达明谈谈。手下黑衣人很快寻找到了刘达明的踪迹,竟然是在SOHA集团旗下的一家餐厅吃饭。

随后阎刚赶到,让手下把刘达明请到了自己的包间。

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了,这个小子猖狂地告诉他,对他的女儿没有兴趣。阎刚眯起了眼睛,嘴唇紧紧地抿着。他在乎自己的面子,更在乎自己的女儿,如果谁伤害到了阎玉环,他阎刚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刘达明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包间,顺手将阎刚的名片扔在了桌子上。如果不是看到一干黑衣人不好对付,刘达明甚至想给阎刚一点颜色看看。他想起了阎玉环那个女人,从内心里觉得厌恶。从来没有女人能对他刘达明这样,都什么年代了,靠一个有钱的老子就想逼婚!

杨国忠把名片捡了起来,脸上露出比看见亲爹还亲的表情,“阎刚,阎总!达明,你要发达了!”

刘达明正在拨阎玉环的电话,他脸上挂了一层霜,“阎玉环,麻烦你转告你爸,我刘达明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从来没怕过谁!”

杨国忠凑过来,看着刘达明挂掉电话,“达明,你知道阎刚吗?他可是拥有十几家地产公司,几十家酒店,几百家餐厅!金融公司、KTV、娱乐城、游乐场,到处都有他的股份!人家在上海花的钱,最后还能回到他手里!咱们得罪不起的!”

“我管他是谁,他有钱是他的事儿。吃饭!”

杨国忠眯着眼睛,算计了半天,“达明,你这样对待阎小姐不好吧。”

“你不是不赞成我和女人交往吗?”

“我当时不知道还有阎小姐这样的巾帼英豪。哈哈哈。”

刘达明看着杨国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有钱怎么了?惹不起怎么了?

大不了,我以后不唱了,找个面馆、餐厅,端盘子也能活着。”

阎玉环飞车往餐厅赶。接到刘达明电话后,她就知道爸爸给自己的帮助失败了。她想见刘达明一面,问清楚自己到底哪里配不上他。这让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的阎玉环感到格外挫败。

等她赶到餐厅,刘达明已经离开了。阎玉环进了包间,看到不紧不慢地吃着牛排的父亲,鼻子一酸,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确定你喜欢这个戏子?”阎刚放下刀叉,问女儿。

这让阎玉环从中听到一些希望,点了点头。阎刚擦擦手,点点头,“我觉得,还是要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等了解多了再说。”

“他根本躲着我,不见我。”

阎刚走过来,慈爱地摸摸阎玉环的头,“在上海,能躲得过我阎刚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阎玉环随着父亲从餐厅走出去。在餐厅外的角落里,去而复返的杨国忠喜滋滋地跑了过来,他拿着一张名片,“阎总,我是刘达明的经纪人。”说着看了一眼阎玉环,“阎小姐,达明跟我提过你的。”

“哦。”阎刚看了看杨国忠,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你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阎总,其实我知道,达明对阎小姐,还是有好感的……”

阎刚抬抬手,制止杨国忠说下去,“我不想听这些假话。听着,帮我个忙,以后刘达明每天要去哪里,你都告诉我一声。”

杨国忠垂首,毕恭毕敬地点点头,“能为阎总服务,真是我杨国忠的幸运啊!”

一所小旅社的房间里,关渔躺在**,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双手有些不知道朝哪里放。兰轩儿半跪在他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温柔得像个懂事的小妻子。

从SOHA离开后,兰轩儿很快找到了另外一份工作——熊牌啤酒公司的促销员。那个叫祝家庄的副总监看兰轩儿的眼神怪怪的,让兰轩儿感到格外不舒服。

祝家庄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下,兰轩儿会不会喝酒,能喝多少。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满意地表示,兰轩儿可以留下。他走到兰轩儿身边,用手似拍实摸地在兰轩儿的背上游走。兰轩儿觉得有条毛毛虫在自己身上爬个不停。

不过,祝家庄的威风,只能在兰轩儿这里奏效。几天下来,他被歌星刘达明的不配合,搞得焦头烂额。上次熊牌啤酒的广告事件后,刘达明单方面终止了与熊牌啤酒的合作。祝家庄之前已经放出了消息,熊牌啤酒节上,刘达明会出场助兴。现在看起来,这个承诺很可能成为笑话。

满腹牢骚的祝家庄,不敢对刘达明的经纪人杨国忠说什么硬话。憋了一肚子气,喊上兰轩儿陪他喝酒,醉醺醺的祝家庄告诉兰轩儿,自己要去一家减压酒吧减压!

所谓减压,就是“打人”。

减压中心能提供很多“超级英雄”让你殴打,前提是你付得起钱。这里三分钟收费五百,超过半个小时你就要付出上万的人民币。

被祝家庄殴打的“超人”造型的减压顾问,咬着牙坚持了九分钟,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看祝家庄气喘吁吁的几乎要瘫倒,“超人”嚣张地问祝家庄:“就你这点力气,还来打人?”

