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前尘·分离

宋宫的庭前花开了又落,落了再开,繁盛荒芜瞬息万变。

扶音的容貌愈来愈夺目,仅仅是站在那里喂鱼,便自成一副风流画,体态婀娜,仙姿佚貌,让一旁伺候的宫娥一时移不开眼。

桃是新进宫的宫女,被分进上音殿没多久,每日里除了洒扫便没有什么冗杂事务。

此时她一边扫着庭中的落叶,一边望着池边美丽的王姬。

临池垂手,葱根似的指尖轻洒着鱼饵,碧波下的鱼儿纷涌而来,争先恐后的抬起头,张起小嘴儿接着从天而降的鱼食,一波吃完后,还是不肯离去,几尾红鲤鱼徘徊在扶音的脚边,柔软的鱼嘴跃出水面,亲吻着少女粉白的绣花鞋。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养眼。

直到画面里出现另一个人。

白衣胜雪,眉目耀眼,身上却带着些许奔波许久的别后风尘。

他缓缓朝着少女走进,仿若从古诗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年。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

那人的样貌与画面里的女子极为相似,相似的五官,恰到好处的线条转折,便造就了一个绝妙清贵,另一个靡颜腻理,站在一起莫名的相称,似乎天地之间除了对方,再无人可与之相配。

“阿音。”

那人站在沉迷于与鱼儿嬉戏的王姬身后,语气清浅,唇角带笑,在晚风里唤着她。

“阿渊哥哥!”

扶音听到熟悉的呼唤,有些不敢置信,忙转过身,手里的鱼食随意的泼洒在波光粼粼的池水上,引来一众鱼儿争相抢食。

只是喂食的主人再没功夫去管他们。

像乳燕投林般扑进那人的怀里。

扶音牢牢抱住他,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芝兰香气,瞬间觉得这些日子的难熬都不那么委屈了。

扶渊前些日子奉命前往宋国边境赈灾,本以为只是十天半个月,可是中间横生波折,竟等了整整两个月才回来。虽然期间有鸿雁传书,然而对于从未与扶渊分离这么长时间的扶音来说,显然是无法纾解的,便赌气的不给他回信,然而扶渊丝毫不生气,反而如常地给她写信。

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事无巨细地在信里告知她,正如出发前那一晚搂着怀里泪光盈盈的她做出的承诺,他绝不会食言。

今日在边疆看到了一个很可怜的小姑娘,全家都在饥荒中饿死了,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兄长,两个人在乱世中抱着取暖,让他想起了自己与阿音。

昨日在前行途中发现一片野外荷花池中生长着一对罕见的并蒂莲,并蒂同心,携手到老,他甚是欢喜,便将其折下来,让人放入小水池内悉心培养,说等他回来就给她看···

昨日收到的信中说,他已在归途,两三日即可到,扶音欣喜不已,这几日便天天站在长乐宫最外面的殿上遥望,而更令她欣喜的是,他竟然这么早便回来了。

抱紧身前人紧实的腰躯,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每一缕气息,扶音抬起头望着扶渊良久,才默默地道:

“阿渊哥哥,阿音很想你。”

扶渊捧着那张心心念念的小脸,眸中满是翻滚的爱意与思念。

他低下头,直接将这半个月的想念诉之于口。

口水嗫嚅声轻缓暧昧,那人卷携噬咬,十分急切。

“嗯···”

等到扶渊狠狠亲完让他梦魂萦绕的人,扶音已是气喘吁吁地卧倒在了他的怀里。

已然张开的小脸娇妍纤弱,此时染上两片绯红的云霞,水眸含情带雾地望着他,美的惊心动魄,大杀四方。

“阿渊哥哥···阿音···不该这样任性···”

小嘴开合几番,银牙咬住下唇,踌躇片刻,扶音才缓缓道。

因为自己一时的小性子,最后半个月一封信也没给他回,不知他可有生气?

