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目前，该解决的事差不多都解决完了。不过，关于恋爱，周知知还有点亟待解决的忧虑。

秉承有话就说的原则，她直接摆明态度：“不过，我应该不太擅长谈恋爱。”毕竟，她是大龄初恋人士嘛。

鹿然怔了怔，失笑：“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标准答案难道不该是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吗？

周知知目光一闪，板起脸：“你的意思是你特别有经验？”

某人没能及时发现这是周知知发火的征兆，谦虚道：“就比你好一点吧。”

至少比你会聊天啊。

周知知倏地发火了：“说，你刚才在俱乐部是不是骗我的，你是不是和李心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嗯？这是哪儿跟哪儿。

门外的廊灯照亮她漆黑的瞳孔，她绷着一张脸，死瞪着他，他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一阵寒意：“不是，我的意思是，在谈恋爱这件事上，男人比女人更有天分。”

周知知不满地挑眉：“嗯？”

“我的意思是，你是……”

“是什么？”她步步紧逼。

可是，“我的初恋”这种话怎么开得了口啊……他脸皮再厚，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见他一言不发，周知知脑中迅速闪过了无数他和李心湄在一起亲热的画面……心头的邪火以燎原之势燃烧着。哼，你比我更有经验，更有天分是吧？

砰的一声，大门被她关上了。

鹿然蒙了：“开门！知知，开门！”

周知知冷眼盯着紧闭的大门，不为所动。

砰砰砰！外头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周知知眼观鼻、鼻观心，继续保持无动于衷。

砰砰砰……听到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她猛然回神，等等，现在都半夜十二点了，这样邻居会被他吵醒的！

她气急败坏地打开门，压低声音：“别扰民！”

“你起码等我把话说完！”

“那你快说啊。”周知知包租婆似的抱着手臂，横眉冷对。

眼前的人瞳孔中闪过一抹笑意，直接吧唧一下在她的嘴上啄了一口。

周知知呆住了，不是要说话吗，他怎么直接亲上了？

“你刚刚在胡思乱想什么？”某人反客为主。

周知知被他亲蒙了，果不其然入套，噘着嘴，嘴硬道：“没有！”

“你是想到李心湄，吃醋了吧？”

你是在我心里养了一条蛔虫吗？不行，她坚决不能承认！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嘴巴上说喜欢我，跟别的女人还走得那么近，为她的眼瞎感到着急。”

“周知知！”

“干吗？”

他捧住她的脸，又认认真真地亲了一口：“你也是我的初恋。”

啊？嗯！

砰的一下，门又被周知知关上了，她捂住红透的脸，啊，太开心了，怎么办！

此后过去几天，终于到了周知知和付曼约见制片人的日子。

周知知一早整理好提前构思的部分分镜，拎着包出门。她回头看了眼门口全身镜中的自己，气色红润，眼神发光，就连黑眼圈似乎都淡了一点，由衷地对现在的状态感到满意，感觉全身都是劲儿，一门心思只想往前冲。

见面地点是付曼的工作室，制片人据说是付曼的老朋友。

三人的初次面谈非常融洽，周知知猜测，付曼一定已经提前沟通过了。

“既然定下是做网络电影，投资方那边我会尽快把剧本送过去。演员的话，还需要三方沟通再做决定。曼曼，你这边就先物色录音和美术的人选吧……至于摄影，我有个朋友看过本子了，想做，如果下次见面我们讨论后没问题，就可以先定下来。”

“知知呢，有什么要说的吗？”付曼微笑着问她。

“我大学有认识的朋友是做录音的，我回去就问问他有没有兴趣。”

“成，”付曼颔首，“等这些全部定下来，我们就可以去看景了。”

周知知事先做过一些关于白河镇的功课：“白河的话，十一月应该就开始下雪了吧。”

“是啊，希望一切进展顺利，争取新年伊始，就能进山开机。”

