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金沧月:半扇灯火一生忆
我在云台山巅的雪山下跪求了三天三夜,夜里吹来的风,异常的寒。
孤月寺在我的视线尽头渐渐模糊成一个小墨点的时候,他来了。
恍然如隔世。
一样的容颜,一样谦虚而和蔼的笑容,只是眉目间,少了那么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公孙度,”我在心底呢喃着,我已然说不出话来了,我只觉得几度受伤的胸口钝钝地痛,痛得无法抑制,那些无法抹去的光影旧景就一层层地从心底翻上来,泛出来,一点一滴地涌上心头,我抬起手来,捂着胸口,手指关节却在隐隐地发抖。
“施主,师尊说,施主尘缘未了,还请施主早日回去,过几天,暴雪就要封山了,”他的声音很轻,如天籁般的纯净透澈,一如他的眼底,干净明亮如睛空。
他的法号是纤尘,人如其名。
他不是公孙度,公孙度看向我的眼底,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从曾经的怜悯、一度的相惜、到最终的怨恨。
我看着他,嘴唇翕动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身上有太多公孙度的影子,可是,他不是他。
“太子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一个灰衣僧袍的人影从那雪山上习跑了下来,手里抓着一件同样暗灰的棉袍。
杜衡。
虽然他落了发,可我依旧认得出来,他是杜衡,是公孙度生前忠心耿耿的贴身小厮。
他乡异地,遇故人。
我艰难地朝他笑笑,他匆匆地将目光挪了开去,将手中的棉袍披在纤尘的肩上,一脸的怜惜,“师兄不知道昨夜里下雪了么,出门也不知道加件衣裳,师尊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话语里,满满的抱怨,满满的关爱。
明明他比纤尘高出两个头去,可他唤他“师兄”。
我挫败地低下了头去,可鼻间却一片酸涩,原来这个世上,我是最后一个知晓所有真相的人,原来,我早已被全天下抛弃。
我默默地转了身,可早已冻得麻木的双腿,却是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无法挪动的,还有我的眼、我的心。
“太子殿下,这些干粮您带着,还有这个,这个是我在寺里偷偷藏的酒,冷的时候,喝上几口,不然,这荒原数十里,根本走不出去,”杜衡小跑着上来,将一个包裹塞到我的怀中,再看了我一眼,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我点了点头,收下了他的一片心意。
入口的酒辛辣无比,伴着耳畔呼啸而去的北风,可心田处,却莫名地涌起一汪暖意,酒的回甘香洌,带着丝丝沁入心脾的冰凉清甜。
“施主走好,那酒中掺入了雪莲花的露汁与花蜜,对施主的身体恢复亦是有益处的,师尊还有一句话要小僧转告,师尊说,施主要找的人,不在孤月寺。”
纤尘在身后轻轻地开了口,良久,耳畔只有风声、苍鹰在低空中的低鸣、还有两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