“弱者”的蔑视,让祝家庄火冒三丈。他鼓足力气又再次冲了过去,“超人”开心地放声大笑起来,让祝家庄怀疑,自己是不是面对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越打越是心惊,最终,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他全部疲软。

发泄过后的祝家庄,神清气爽,扭身出了减压间。“超人”拖着一身伤跟在身后。祝家庄出门,看兰轩儿一脸疼惜地朝自己扑了过来。他张开双手,心想,莫非打架的男人别有一番味道,竟然让兰轩儿心动。

可是,下一刻,兰轩儿拉着鼻青脸肿的“超人”——关渔,消失在了夜色里。

为了尽快补上那十五万,关渔被减压中心招聘传单上的高薪所吸引。

起初,关渔不知道减压中心是干什么的。明白这里的工作是挨打后,关渔反而开心,这种活一般来说愿意做的人不多,那就证明,高薪是货真价实,真金白银。

被兰轩儿拖走后,关渔有点儿小担心,唯恐兰轩儿因此责怪自己。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两个人的小旅馆相处,兰轩儿温顺得跟过去判若两人。

如果说兰轩儿以前是觉得关渔这个人很有意思,那么从他愿意为自己还上透支的钱后,就变成了感动,现在,看到关渔默默地瞒着自己,用挨打来赚钱还债,她真的对眼前这个男人心动了。

两个人的气息交混着,身体靠得越来越近。关渔的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呼吸越来越急促。

一阵比关渔心跳还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关渔猛地坐起,惊慌地去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面色铁青的警察。兰轩儿慌忙走过去解释道:“我们俩是朋友,我们不是卖**……”

关渔的脸色很古怪,低声喊:“爸!”

突然冒出来的关渔爸爸,到上海后就显出了警察本色,他想先查看关渔那张银行卡上钱的去处,再找关渔问个究竟。

查明一切的关渔爸爸又急又恨,匆忙回到自己住的小旅馆,准备明天就去拷问儿子关于那个钱转到的户名——兰轩儿的事情。没想到,却意外地看到儿子被一个女孩拉进了旅馆。

“你叫兰轩儿?”关渔爸爸没理会关渔,隔过儿子,问兰轩儿。兰轩儿点点头。关渔的爸爸也点了点头,“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谈谈?”

火车站永远那样熙熙攘攘,充斥着铺天盖地的人流。在爸爸凌厉的目光下,关渔不情愿地跟着他上了火车。

从小到大,作为一个乖孩子,关渔没有对抗父母的习惯。他放心不下,爸爸到底跟兰轩儿说了些什么。关渔借着车厢里的人流把他和爸爸分开,给兰轩儿发了条短信:“我要回长沙了。”

手机像死一样沉寂,没有任何的回音。这情况对关渔来说相当反常。自从兰轩儿和他一起发誓为十五万的债务打拼后,任何形式的联系,她都会迅速作出反应。

昨晚,爸爸和兰轩儿谈完后,是一个人回来的。关渔没敢问爸爸到底和兰轩儿说了什么,她现在在哪儿。他的心里像压了一个十吨的铅块一样,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最终他鬼鬼祟祟地把手机掖在**边上,借口去厕所,到厕所内给兰轩儿打了个电话。

没关机,可没人接听。

关渔恍惚觉得,和兰轩儿的一切都像梦一样迷幻。但他知道,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爸爸招呼关渔,按着座号坐下。窗外,站台上有一个售货员推车在叫卖:“报纸,火腿肠,饮料。”关渔局促地看了一眼爸爸,“爸,您买水了吗?”

“走得急,什么也没买。口渴了?我去买点。”

“我去吧,我再买点鸭子肉、小酒,孝敬孝敬您。”关渔挤出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容,实际上,他都快哭了。他起身,走到门口去,下了车,在货车上翻来翻去,一会儿,拎起一只烧鸡拿在手里,又去挑那些小瓶装的白酒。

关渔的爸爸忽然觉得不对,他站起来大喊:“关渔,你给我回来!”火车门关闭了,车子缓缓开动。

窗外,关渔拎着烧鸡,撒丫子向相反的方向狂奔!这是他最后的决定。他觉得,对于兰轩儿,有一种让自己放不下的责任,如果就这么离开,他关渔会一辈子内心不安。

关渔踯躅在街边,继续给兰轩儿打电话。兰轩儿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关渔忽然有一种想法,自己的内心好像突然掉了一块,不完整了。那种感觉不是痛,却比痛更让人难受。

没有面对过类似状况的关渔,决定灌醉自己。他拎着啤酒瓶在大街上跌跌撞撞地走着,双眼直勾勾的。上海抛弃了他,兰轩儿抛弃了他,梦想抛弃了他,酒精把关渔身心承受的苦放大。站在外滩上,他看着潺潺的江水,觉得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意义。

关渔盯着水面,似乎那里有吸引他的东西。忽然,他眼前一亮——一张一百块的人民币漂浮在河面上。关渔往河边走了走,费劲地伸手去够那张纸币。

就在他刚触摸到那一百块钱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声大喊:“别动!”

哈妮气呼呼地看着关渔,她不明白,这个屡次拒绝自己哥哥邀请的年轻人,到底为什么一副想不开的样子。她扑过去,准备把关渔从岸边拉开。两个人一起滚到了水里,挣扎着都站起来,狼狈地爬了上来。

“你这是谋杀,你知道吗?”关渔气呼呼地说。

“我谋杀你?我是要救你。”哈妮瞪着关渔不甘示弱地回敬。

“最后是我救的你好不好!你没病吧?”

“你才有病!你不想自杀你在这里干吗?”

“我在发财。”关渔摊开手掌,一张皱巴巴湿漉漉的百元人民币在关渔手里,“一百块!上海的有钱人就是多啊,一百块就这么扔水里了。”

哈军上下打量着关渔。把关渔拽回来的哈妮不满地说:“看什么看?这是关渔,哥,你不认识了?”

“你想到我店里来工作?”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哈妮不耐烦地催促哈军说。在她看来,如果哈军再拒绝,关渔这个落魄分子就没有活路了。

“你想通了?”哈军转头问关渔。

关渔立正,“是!我想到哈氏面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