制片人离开后，周知知才不好意思地把前段时间画的一些人物分镜拿给付曼看：“我先想了一些，当然，具体的还要等看过景之后才能决定。”

付曼仔细翻了一遍，抬头看她：“难道你休假期间一直都在准备这个？”

“还查了一些当地的资料，不过，相关的信息不太多……”

付曼顿了顿，沉声道：“因为那里很小很小，交通闭塞，待在那里的许多人，一生都没有想过要出去。而出去了的人，也曾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去……那是我的故乡哦。”

“嗯？”周知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付曼的指尖轻抚过那厚厚的一沓纸页：“这也许会是我拍的最后一部电影，也许不是……因此，才更想回到那里。”

她想回去看一看，一生走过的这条路。

回去的路上，周知知情绪难免低落。

一直以来，付曼对于自己的病情表现得太无所谓了，以至于周知知常常会忘记她是一个时刻拉着警钟的病人。

手机响了，周知知接起来，是鹿然的声音：“你回家了吗？”

“还在路上。”

“晚上下来一起吃饭吧，Lynn 今天出院了。”

“好。”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

“声音不太对。”他说着，关掉了燃气，把夹在肩膀上的手机拿在手上，一字一顿道，“来，说说看。”

周知知沉吟，许久后问他：“如果有一天，你的生命进入不知道会何时结束的阶段，你会怎么做？”

系着围裙的男人微微侧过脸，眺望着窗外暗蓝色的天：“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一定要更加努力地过好眼下的每一天。”他的声音沉且稳，犹如古寺的钟。

周知知一愣，释然地笑了：“这个答案还真像是你会说出来的呢。”

“所以呢？”

“所以我们也要珍惜当下的每一天，对吧？”

“总觉得你在咒我……”

“呸，别瞎说！”她的神色蓦地严肃起来，“你再瞎说的话，我就……”

“就亲到我闭嘴吧。”

你还知道“脸”字怎么写吗？

《Outright Lie》正式篇开播当天，花花发来消息，拜托周知知务必发一条微博造势。

账号是公司提前准备好的，花花把密码发给她，再次强调：“朱迪姐说了，除了带节目图外，还要秀恩爱！”

周知知蹙眉思索了半天，还是不太明白发微博的要求，虚心请教她：“恩爱要怎么秀？”

花花的眉毛瞬间拧成了两条麻花，欲哭无泪：“知知姐，能不能不要欺负一条单身狗？”

好吧，此处无解，别处自有解。

星河接到她的求助电话，简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宝贝儿，你就随便写点你们的日常就够恩爱了啊！”

“不行，我觉得那不是恩爱！”

“怎么？”

回想起鹿然的种种行为，周知知斩钉截铁：“那应该叫不要脸！”

“宝贝儿，”星河有气无力，“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在秀恩爱。”

“啊？”

“没错。”

“原来秀恩爱这么没难度……”周知知意兴阑珊。

恰好门外响起敲门声，周知知灵光一闪，决定放弃星河这个外援，改为向他求助。

不要脸的人，一定有很多不一样的方法秀恩爱！

周知知打开门，开门见山地阐明了节目组的要求，再附加自己的条件：“反正，要含蓄一点的那种，我和你可不一样。”

某人似乎在思索，过了一会儿说：“你等我一下。”连电梯都没等，他直接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不一会儿，他抱着那个旧旧的米妮娃娃回来了。周知知满脸莫名其妙：“你这是要还给我吗？”

“不是，我是让你拍一张。”

“然后？”

“什么都别写，直接带节目图和信息发。”

“你确定？”

“确定。”

见他一脸自信，周知知将信将疑地照做了。

没想到，第二天，那条微博下面就炸了锅。

官方微博先转发了一遍，Ray 那群人当然也没落下，周知知的微博因此被上千条转发和回复挤得直接闪退了一次，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旁边的人：“明明我什么都没说啊……”

