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城隍
“呸,你他娘的咋不跑了”。
这措辞之人是其中年秃顶壮汉,黑衣短打,满脸横肉,那对阴狠的眼珠子不屑的盯着地上那人。
“大爷,您这是何以?小人不过是个小小的游方方士,可没的罪行您呐。”
这人抬开端,左眼圈儿已是乌黑一片。
他年数约三十岁许,长得尖嘴猴腮,唇上蓄着两撇鼠须。
忽而。
一阵芜杂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又有三四个壮汉围了过去。
嘴里骂骂咧咧:
“狗日的货色,跑的倒挺快啊,老子先打断你一条狗腿,瞧你还能跑…。”
“嗯?”
秃顶男人眉毛一皱,斜眼瞧向那男人,男人一愣,继而嗫喏噤声,不敢再去多言。
这时候,那秃顶男人才又看向地上那人,冷笑道:“你可知在这义宁县的一亩三分地,但凡游街串巷,乞讨卖艺的,都归我洪八公管!”
“你小子没来洪爷这拜过船埠,就敢出来摆摊,嘿,你这不是砸爷的饭碗儿么?”
“这…小人初来贵地,不知端正,是头一次进去摆摊,求洪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这尖嘴猴腮的游方方士眼珠儿一转,急速作揖讨饶。
洪八公嗤笑一声。
“你他娘的别跟爷在这儿东扯虾蟆西扯淡的,老子手底下的兄弟,半月前就见你小子四处流窜行骗,追了你几回,可都被你小子逃了去。”
说着,伸手啪啪拍打着游方方士的面颊,黑沉沉道:“说吧,此事怎么着?是断左手仍是右手!”
这话儿可叫游方方士吓了一跳,他表情煞白,显露一副被委屈的无辜脸色道:“洪爷啊,小人真的是头一次进去,您若是不信,小人可以对天起誓!”
“嘿嘿。”
洪八公嘲笑不止,蓦地一脚狠狠踹在游方方士身上,接着一把扯住其衣领,而后用大耳瓜子啪啪扇在他的后脑勺上:
“小子,你却是挺有尿性儿!还真是煮熟的鸭子,只剩嘴硬了。”
游方方士捂住痛苦悲伤的肚子,惨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洪爷,小人真是头一次啊。”
一边儿讨饶,一边儿又挣扎着从怀里掏出几十个铜钱,“洪爷,小人愿将所获的这些钱献给洪爷您。”
那洪爷一把打掉递来的铜钱,冷笑道:
“你却是挺能装啊!!”
一摆手。
“这小子嘴太硬,先去割了他一颗卵子儿,给这小子长长忘性!”
一旁的几个男人听到叮嘱,马上走出两人,一左一右摁住游方方士,另一个男人从腰间取出短刀,笑嘻嘻的就去扒他的裤子。
“别,别,洪爷饶命啊。”这游方方士脸都绿了,含着泪看向洪八公正:“小人还没授室生子,若没了这货色,今后的香火了就算断咧,洪爷高抬贵手啊。”
“呵。”洪爷不急不缓的笑道:“来义宁县多久了。”
游方术士苦着脸:
“四五日…。”
“呦呵。”洪爷眼神一冷,“你却是个人材!”
扬了扬下巴。
“继续割。”
那持刀男人伸手就去扒裤子。
“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小人来半个多月咧。”游方方士扯着嗓子惨叫。
方圆的国民见到这阵仗儿,急速远远避开,不敢多管正事,可也有破例,那迎仙楼左近,就有两人饶有兴致的朝这边张望。
洪八公使了个眼色,那男人满脸遗憾地收了短刀。
“鳖万儿?”。
“蔡小五”
“哪的人?”
“义宁县北蔡家村”
“知道义宁县的端正么?”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洪八公咧嘴一笑,点了颔首:
“小子,当初给你了两条路。”
“第一条,切了你一条胳膊,算是你破了端正的处分。”
蔡小武大惊:“那…那第二条呢。”
洪八公笑了笑道:“第二条便是随着我洪爷混,此次的事儿,就算了,当前进去打狍子,上九存一。”
蔡小武眸子一转,装糊涂道:“洪爷,啥是上九存一……”
“蠢蛋玩艺儿,这都不懂。”有个男人鄙夷的瞧了他一眼,道:
“上九存一,便是所获的财物,九成上交洪爷,自个留一成。”
那洪八公点头微笑,也不言语。
“这…。”蔡小武有些踌躇。
“咋滴,你小子不乐意?”
