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假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性永远都是一种温和的享受行为——啊。

啊。

就像剥了一层皮一样。

亚当用流畅的动作把T恤扯了下来,就好像那件白色棉织物是扔在房间一角的众多杂物中的一个。奥丽芙不知道剩下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不过她知道的是,几秒之前他似乎还很勉强,甚至几乎不想碰她,可现在他却……不一样了。

现在变成他在主导全局。他用宽大的双手环抱着她的腰,一边用指尖滑过她绿色波点**上的松紧带,一边亲吻着她。

亲吻的时候,奥丽芙想,他像是饿了很久一样。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隐忍克制地等待着这一刻,就好像他早就想过他们之间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选择暂时不去理会那样的想法,于是它在黑暗幽深的某个地方疯狂生长,到了如今有点儿失控的地步。奥丽芙原本以为她知道接吻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他们之前是接过吻的,但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都只是她单方面去吻他而已。

不过或许这只是她幻想出来的。可能这是不同类型的吻吧?不过当他的舌头在她的嘴巴里舔抵交缠的时候,当他在她的脖子上轻柔地咬了一口的时候,当他的手指隔着她的**托住她的屁股,从嗓子的深处发出喉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腹腔内有某种东西在不停翻搅,化成盈盈一片。他把手伸进她的T恤,一路摸到了她肋骨的位置,奥丽芙喘着粗气,对他笑了笑:

“你之前也这么做过。”

他似乎有些困惑地向她眨了眨眼睛,瞳孔又大又黑:“什么时候的事?”

“我在走廊上亲你的那个晚上,你也这么做过。”

“我做了什么?”

“你碰到了我的这里。”她把手移到她肋骨的位置,隔着衣服盖在了他的手上。

他透过乌黑浓密的睫毛抬眼看向她,慢慢撩起她T恤的一角,露出她的大腿、她的臀部,直到衣服被卡在了她胸部的下方。他靠向她,将嘴唇紧紧地贴在她肋骨最底部的位置。奥丽芙粗重地喘息着,他轻轻地咬了咬她,她的呼吸变得更粗重了。

“这里?”他问。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晕,可能是因为他靠得太近了,可能是因为房间的温度太高了,也可能是因为此时在他面前的她,身上几乎只剩下**和袜子了。“奥丽芙,”他的嘴巴向上移动了不到一英寸的距离,牙齿抵着她的肌肤和骨骼,“这里?”她没想到,或者说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兴奋,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就没有真正地想过性这件事。

好一会儿她才集中了精神,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可能吧,没错,是那里。那个吻……那个吻挺不错的。”当他把她身上的那件T恤完全褪去的时候,她倏地闭上了眼睛,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毕竟那件衣服本来就是他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想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现在他反而变成了那个无法保持专注的人。他就像看到了某种壮观的景象一样死死地盯着她,张开双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记得什么?”

“我们的初吻啊。”

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相反,他上上下下反复打量着她,眼神有些发直地对她说着话:“我想把你留在这个酒店的房间里整整一个礼拜,”他伸出一只手抓住她,并没有用那种温柔的方式,相反,他的力气大到让奥丽芙不禁咬紧了牙关,“不,整整一年。”

他将另一只手抵在她肩胛骨的位置,调整她的姿势,让她面对着他略微弓起身子。他唇齿之间的配合让人惊叹。奥丽芙的手背捂在嘴巴上,发出了低声的呜咽,她以前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如此敏感。

“你太美味了,奥丽芙。”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脊柱上,奥丽芙的身体弯得更厉害了,就像是某种邀约。“这可能是种侮辱,”她笑着说,“毕竟让你觉得美味的只有小麦草(1)和奇亚籽(2)——啊。”

从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呻吟,显然他很想把她整个人都吞进嘴里。奥丽芙觉得她也该去抚摸他,她要确保和她在一起对他来说并不是件苦差事。要不把手放到之前他拽着她轻碰过的地方试试?他可以指导她按照他喜欢的方式做。或许他们都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他们不会再去讨论能不能做这件事情,奥丽芙控制不了自己——她只是希望他能喜欢这个,能喜欢她。