某人得意地勾起嘴角：“最高级的秀恩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知知噎住，好好好，您果然比我资深，比我有天分。

@ 喵是只好喵：被这条微博炸出来了，这是偷偷秀恩爱吗？

@ 今天也是甜甜的一天：这是光明正大地秀恩爱啊，来，让我们干了这碗狗粮！

@ 叫我工藤洗衣机：没有人关注节目吗？我是因为八卦过来的，但是节目意外地好看啊！“睡觉”的冷漠脸超萌！

@ 好大一只瓜：下周为什么还没来？无心工作！

@ 今夜我们一起失恋：下一条微博是不是就要同框了？心酸！

@ 今夜猩光灿烂：对八卦没兴趣，不过，看得出节目很用心，“狼人杀”

爱好者路过。

……

第一期播出二十四小时，点击率就碾压了之前的同类型节目。

网络上的声音大都是夸节目组走心，道具、场景、灯光都精致，设置的娱乐互动环节放在电竞真人秀里面来看也算是耳目一新。

周知知虽然有些意外，但总归是欣慰而喜悦的。只要用心去做一件事，就一定有人能感受到。

周知知继续翻看着评论，鹿然大摇大摆地去厨房倒可乐，回来递了一杯到她的手里。

周知知接过杯子捧在手中，慢慢地感觉不对，这些天，他怎么天天见缝插针就往她这里跑啊？

“你不是应该很忙吗？”

像她最近就天天往付曼的工作室跑，恋爱之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因此一直在日程表上不断地延后，完全没时间实施。

不过，他们每天能这样见面，也算是在好好约会了吧。

“我很忙啊。”

“那你还天天上楼偷懒！”

“这不是偷懒，这叫充电。”

他把杯子放下，坐到她的身边，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缓慢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周知知隐约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鹿然微笑：“正在充电中。”

周知知的脸颊微微发烫，感觉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脑海中忽然掠过Lynn出院后跟自己聊天的内容，她舔了舔嘴唇，小声道 ：“我知道哦。”

“什么？”

“Lynn跟我说了，上一次的海选赛只有一个名额，你们没有入围。”

“看来他已经完全好了吗，还有精力跟你说这些……”

“你呀，要像我一样，多跟对方说一说工作上的事，虽然我们的领域不同，我未必完全能懂，但我可以……”周知知顿了顿，偏头望向他，眼中是期待，“帮你充电。就像你上一次帮我充电一样。”

“我什么时候帮你充过电了？”

“就那个时候啊……”周知知道。

“好好说，要说得清楚一点。”

真的不要脸。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应该好好表达啊。

她攥紧自己的手心，郑重地柔声说：“就是那天，你来我家找我，不是抱着我吗，我说我想拍电影。现在回想起来，总感觉那个时候，你为我充电了。”

鹿然缓缓垂眸，睫毛在颤动着：“不想说这些，是因为怕如果说了，你会失望。”

巅峰后突如其来的急转、脱轨……等他再度踏上这条路，已不是当初那样荣光的道路。

道阻且长，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让她感到失望。

因为对他来说，她始终是那个最耀眼的人，无从是从前还是现在。

“为什么会失望？”周知知困惑。

“因为……我不是真正的神啊。”喜欢一个人，当然希望自己是她心中最强大的存在。

周知知扑哧一声笑了：“你上次可说了，因为你是神。”

“你现在记性可真好，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记忆力这么好？”

完全记不起自己的那个人，跟现在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周知知哼唧了两声：“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其实我知道呀，我们都是普通人。”拥有普通的生活，普通的烦恼，普通地爱与被爱着，所以才更渴望通过每一次努力，去证明自己在发光发热。周知知就此下了定论，“反正，我就喜欢这么普通的你。”

他拿她没辙地按了按她的脑袋，没作声。

可是，对我来说，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接到李心湄的电话，周知知倍感意外，尤其是当李心湄提出希望单独见面时，周知知心里瞬间拉响了一级警报，她不会要跟自己约架吧？