那男人眼一瞪,扬起拳头就要砸去,可拳头还没落下去,就被中间的洪爷喝止。
“人各有志,这小子有尿儿性,就先割了他的卵子,再切他一条胳膊,放他走吧。”
洪爷笑颜可掬的说罢,回身就要离开。
“洪爷,莫下手,莫下手,小人当前就跟您混了。”蔡小武气的牙疼,可也只能认了。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好。”洪八公回身,亲热的拍了拍蔡小武肩膀,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语重心长的道:“随着爷混,绝对亏不了你。”
蔡小武陪着笑貌,颔首弯腰,心里却是大骂洪八公的直系十八代女性。
…………
羽士瞧了半天繁华后,蓦地想起自个那日假扮算命老头的事儿。
怪不得他其时察觉到有人在邻近故意无意的窥伺,原来都是这洪八公的人。
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县城,也有这般多的门道。
这时候,身旁的文士笑着道:
“这洪八公是义宁县的背后的蛇头儿,跟县令也有些瓜葛。”
“怪不得!”
羽士点头,咧了咧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无非,此事与他也没啥关系。
“黄老哥,走吧。”
号召一声,抬步就要离开。
“何处的二位,看了半天儿戏,不打声号召,怎样就走了?”
羽士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喝止他们。
扭头看向来人。
接着,便见那洪八公领着几个男人,与那低头沮丧的蔡小武,皮笑肉不笑的凑了过去。
接着。
便见那洪八公领着几个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凑了过去。
他到了近前,高低打量了羽士与文士一番,随便拱了拱手,笑哈哈道:“不知两位是?”
文士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檀越喊住咱们,难道有什么事儿?”道士眉头一皱,抱拳回了一礼。
这洪八公嘿笑两声,满是横肉的脸上似笑非笑,他背着手慢吞吞绕着二人转了一圈,蓦地止步,张口阴阳怪气的道:“你们好大的胆量,洪爷服务,他人见了都绕着走,你们俩却是胆肥呐。”
“哦?”羽士先是错愕,继而笑问道:“怎地?难道这街市是你洪爷修的?”
洪八公斜眼看向羽士:“敢这么跟我洪爷措辞的,你算第一个,嘿,有尿性儿。”
说着。
一挑大拇指。
然后眼中冷厉一闪,对着死后男人叮嘱道:“给爷切了这道人的卵子,杀杀他的锐气!”
“哈哈哈,你这厮好生犷悍,无非一壁之缘,何必便要动刀?”文士笑眯眯的插嘴道。
“哼,将此人的卵子一并切了。”
洪八公冷哼一声,再次叮嘱道。
“得嘞,洪爷。”
那几个男人摸出短刀,阴笑着靠了已往,羽士长叹一口气,侧头看向文士,无法道:“瞧来今日可有麻烦了。”
“呵呵”,文士点头笑道:“这恶棍胶葛不休,却不是来讨打!”
然后向下指了指:
“老哥方便脱手,江兄弟随意打发了他们便是。”
羽士笑容点头,但见袖袍一摆,一道寒光电射飞出,几个冲上前的男人马上惨叫一声,忙丢了短刀,伸手捂着鲜血狂涌的耳朵,哀嚎不止。
接着,便有几只血淋淋的耳朵,吧唧落地。
“洪爷说要切谁的卵子?”羽士一抬手,发出飞剑,回头笑颜和煦地瞧向洪八公。
洪八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愣了半响,双腿从心的曲折上来,扑通跪地,嘶声哀嚎:“道爷,小人眼瞎,小人有眼不识高人呐,刚才…刚才那些话是小人的胡言乱语,道爷别当真,别当真啊…。”
一边说,一边儿叩首告饶。
“呦呵,洪爷快快请起,您这样可折煞贫道了。”羽士笑眯眯的伸手虚扶。
可洪八公那魁伟的身子倒是战抖不止,额头冷汗涔涔,丝毫不敢起身。
“道爷,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吧。”
呆愣中间的蔡小武下意识看向洪八公,暗道,这话儿咋有些耳熟?