唔,按照方才的情形来看,应当是没有生气罢。

天知道她每日收到他的来信有多欣喜,每晚要确认他的平安才能入睡。她想着以此牵制他,让他珍重自身,等回了王庭再与她算账。

不过眼下嘛,阿音再撒撒娇就好啦。

小手牵住放在嫩颊上的大手,十指交缠,踮起脚尖,在那人的俊庞上左右各亲了两口,声音婉转萦回:

“阿渊哥哥,阿音向你道歉。”

“嗯,阿音做错了什么,我怎么不知?”

扶渊笑着揉了下她诱人的唇角,又亲昵地落下一吻。

“阿音···阿音不该任性,不回王兄的信···”

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光影打在上面,如同两片栖息在粉颊上的鸦翅。

抬眼看他时,鸦翅轻扇,白日里的阳光照进她的眼眸,像在里面揉碎了一地金。

还有顽皮的狡黠,带着三分少女的娇羞。

扶渊看着她,突然就觉得有些晃眼。

想将这绝世珍宝藏进袖中,不让任何人发现。

其实他从未怪过她,她又何须道歉。

他知道她难以忍耐二人整整两个月的分离,他又何尝不是,这让他产生一种又喜悦又惆怅的滋味来。

喜悦的是她也与他一样,深深眷恋着对方;惆怅的是二人从未分开过如此长的时间,他能想象到孤独一人站在宋宫前等待的她,茕茕孑立,背影纤薄,让人心疼得紧。

“阿音,是阿渊哥哥不好,擅自离开了你这么长时间。”

抱紧纤细袅娜的身影,扶渊垂下头颅,宛如一只在爱侣怀中栖息的仙鸟,收敛了一身清冷气度,气息温和,下颚抵在她的肩颈,他继续道:

“不过若是以后,阿音要记得给我回信,好吗?”

虽然有侍从汇报王姬每天的生活和细节,但寄出去的信毫无音讯,得不到心上人的只言片语,行走在边疆的孤月残风下时,会十分寂寞的。

“就算是为了让我一直想着阿音,也要让我知晓阿音的音讯,好吗?”

他知道她所有的小心思,扶音也不意外,只脸红乖乖答道。

“嗯,好。”

后来的那三年,扶音给扶渊写了整整两百封信,每一封都极为认真,字长情长。

不过眼下,这对重逢的兄妹无暇顾及以后,扶渊眸色深沉,抱起身量渐长的娇娇,薄唇在额间印上一吻,抱着她去了殿内。

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暧昧燥热,扶音被不容置疑地压倒在榻间,呼吸都有些不畅。

“已经半个月了···阿音,我好想你。”

他的身躯牢牢笼罩在她之上,触目所及,皆是他的身影,扶音看懂了他眸中的思念和情欲,便不再挣扎,纤弱娇躯微微颤抖,将自己更好地送进他的怀抱。

身影交叠在一起,被宽大的帷幔掩盖住,无人知晓这对尊贵兄妹的隐秘情事。

扶音的手臂紧紧抱着埋首在颈侧的头颅,小脸后仰,乌发四散,与他的交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看来阿音也很想念哥哥呢。”

“恩啊···阿音···想···很想阿渊哥哥···”

缠绵中倾吐的爱语,听得身上的少年爱意更烈,侧过头,有些重地咬了一口颈侧,看到浮现出预想之中的红痕,眉梢染上些许满足。

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将数月相思尽数交付予她,扶渊起身时,扶音双目朦胧,他抱着她尚且不知足,甚至变换了好几个姿势吻得更深。

深到,她可以感受到少年公子不可忽视的欲望。

扶音身子一僵。

扶渊的耳侧罕见地泛红,他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从她的温柔中起身,撞向扶音望着他了然羞涩的目光,他一把按住她,牢牢按在自己怀里。

“阿音,不许看。”

扶音嗅着他身上的芝兰气息,许久都没有出声,过了良久,扶渊才听到怀中小姑娘闷闷的声音:“它硌着我了。”

······

两日后,宋王的旨意传至长乐宫,要会见归来的太子渊,上音殿的寝殿门帘才被掀开,露出两道缠绵的俪影,白衣公子又与宫殿主人腻了许久,才走出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