据鹿然的说法，李心湄读高中时威风凛凛，已颇具如今的大姐大的风范。

她周知知不能，自己的男人要自己守护！

周知知的语气颇有壮士赴死的悲壮：“后天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李心湄沉默片刻，大笑：“你不会以为我要跟你宣战吧？”

难道……不是吗？

两人约见的地方是李心湄家附近的一间茶室。

入夜后的城市越发静谧，古色古香的中式包房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竹灯。

周知知坐在红木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握着茶杯，却一口没喝，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推拉门。怎么还没到啊？

李心湄推开门时，周知知正好架不住口渴，灌了一大口茶，一时间被茶水呛到，烫得她嗷呜了一声。

李心湄忍俊不禁：“你慢点喝。”

周知知默默地放下茶杯，歪头打量她：“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的话，会特地来找你吗？不过不是宣战，只是好奇而已。”李心湄不经意地将自己漂亮的鬈发拨至耳后，“就是单纯想看看，他从过去一直惦记到现在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一直以来，虽然你我有见到，但从没有机会好好聊天呢。”

“原来，你也知道米妮的事啊……”

“严格意义上说，我知道的有关他的事，比你多得多。”李心湄傲然地笑着。

周知知愣了愣，认同地点头：“关于这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嗯？”李心湄明明想逗逗她，本以为她会因此生气的，没想到她坦率地承认了，心里顿时格外不是滋味，僵硬地握紧茶杯，沉默着。

“是啊，因为你们认识的时间，比我们认识的时间，实在是长太多太多了，我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嫉妒呢。”

李心湄终于沉不住气了：“难道你不会反对吗？今后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工作哦……”

“为什么要反对呢？我也曾和喜欢过的人一起共事过，那是一段很愉快的经历，虽然最后我还是决定离开，但不是因为恋爱了，想要避嫌，而是仅仅出于为自身未来的规划考虑。人心是不可能被对方束缚住的，只会因为对方身上优秀的品质而相互吸引，彼此靠近。虽然我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但我见过的最棒的那段爱情，教会了我这个。”

李心湄的神情黯了黯，良久，意兴阑珊地道：“没意思，本想偷偷欺负你一下，没想到你神经这么大条……不过，”她说着，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对你这个人还挺满意的，说不定以后等我喜欢上别的男人，我们还能做朋友呢。至于现在嘛，我们还是先保持一段距离吧，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受虐的圣母……”

李心湄说罢，抬起头，再次骄傲地看着周知知的眼睛：“而且，我没有输，只是能吸引我，也刚好被我吸引的灵魂，不是他罢了。”

周知知大概是被她这席话的气场镇住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李心湄又看了她几眼，突然笑了：“对了，对于你特地来见我，我送个小礼物给你，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

“什么？”

“鹿然的微博ID 是Min2008，2008 是他认识你的年份。”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周知知的大脑在死机了十秒后，突然疯狂地运作了起来。

啊，她的男朋友真是太可爱了！

周知知和团队去白河踩点前，星河领着周知知去参观了自己刚刚装修完毕的小店，不大的餐厅内整齐地摆放着原木色的餐桌与餐椅，沿街的落地窗洁净透亮，此刻，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进来，店内充满温馨的气息。

“暂时只打算做便当系列，后续再开发别的。”

“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下月初。”

“看来，我得经常抽空过来照顾你的生意了。”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美女厨娘亲自为你服务，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殊荣！”

好好好，您美您该嘚瑟！

周知知的视线无意间掠过吧台的后墙，忽地眼睛一亮：“那是……”

“关文凯送的那只小熊啊，”星河瞥了一眼，语气稀松平常，“天天塞在包里太麻烦了，就想着干脆找个地方挂起来好了。”

“星河……”

“怎么？”