“这样可以吗?”她一定是想得太过出神了,因为她突然发现他正皱着眉抬头看向自己。他的拇指在她的髋骨上来回摩挲:“你太紧张了,”他的声音有些慌张,“我们不是必须——”

“可是我想,我说了我想。”

“就算说过也没有关系,你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

“我不改。”但奥丽芙能肯定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又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不过这一次他只是把额头靠在她的胸骨上,呼出的温热气体打在他刚刚舔过的皮肤上,指尖轻抚着她**的松紧带,然后伸进了这层薄薄的棉布里。

“我想我改主意了。”他喃喃地说。

她僵住了:“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不过要是你告诉我你喜欢怎么来,我可以——”

“这么看来,我最喜欢的颜色一定是绿色。”

他的拇指摩擦着她身上所剩无己的布料,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她急促地呼吸着,似乎所有的空气都要被她耗尽了。一想到他现在肯定知道了他会给她带来快感,她就感到一阵尴尬。

他必然知道了,因为他回头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发直,呼吸急促。“天哪,”他轻声说,“奥丽芙。”

“你想……”她觉得自己的嘴巴就像沙漠一样干燥,“你想让我脱下来吗?”

“不,”他摇了摇头,“还不用。”

“可如果我们——”

他们两个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她这样实在显得有些太过夸张、太过急迫了,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尴尬。“对不起,”她的体内交织着两股暖流,一股紧紧地盘踞在她的下腹部,另一股径直涌上了脸颊,奥丽芙几乎没有办法清楚地将它们区分开来,“我……”

他抬起头,在乌黑的鬈发映衬下,他白皙的皮肤上充血的颜色更加明显了:“奥丽芙,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以前做过这个,对吧?”

“我……做过。”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她继续说下去的,就连方圆一英里外的傻瓜都能知道这绝对是个糟糕的主意,但既然他们站得这么近,她已经没什么撒谎的余地了,于是她坦白了。

亚当停了下来,变得一动不动,肌肉在她的手中弯曲有力。他们就这样待了一会儿,都僵硬地保持静止的状态,直到他抬头盯着她叫了她的名字:“奥丽芙。”

“但是没关系,”她赶忙补充道,因为她看到他摇了摇头,离开了她的身体。这真的没关系,对奥丽芙来说是这样的,因此对亚当来说也应该是这样的:“我能搞定的——我用了几小时就学会使用全细胞膜片钳了,这件事不可能比那个更难。而且我打赌你经常做这个,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怎么——”

“那你肯定会输。”

房间里的温度降了下来。

“什么?”

“你打的赌会输。”他叹了口气,一只手从上到下抹了一把脸,“奥丽芙,我不可以。”

“你当然可以。”

他摇了摇头:“对不起。”

“什么?不,不,我——”

“你基本上就是个处——”

“我不是!”

“奥丽芙。”

“我不是。”

“但也差不多,因为——”

“不,你不能这么说。童贞这种东西又不会一直变来变去,它是很明确的、二进制的、名词性的、二元对立的,可能是序数的。我想说这就像卡方检验(3)、斯皮尔曼等级相关系数(4)、逻辑回归(5)、分对数模型(6)、那个愚蠢的S型函数(7),还有……”

尽管已经和他相处好几周了,但再次看到他那一边嘴角明显上扬的笑容时,她依然会感到无法呼吸。当他用他宽大的手掌捧起她的脸,让她的脸慢慢挨近他,并笑着缓缓地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吻时,她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

“你这小鬼真是太皮了。”他贴着她的嘴唇说。

“也许吧。”她也微笑起来,然后回吻了他。她张开双臂,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他把她深深地陷入他的怀抱,感到一种让她颤抖的快乐。

“奥丽芙,”他说着,将她向后拉了一点儿,“如果出于某种原因让你觉得……让你觉得性是一种不舒服的东西,或者是一种你不希望在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里发生的事情,那么——”