羽士咧嘴一笑,啧啧说道:“贫道仍是爱好洪爷刚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那洪八公都快哭了,砰砰叩首:
“小人知错了,道爷看在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的份上,便饶了小人吧”。
他在那边哭的稀里哗啦卖惨。
道人却讽刺一声,冷眼说道:
“若非贫道有些能耐,说不得便要被你这厮切了卵子,你这厮既然这么爱好切他人卵子,贫道也让你试试没了卵子的滋味儿。”
说罢这段含卵量颇高的话后。
羽士手上掐诀,飞剑突然间已绕向洪八公**。
“噗嗤!”
利刃入肉声响起。
然后,就是洪八公痛彻心扉的惨叫。
(请参考笑傲江湖小林子引刀自宫时的景象!)
几滴鲜血洒落。
洪八公…应该说洪公公目眦欲裂,双手死死捂住血肉依稀的裆部,嘴巴张得老迈,却徐徐只能收回嗬嗬之声。
这一剑既快又准,场上世人完整没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
又一声惨叫响起,倒是蔡小武吓得哆哆嗦嗦尿了裤子,回身就跑。
那几个男人一激灵儿,虽有削耳之疼,此时也不敢吱声了,纷纭缩着脑壳装起了缩头乌龟。
“江兄弟当真是好俊的手法,竟也会传说中的飞剑之术!”文士有些讶然的说道。
道士笑着摇了摇头。
自个这御物也只能操控飞剑在方圆几十丈局限杀敌,算什么劳什子的飞剑之术。
真正的剑仙,千里以外取人首领如探囊取物,他与之相比,还差得远哩。
“些许微末手法,缺乏挂齿,黄老哥,咱们走吧。”
羽士没理睬洪八公他们,施施然收了飞剑,抽身离去。
那文士瞧了瞧悲惨非常的几人,点头太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而后。
与道士并肩而去。
………………
略过刚才那段插曲不提。
二人穿街过巷,走了盏茶工夫,拐入了一座声势肃静的庙宇前。
这寺院大约两三丈高,飞檐耸脊,彩椽画栋,门头上高挂朱漆匾额,上书城隍庙三个金漆大字。
道士站定脚步。
仔细打量了一番主殿。
这城隍庙尽管殿宇巍峨,翠瓦朱檐,可内里却冷冷清清,少见香客,从那门前磨的油光的台阶来看,这处所之前也曾是人潮如织,香客如云。
“江兄弟,请随我来!”文士嘴角浅笑,招手表示羽士进去。
羽士点头,然后便随着文士走入了城隍庙当中,到了大殿,入眼所见,正中倒是供奉着一尊白面无须的城隍爷,左右各有对联:
上联曰:“阳间三间,积德作恶皆由你。”
下联曰:“古往今来,阴曹九泉放过谁。”
横批:“你可来了”。
羽士走到近前,点上香烛,恭尊敬敬行了一礼。
终了以后,这才又随着文士走入后殿。
文士见此,暗自颔首,他走到一堵彩绘墙壁前停下,袖袍一挥,继而一道神光粲然亮起,紧接着那墙壁之上,便显出个黑漆漆的门洞来。
“贤弟,请!”他笑吟吟的对羽士招手相请,称说已改做了贤弟。
瞧着面前高耸涌现的门扉,羽士先是有些好奇的瞧了几眼,而后微微一笑,便毫不迟疑的抬步走入。
道士眼前一花。
再次睁开眼。
鲜明已经到了一处大堂之中。
这里宛如彷佛衙门里的大堂普通,最上方有一张长桌和几把椅子,下面摆着文房四宝和笔墨纸砚。
那桌椅背面的墙上,则描写着一副恶鬼受狱图,在阴沉暗中的天堂当中,一群奇形怪状的恶鬼正忍受着拔舌,剥皮,砍脚,油锅等酷刑。
羽士正瞧得着迷,忽的肩膀被人拍了几下,侧头一瞧,倒是文士从死后缓步走来。
“想必贤弟也晓得老哥的身份了!”
羽士点头,笑道:“底本只是有些猜想,没想到黄老哥竟真是义宁县的城隍爷。”
说到这,他踌躇一瞬,又道出了心头疑难:“黄老哥既贵为一地城隍,何以这神域当中,连个鬼兵也未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