“没什么。”一时间，有些话，周知知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她低头不语，星河心中了然：“你误会了，那只小熊，除了是关文凯送给我的重要礼物，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见证者。我把它挂在那里，是为了提醒我，让自己再次拥有十八岁的那种热情，为大家做出可口的饭菜。”

星河说罢，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托腮凝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有的人呀，虽然不再是爱人，但永远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呢。”

白河一行，周知知他们寄宿在镇上的一户村民家，为之后的拍摄选景。

山中不同于城市，天黑得极早。凛冽的寒冷肆无忌惮地铺展开，不过下午五六点的光景，天光已慌张地暗下来，山峦之间的缝隙，霎时被密密匝匝的黑暗填满。

这里夜晚漫长，黎明短暂，因而天亮那一霎迸发出的光亮，才变得格外诱人。

山里手机信号差，周知知白天忙于工作，夜里则忙着满世界搜索微弱的信号。

有天夜里，付曼来给她送暖宝宝，见她跟电线杆似的杵在院子里，伸长了手臂，像只迎风展翅的鹤，不由得会心叹道：“年轻可真好。”

周知知听见，害羞地捂住冻红的脸，不敢看付曼的眼睛。她“移情别恋”得这么快，总觉得不太好意思面对付曼。

付曼微微一笑：“其实，我倒是觉得，现在的这个人更适合你。”

“嗯？”

“我是会上网的人好吧，《Outright Lie》也有在看……”付曼仰望着宽广的天际，喃喃道，“作为恋人的话，还是平视的状态会更好呢。”

周知知张了张冻得麻木的嘴唇，刚要开口，发现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电话终于通了！她抱歉地朝付曼比了一个“稍等”的口型，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拢住手机，嘟囔道：“我这里信号实在是太差了……”

“我知道。”

“但是，我每天都有好好在想你！”她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听对方不语，又纳闷地开口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有信号多难得啊，还不赶紧多说几句。

“知知。”

“嗯？”

“我要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

“其实你特别有谈恋爱的天分……是我误会你了。”

他的女朋友明明是个天然系的情话高手啊！

从白河回来，周知知因为水土不服，整整瘦了一圈，再加上忙着电影筹备的事，时常睡眠不足，黑眼圈再度加深。

楼下的那位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自从进入密集的赛事期，周知知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

等两个人都好不容易空下来，常常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虽然他会坚持上楼跟自己道“晚安”，但能相处的时间毕竟有限，周知知慢慢感受到一种不满足感。

她不想他走，想他一直陪着自己，哪怕就坐在身边不说话，也觉得开心……

等等，什么叫不想他走？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打电话向星河求助。

星河听罢，淡然望天：“知知啊，你这是思春了。”

当她是**的小狗吗？周知知掩面，痛苦地继续发问：“你……就不能说一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吗？”

星河嘻嘻笑着：“能啊，这不马上就圣诞节了吗！情侣的三大节日——情人节、七夕节、圣诞节，你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了今年的这趟末班车。这一天啊，再忙的人都会抽出时间来，陪自己的恋人，以示对单身狗们的尊重。”

怎么听上去还挺值得期待的？周知知莫名受到了鼓舞，连忙把接下来密集的日程表挤了挤，翘首期待着圣诞节的到来。

圣诞树，OK；蛋糕，OK；夜宵，OK。

检查完这一切，周知知还抽空去化了个妆。

虽然她技术有限，但重在心意嘛。

涂好口红，周知知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待鹿然的到来。

然而，她抻长脖子等啊等，别说人了，一个电话都没有。

不是说好晚上十一点之前能来的吗，现在已经十一点十分了……手机振动了一下，她陡然来了精神，激动地抓起来看了一眼，脑袋又耷拉下去。

按下接听，她的声音听上去没精打采的：“你骗我……”

“啊？”

“你说了，今天再忙的人也会抽出时间来的。”