“不,不是,并不是那样的,我——”她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要怎样向他解释这个问题,“我不是不想,我只是……我对它并没有特殊的欲望。可能我的大脑有些奇怪,身体也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就是不太能像其他人,其他正常人一样体会那种吸引力,我只是试着……只是去做而已,去完成这件事情。虽然和我做的人非常好,但其实我就是感觉不到任何……”她闭上眼睛,这实在让人有点儿难为情,“除非我真的信任并喜欢上一个人,否则我是无法感受到对方的任何性吸引力的。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或者几乎没有喜欢过别人,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现在——我真的很喜欢你,也真的很信任你,所以我生平第一次想要——”

她无法再胡言乱语下去了,因为他的嘴巴又贴了上来,这次的吻来得更用力、更激烈,就好像他想把她吸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我想要,”他一松开她,她就马上说,“和你一起,我真的很想。”

“我也是,奥丽芙,”他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有多想。”

“那就来吧,求你了,千万不要说不,”她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又咬了咬他的嘴唇,接着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好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她微笑着亲吻了他脖子上的曲线,他张开一只手,放到她的下背部:“不过我们可能应该换一种方式。”

……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他的意图。并不是因为她很笨,也不是因为她对性方面的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当然也不是因为她在这方面很稚嫩,只是因为……

好吧,或许在性方面她确实有些稚嫩,且在遇到亚当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想过和性相关的问题,不过即便她想过,也从来不会是这样的:他在她上面,跪在她的双腿之间,慢慢地弯下身子。“你在干什——”

她仿佛是一块黄油,而他就像一把滚烫的餐刀一样将她切开。他的动作缓慢而沉着,就算她绷紧了贴着他手掌的大腿,或者试图挣脱他的掌控,他都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打算。

“亚当,停下来。”她央求道。有那么一会儿,他好像根本无意识,然后抬起头来,眼神迷蒙,好像意识到他本该听她说话一样。

“嗯?”他贴着她身体的嘴唇发出了振动。

“也许……也许你该停下来?”

他突然不动了,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大腿:“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但我们应该做点儿……别的事情。”

他皱起眉头:“你不喜欢这个?”

“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从来都没有……”他眉间的竖线变得更深了,“我才是怂恿你做这件事的人,所以我们应该做些你喜欢的,而不是为我做……”

“你说要做些我喜欢的事情,”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身上,“我正在做。”

“你不可能想要——”

他捏了捏她的腿:“我并不记得我在哪一刻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

这样的行为太过亲密了。可看着他这么如痴如醉,看他认真地盯着她,盯着她的脸、她的腿、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她就没有办法抗拒他了。他的手很大,一点一点往上挪,离她的胸部越来越近,但并没有真正地触碰到。奥丽芙这样躺着,她觉得多少有点儿难为情,但亚当似乎并不介意。

“难道你不想——”

他轻轻地咬了她一下:“不想。”

“我都还没说呢——”

他抬眼一瞥:“我并不想做别的事。”

她觉得她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事情表现得这么热情过,即便是在完成经费项目申请书或从事计算生物学的工作时都没有。而当她注意到他的胳膊,她意识到事情变得更糟了,整件事顿时被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他们彻底摧毁了“不发生性关系”的约定规则。

(1) 小麦草(wheatgrass),鹅观草属,一种独特的小麦,成熟后结红色的小麦浆果。其嫩叶可以榨汁或晒干磨粉。

(2) 奇亚籽(chia seed),薄荷类植物芡欧鼠尾草的种子,原产地为墨西哥南部和危地马拉等北美洲地区。

(3) 卡方检验(Chi-square test),用途非常广的假设检验方法。

(4) 斯皮尔曼等级相关系数(Spearman’s rank correlation coefficient),主要用于解决名称数据和顺序数据相关的问题。

(5) 逻辑回归(logistic regression),一种广义的线性回归分析模型,常用于数据挖掘、疾病自动诊断、经济预测等领域。

(6) 分对数模型(logit model),将逻辑分布作为随机误差项的分布进行回归的一种二元离散选择模型。

(7) S型函数(sigmoid function),一种在生物学中常见的S型函数,也称为S型生长曲线。