第一次听见她怨妇似的腔调，星河感觉还挺新鲜，笑眯眯地问：“他迟到了啊？”

“嗯！”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过去问？”

“你不是跟我说，像我这样的大龄初恋，绝对不能矫情吗……”

星河蓦地一怔，糟了，好像有点矫枉过正了。

她轻咳了一下：“其实，偶尔发发脾气也没关系的。”

“什么？”

“有句古话是这样的，小作怡情，大作伤身。”

“你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

“谈恋爱要懂得随机应变。”

骗子，你们经验丰富的人都是骗子！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了……”星河赶紧拽住快要扯远的话头，神神秘秘道，“为了你的第一个圣诞节，我今天准备了特别的礼物。”

“什么礼物？”

“你打开微信。”

“哦。”周知知点开绿色的图标，就看见星河的聊天栏飘在最上面。

“你快看看！”

周知知狐疑地点开，就看见七个斗大的黑字——圣诞节**指南。

“……”

“别害羞，我看你最近不是在思春吗，就觉得自己有义务给你科普一下……”

“……”

“加油，我看好你！”

“……”

周知知涨红着一张脸，对着听筒咆哮了一声“再见”，手不小心抖了抖，无辜的手机顺势被抛出老远。

鹿然赶来的时候，周知知正在为星河的指南心烦意乱着，完全忘了他迟到的这一茬。

“小作”的过程直接被省略掉，她一脸呆滞地开了门，一脸呆滞地将他迎进客厅，指了指桌上的蛋糕，一脸呆滞地道：“因为你迟到了，我一不开心，就一个人把夜宵吃完了，只剩下蛋糕。”

圣诞树五颜六色的灯光照亮她的脸，他这才注意到她化妆了。

“对不起啊，我已经很努力地赶时间了。”

周知知毫无反应，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他决定再接再厉。

他凑过去，讨好地捧住她的脸：“生气了？”

她没有反抗，很好，看来还有哄好的余地。

没想到周知知的眼珠骨碌骨碌地转了几下，还是不说话，这就很棘手了。

不过，她的脸颊手感软软的，像熟透了的桃子，他捧着捧着，就很想亲一口。

要不，先亲一口再说？挨揍不亏啊！

趁她眼神放空，他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啄了一下，再次诚恳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周知知还是没反应，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可能不在自己。

“你遇到什么事了？”他渐渐正色。

周知知无动于衷，目光却下意识地瞄着地毯上的手机。

他迅速捕捉到她的神情……原来是这个。

他暂时放开她，矮身拾起手机，视线掠过亮着的手机屏幕——圣诞节**指南。

……难怪。

意识到他正抓着自己的手机，周知知浑身一个哆嗦，猛地回过神，张牙舞爪就要去抢。

但他故意高高举起手机，非不让她如愿。

周知知虽个头不矮，但明显还是落了下风，又羞又急，一边蹦，一边气急败坏地吼：“快给我！”

“不给。”他忽地低头注视着她，低声道，“我今晚可以在楼上睡吗？”

他说什么？！周知知六神顷刻间归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某人竟然还真的听话地重复了一遍：“我今晚可以在楼上睡吗？”

周知知目瞪口呆。恋爱才几个月啊，你就不想回家了，你可真能啊，你以为这是成人电影吗？

她迅速别开脸，冷哼了一声：“你这样……”

“嗯？”

“我会觉得，你是个感情骗子。”

被她的话噎住，半晌，他无奈道：“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周知知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瞪着他，瞪了很久，字正腔圆地答：“是！”

虽然只是逗逗她，但他还是会受伤的好不好？不过，谁让他就喜欢她呢。

把手机放回周知知的手心，他微笑着清清嗓子，郑重地叮嘱她：“记得存好文档……”

“为什么？”

“以后用得上。”这一句，可是他实打实的真心话。

周知知的脸蓦地一白，抬起脚，不客气地踹过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